《宝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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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传-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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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珠与她道:“我那样做,就是让他不要多想。他那个人,精明得过了头,若不做些什么令他分心,恐怕瞒不过他的眼去。他如今见我在那上面下功夫,才不会提防我马上要做的这件事情,我才能趁他分心之际离开。”

    碧落默了一下道:“其实我认为陛下很好,以殿下如今的身份,跟陛下在一起也未为不可?除非殿下有另外喜欢的人。”

    宝珠一愣,喜欢的人吗?她想了想,前世今生,似乎真的一个也没有。其实她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成亲生生子,但是想到要同一个人长久地纠缠在一起,她便觉得害怕。一来她本就对男女之情淡漠,二来,两个互许终生的人倘若有一人不能兑现承诺,或是分别或是背叛,那应该是痛彻心扉的吧。所以她从来不想尝试。

    世上原没有纯粹的感情,只不过是人们太过害怕孤独,把陪伴伪装成了爱,得一个所谓皆大欢喜的局而已。

    何况她和刘元昭之间有太多的阻隔,先不说她当真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思,只将他当做一个纯粹的晚辈爱护,实在无法想象他们做为夫妻生活的样子。即便她心中的这个疙瘩解开了,他们之间仍然横隔着那些深仇大恨。

    他的母族害了自己的亲人,自己又害了他的母族,恩怨纠葛中,即便有再多的感情也不够消耗的。如此敌对的双方怎可能结为鸾凤之好?他们若一直在一起,那些血腥便会一直伴随着他们,互相猜疑,直至互相伤害。他现在是因为一直固执着要同自己在一起,所以看不到别的东西,倘若自己真的答应了她,旧的矛盾没有了,新的矛盾就会产生,那些原本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便会一点点展露本来的丑恶,倒不如趁着彼此还不讨厌对方的时候放手,至少还会保有着对彼此的怀念。

    她叹息了一声,对碧落道:“你不明白。”

    何止碧落不明白,其实她自己又何尝真正明白,她只是非常不愿意同刘元昭在一起,这是一种直觉,所以她便如此了。别人纵有一万个理由来对自己说同他在一起多么明智,可若她自己心中有一点不情愿,她也不愿为之。

第一百五十六章走水() 
这日清晨,刘元昭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穿戴了去上朝,身后太监跟随,两旁仪仗罗列,他经过凤仪宫时停下脚步,想着阿拂一定还没有起床,此刻怕是睡得正熟。她从前就不是一个喜欢早起之人。想至此,不由唇角一勾,随即迈步,一行人浩浩荡荡而去。

    他穿着明黄色暗龙纹衮服,升坐金銮殿,看着底下跪着的满朝文武对着他山呼万岁,心里却想着今日天儿不错,下朝后可以带着阿拂出去走走。前几日刚让人从宫外搜罗了一些名贵菊花,如今开得正好,恰适合观赏。

    阿拂是爱花的人,她以前曾说过百花各有其美各有其妙,有些文人偏偏使性子说一种花如何好另一种如何不好,非要把花也赋予各种品格,其实花知道什么呢?它们不过是热热闹闹地开着好看罢了。人喜欢便多看一眼,不喜欢就少看些罢了,偏要把花的世界也变成人的世界才甘心,当真是嫌这世界不够乱的!这话听上去多少有些愤世嫉俗,不过可能是自己欢喜她,因此她说这话时,他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反觉得很有道理。

    早朝上到一半,突然身后有一个小太监小跑而来,对着旁边站立的贾诠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贾诠一听脸色当即变了,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走到慧武帝身边,低声道:“陛下,凤仪宫走水了。”

    “什么?”刘元昭脸色陡变,霍然站起身来。

    满朝文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十万火急之事,莫名其妙向上望着,慧武帝却是一声没有言语,直接转身而去。

    大臣们见慧武帝去得甚急,忙把来报信的小太监团团围住,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小太监只得将事情又说过一遍:“凤仪宫今晨不知因为什么突然走水,到现在还不曾救下。”

    众人得知答案,一个望一个,面面相觑,然后就再也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其中自然是幸灾乐祸者居多。

    这时候一向脾气耿直的御史台大夫风行道:“看来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凤仪宫这位,如今这怕是遭了天谴了?不是我说,这位皇贵妃娘娘行事也忒出格了一些,此番若不是陛下及时醒来,只怕大乾都要改朝换代,可叹咱们陛下被奸妃蒙蔽,不纳雅言。”

    另有张侍郎慌忙对风行道:“你说话当心些,传到陛下耳中,你还要命不要?”

