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薇心想这是蹭熊啊,辛苦都是我受了,你们每天过来摸毛。算了,只是摸毛而已,很多乐趣,她们终究是体会不到的。
晚上荆泽铭回房,就见方采薇正在床边倒腾着什么,要么说到底是世子爷,这脑子转得就是快,因沉下脸道:“你喜欢花熊,也有个度好吗?这是要让它们在你床边睡?”
“是啊。方便照顾,不然能让它们睡哪里?绿枝碧丝到底不懂它们习性……”
不等说完,就听世子爷忍无可忍道:“我管它们什么习性?人的习惯不好还要改呢,花熊改不了?留在这屋里,半夜起来吃几回竹叶,还要喝奶,我还睡不睡了?”
方采薇眨巴眨巴眼睛:“爷可以去书房睡啊。”
荆泽铭都气笑了,看看丫头们不在,这才来到方采薇面前:“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是重归于好的和睦恩爱夫妻,我还要去睡书房?这有利于你的工作展开吗?嗯?”
“那爷就在这里睡。在猎场,你和那些士兵同吃同睡,鼾声震天,也没见你睡不着。”方采薇的口气不容反驳。
“嗯?你怎么知道那些士兵鼾声震天?你去偷看过?”
“天地良心,你那里都是些追踪侦查的高手,我去偷看?那不是找死呢吗?万一把我当探子,黑夜里看不清楚,一刀先挑了我手筋脚筋,我冤不冤啊。”
“你少插科打诨,那是怎么知道的?”
“废话,那么多大男人挤在一起,还都是在军营中经过生死锻炼的,能有好儿吗?就是爷这种世家公子哥儿,还打呼噜呢,何况那么多粗豪男人。”
第一百八十章:皇上有旨()
荆泽铭沉默不语了,就如方采薇所说,两只小滚滚吃竹子其实根本影响不了他,但是……他真的很怕半夜睡着睡着,就感觉身上多了两只团子,再然后,圣水洒下,衣服和床全湿了。“嗷”一声爬起来,一手拎了一个团子,旁边却有只河东狮在尖叫:“干什么?不许伤害我的滚滚。”这日子真是想想都没法儿过。
最后没奈何,只好从库房里将许久不曾使用过的床屏拿出来,这是一组八扇的小屏风,可以将床榻围成一圈,古时窗子是用窗纸糊着,冬天总会有寒风进来,围了这个,可以抵御一些寒气,温庭筠的“小山重叠金明灭”,就是描写一个女子起床推开床屏的情景。
不过即便如此,世子爷心里仍不托底,看着两只花熊在椅子和榻上欢喜攀爬的“英姿”,他总觉着这床屏也挡不住两个熊孩子的进攻。
但现在心中悬着另一件事,所以世子爷很快就把两只花熊抛到脑后,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茶怔怔出神,连一只腿被团团抱住了都浑然不觉。
“爷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方采薇也察觉到荆泽铭的异常,不由好奇问了一句,却听荆泽铭大大舒出一口长气,压低声音道:“我在想,大姐姐是不是要出冷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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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
门一下子被推开,荆初虹抬起头,就见墨画站在门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额头鼻尖上全是汗水,胸脯不住起伏着,眼里好像还有水光闪烁。
“怎么了?让你去要点柴炭,备着夜里用,该不会是陈玉不肯给吧?”
淡淡的温婉声音,并没有一丝怨气火气,荆初虹随即低下头缝补手里的衣裳,心情却远不如外表这般平静:皇上还没有回来吗?这一次为什么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是有什么变故吗?不,不会的,皇上是圣明天子,天纵英才,绝对不可能发生变故。只是这么长时间了,冷宫这边终于顶不住何贵妃的压力了吗?难道自己苟延残喘了这三年,真的到最后,仍然要这般凄惨的死去?还真是……不甘心啊。
“娘娘……”
正想着,却见墨画关了门,一下就扑过来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道:“娘娘,皇上回来了,奴婢去要柴炭,听见两个小太监在那里议论说,这一次大爷在秋猎中射猎夺魁,还在一个什么夺旗行动中摘得桂冠,说皇上着实嘉奖了大爷一番呢。”
“什么?”
