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的事……
这次中条四凶夺镖的事,早巳轰传黄河以北,而且都知道是四凶藉此指名向霍春风挑战。不少成名的人物都想届时赶去中条,一看少林绝传武学。
武林中消息灵通,传播最快,霍、李二人结伴同行,回到郑州的事,早有人知道了。当然,更确定中条之约必去,二人一动身,各路人马也纷纷出动,只因路径不同,都参差错过。但相信早晚必大举到来。
颜姑娘适和席姑娘中途巧遇,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当此八方风雨之下,结伴同行更有意义,免得落单被欺,减少麻烦,双方可以呼应。
颜姑娘见她柳悴花憔,知必有重大挫折,殷切细问,得悉一切前因,不胜同情。又听说现在李文奇和霍春风一路,则中条之会,势必同往。芳心一动,恰巧席素雯向她坚决表示!她受够了气,非把事情弄明白,再无颜去见李文奇,难得有此机会,她要独上中条,以昆仑门下名义和侠义道的声势开口要镖,当然,她心底已暗含了届时以李文奇未婚妻的名义说话的。她自以为凭昆仑、天台二派声威,且是为少林门下讨镖,无异由她一人而代表了三派,即使万一不幸,四凶不卖账,动起手来,以四凶之名,何况又是桑老怪记名弟子,以暴力加在她一个少女身上,先占了江湖公理去,在众寡不敌情况下,便是溅血中条,也值得大家称赞,还可赢得心上人一掬痛泪呢……
颜舜英先是再三晓以利害,不可凭一时之勇,意气用事,而贻后侮!以四凶之凶毒,讲什么道义,单身犯险,特别是女儿身,何异羊入虎口,自讨苦吃?经不起席素雯势到必行,大有立即掉首他去之意,知她心意已决,无力挽回,由叹息而同情,激起了侠心英气和少女特有好胜任性,暗想:再加上乃父名望和武林渊源之深度,四凶虽毒,谅不致敢于大胆妄为至此。如能取回镖银,固是甚佳。万一不行,心意已尽到,真正动手,也不见得不敌四凶,全身而退,那时各路武林人物赶来,是非自有公论。如霍、李二人一赶到,便值得自豪。便马上答应同行相助,席素雯自是大喜过望,再三道谢,感激涕零,却不知颜姑娘一寸芳心内,除了为她的百折不挠精神祈感动,同气相求外,另有不可言宣的心事上心头啊!
不料,二女一入中条,正在四处找路,便碰到出洞狩猎的三凶黄眼无常史了翁和四凶勾魂使者尤沌。
那黄眼无常史了翁天生黄睛角目,瘦长削立,如柴似槁,丑陋无比,活像一只无常鬼。那勾魂使者尤沌,却是瘦小枯乾,黑而且粗,鬼头鬼脑,贼眉贼眼。使人一见,不但害怕,几疑白昼见鬼,且有作呕之势。
双方狭路相逢,二凶正追逐一只大麇鹿,两方相逢在一处密林斜坡之下。二女刚闻鹿鸣呦呦,惨痛而急,以为它碰到蛇、虎之类强敌,刚同声娇叱驰援。那只大麋鹿已如脱弩之箭,一跃数丈,只见一条灰影直落下来,它后面尾跟着两条并排凌空下击的黑影,两声怪啸过处,四掌齐发,好像争功,又似各抢彩头,只听呦的一声悲鸣,那头大麋鹿如中鬼击,落在二女面前丈许之处,一个翻滚便死去。
二女刚各扬玉掌,飞身迎上之时,已来不及,先后只差一脚,迫得二女将纵起身形又降下,眼看那头大麋鹿尸横在地,七孔流血,对方掌风所至,隐带闷雷尾音,大约未用全力,所以响声不大。再看人影落处,现出一高一矮两个丑鬼,对方也似乎已发现她俩,各自怪笑两声,两肩一摇,便到了二女面前,二女不由倒退八尺,因为来人身上一股又臭又膻的气味刺鼻欲呕,那两副尊颜更不堪承教都呸的吐了一口香沬。
这两凶似乎未料到突来绝艳,喜心翻倒,差点发狂,如果不是想充斯文的话,一定会手舞脚蹈起来,只见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黄眼无常史了翁首先嘻着大嘴,吡牙怪笑道:“两位多娇,宠降荒山,愚兄弟十分欢迎……”
那尤沌也不落后,急得咳嗽一声,拱手道:“两位姑娘远来不易,请先到咱们山洞内坐再说……”
史了翁大约要摆三哥架子,肉麻当有趣的一拂短袖,摆开八字脚,一摇三摆装秀才的样儿兜头龙是一揖到地:“二位姑娘可是仙女下凡,史老三敢不高接远迎,五体投地,一体撑天乎?”
