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眼睛盯着中央立柱,左手反手在背包里掏出来一卷白色纱布,两手就开始往脖子上面缠绕。他边缠边跟我说:“这下麻烦可真大了!兄弟,你听好了,我叫雷雨,你救了我的命,我就不说谢谢了。现在咱们可是摊上大事了,你真的要听好了,后面尽量跟着我,跟紧我!我要活着,就不会让你死了!如果真有命活着出去,我再报救命之恩!”
我愣了一下,刚应了声“哦”,就听见立柱对面那头发出了惨叫声,接着是大胆和乔工头的大骂声。
我正想挪步子,胖子就拉住了我,说:“这个时候你还顾别人?最好别动,就站在墙边!”
乔工头他们带了个灯,我和胖子刚爬到墙边,我就远远看到一条从立柱伸出来的人腰粗的灰白色触手缠住一个人正往中央柱子处拉,乔工头正拽着那人的腿往后拽,大胆双手挥舞着一根粗大的骨棒对着触手猛砸,但触手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我看见了,被触手抓住的是平头民工,触手上已经在他身上缠了好几圈,他被倒刺扎了一身,连触手上都是血,乔工头和大胆越是用力,他就越被撕扯得厉害,他不停地哀嚎着,声音让我全身发冷。
突然,立柱上又射出一根触手,一下缠到了卡在洞口的七目血蚺上,七目血蚺拼命地抖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尖厉的怪叫。触手也想拉它,但是也拉不动,便在它身上又缠了几圈,开始绞动起来,不一会儿触手上就开始沾满了七目血蚺身上渗出来的血。显然七目血蚺坚硬的鳞片也挡不住触手的倒刺,它拼命地扭动地身子像把触手甩掉,可是越缠越紧。
我往旁边一看,正站在我们左手边不远处的白净小哥和那姑娘也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乔工头那头不敢动,我赶紧朝着他们大声喊道:“快跑,跑到墙根!快点!”
白净小哥反应了过来,拉着那姑娘就要跑,可是那姑娘双腿伤了,根本跑不动,刚在骨头架子跨了两步就摔倒了。白净小哥心急手软,根本拉不动她。我一咬牙,把心一横,把胖子的开山刀往他那一扔,翻过骨头棒子就往姑娘那边跨过去!能救一个是一个,眼见着别人死我真的做不到!
胖子显然没想到我会跑过去帮忙,他刚缠好纱布,伸手一捞刀,再想抓住我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窜了出去。我和那姑娘的距离也就十米左右,我三步并作两步爬了过来,拽住她的手拖着她正想往墙根跑,就听到后面的胖子吼了起来:“快跑……”
我扭头一看,一根从立柱射出来的触手已经到了我们跟前,比之前任何一根触手都粗大。触手嗖的一下缠上了那姑娘的小腿就往后拉,我和白净小哥根本没有站稳,两个人都拉着姑娘的手,一下就被带倒了,一起被触手被拉向了立柱。
这时胖子也跳了过来,一下抓住了我的脚。可是我们身下的骨头棒子就像是滚轮,根本借不上力,胖子大声喊:“快放手,过去都得死!”
“不要……救我……救我啊……”姑娘听到胖子的话,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
我不放手,咬着牙坚持!但是,让我绝对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发生了,白净小哥突然撒手了!
白净小哥一放手,触手的力量全都转移到我这边,我只觉得手上传来一阵猛劲,三个人像一串肉串子被触手拽飞了起来!胖子骂我道:“******,你快放手啊!”
白净小哥放手后,就拼命地往墙根爬,一边爬一边回头哭着叫道:“蓉蓉,对不起……对不起啊……蓉蓉……”
我还想坚持,眼睛里突然出现一个白影,正是立柱那里又一根触手向我的脸射来,我本能地一撒手抬手护住脸,就往旁边一滚。触手“啪”的一声甩到我刚才躺的骨头棒子上,卷起一根骨头棒子就弹了回去。
我和胖子趁机赶紧往旁边滚,还没滚两圈,又是一根触手射了出来,缠到胖子的右脚军靴上,我们两个都是躺着,根本无处接力,我一翻身趴着往前一蹦,刚好拽住了胖子的下巴。但是触手力气太大,我们还是硬生生地被拽着走。
胖子被我拽得疼得呲牙咧嘴,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手!”
我真的就放手了,我竟然本能地就相信了他。胖子实在是厉害,只见他粗壮的腰一个收缩,上身一弹,右手开山刀往前猛地一挥,然后就地一个左前滚翻就脱身了,向我这边爬过来。
我看着还缠在胖子脚上的一节触手想说话,就感觉自己的左手被猛地一拽,接着身子一轻就往前摔了出去。
胖子正向我这边爬,看着我被拉走的瞬间已经作出了反应,但是他根本还够不着我,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拉了出去。我甚至可以看到胖子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不甘。
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我的手臂上缠着一根触手,我的左手传来一阵冰凉,接着是钻心的疼痛;我的身体在空中翻腾,我好像看到了光头在一边靠着墙壁喘气,还看到了满脸泪水的白净小哥……周围的一切都看的好清楚啊,好像是瞬息又像是永恒,这是回光返照吗,我这是要挂了吗?