    那风行道:“这有什么,我不过是说了众臣工想说而不敢说的话罢了?你们说是不是?”

    众臣工都答很是很是,虽然他们一向不喜欢风行说话不留面子,但是如今见他攻讦凤仪宫的皇贵妃,心中也都觉得很是痛快!

    只是当中陆子恭和刘望林两个并不答言。

    风行恰巧看到,便问到两人面上:“陆大人,刘大人,你们两个一言不发,可是觉得我说的话有哪里不对的吗?”

    刘望林如今刚升了礼部侍郎,这么年轻的侍郎很是少有,前程正是远大。不过到底年轻了些,那些老臣们素来很看不上他,觉得他一来是仗着他老子的势二来是谄媚君王才能爬这么快。不过这小子做人圆润得很,岔子也不好找。

    刘望林笑了一笑道:“风大人说得对与不对,我不好置评。不过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虽不敢自比君子,此事也断不为耳。”

    风行一向自觉自己是个坦荡君子,听了此话横眉怒目,眼中充血:“竖子猖狂,敢如此辱我。”

    其余人等虽然也多有不忿刘望林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但是也不敢得罪这位深受皇帝赏识的亲近臣子,便两下里劝解道:“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同朝为官的同僚,正该和和气气才是,不要为了一点子小事就骤起争执,让天下人看了笑话去。”

    又有人道:“正是这个道理,朝廷如今多事之秋,正需我等臣工勠力同心,若然失和,岂不令江山社稷难安?”

    风行冷笑一声:“咱们这些人把江山社稷装在心上,有些人心上装的却只有自己一人的锦绣前程,道不同不相与谋!”又转目向陆子恭道,“陆大人,听说你母亲是这位皇贵妃娘娘的乳母,难怪你年纪轻轻便已经前程无量了?”

    陆子恭此时已经是翰林院正儿八经的学士,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早非昔日吴下阿蒙,闻言只淡淡地道:“事实的确如此不假,难道风大人因此就对我有什么看法不成?常言道,任人唯亲,君子不取,如今风大人因亲见责,同任人唯亲又有什么两样?”

    风行闻听,“哼”了一声,倒也一时哑口。

    刘元昭脚步飞快,不知怎么,他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发生什么,随从们被甩在身后,慌不迭追赶。可是前朝毕竟离得凤仪宫甚远,他跑了许久才赶到凤仪宫,只见一片火光冲天,宫前不知围了多少人,正大声呼喊着竭力扑救。

    他随手抓住一个太监,连模样都没有看清,着急问他:“皇贵妃娘娘何在?”

    那太监年纪甚小,不知是被吓破了胆还是怎地,只会摇头,刘元昭将他一推,又抓了一个面庞有些眼熟的小宫女问她:“皇贵妃娘娘可出来吗?”

    这个小宫女恰好是翠儿,哭得声嘶力竭道:“我们娘娘还在里面,到现在还不曾出来。”

    刘元昭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脚步虚软,一时脑子都是懵的,竟然只身便往里走。

    后面的随从这时候赶上来,将他拉住。

    贾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踹嘘嘘地道:“火势凶猛,圣上不可近前。”

    刘元昭哪里听得进去,眼睛直愣愣地,将阻拦之人尽皆推开,眼看着就要迈进熊熊大火之中。

    贾诠从后面拽住衣袖,苦苦哀求:“圣上三思,不可轻身涉险。”