刚听到一声娇叱:“住口!你可是中条四凶……”
那尤沌大约听老三在咬文,心中一急,那能落后,原自知自己又粗又黑,又不能在美人面前出丑现眼,绿豆眼珠一转,竟被他交出妙语来了:“是呀……然也!咱便是尤老四。但愿二位姑娘一体投地,四口朝天,咱兄弟一定鞠躬尽瘁,死而……”
“该死的畜生!接掌!”两股猛烈掌风已兜头猛击。
这对活宝跋扈鹰扬惯了,成名后,特别是近两年内,常有江湖上的荡妇淫娃慕桑老怪之名,并知四凶都有异禀,房工甚好,上门献身。除了第二凶玉管神珠娄元略通文事外,大凶黑手赛雷公李横性如烈火,举手投足便杀人,粗鲁不文,则和三凶、四凶一丘之貉。只知快意横行,那懂得什么蜜意柔情,好得那些江湖淫妇也用不着什么怜香惜玉。弄得这几个家伙尝各了甜头,食髓知味,居然对女人也学到几句下三流的江湖鬼话。一见二女姿容如仙,娇美年青,错把瘟神当菩萨,以为又是到口美食,送上门来的买卖,色授魂与,得意忘形,便胡说八道起来,全未想到二女冷若冰霜,只见艳如桃李。又自恃太甚,以为两个嫩雏儿能有多大道行?毫不在意。大模大样的一套,方自以为一吹一唱,可称风流才子,名上口气,两股极大而无情的掌风已兜头罩下,突出二凶意外,等到警觉,已来不及!还幸二鬼平素功力不弱,经过大敌,临危不动,各自双掌齐出,打出霹雳掌,身形也急倒翻转去。
毕竟迟了一步,又是仓猝应敌,全身功力未集中双掌,那席素雯的“六阴掌”和颜舜英的“震天神掌”都是独门绝传,何等利害,虽因年青而火候不足,只听蓬蓬两声大震,直把二凶震得目花耳鸣,昏天黑地,五脏几乎翻转,差点闭过气去。被掌力一弹,虽是借力使力,也如断线风筝一样,直翻退三丈多远,才各打踉跄稳住身子。
二凶自出道以来,很少吃过这样大亏,而对手又是两个少女,安得不怒,直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那黄眼无常史了翁一双黄色凶珠暴出眶外,咬牙切齿。
那勾魂使者尤沌黑脸变成了猪肝,大嘴变成了烂猪尿泡,直喷唾沫。
两人全身都在像打摆子,不住的抖动,正在运气行功,二女那里容得,恨他出语污秽,下流已极。特别是颜姑娘以前很少出山,心如止水,素洁无瑕,几曾听过这种污言恶语,丑态怪样,银牙紧咬,玉掌生风,一连进击三掌。
二凶已后过气来,一面挥掌迎击,一面还忘不了讨便宜,而且要装作未曾吃亏的神情,怪声怪气乱嚷:“小娘子好利害!见面就是一耳光,三巴掌,河东狮发威,如做了你们老公,岂不夜夜要跪板凳……”
“小乖乖赶快住手,要拼命到床上去,恐怕只有娇声讨饶的份儿哩……”
但马上都被二女强烈掌风和奇异手法逼得速走倒退,喘不过气来。黄眼无常正对着颜舜英,把吃奶气力用出,才接下姑娘三掌。觉得对方虽是一个风都吹得倒,指头一碰便叫痛的娃儿却是掌力如山,刚强中有无比的潜在柔劲,竟比自己兄弟成名的“霹雳掌”专以雄浑见长的掌力更具威力,猛然想起这独门掌法的正主儿来了,对方一定是他的子女或门徒,这番不论胜负,都是倒霉,心中不由又惊又怒,激发了凶性,什么也不顾了,全力发挥“霹雳掌”和独门“鬼手抓魂”手法拼命抵挡。
