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有三三两两的进来,帮主尚未归座。
童福祥对大厅门口喊道:
“击鼓!”
鼓声隆隆,通知本帮大小头目,速到议事厅议事。
不一会,大厅两边的座位陆续坐满,不下百十人。
童福旺又把四大头目引荐给谢飞燕、光灿两人相识。
四大头目见是两个少年男女,心中不胜惊异。
这么点子年纪,能有多高的功夫?
说话间,童震东已到,在正中两把主位上的右座椅子上落座。
喧哗声立即平息下来,大小头目静等帮主训示。
“各位,今日本帮召集大小头目议事,两个月以来,神龙派威逼本帮入派,本座再三拖延时候,以等时机。现在,本座已经决定……”
刚说到这里,大厅外走进五个人来。为首的正是魔棍房玉龙。
他们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径直往主位正中方向走来。
两边到席的大小头目,按惯例站了起来,却听帮主喝道:“不必站起!”
他们听到帮主说出令人更莫名其妙的话。
“喂,何方人士,怎么闯到我议事大厅里来,事先也不通报一声?实在是无礼已极!”
这是说谁啊?大小头目侧头向大厅门看去,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人?
房玉龙等五人也不禁回头望了望,因为他们也以为帮主在说别的什么人。
既然大门口无人,那不说是说他们五人了吗?
房玉龙一愣,问:“帮主,你说谁?”
站在帮主右侧的童福祥喝道:
“糟老儿,说的就是你们五人,还装的什么蒜?”
少帮主的话,使满座皆惊。
这五人是神龙派的特使,谁敢冒犯?
房玉龙一愣,旋即大怒道:
“好小子,你不要命了?”
童震东大声道:
“房玉龙等五人听着,本座今日郑重宣布,神火帮就是神火帮,决不加入神龙派,你们听清了吗?就此离开四望湖,滚回你们的老巢去吧!”
大小头目先是惊得目瞪口呆,继而开口欢呼,十分兴奋。几十天来压在他们心上的磨石搬开了,他们总算保持了自己一帮的名分,不再归属他人,任人指挥了。
房玉龙等五人也惊呆了,好大的胆子!
房玉龙冷笑道:
“好一个童震东,你吃了老虎心豹子胆了吗?今日就叫你血溅当场,看看还有谁有胆敢违抗本派?”
“真有那么厉害吗?我就不信。”
房玉龙循声看去,这才发现右排首席上,坐着的不是四大头目之一的张磊,却是那个一度交过手的光灿,一时颇觉意外。
接着他马上发现,那个叫他垂涎三尺的美娇娃谢飞燕坐在第二把椅子上。
“好呀,原来是你们两个,嘿嘿嘿,我正愁找你不着,你倒送上门来了,哈哈,我这人艳福不浅呀!”
谢飞燕双手轻轻一按椅子扶手,人已腾空击起,双手一拉一抖,绳剑“嗖”地一声,剑尖直指房玉龙咽喉。
房玉龙怪笑一声:
“来得好!”
他伸手就抓短剑,一点也不在乎。“呼”一声绳剑抽回,谢飞燕已落在地上。
她纤手一指,咬牙切齿道:
“恶贼,你杀我全家,罪该万死,今日就叫你横尸当场,莫想再出这大厅之门!”
童震东喝道:
“各人速将座椅搬到墙角,亲眼看看这五个老贼的下场!”
神火帮大小头目平日训练有素,号令之下,动作快速,只见各人端起太师椅,眨眼间便退到了两边壁角,然后坦然坐下,观看这场生死决战。
议事大厅极为宽大,方圆十来丈,足够动武的人施展。
这时,房玉龙色迷迷地望着谢飞燕道:
“小姑娘,你想报家仇吗?来来来!”