刚刚还能平静如水的慧嫔娘娘,此时却是低低惊呼了一声,以至于针扎到指头上都茫然不觉,直到看见血珠儿渗出来,才觉着一阵痛楚袭来。
“皇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荆初虹到底是有城府的,极度惊喜过后,面色就平静下来,只听墨画抹着眼泪道:“听说是前日回来的。娘娘,天可怜见,若是……若是皇上欣赏大爷,起了重用他的心思,也许……也许您就能重见天日……”
不等说完,就被荆初虹严厉瞪了一眼,这柔美温婉的女人已经完全恢复了素日样子,低下头继续缝补着衣裳,一面淡然道:“这种话怎能妄言,你不要命了吗?”
“是,奴婢知错了。”墨画被她感染,也渐渐平静下来,凑过去正要说什么,忽然就听外面传来一声高唱:“皇上有旨,冷宫慧嫔接旨。”
刚刚还斥责墨画不该妄言的荆初虹,此时也完全没了先前的冷静理智,她呆呆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墨画:“墨画,刚刚……是不是我听错了?好像说……皇上下旨了?”
墨画也懵了,哪怕知道荆泽铭被皇帝嘉奖时,她心里也掠过一丝希望和幻想,然而真的听到这一声,在宫里这么多年历经浮沉的大宫女也只觉身在梦中。
就在此时,外面又是一声高唱:“皇上有旨,慧嫔娘娘,请出来接旨吧。”
“是……是真的,皇上……皇上下旨了。”慧嫔的眼泪早已不知不觉流了满脸,此时也顾不得擦一擦,只喃喃说着:“他终于想起我了,他还没忘了我”,便要走出去。却被墨画一把拉住,只听这心腹宫女惊惶道:“娘娘,该不会……该不会是皇上被何妃撺掇,要赐死娘娘吧?”
幸福尚未明朗的时候,往往容易滋生出人心中的巨大恐惧。听见墨画的话,就连聪慧如慧嫔,心都不自禁颤了一下,虽然理智明明知道皇上不应该在把自己打入冷宫三年后才来赐死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是赐死,也算是给我一个明白,强似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忍受煎熬。”
荆初虹终于恢复了几分身为宠妃时的气度,从袖子里拿出丝帕轻轻擦擦脸上泪水,转身昂然走出门去,就见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何升亲自捧着一卷黄绫圣旨,他身后站着十几个太监宫女,俱都垂手肃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慧嫔荆氏,贤淑德昭,端肃恭谨,因春常在案为人构陷,致朕失察,打入冷宫。今查明凶手另有其人,慧嫔实乃无辜。三年冷宫,岂不堪怜?故起复回宫,加封为淑妃,赐居凤仪殿,赐金册,授协理六宫之权,望其勤勉侍君,和谐后宫。钦此!”
饶是慧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也禁不住魂魄俱失泪如雨下,她都没发觉自己一个身子轻轻颤着,忽见何升走过来,微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可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从此后苦尽甘来啊。”
“多谢何公公。”慧嫔终于反应过来,双手接过那卷黄绫圣旨:“臣妾……谢主隆恩。”
“娘娘快起来吧,皇上有旨,赐娘娘凝清池沐浴,随后前往慈宁宫拜见太后,再回凤仪殿,皇上晚上也会摆驾凤仪殿。”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中,最后只化作沉静的一个“好”字。
第一百八十一章:凤还巢()
走在冷宫这条破旧的土路上,周围是从各个门户里出来呆呆看着的女人,她们有的人甚至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只看过进来的宫妃,却从没见还能有人从这里走出去的,一时间就连哭叫都忘了。
荆初虹自己也是心情激荡,只是靠着这么多年养下来的宠辱不惊勉力支撑平静,直走到冷宫大门,身后忽然不知是谁带头,起了一声哭叫,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再回过头时,方轻声问道:“何公公,不知皇上有没有说过我什么时候才能召见自己的家人?”