    其余人等反应过来,皆在旁拦阻苦求,然而刘元昭显然此刻理智丧失,落魄失魂,完全听不得劝阻,心心念念只是大火中人。他已经失去阿拂一次,难道还要失去第二次吗?想到此处,心中酸痛难当,不知哪里来的巨大力气,将身前两个宫人一把狠狠推开,举步便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谋杀(完)() 
众宫人失声尖叫,慌乱无措要去阻止,却又碍于君王身份不敢冒犯龙体。一片哀嚎中,突然有一根棒子着实往刘元昭头上敲来。刘元昭当场被打晕在地。

    众宫人都不由得松下一口气,扭头来望,只见一个小太监手持一棍,看模样似乎吓得狠了,丢了棍子转身便跑。

    贾诠先行回过神来,在后喊了一声:“你跑什么,你是有功之人,不会有人难为你。”

    然而那小太监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眨眼跑了个没影。

    贾诠本要让人追赶,想想却又罢了,虽然这小太监所为有功无过,但是陛下醒来未必不做惩处,他自己跑个没影,回头陛下醒来问起,自己只推做不知道便罢了。不过刚才那个小太监的确眼生得很,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唉!这宫里的太监太多,他这脑子还当真记不过来。

    众宫人将慧武帝抬回寝殿,又忙乱了好些时候,到了中午时候,那凤仪宫的大火才将将被扑灭,只是宫殿却也成为了一片焦土。

    刘元昭深陷在噩梦之中,梦中阿拂来同他告别:“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好好保重吧。”说罢当即化作一股青烟消散。

    刘元昭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醒来,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皇贵妃娘娘在何处?”

    旁边侍立的贾诠不得不近前奏报:“凤仪宫大火已经扑灭。”一时却不敢说具体情形。

    “皇贵妃人呢?”但是刘元昭却紧紧逼问。

    贾诠心惊胆战地道:“寝殿中只有一具女尸,不辨形貌,……火势甚大,如今凤仪宫主殿已烧成废墟。”

    其实他已经打听过,据皇贵妃身边的宫女说,大火烧起时,皇贵妃在寝宫睡觉。因为皇贵妃休息时不喜外人在身边,因此宫女们都守在外面。大火却是从皇贵妃寝殿开始烧起,众人原本浇水扑之,却不想那火居然越烧越旺,水浇不灭,经查知,竟然有人向内泼了火油,才导致火势不能控制,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放火行为,只是这话怎么好回?何况如今皇帝陛下正在失魂落魄之时,一时好生踌躇,然而再不好回也还是要回禀的,贾诠少不得吞吞吐吐一一报了。

    刘元昭不听则已,一听之下,心胆俱碎,原本他心中还侥幸地想着或许这只是阿拂的金蝉脱壳之计,却在听到烧毁的宫殿中果真有一具女尸时,那点侥幸化作了乌有,不由厉声而问:“是何人所为?”

    夏冬跪在地上道:“这却不好说,宫中朝廷多有不满皇贵妃娘娘者,谤言四起,仇怨满天下,究竟哪个歹人下此毒手,一时间无从猜测。”

    刘元昭冷冷道:“好的很!给朕着实详查,查到真凶,严惩不赦!”

    夏冬领命而出,交待下去详查不提。

    刘元昭独卧榻上,想到从前阿拂在时种种,又看眼下殿冷宫清,痛心如割,心中凄惨无有尽头。那失而复得的欢喜骤然变作得而复失的惨痛,其伤心难过自然也是加倍的。明明已经再次来到了身边,为何突然之间都变作了一场空欢喜?想着想着,终于不能自抑滴下泪来。此情此景,让人望之断肠!