无敌狻猊许宏等人见神火帮的人并不动手,遂退开一边,让他二人动手。
谢飞燕再不答话,绳剑一抖,剑从肩上挂到脚下,右腿往上一踢,右手一扬,使个“哪吒探海”,绳剑直击而出。
房玉龙身形一矬,进步探身,一掌推出。
谢飞燕一个转身,使个“喜鹊登枝”,绳剑直插房玉龙肩胛。
她施展轻功,身轻似燕,极为灵活,时时退开一定距离,以远攻为主,这就使赤手空拳的房玉龙无法还招,只有挨打的份儿。
神火帮自帮主以下,个个精神紧张,目注斗场,无不为谢飞燕担心。
光灿坐在椅上,未移动坐椅。
他也替飞燕担着心。房玉龙身后还有四个穷凶极恶的高手,武功不在房玉龙之下,若是五人联手,只怕还应付不下来,须得与他们一个个交手,方能制住他们。
必须用话把他们扣住,但也必须作好群殴的准备。
他心中转着念头,双目却紧盯场中,一点儿也不敢放松。
房玉龙与谢飞燕拆了十几招后,心中有些惊疑,这丫头武功似乎比以前高了不少,若再这般斗下去,徒惹人笑话。
于是,他从腰间抽出铁棍,两手一拉,铁棍变长。
一旦兵器在手,就如虎添翼,他舞了两个棍花,便向飞燕冲去。
飞燕不等他近身,绳剑连连出击,逼得房玉龙左前右避。
房玉龙总算拉近了距离,手中铁棍也发挥了威力,“呼呼呼”上砸下扫,来势十分凶猛。
两旁观战的神火帮帮众,一个个变了脸色。
谢飞燕不慌不忙,将绳圈缠在左臂,让绳索变短,与房玉龙近战。
两人以快打快,身形兔起鹘落,转眼间便交手五十回合。
童震东、童福祥、童福旺以及四大头目都看得呆了,谢飞燕的身手之高,出于他们意料之外。
童震东不禁放下了一半心,他手下四大头目,没一个能与魔棍房玉龙交手二十合不败。
年轻漂亮的大姑娘,竟能与之力战五十合不露败象,使他不禁由衷佩服。
双方越战越烈,眨眼间又过了五十招。
房玉龙越打越心惊,这丫头内力也增长了不少,否则这样蹿高伏低,凭轻功满场飞窜,怎能维持这么长的时间?
这样打下去,他魔棍的名头岂不大大受损,让人笑话了吗?
那么,该使用暗器了?
当着这样许多人的面,这样做能行吗?
他还没拿定主意,飞燕突然将绳剑一收,左手握剑,直向他刺来。
这丫头不用绳索,改为手握短剑,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转念间,双手握棍心,向左一摆,棍头向飞燕击去。
飞燕手中剑直刺房玉龙心窝。房玉龙双手往上一格,欲以棍身砸短剑。
就在这时,白光一闪,谢飞燕右手又多了一把剑,她左手本是虚招,往后一缩,右手剑直砍棍身。
房玉龙不禁暗笑,双手一使劲,以棍迎剑,要将她短剑砸飞。
谢飞燕这一剑已贯注了七成功力,剑光突然从剑尖上闪出,房玉龙一惊,收手已来不及,只听“咔嚓”一声,铁棍断为两截。
房玉龙这一惊非同小可,眼见对方宝剑又闪着尺长剑光刺来,慌忙向后一跃,猛觉心口上一疼,低头一看,绳剑正插在他胸上,鲜血迸射而出。
原来,飞燕以右手蒙蔽对方,左手同时抖手打出绳剑,果然伤了老魔。
一招得手,岂能放过?她立即左手猛力往后一拉,短剑从房玉龙胸上拽出,疼得他大叫一声,慌不迭向后直退。
谢飞燕左手抖回短剑,右手金龙宝剑同时使出金龙混元剑法,以“金龙探爪”迷惑对方,再以第二招“布云催雨”迫得对方全然乱了手脚,使到第三招“雷霆万钧”时,她已将功力提到了九成,只见宝剑幻作一团白光,寒气森森,紧紧包住了房玉龙的全身。
紧接着一声惨叫,房玉龙被金龙剑穿心而过,鲜血喷溅中,身子轰然倒下。
一代色魔,就这么了帐!
