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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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传-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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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太太听了道:“这怎么可以?”

    老太太淡淡地道:“怎么不可以?只要是咱们冯府里的丫头,难道害怕她不听命于你我妈?”

    二太太顿时恍然,因此才有了翠儿,小芬两人的升迁。

    宝珠还没有进院,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女声道:“太太瞧瞧,我这次带来的这些丫头们个顶个的好,我可是特特地挑了好的进来,至于那些模样差些,手脚慢些的,我可一个不敢带来献丑。”

    宝珠刚一走进去,就被二太太发现,向她招了招手。

    宝珠笑着走过去同二太太问了好,这时才看清那张妈妈的模样。

    这个张妈妈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妇人,腰圆背厚,浓眉大眼,姿貌只是平平而已,但是眼睛却极精明,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惯于走街窜巷,同人交际的妇人。

    她看到宝珠,便满口称赞道:“这就是府中的小姐吧,真是长得好个模样儿。要说老身素日见到的娘子小姐们原多,却从不曾见到小姐这样儿的,活脱脱是那话中的仙女走下来一般?也只有你们冯府这样的人家才能长出这样天仙似的人儿来。”

    二太太笑着道:“这是我们府里的三丫头,模样确是极好的。不是我做婶母的吹嘘,我们家三丫头,的确是有一无二的好相貌,满京城里的姑娘加起来,也是比不过的。”

    二太太一径地吹嘘,但是张妈妈脸上的笑却已经有些不自然了,原来这张妈妈原本把宝珠误当做了二姑娘素锦,却没想到自己夸的竟然是冯府中那个鼎鼎大名的三姑娘。

    虽然名气是够大,但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儿。

    不过既然二太太高兴,夸谁不是夸呢,因此就附和着道:“二太太说的是。”但是口里的夸赞终究显得不那么真诚了。

    二太太也不知是看没看出来,脸上的模样更加欢喜,拉着宝珠的手儿道:“三丫头,今天叫你来,是让你给自己还有景渊那孩子选出几个称心的丫头,免得将来再出什么差错。”

    张妈妈竖着耳朵把这话听到,心里隐隐猜想着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据说这位三姑娘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不知又做出了什么样荒唐的事情?

    宝珠答应了一声,却笑嘻嘻地道:“我看着这些女孩子都很好,却不知道应该挑哪一个?”

    张妈妈笑着道:“这却不难,待她们把自己的长项报出来,姑娘再斟酌就是了。”

    便对着那些丫头道:“你们一个个都站出来跟姑娘说说你们会些什么?”

    那些丫头果然都出来一一地说了。有的会烧饭,有的会针黹,有的颇识得两个字。

    只是宝珠却全没有挑那些会技能好女工的女孩,反从中指了六个毫无特长的女孩子。

    二太太有些儿不解:“别人找丫头都挑些心灵手巧的,怎么你却是反其道而行。”

    宝珠笑着道:“我那清凉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丫头要是太出挑了,心思不定,到时候进去了又闹着出来,有什么意思?不如找这些笨拙的,登不了什么大雅之堂,放在我那地方,才不怕她们跑了啊?”

第四十五章忠心() 
二太太想起从清凉院里哭着闹着要走的下人们,自以为明白了真相。

    只是那个张妈妈却不明白何故,心里直道:这冯府的三姑娘果真是古怪得很!

    宝珠又道:“既然这几个丫头已经是我的丫头,就把她们的身契给我吧。”

    二太太直觉不对劲,诧异地道:“你要她们的身契做什么?”

    宝珠不慌不忙地道:“有了她们的身契,才能断绝她们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二太太心头一跳:“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宝珠笑着道:“自然是她们找路子调往别处的心思。有了这个身契,看她们还敢不安分!”

    二太太松下一口气,心里暗笑自己究竟想到哪里去了?脸上更是笑得和蔼可亲地道:“你真是孩子气。也罢,就把她们的身契给你。”

    宝珠便让翠儿拿着那些身契一起离开了。

    之后二太太和老太太说起这件事情,笑着道:“老太太,你说这宝珠丫头如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了。只是我当时虽然答应得爽快,但是之后想想,那些身契给了她,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老太太道:“倒也没什么不妥当的,且不说她还没有那份机敏,即便她真的凭空生出一些心计来,也不顶用,一个女孩儿家,无父无母,兄弟又是个白痴,她自己孤身一人,哪怕她是个女中诸葛,又能怎么样呢?以后她有什么需要,你只管答应着,等将来说不得还要将派上大用场。”

    然而冯老太太二太太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今日在她们眼中无依无靠的孤女在几年后将冯府搅得个天翻地覆。

    清凉院中,翠儿和小芬两个正对着宝珠禀报事情。

    翠儿道:“今天二太太问我,可晓得姑娘要那些身契是个什么原因,我回说是因为怕院子里的丫头们心思活泛,又问我姑娘平日都做些什么,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如果有的话,要及时告诉。奴婢对二太太说,只要姑娘有什么事情,一定禀报二太太。”

