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光灿与飞燕已来到费礼书近前。
房玉龙笑嘻嘻盯着谢飞燕,口中赞道:
“好美!好美的妞儿,房大爷真是有福气,竟在这里见到了月中嫦娥!”
飞燕怒极,骂道:“淫贼,你瞎了眼睛!”
趁机会,光灿以传音入密对费礼书道:
“费兄,小弟向两个老魔发难,你与飞燕速退,迟了恐再来不及!”
费礼书一愣,正要回话,只见光灿身影一晃,两掌齐出,对着两个魔头就打。
与此同时,飞燕朝他娇喝一声:“快走!”
费礼书人本机灵,知道这对年青人存心救他,也来不及说话,立即施展轻功,追着飞燕往山岗上蹿去。
房玉龙和悟玄本就不把这些年青人放在眼里,特别房玉龙看见谢飞燕之后,魂灵儿早就飞到飞燕那儿去了,冷不防眼前人影一闪,一道掌影已到胸前。
他毕竟身经百战,生性又狡诈机智,武功也已臻化境,尽管对方一掌轻飘飘的,一丝罡风也不带,但他就不上这个当,危急中一提丹田之气,身子向后一仰,人已倒跃出一丈,险险避过一掌。
铁臂头陀悟玄就不同了,他一向目无余子,怎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放在心上,骤然间只见一掌拍到,速度虽然极快,却丝毫不带罡风,显见内力功夫不值一哂,他便避也不避,运起铁布衫,硬生生迎着这一掌,同时铁臂一挥,一拳捣出。
光灿这两掌并不期望伤人,原也只用了三成力道,不过是打个骤不及防,等两老魔闪避之后再接着进击。
魔棍房玉龙果然倒跃避开,而悟玄却挺胸迎上,不闪不避,这实出他意料之外。
加之悟玄一拳击出,罡风凌厉,快若闪电。
急切问他的掌已按到了悟玄胸上,当即加了三成力道,“嘭”一声,悟玄被打得退出四五步方才站稳,胸中气血翻腾,一口气难以喘上来,眼中大冒金星,连对方在哪儿也瞧不清了。
光灿的维摩大乘心法已练到收发随心的地步,他击在悟玄身上的一掌,已用了六成力道,没想到还未将这头陀击倒,这铁臂头陀的外门功夫,实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房玉龙见悟玄被击退五六步,站定后动也不动,心中大吃一惊,这小子竟有这样的能耐,能将铁臂头陀打得连连后退,真不可小觑了他。
便立即一个箭步跃上,向光灿攻出一掌。
光灿为了让飞燕他们走得远些,便施展密宗雁式三十六掌与房玉龙交上了手。
汉阳四虎见费礼书与那俊女子逃走,大吼一声便追了过去。
悟玄站在那里运气,半盏茶功夫方缓过气来,胸前隐隐作痛,但已不碍事。
他气得咬牙切齿,大吼一声猛虎般扑了过来,当即猛打猛踢,像一阵旋风,把光灿打得东躲西闪。
光灿面对两大高手,心中未免有些发慌。
他从下山后,很少与人动手,临敌经验不多,故而小心谨慎。
他一面施展迷踪遁影闪避两人的夹攻,一面以密宗雁式三十六掌还击,但总是守多攻少。
他从悟玄的外家刚猛手法中,从房玉龙忽刚忽柔的招式中,领悟了不少招术上的真谛,因而提高了运用密宗雁式三十六掌的对敌能力。
忽然,房玉龙虚晃一掌跳出圈外,道:
“头陀兄,这小子留给你收拾,我追那妞儿去!”