白光收敛,谢飞燕站在大厅之中,面含悲愤,朝着大厅向蓝天祝祷:“爹!娘!女儿手刃魔棍房玉龙,替全家报了大仇,其余凶手,定然一个也不饶,请父母在天之灵保佑女儿,手刃这般狠心恶贼!”
大厅之中静得连呼吸声也听得见。
神火帮的人惊得傻了眼,若不是亲眼目睹,有谁能相信?名噪江湖,令人谈虎色变的魔棍房玉龙,竟死在一个年轻姑娘之手!
这位姑娘击杀房玉龙的招式玄妙无比,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手中的短剑,竟能削铁如泥,真是一把旷古少有的宝剑。
无敌狻猊许宏等四人,作梦也想不到会是这般一个结局,他们互相瞧瞧,俱都抽出了兵刃。
他们知道,今日若不胜了谢飞燕、光灿,非但神火帮不会归顺,自己老命也将难保。
光灿见他们抽出兵刃,便站起来道:
“在下也来讨教几手功夫,你们四位是一起上呢,还是讲点身份一个一个来?”
这话实在刺耳已极。四人都是江湖成名二十多年的人物,岂能当着众多人的面前,像市井之徒那样群打群殴?而且是对付一个籍籍无名的后生?
铁腿曹钧首先出阵,喝道:
“小子,你休要张狂,就凭你,也要老夫与这些成名的英雄联手吗?来来来,让老夫称量称量你!”
光灿道:“好极好极,高姓大名总该让在下知道吧?”
四大头目之首的张磊叫道:
“他叫铁腿曹钧,为人自高自大,盛气凌人,光大侠替大家教训教训他,出一口恶气!”
光灿笑道:“原来如此,动手吧!”
曹钧双眼一瞪:
“老夫何等身份,你小子有种就动手!”
光灿道:“那就得罪了!”
“了”字一落音,人已到了曹钧面前三尺处,速度之快出人意外。
曹钧吓了一跳,连忙一腿踢出。
他号称“铁腿”,脚上的功夫果然不俗,一腿刚出,另一腿又闪电而至。就这么片刻功夫,他已攻出了八腿。
神火帮帮众看得心惊肉跳,自忖接不下老儿的三腿,均替光灿捏着一把汗。
光灿左避右闪,每一腿只要再往前伸长那么一寸,就可以把他踢到大厅梁上去。
众人坐在墙壁两边,离两人交手处最少也有五六丈,远远看着就像每一腿都踢中了一样,实在是凶险已极。
曹钧一口气攻出八腿,每一腿看着要踢中了,却又落了一个空,足尖并未碰到对方身体。
他不禁有些惊奇,一个后生晚辈,居然躲过了他的八腿。
但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对方躲闪得十分吃力,都是只差一丝就被踢中,可谓侥幸已极,只要再攻几招,就能将他置于死地。
他于是改用拳打,两拳攻出手突然又使出腿招,让对方措手不及。果然,三腿攻出之后,对方已招架不住,眼看第四腿就能将对方的魂灵儿踢掉。
大厅观战的人众发出了一声惊呼,有的连眼睛也闭上了,不忍目睹这一惨景。
童震东又急又悔,不该听信儿子与侄子的话,草率地把全帮人众的性命,押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这一下光灿丢了命不打紧,只怕神火帮尸横大厅。
那姑娘武艺虽然更高,也难抵住四个大魔头。
童宝旺则不然,他看出光灿未施全力,料定至多打个平局,不至于败北受伤。
童福祥紧握单刀,两眼似要喷出火来,他想在光灿危急时拼力相救。
整个大厅中,只有两个人不着急不担心。
一个是光灿本人,一个是谢飞燕。
她知道光灿胸有成竹,他一人要接连对付三四个人,不用点心计不行。他究竟要玩什么花招,她也说不上来。
但是,她知道他定能战胜这个铁腿曹钧。
此时场中胜负已定。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想法。
因为光灿完全不能还招,非但不能还招,就是躲避对方的拳脚也是险之又险。
曹钧一拳打出,眼看光灿已躲不开,可这小子运气算好,就差那么一丝丝逃出厄运。一腿踢出,情形也是如此。
所以,人人都在想,下一招他就难逃此劫了。
可是,他又躲过这一招。再下一招他还想躲过吗?休想休想!