    宝珠点了头,让两个小丫头出去。

    林嬷嬷走进来,同宝珠道:“那些新来的小丫头们已经都安排好了。明霞和明玉被安排在了二爷身边伺候。”

    明霞和明玉两个正是林嬷嬷让儿子从乡下找来的两个丫头。

    站在门外的翠儿想着林嬷嬷当日对自己和小芬说的话,至今心中尤然突突乱跳。

    “你们听好了,玉簪和双喜两个是如何地丢掉性命,我不说你们心里应该也有几分清楚。她们都是被舍掉的卒子,你们两个如果也要步她们的后尘,我也不拦你们。回头二太太必定要叫你们过去,该怎样说怎样做,你们最好仔细想想。我如今也同你们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当然可以把我今日的这番话说给二太太听,但是二太太大功告成之日,你们两个的小命是决计不会留下的。那绿珠,双喜,玉簪是怎么没的,我不说你们心中也该当有数……究竟你们要忠心谁,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玉簪和双喜两人的事情,翠儿全程参与其中,正是她促成了二人最后的决裂,她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还有那个绿珠,受人指使暗害二爷,但是最后的下场却是淹死在池塘中。每每想到这些,她都吓得要死。

    从前她是很羡慕那些做大丫头的,羡慕她们有身份有体面,能够抬头挺胸地做人,可是如今她也做上大丫头了,心里却非常地不安。

    小芬就站在翠儿的身边,她低低地问:“翠儿,你怕了,是吗?”

    翠儿扭头望着小芬,轻轻地道:“我不知道。”

    小芬低低地叹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翠儿道:“小芬,你怪我吗?是我把你拉进来的。”

    当时林嬷嬷派了她差使,是她在林嬷嬷面前一力举荐,小芬方从一众默默无闻的小丫头中被发现出来。那时她是念着姐妹之情,朋友之谊,自以为为好姐妹寻到出路,谁知道看似平坦光明的道路,不远处却是让人越陷越深的泥泞沼泽。自己一人陷入其中还罢了,如何却将自己亲如姐妹的小芬也拉进浑水?

    她是有些后悔的,但是这条路若然让她一人行走,她是真个有些害怕,因此她又有些庆幸有小芬陪着。

    小芬拉起翠儿的手道:“你原本也是为着我好。我做什么要怪你呢?”

    这话说得翠儿更加惭愧起来。

    小芬又道:“我知道,如今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想象,也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因此翠儿你就退缩了。你不要怕,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而且,据我看来,咱们姑娘是一个好人。跟着她,将来未必不是出路。只是我们若是打定了主意,便不能再三心二意。做下人的,最重要的便是忠心,若是朝三暮四,即使能得一时的利益,到后来却很难有好收场。”

    翠儿道:“你说的我也明白。”

    她抬头望了望四角天空:“路只能慢慢地走,以后终究怎样,还要以后再说。姑娘有恩于我,即使将来跟着姑娘有什么不顺的地方,我也只当是还了姑娘吧。”

    原来前些日子翠儿家来信,说他兄长得了一个重症,要花用许多的银钱。

    翠儿家是庄户,自然不富裕,一时间哪里能筹措这许多银子,因此才把希望寄托在在冯府当下人的女儿身上,一心认定侯府家财万贯,女儿在侯府当差自然手里是不缺钱的。

    可翠儿是一个粗使丫头,每月的月例都是固定不动的,她又自来孝顺,所得的月例又大多寄了家去,剩下的一些,做为女孩儿哪有不爱俏的,买些水粉胭脂,花儿朵儿的,还能剩下什么?

    只是,她父母却不体谅,看到女儿能寄那么朵银钱回家,那留在手中的只怕更多,如今儿子重病,自然便在信中百般苦求,道尽了凄苦。

    翠儿嘴硬心软,见家人说得如此凄凉,哥哥又病在垂危,没有不着急上火的。可恨自己一个粗使丫头,月银微薄,真个是走投无论。虽然寻了小芬设法,可小芬比她更不如,家里有一个母亲两个弟弟,父亲死了好几年,正因如此,才把她卖了出来。小芬手里是一个大钱没有的。

    那一刻,翠儿真的是觉得,如果有人能救她于水深火热,就算让她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好巧不巧,自己的情形被瞧在姑娘眼中,林嬷嬷奉了姑娘的命拿出银钱,解她的危难。她又怎么能不感恩戴德,惟命是从。只是渐渐地,她却也察觉出不对劲来,可却有些为时已晚了。

第四十六章不好() 
宝珠自从将身边的丫头换过,心中倒也稍稍松快。

    国孝已经过去,冯府恢复如常,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宝珠也恢复了从前的起居作息。每日按时上下学,不上学时常常同景渊两个关在房中,并将自己的书本笔墨带入,在里面做功课兼陪伴弟弟。

    外人都以为是宝珠关切胞弟的缘故,暗暗称奇于她的手足情深。

    其实宝珠却是在暗暗地教授景渊学问,书本笔墨也是弟弟所用,却假做自己所用。那景渊所写的大字自外人看来自然也是自己的。只因为景渊虽然装痴扮傻保得了性命,却也因此断送了他的求学之路。宝珠当然义不容辞地将这个责任扛起。