何升微微一笑:“瞧娘娘这话儿说的,您现如今可是淑妃娘娘,除了贵妃,后宫里可就数您位份尊贵了,还手掌金册协理六宫,这想见自己家人,现成的规矩定例摆着,还不是传一句话的事儿?”
荆初虹忍不住笑了,抬头看看天上艳阳,她轻声自语道:“是啊,我在冷宫里三年,几乎……将这些都忘了呢。”
荆初虹还未从冷宫走出来的时候,何贵妃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原本正在屋里抚琴,想着今天晚上按规矩皇上应该来自己这里,要弄些什么菜肴讨皇上欢心,结果就见花见面色苍白走进来,未到近前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娘娘,不……不好了,皇上下旨,将慧嫔从冷宫放出来了,还……还加封她为淑妃,赐金册,授协理六宫之权。”
“砰”的一声。制器司献上来的那把绝佳好琴就被何贵妃掀在了地上,她猛然站起,大叫道:“你说什么?那贱人竟从冷宫出来了?谁……谁下的旨意?”
“娘娘您冷静下,当心气坏了身子。”花见一看,主子这明显是气得失心疯了:“这种事情,除了皇上还会有谁下旨?”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何贵妃恼火的在地上踱步,一边咬牙切齿念叨着:“我就说那个贱人不弄死,迟早还会是本宫的心腹大患。偏你们一个个没见识的非说什么进了冷宫就出不来,怎么样?今日就见了一个特例吧?可恶,可恶,都是你们误了本宫。”
花见不敢说话,心中却暗自腹诽我们哪里敢拦着娘娘您?难道冷宫没下过手?不过都悄没声的没有结果罢了,到后来您自己也害怕的心惊肉跳,不敢再出手,这会儿怎能怨到我们头上?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正在心中叹气,却见何贵妃忽然又停住步子,惊叫一声道:“是了,我差点儿忘了大事,那女人……那女人当日进冷宫,是因为她害死了春常在和春常在腹中龙子,皇上这才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如今……如今为什么就放出来了?难道这个罪过就轻轻揭开了吗?”
听到这句话,花见也是身子一抖,轻声道:“听说皇上旨意里,说慧妃乃是被人构陷……”
不等说完,就听“咣当”一声,一抬头,却是何贵妃惊慌之下,不小心碰倒了一把椅子,只听她紧张道:“是……是谁构陷?皇上有没有说是谁构陷?”
“没有,皇上没有说。”花见对这事儿最清楚不过,此时也是十分惶恐,却见何贵妃慢慢平静下来,好半晌才冷哼一声道:“无妨,反正当日又不是咱们动的手,皇上最多查到醇贵人那里去,若是查到了,不管是赐死还是打入冷宫,也就没有咱们后顾之忧了。”
“是,娘娘说的没错。”到此时,花见也只有用这个安慰自己,不然这以后,真是连个安稳的觉都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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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又怼起来了,真看着会跑了是吧?”
绿枝走进屋子,就看见两只小花熊在毯子上滚做一团,你咬着我的脖子,我拿熊掌呼你一脸,不由急得跺脚:“奶奶你也不管管。”
方采薇之前的刺绣事业虽然折戟沉沙,心中热血却还未散,这会儿又拿着一块素色缎子在折腾,闻言头也不抬的笑道:“花熊就是这样的了,没事儿,让它们玩儿吧,幸亏当初因缘巧合得了两只,不然只有一只的话,闷也闷坏了。”
“奶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您没看见它俩都成了什么样儿?万一咬伤抓伤了怎么办?那小爪子现在就露出钩儿了。”
绿枝到底还不了解小滚滚的天性,一着急,就要上前分开两小只,却听方采薇叫道:“别动,你一上去,它俩就一致对外了。”
可惜这话说晚了些,果然,就见两个小家伙笨笨地翻身站起,一边一个就抱住了绿枝的腿,在上面又啃又挠。
绿枝:……“我……我只是想劝架啊,招谁惹谁了?”