我不想死啊……我心底突然涌出无边的恐惧和不甘,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我站在一个桥头上,桥的尽头隐没在氤氲的雾气中,桥上走着几个人,一个好像是白净小哥的女朋友,一个好像是平头民工,再前面的两个好像是那姓徐的两兄弟,前面还有几个人,身影隐约有些熟悉,但是太远了我都看不清。我转脸一看,发现我面前还站着的一个丑陋矮小的老太婆,手里正端着一碗东西举在我面前,示意让我喝。她手里捧着的破旧的老瓷碗里面盛着粘稠的黑浆,还滋滋地冒着气泡,看上去恶心极了。她跟我说,如果我不喝掉这碗汤,就不能过桥。我说我不喝,也不想过桥,她就用手开始扇我的脸,啪啪啪……
“醒醒!快醒醒!”
我的脸被老太婆拍得啪啪响,但是为什么一点也不疼?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那双眼睛出奇的小,竟然还是双眼皮;那张嘴出奇的大,嘴唇出奇的厚;脸皮出奇的黑,还有好多麻子在上面,比那老太婆还要丑!一下把我吓得坐了起来。
我揉揉眼睛一看,竟然是胖子!他正蹲在我身旁,他咧开了大嘴皮子笑得贼难看,说:“你终于醒了。我帮你看了,没啥事!”
好在是梦,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四下一看,周围还是一样的骨头棒子,我们坐的地方已经被清理过了,是一小块没有骨头的空地。这里除了胖子,乔工头和大胆围也在我身旁,我抬头,还看见旁边的骨头堆上各自坐了两个人,是白净小哥和徐老大,光头则是站在大家后面四顾观望。
周围除了骨头架子,视线尽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我支起了身子,觉得左手手臂火辣辣地疼,我一看我的左手手臂已经被包了一层纱布,上面沁出来不少血迹。我问胖子到底发生是什么事情,胖子给我讲了我被触手拉出去之后的事情,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之前的事情。
之前在上一层,我被触手拉得飞快,头撞到了中央立柱上,接着我就晕了过去,胖子以为我要挂,但之后却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情。所有的触手在一瞬间全部收缩,并在立柱中消失不见了,接着一阵“咔嚓”声,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胖子他们当时也蒙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触手似乎真的消失了。胖子还走到中央立柱那里,发现立柱上所有的孔洞都被封闭了。触手是消失了,但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原先卡住洞口的七目血蚺被触手吸了一顿血,干瘪了不少,从洞口掉下来了。万幸蛇已经死了,接着洞口又流了好大一阵子水,接着又被上层的骨头架子堵住了,幸亏再没有七目血蚺跑下来,但是水流还是比之前大了很多。众人赶紧动手找洞口,结果又被大胆找着了,于是大家就下来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也很奇怪,平头民工死了,被触手吸干得只剩下一副皮包骨,但那白净小哥的女朋友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刚才我被胖子叫醒的时候,我们刚刚下来,所以这里已经是第四层了。
上一层的洞口被堵的算是很好的了,虽然开封门板的时候进来一些水,但是现在并没有水流下来了。胖子说那种封门板应该是用特别结实的树木整块切下来,再用特殊的油脂处理过,最后用三层木板钉在一起的,防住水压问题不大。胖子刚下来就到中央立柱那里去看了下,立柱上的孔洞都是跟上层最后一样封闭了的。
第一季 通天塔 第七章 第四层()
大家似乎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众人绷紧的神经顿时散了架,都原地休息着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背着那么一大罐子包面粉?”突然胖子盯着我问,我被问的愣了一下,便看到他手里正拎着我的背包。
我一把抢了过来,把背包拿过来一看,只见背包已经湿透了,黑色的包面都被染出了一圈圈白色的痕迹。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背包,里面的木头盒子已经碎成了几块木片,木头盒子里原来是一个白色的骨灰罐子,也成了瓦片,背包里现在全是白色的粉浆,入手一片泥泞。
“你为什么把面粉放骨灰盒子里装着啊?”胖子不解地问我。
我被胖子问地蒙了,“这盒子里头装的难道不是骨灰吗?”光头听我回答马上就笑了,他说那么大一股面粉味儿,他站着都能闻到。胖子告诉我不可能,火葬场出来的拿出来给家属的骨灰其实都是骨头渣子,根本就不是灰,而且基本上都不是白色的,而是黄灰色。
我看着背包里白色的糊糊,脑子一时卡壳了。当时盒子真真切切是陆晓程他堂哥在殡仪馆亲手给我的,怎么就会变成了面粉?我用手在面粉**里面鼓捣了一下,突然摸到了一个东西。
我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块巴掌心大小的薄板。薄板入手冰凉,上面糊满了面粉浆,我用手掌感觉了一下,它一面很光滑,另一面很粗糙刮手,好像刻了什么东西。我把它拿出来靠近想看清楚,但是黏糊糊的面团粘了太多,光线也不够,看不清楚。
我把薄板拿出来在衣服上搓了几下,刚露出来一点黄蒙蒙的亮光,胖子看到了我手里的东西,突然按住我的手,示意我先把东西收起来。我觉得胖子的样子有些奇怪,但是他又朝我轻轻点了点头,我想了想,便随手把东西塞进了牛仔裤口袋里。