那尤沌被“六阴手”困住,只觉全身都是一股极大的澈骨冷气逼迫之下,如非“霹雳掌”威力强大,恐怕早巳冻僵在地,已知对方是昆仑门门下,再瞧出另一个是颜氏兄弟路数,心中岂止惊怒,简直冷汗直流,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施展最拿手的“勾魂十二式”夹着下流的“风流鬼十八摸”功夫,死命抢入中盘,因为他这种手法远攻无用,必须近身,才能发挥威力。一面拼命撮唇作尖啸,向阴风洞求援。
二凶下流无耻二女大发雌威,痛恨,必欲杀之而后快,掌、指并用,迫得二凶手忙脚乱。二女知道他们独门暗器歹毒,全不让对方有喘息余地,二凶急怒交加,连背上的兵刃都无暇取下。且赋性凶横,宁死不服输,也未想到以兵刃取胜。
这样一来,二女稳占先机,仗着独门真传,招式奇异,身法轻灵,弥补了火候上的不足。本来,二凶功力实比二女高一筹,不会如此狼狈。完全是吃了轻敌躁进的亏,先各挨了两掌,真气大伤,体内不适,无形中把原有功力打个半折。再被二女神奇的招式绵绵不断的打出,并且越打越快,变成了百蝶翩翮,弄得眼花撩乱,才相形见拙,强弱易势。
二女也深知对手利害,以十成功力进攻。颜姑娘以二十八式“震天神掌”循环利用,当施展夺命三掌时,“落日挥戈”、“羿射九日”、“不周山崩”,只见掌风如山重叠由於内力激荡关系,犹如轻雷密串,天鼓齐鸣,把黄眼无常史了翁笼罩在互相冲撞的掌风内,弄得昏头转向,恍如冻蝇钻窗。因为,他只觉四面八方都是压力涌到,不知敌人站在何方?掌风主力在何方打来?未免顾此失彼,无法集中全力还击一处,只有两掌乱打,无形中减了不少功力,发挥不了作用,处於挨打地位。果然,破绽毕露中,已被颜姑娘伺隙打了两掌,差点吐血。又怕对方点穴,急得自闭全身重穴,怒啸如雷,整个身子在掌风中翻来滚去如滚绣球。
颜姑娘眼看得手,正要飞身迫近,施展兰花拂穴功夫制住对方。猛觉脑后风生,尖啸甚急,急忙一偏螓首,以“金针巧度”之式,右掌五指作“梅花”式,想夹住暗器尾端,又是一声暴喝:“贱婢照打!”
闻风辨敌,知道来人以“满天花雨”手法打来,急得一顿莲翘,“孤骛横天”,斜扬出数丈,身犹末转,衣带风起,背后狂飚卷到,敌人已紧蹑进击!
颜姑娘只觉得有丝丝锐啸起此身后,好像有十几项兵刃在自己背上弄影,竟是分点自己“神堂”、“巨缪”、“忌舍”、“孤突”等背部重穴,不由芳心一紧,急忙展开“脱影换形”的功夫避开正面,“斜望茶靡”,娇躯半侧,“笑指天南”,右掌轻翻,正要反击,微闻来人“咦”了一声,竟自飘退八尺,冷哼道:“贱婢快报师承,为何骚扰中条,免贻伊戚!”
颜姑娘妙目一转,已看清来人乃一手执白铜烟管的清瘦老头,长衫一袭,大袖飘飘,只是脸色冷漠难看,阴沉得很,不由心中一动,暗忖:以刚才偷袭自己的身手,原以为对方不止一人,用的兵刃也是“判官笔”、“打穴镢”之类,却未料到竟是一个旱烟管,来人功力似比刚才的对手高一着,刚娇叱一声:“凭你也配问姑娘姓名?老眼没有瞎吧!看你打扮,大约是那什么玉管神珠了?使得好神珠啊!连声都不出,可曾伤了你姑娘半点毫发?”颜姑娘性本婉静,语音更柔,现在虽是芳心有气,薄怒生嗔,语气甚强,但那口音仍是呖呖莺声花外啭,悦耳好听,决不像发怒的样子!