光灿一听他要走?急忙去堵截,连施三招,攻向房玉龙。
铁臂头陀大喝一声,拳风呼呼,逼得他不得不回转身来全力应付。
房玉龙趁此一跃,人已掠到六丈外,他想提气作第二次飞跃,脑后风声又到,便急忙往旁一闪,瞧见是光灿追到了背后,不禁大吃一惊,这小子的身法居然也这么快。
光灿被铁臂头陀打得退了两步,他也无心与之一较长短,立即施展迷踪遁影,从铁臂头陀眼前消失,紧蹑房玉龙之后,不让他走脱。
房玉龙一心要去追赶费谢二人,但知道若不把这年轻高手打发了,只怕难以脱身,便运起八成功力,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这小子击毙。
他接连攻出两掌,把光灿逼退一步,正好悟玄头陀已经赶上,又是拳打脚踢一阵旋风般的进攻,逼得光灿手忙脚乱。
光灿上次失去了九成功力,经努力修炼后,已恢复了八成,比原来少了一成,这还不说,最主要的是他等于没有进展,未能达到他下山后,以三年光阴完成恩师绝技的要求。
所以,面对邪道一流高手,他就有些抵挡不住,更何况又是两大高手全力施为,二十招后他就只能闪避,不能还手反击了。
魔棍房玉龙和铁臂头陀也十分震惊,一个年岁轻轻的后生,居然能撑住他两人的联手进攻,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相信的怪事。
放眼今日江湖,又有谁当得起他两人的夹击?
这小子招式怪异,闪避功夫更是巧妙之至,不知他师傅是谁,竟调教出这样的徒弟。
今日既然交上了手,得罪了他的师门,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埋在这荒丘之上,神不知、鬼不觉,又有谁会知道?
两人打的是同一心思,故尔招式又狠又毒,全往光灿身上要害招呼。
光灿本也可以脱身的,但他要把这两个魔头拖住,多拖一刻是一刻,故尔苦苦撑持,不让对方溜走一人。
正由于他打的是这种主意,所以与二人硬拼硬打,被两人的招式紧紧钳制住,就是后来想走也难以脱出两人的拳势掌风之外了。
一盏茶时分过去,光灿中了铁臂头陀一拳,挨了魔棍房玉龙一掌,幸而他及时避开了要害,才未当场倒地。
铁臂头陀一拳打在他左肩上,左手便再也抬不起来了。
房玉龙的一掌,则击在脊背右侧,光灿胸中气血翻滚,受了内伤。
这一拳一掌几乎同时击中,就在这一刹那间,他身躯一晃,从两人当中穿了出去,卸去了对方打出的一部分力道,接着再猛吸一口真气,朝丘陵地带窜去。
房玉龙、悟玄招式已老,笃定能将光灿击毙,未料这小子居然能在拳掌触身的刹那脱身,虽然也免不了受伤,却不至于魂归地府。
哪知小子不仅如此,反而逃到了二丈外。
两人又惊又怒,凭两人的身手,岂能让掌中之物逃之天天?
大喝一声,两人奋力追赶。
这丘陵地带起伏绵延,无边无际,那上面灌木树林稀稀落落,光灿躲到丘陵凹处,藏在灌木丛里,及至发现两人找他不到,欲要转身离去之际,他又赶紧现身出来,弄得两人又穷追一阵。
半个时辰过去,房玉龙、悟玄方醒悟过来,掉转头飞驰而去,再也不理睬他。
光灿其实已经力竭,见二人离开,便倒在一棵树下歇息。
喘过一口气后,他不敢停留,也不敢朝原路走,也不管前面能走到哪里去,他只想找到一个能避风雨的僻静地方,赶紧运功疗伤。
他抑制住胸中的翻腾,蹒跚着往前走,高一脚低一脚,走着走着就觉得两脚无力,腿一软歪倒在地上。
他轻轻吸了口气,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不放心地回头张望,糟!两个魔头又返身追回来了。
他估计了一下距离,两人离他只有百十丈远,以两人的轻功,不过几跃就会抓住他的。
再也没有别的余地,他一下打起精神,轻轻提一口真气,又朝灌木丛钻去。
“小子,你走不了!”铁臂头陀吼道。
听声音,两人在左。
“嘿嘿,网中之鱼,休想逃脱!”房玉龙也在怒吼。
这声音又是在右。
光灿明白了,二人分左右采取包围之势。
他想了想,房玉龙狡诈,铁臂头陀木讷些,就朝左边遁去,东藏西躲,轻如落叶,不出一点声响。
铁臂头陀怒吼着咒骂着,声音离他不过两三丈,他以此辨别方向,拼命往左侧逃去。
“喂,头陀兄,你不要再骂,让这小子听见声音,岂不躲得更快了?”