刚好这个时候乔工头说话了,他看了看胖子手里的开山刀,对着他哀求着说:“这位兄弟,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大家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十几个弟兄,就快全没啦……”
我看了看乔工头,他光着的上身到处是擦伤,迷彩裤子都快撕成了布条。过去几个小时的可怕经历,实在让人无法形容。
我看向胖子,胖子也看了看我,他清了清嗓子,说到:“首先这里是不是九层妖塔我不知道,但这个塔的确是有九层。这层跟上面几层一样,肯定会有往下的洞口,直到塔底。第二,我只知道这里危险系数非常高,但是到底是什么实质性的危险我不知道,所以刚才遇到的是什么东西我不清楚,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至于七目血蚺,是因为我在别的地方见过才认出来的。而且这里的七目血蚺最小的都比我见过的大。第三,如果想要活下去,有两个办法。其一,就是在这里等救援。鹭岛是三警合一,救援能力相信大家都清楚,只要在这里等着,说不定能等到救援。但是考虑到这里本身就是塌陷坑,我们又是在塌陷下面的几层之下,到底能不能等到救援、几时能等到救援,这个我不好说。其二,塔底应该有通道可以通道外面。我个人认为走通道活下去的几率比在这里等的几率要高得多,所以,我准备继续往下走!”
胖子说完看了看我,好像在告诉我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说的这番话,他对我说:“你待会儿就跟着我。”
“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大胆站出来对着胖子问。
胖子瞅了他一眼没回答,看着乔工头说:“你们自己考虑准备选择哪个办法,如果决定等那就等,如果决定往下走,那大家就一起找下洞口,这样比较快。”
胖子说完自顾自站起来开始往外走,我看了下众人,便说:“我觉得还是应该往下走,哎,可能为了救我们,上面那些东西还不知道要害了多少救援人员呢!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肯定会放弃救援的,因为没有人会认为还有人能够生还。”
光头一直站在大家后面没说话,听到我这么说,他说道:“这位小哥说的对,等就是死!我是一名老退伍兵了,我敢说如果实施救援过程中碰到这样的状况,放弃救援是肯定的!我建议大家一起往下走,相互有个照应不说,多个人就多份力量,总比在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强!”
一直坐着后面捂着脑袋不说话的白净小哥也站了起来,小声说:“我想跟大家一起走。”
徐老大也乘机说:“我……我也想一起走。我好歹是个倒斗的,地下的事情我起码比你们专业一点!”
刚才在上面的情况胖子和我算是最清楚的了,徐老大就不说了,直接就是灾难的罪魁祸首,巴不得他死了才好;白净小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害死了自己的女朋友,还差点把我俩的命搭进去。我看到胖子竟然笑了一下,心真是够大的,就是不知道他笑是几个意思。他说:“那好!灾难面前大家还是要齐心,只要大家齐心,活下去的机会就大很多!我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活着出去!”
乔工头点头同意,说:“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分下工啊?这里比上面那层还大,如果一点一点地找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乔工头指了下四周,入目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对面的墙壁,不变的只有这些巨大的堆叠得厚厚的骨头棒子。按照上面几层的规律,这层至少该有六百个平方,我们七个人胡乱地翻找,真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
光头接话说道:“分工这个办法很合理,我以前在部队都是分工合作的。我建议这样,我们分成两组,我和胖哥,这位小哥一组,胖哥心里有数,我力气大,他指路我干活,效率高;乔老板和大胆,你,还有你一组,乔老板是老工程了,当指挥最合适。我们两组一组一边并排开路,速度很快。”光头的意思是和我、胖子一组,其他四个人一组。
乔工头正点头准备同意,胖子抬手打断他,说:“只分两组效率不够,应该分三组。我和他一组。”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说:“乔工头和大胆一组,其他人一组。三组分三路,两组各一边,一边走中路,这样更好。”
胖子的方案和光头的方案听起来都合理,这下大家都没马上说话。
这时,角落里举起来一只手,是徐老大,他小声说道:“我……我提个建议行吗?”说完畏畏缩缩地看着大家。
胖子示意他接着说,他说道:“你们发现没有,这里的洞口排布其实还是有规律的。我们从上面下来应该算是第四层了,你们回想一下洞口是不是每次都不在同一个位置上?”
乔工头点头称是,他是干建筑的,每层的洞口都不在同一个位置上,现在的建筑没有人会这么干,楼梯如果这么做就太浪费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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