那老头刚阴恻恻的冷笑一声,烟管一伸,正要开口,猛听一声裂帛破竹般的怪啸,接着霹雳大吼:“老四滚开!连个臭丫头也让她毛脚……”声起人到,恍如一只大鹰,由左侧树梢上凌空下击正要得手的席姑娘。这原是差不多同时发生的事,席姑娘正把对方逼得走头无路的时候,对方突然两臂飞舞如电,奋不顾身,拼命反扑,竟只攻不守,想两败俱伤,又几次席姑娘看攻对方所必救,立奏功效,好下杀手,不料对方竟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借势不退反进,迎上来。同时,手舞脚蹈,飘忽不定,两只怪手,满空指影,时抓时摸,不离姑娘粉面、酥胸,甚至下流的忽来一下俗得不能再俗的“仙人摘茄”式疾探阴山。他两脚更不老实,时而施展“大绞盘”,想由下三路攻入,缠姑娘连钩粉腿。时而“无影脚”突起,直奔函谷关。那张臭嘴更唾沫四溅,怪叫乱嚷,极尽污秽不堪的野骂。直把席姑娘气得脸泛紫,恨不得把他碎刮!只是,投鼠忌器,对方戆不畏死,看中女孩儿家弱点,自己即使把对方立毙掌下,保不定自己也会受伤。女孩儿家身子何等尊贵,别说受伤,便是给对方沾了一下,也伤颜面,因此半攻半守,一面把对方逼住,一面不让对方近身一步。可便宜了这厮,一见鬼计奏效,心中狂喜不胜,索性乱叫起来!
“咱的肉儿乖,你黑咱也不白,做一头睡,硬是要得……一摸呀摸到妹儿肉包上……”
这小子可自讨苦吃了,他一出声,真气便浮,已被姑娘审度方向形势,他正尖着喉咙想叫下去,猛听一声娇叱,姑娘已连环击出三掌,冷风侵肌,刚大嚷:“好冷哟!咱的肉儿乖,怎不给咱一点暖乎乎……”一面脚下贼滑,滴溜溜一个风车转,闪开丈余,猛感掌风有异刚才声势,绵绵不绝,越来越盛,中藏潜力,恍加冰山下压,不由大吃一惊,暗道:“有邪门儿。”猛的眼前一花,四面八方,尽是手影,知道对方已施展了昆仑镇山绝技“瑞雪缤纷满天飘摇”的身法,不由大骇,断未料到恁地利害,把一脑瓜的脏话唬的不知去向,臭嘴乱张,直喷白沫,知道对方身法一展开,跟着必有利害杀手,果然,只觉得迷离手影中,劲风如箭,分袭自己全身三十六大穴,竟是有名的“寒冰指”,知道一被点中,必然骨髓皆凝,全身一个冷颤而死,慌得他拼命封住门户,护着要穴,简直没有还手余地,只等挨打了!
席姑娘杀机陡起翠眉秋意,正要下绝手,“云集瑶池”,两股猛烈掌风把对方逼得昏头转向,“海浪千重”,掌风交错如潮,把对方退路逼住,一声娇叱,“梅花万朵”,十指箕张,便要直袭对方七大孔穴,知道自己这一出手,对方不死也必残废,必会惹翻桑老怪,心刚一动,欲发未发的当儿,对方已是昏天黑地,急声大叫:“姑奶奶……”
“饶命!”二字尚未喊出,怪啸声起,两股劲风如雷霆爆发,由上而下,迸裂下击。迫得姑娘急化“云起太空”、“嫦娥奔月”之式对空迎击。尤老四总算死里逃生,未把自己的魂勾去,可怜他一个“懒驴打滚”式想逃命,不料忙乱中未看清地势,正往斜坡下滚去,变成了一个横行号轳,一滚便是直泻十余丈,滚到下面山涧去了!
来人正是四凶之首的黑手赛雷公李横,一见老四脓包,怒极出手,势如疯虎,掌起霹雳,绝非另外三人可比,不但席姑娘心惊,反攻为守,连颜姑娘也怔了一怔。
就在这时,那黄眼无常史了翁已怒火三千丈,喘息一定,凶性已发,一声喋喋怪笑:“老大!老二!快收拾这两个贱货!”双手齐挥,用连珠手法,打出十包“五绝神灰”。同时,玉管神珠娄元也森森一声阴笑,两掌“菩提珠”用“乱点飞蝗”和“倒洒金钱”式用正反阴阳手法打出,嘴内冷哼一声:“贱婢,再试下神珠滋味……”
颜姑娘一见黄眼无常出手,便知不妙,抽身便退,刚跃退丈余,一个“细胸巧翻云”之式想撒身而退,一面大呼:“席姐姐快走!”
那“五绝神灰”已在半空自开机括,蓬蓬暴射,顿时起了一天灰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