方采薇笑得直不起腰,忽见梅姨娘急急走进来,看见她便一叠声道:“奶奶,太太派人过来叫您,让您赶紧往老太太那边去,说是有大事儿发生。”
“什么大事?老太太怎么了?”
方采薇一惊站起,心想怎么回事?老太太难道不行了?不可能啊,早上请安的时候还好好儿的,谈笑风生那劲头看着再活五十年没有问题,怎么这才一个时辰就不行了?莫不是得了什么暴病?
“老太太没事儿,是府里怕要出大事。我正好在门口遇见太太陪房金大娘,她本要来请奶奶,看见我,就让我过来告诉您,她马不停蹄回去了,说是太太如今在老太太房里,眼瞅着要撑不住。”
“竟然不是老太太,而是太太?太太怎么了?可请了大夫没有?”
方采薇放下绣绷子,连衣服也来不及换,拉着梅姨娘就往外走,却听她急道:“妾身糊涂了,没说清楚,太太其实也没事,是老爷。”
方采薇:……“妹妹,到底是谁出了事,你能不能给我个准话儿?”
梅姨娘“嗨”了一声,摇头道:“看妾身这嘴,也是急糊涂了。不是出事,而是老爷……老爷被宣进宫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喜气洋洋()
方采薇险些没瘫软下去:“我说妹儿啊,你说你在我手底下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事,不要求你宠辱不惊,好歹你也得给我有点定力是吧?瞧瞧你刚刚语无伦次的样子,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呢,原来是老爷被宣进宫去,进宫就进宫呗,又不是没宣过。”
梅姨娘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轻轻咬着嘴唇,好半晌才小声道:“那是因为奶奶不知道老爷上一次被宣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为了什么?”方采薇暗道左右不过是除夕或者皇上圣寿时叫过去勉励两句应个景儿呗,还能有什么?
“上一次老爷进宫,就是大姐姐被打入冷宫,老爷受了皇上一番申斥,惊吓痛心之下,回来后大病一场,险些连命都丢了。
“啊!”
方采薇这下是真被惊到了。虽然她一个现代灵魂,对于皇权威严始终不如古人那么根深蒂固,但是想一想当初慧嫔在恩宠无双之时忽然间就被打入冷宫,镇宁侯府也瞬间从顶尖勋贵一朝陨落,这样一个天大变故,还真是惊心动魄。
果然,来到桑老太君屋中,就见这里全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老太君在榻上挺直腰板坐着,穿戴的都是诰命夫人的正装,一双眼睛沉沉盯着门口,虽然精神威严,但方采薇就是能够感觉到:这位老祖宗此时不过是在强提着一口气,不肯让自己失了尊严罢了。
比起桑老太君,精明的常夫人就有些不堪,歪在椅子里,额头上甚至搭了一块湿毛巾,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嘴唇微动念念有词,手里转动着一串佛珠。
“老太太,太太。”
方采薇走过来,轻声叫了一句,就见常夫人睁开眼睛,看见是她,便指指自己旁边的椅子,淡淡道:“坐吧。依你看,老爷这一次进宫见驾,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当然是好事儿啊。爷在秋猎活动中取得了那么好的成绩,连皇上都亲自夸赞,此番叫了老爷进宫,怕不是要嘉奖呢。”
常夫人叹口气,苦笑一声道:“真是小孩子家家,光想好事儿去了。皇上从来没为铭儿的事宣召过老爷,上一次进宫,也是为了慧嫔娘娘。”
方采薇笑道:“就算这一次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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