然而,怪哉!曹钧一连攻了五十招,这小子依然未倒,咦!这究竟是何道理?
不要说神火帮的二流高手庸手瞧不出来,就连四大头目和帮主也感到莫名其妙。
和曹钧一伙的许宏等三人,也瞧不出其中的奥妙。
明明这小子已是招架不住,险象环生,明明是每一招都可以置这小子于死地,可为什么就是没有把他打倒呢?
就连曹钧本人也感到莫名其妙,他一次次咬牙暗想,这一招看你往哪儿躲。
“着!”每一拳每一脚施出时,他情不自禁大喝出声。
大厅里不断有“着、着、着”的响声回荡,每一声“着”都使人们大睁双眼,半悬半空,紧张已极。
然而,偏偏不“着”。
越是不“着”,他越是愤怒,发出的拳脚越是狠辣,就一定要在这一招里,击毙对手。
因为,每一次的进攻,都是瞅准了大好机会的,这样好的机会,怎能不奏效呢?
可是,事情却出乎意料之外,他像个无能的庸手,白白放过可趁之机,就是打不倒人家。
他焉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这块老脸又往哪里放?铁腿曹钧这块招牌,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挂?
又是五十招过去,光灿依然闪来避去,也仍然是险乎乎的。
这样一来,众人的心都放下了。
光灿纵使不能胜了对方,可一时也不会败北,他大概学了一身极为高明的躲闪功夫,可保性命无虞。
可是,这种想法不久又有了改变。
此刻,曹钧已施出了全力,拳脚犹如暴风疾雨,劲力之强,内力之充沛,是神火帮帮众从未见过的。帮中人数虽多,高手也不少,但没有一人,包括帮主在内,能有这般高的境地,这本是令人十分佩服的。
然而情形恰恰相反。
曹钧越是打得猛、踢得凶,就越是显出他的蠢笨。
因为光灿像个魔影,就那么轻轻巧巧一闪而过,莫说打在他身上,就连衣襟也沾不到一点儿边。
这哪里是在拼生死?分明是在戏耍着玩。
渐渐,观战人众品出个味儿来了,人人心绪宽松下来,见险而不险,有险不惊,甚至指指戳戳笑出声来。
他们越看越高兴,喝彩的喝彩,拍掌的拍掌,又笑又说,就像观赏杂耍表演。
童帮主脸上也展现了笑容,不再双眉紧锁,提心吊胆。
童福祥则高兴得像孩子,又叫又嚷,为光灿助威。
许宏等人也看出,来了,人家是在耗损曹钧的精力,这么打下去,累也得累趴下去。
可又怎么办呢?要是出人把他换下来,只怕他不依。
而在场中猛攻的曹钧,也感到对方不是想象中的一个雏儿,他那闪避的功夫妙不可言,岂能是一个庸手?
若再这么一味猛攻下去,真力耗损过多,岂不是不妙吗?
他立即放慢了进击速度,想保持真力。
但光灿却不让他慢下来,他只快速攻了一掌一拳,就迫得曹钧手忙脚乱,不得不施出全力还击,由不得又快了起来。
追命太岁于泽弦大喝道:
“曹老弟且退,这厮一味躲闪,不敢交锋,何必与他纠缠不休,待愚兄用兵刃毙了他!”
话音才落,于泽弦双钩一晃,已向光灿攻去。
曹钧已累得气喘吁吁,他老谋深算,此刻退下来总还保有一点面子,便立即跳出圈外。
追命太岁于泽弦,在江湖横行二十多年,杀人无数,性情凶残,一上来就施出杀手锏,双钩尽朝致命处施招。
他的钩法诡异多变,虚中带实,实中夹虚,狠辣凌厉,只见两团白光,将光灿紧紧裹住,实是惊险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