    皇贵妃娘娘烧死在大火中的消息很快在朝廷上下传扬开来,众人虽然震惊,但拍手称快者居多。都说如此妖孽,到底让老天收拾了。不过皇帝陛下自从那日后又是一连多日不上朝,这也让满朝文武担忧不已。另外贾诠领了皇帝命令查处凤仪宫失火一案,凤仪宫所有宫女尽皆一一盘问,并没有什么可疑,唯一可疑的便是凤仪宫失踪了一名宫女,这名宫女正是皇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叫小芬的。据皇贵妃娘娘的另一个贴身宫女叫翠儿的说,这个小芬于凤仪宫失火当日便不知了去向。

    贾诠将这消息回奏慧武帝。

    慧武帝似乎在黑暗中找到一线曙光:“如此说来,那凤仪宫女尸未必是阿拂,也有可能是她身边宫女?”想想却又不对,阿拂虽然心狠,但是对身边之人却又多情,那小宫女陪伴在其身边许久,她不可能为了自己脱身令她丧命。除非那个小宫女就是害主的凶手,之后逃脱无踪。如此想来想去,喜悦尚不及弥漫,却又被浇了个冰凉,心中煎熬,已成了灰烬。他冷冷道“务必寻出那失踪宫女下落。”

    然而宫女小芬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哪里寻找得到。贾诠一无所获,再次复命,被慧武帝申斥。

    虽然凤仪宫失火一案最后没有查出结果,但是慧武帝显然对曾经诋毁皇贵妃娘娘的一众官僚还有宫里的妃嫔们有了疑心。一时朝中风起云涌,好些大臣或被训斥或遭贬黜,宫中嫔妃动辄得纠,或遭责打或打入冷宫,愁云惨雾,哪里还有过去的花团锦簇欣欣向荣!

    更有一干投机取巧的奸邪趁机逢迎君王,排除异己,构陷良臣,告发某某与谋害皇贵妃脱不了干系,朝廷牢狱渐渐兴起。

    那些被诬赖的良臣无不痛声咒骂,说皇贵妃生为狐媚,死做妖魔,为祸朝纲,贻害无穷。

    在此期间却又有原皇贵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叫翠儿的不知缘何得了慧武帝喜欢,先将她升了才人,后又成了昭仪,常伴君王身侧,一时风头无两,后宫嫔妃无不切齿妒恨。

    雨花楼中,碧落师太像往常一样在佛像前上了三炷清香,做完早课走出来,便有人同她道:“冯昭仪来了。”

    碧落来了配殿,便见一身蜀锦软红宫装的女子静静坐在楠木交椅上,她头戴五凤滴珠点翠冠,玳瑁耳珰,手上缠丝玛瑙手镯,脚上尖尖云头履,三寸金莲堪可夸。容颜焕发,肌肤丰腻,虽然没有十分艳色,却也是清秀佳人,闺阁花柳,如此一番打扮下来,无论如何也足够娇软可爱。

    那女子看见她来,抬头笑道:“师太佛心倒是虔诚,每日早课不落。”

    碧落淡淡看了她一眼:“冯昭仪这般悠闲,一早就过来,难道不怕圣上去你宫中找不见人吗?”

    那冯昭仪听了这话,眉眼一暗,却是低低叹息了一声:“去我那里又怎样,不过是问我关于皇贵妃娘娘从前的旧事。”

    碧落微微看了她一眼道:“这样的情形,你应当早有预见才是。怎么如今倒为这苦恼起来。若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就凭你,便能得了圣上青睐吗?”

    原来这冯昭仪,正是原来宝珠身边的翠儿,如今赐姓冯,又被封了昭仪,所以宫中人都称她做冯昭仪。

    她听了这话不免忧闷地道:“我虽然早有预见,但也想过水滴石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早晚有一日能够打动陛下,如今看来,却有些痴人说梦了。陛下心中所念,只有皇贵妃一人,旁人再多情意,他只不往心里去,我又能如何?”

    碧落轻轻一叹:“看来你这是后悔了?”

    翠儿立即道:“并非如此,我今日来,是想让师太教我,如何能够获得陛下真心。师太是最了解皇贵妃娘娘的人,她究竟有什么好处,让陛下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碧落抬头望了望殿外的天空,碧空如洗,澄澈天光,好一个清朗天气,只是即便朗朗晴空,其下却又有许多暗涌,只是人们总因目力所限,不能看穿。

    身穿朴素淄衣的女尼转目看向华贵女子:“若是别的,我尚可以教你,但说如何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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