    她的诗赋虽然不是上佳,但四书五经都是学过的,经济学问从前也是被人所称道的,她自己从前也常常与名师大儒坐而论道,教导景渊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自然不在话下了。

    不过景渊如今性情却是大变,过去他一时不动就觉浑身难受,如今却是一坐许久,一呆半日,全无一点的不耐烦。

    宝珠教授他学问,他也很能安静地领会,细细地推敲,就连从前最厌恶的写字也能沉得下心来一笔笔写过。看得宝珠心中感慨万分。

    如此一日日下来,景渊学问日长,腹中也习得些诗书,做的学问也很过得去了。虽然还不能倚马万言,落笔生花,但气质改变,很有些儿清华之气。大约就是别人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景渊有时候也会出院,只是出门时必然要装疯卖傻一番。起初时,他还甚不自在,觉得有失身份,丢了面子,只是渐渐地,他也能苦中作乐,从中寻出些乐趣来。

    因为府中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痴傻,在他面前说话做事全无半点儿顾忌回避,因此让他听到了许多的私话,看到了许多的秘事。有时候他还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同宝珠说起,看到宝珠听得全神贯注,他也觉得有些儿高兴,心中不免自得几分。原来做了傻子还有这些好处。

    如此一来,他愈发地在府中游荡起来,有时还特意撇开丫头,一人闲逛。有一次逛到老太太房中,见门口坐着两个丫头,他仗着痴傻闯将进去,老太太二太太看到也不放在心上,继续地说自己的话。说得却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家长里短。

    他听了一会,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便又走了出去。回去同宝珠说起,宝珠很有些儿担心,怕他的伪装被识破,嘱咐他无事不要往老太太二太太身边去。

    景渊虽然口上答应,心里却想着有机会还是应该多去看看的。

    想想从前他脑子清楚时老太太二太太见到他何等亲热,如今见到他却都视若无物,想想倒很有些可笑。

    当然,他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待在院中。只有每天早上和晚上的时候,宝珠会带着他在府中散步,因为跟在宝珠身边,所以府中的人见到他又是另外一番面貌态度。

    原来人人都是带着面具做人。

    景渊从来没有这样清楚真切地体会过世情的冷暖。

    虽然可以随意在府中走动,但他毕竟是一个男孩子,在府中待得久了,难免心猿难制。虽然他的性子已经越来越沉静稳重,但毕竟从前是素性好动的人,难免有些儿遗留。

    有时候宝珠拗他不过,也会带着他出去,只是却要费事做些个手脚。

    姐弟两人换上下人衣裳,宝珠又扮上男装,同底下人约定好时间,几时将看门的人引开。

    这是起初的时候,后来渐渐出去的多了,便又慢慢儿将后门上的婆子收买起来,姐弟两人的出行也就更加便利起来。

    虽然如此,终究不敢多出多入,只怕事机不密,被别人察觉出来。

    宝珠想了许久,究竟要带景渊到什么地方最最安全可靠,最后却是决定带着他去浮梦楼。

    景渊虽然从前去除蛊毒的时候见过赵梦娘,但却并不知道赵梦娘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当时身处的地方,后来知道之后当真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虽然他是无法无天,无恶不为的人,但他小小的年纪,对花楼的印象还停留在“正经人不应去”的地方,因此很严肃地同长姐道:“这个地儿不是好地方,咱们还是别处逛去吧。”

    只是宝珠还不曾回答,这话却已经被一向在赵梦娘身边贴身服侍的红香给听到了。

    那红香就对着他冷笑道:“我们这地方是不好,可你之所以现在还能说这话,全是因为受了我们这个地方的恩!”

    话语中明明白白道出他是忘恩负义的人。

    景渊脸上便有些讪讪地红起来,也觉得自己失言了。

    一阵香风飘拂,倒是那赵梦娘掀了湘帘走出,不以为意地笑着道:“他说这样的话虽然可恼,但也证明他是一个正经人,总比那些在此整日醉生梦死的酒色之徒要强些。”

    红香便哼了一声走出去,不理会了。

    景渊听了赵梦娘这话,心里甚是感激,倒把强走的心给放下了。

    他的长姐看到赵梦娘,早已露出了笑容道:“梦娘性情豁达,实在让人看着喜欢得很。”

    这话景渊听着有些不舒服。他不太喜欢长姐对这个赵梦娘如此好的态度。

    但偏偏长姐每每看到这个赵梦娘,心情看上去似乎都很好,表情也变得生动,说话也活泼非常,而且亲昵自然,仿若亲人一般。

    要知道,他的这个长姐平时甚少对人和颜悦色,更别说同人推心置腹了。

    但是这个赵梦娘在长姐的心目中显然是不一样的人,而且是一个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人。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上怎能快活起来呢?

    不过他又不能否认,这个赵梦娘的确风姿出众,待人接物又甚是豁达讨喜。

    私下的时候,他便问长姐:“你为什么对那个赵梦娘那般好?再怎么说,她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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