“房老弟,这小子已受伤,跑不远的。”
“不错,他就在这附近,不要出声,看准了猛一下抓住他!”
光灿心中暗骂,好狡猾的魔棍,今日只怕难逃毒手。
心想,与其被人轻易抓获,不如拼死一斗。
这样一想干脆不跑了,躲在一处凹地,藏身在灌木丛中。
这丛灌木又深又密,他侧身轻轻爬行,直爬了一丈多,发觉底处是个土坡,便又爬了三尺,近前来发现竟然有个洞口,被一些杂草遮掩着,打量洞口,可以爬进一人。
为了避险,也顾不了许多,便朝洞里爬。
这洞似很干燥,只是黑黢黢什么也看不见,弄不好是什么野兽的窝吧。
他才爬进一丈就停下了,要真是什么猛兽的巢穴,连站也站不起来,又怎能抵御呢了“喂,头陀兄,你找那边,我在这里找找看,这里的茅草似乎有人踏过呢。”
这分明是房玉龙的声音,离他不过四五丈远,说不定已被他发现了踪迹,再不往里爬,情形就更糟。
他于是又接着爬,想爬到洞底藏匿不动,房玉龙若是要从洞外进来,也得在地下爬,他可以尽全力一击,将他击毙。
哪知他又爬了两丈,还未到洞底,而且洞似乎宽大了些,他试着坐了起来,伸手往上一摸,仍然摸不到洞顶,便扶着洞壁慢慢站起来,只要微低着头,就可以往前走了。
他不禁有些惊异,好大的洞啊。
受伤的左臂疼得钻心,房玉龙的一掌又使他受了内伤,若再耗力过甚,他又有失去功力的危险。
他慢慢走了五丈远,便靠着洞壁坐下,此地似乎不再会受到干扰,可以运功疗伤。
一个时辰后,他运功醒来,内伤还未全好,左臂仍有些疼痛,但精力已恢复不少。
房玉龙的掌功如此厉害,这也使他长了一次见识。
以他的修为而论,寻常内家掌力不易伤他,就是伤了也可一次运功治愈。
房玉龙给他的一掌,已被他消去了一半掌力,尚且如此厉害,若是实打实全打在他身上呢,只怕现在已是奄奄一息了。
可见武功一道,各门各派具有优势,断不能大意轻敌。
从他出道以来,接连碰上了几个高手,四海魔枭令狐宣功力高于他,天狮道君的毒掌他也接不下来,此次与铁臂头陀、魔棍的较量又吃了亏,这不证明自己的功夫还远不够派上用场吗?
他不禁有些后悔。
下山后,他秉承了恩师淡泊名利的想法,不打算在江湖上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业绩来,只想一心一意在雕刻技术上精益求精,雕琢出几件传世珍宝就心满意足,因而未加紧练功。
他在初涉江湖时打抱不平,几次与人交锋都轻而易举战胜,因此以为自己武功已经很高,防身健身足可敷用。
没想到涉足紫晶白玉马这一公案之后,连连遭受挫折,方始悟到“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他不是已处在“功到用时方恨低”的境地中了吗?
铁臂头陀给他的一掌,虽经他运功抵御,没有伤及骨头,但筋脉却受了伤,这头陀号称“铁臂”,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以他现在的功力,出洞后不堪一击,不如继续往洞里走,看看另一头有没有通道可以出洞。
主意打定,继续前行。
又走了七八丈,走到一宽敞的洞穴里。他运功朝这洞穴打量,发现不是天然洞穴,而是人工以条石砌出来的。
两壁逐渐往上倾斜,成了一个圆穹顶,这不是人家的坟茔吗?
他起初入洞时因伤势不敢运功,故什么也瞧不见,现在也只敢运起三成功力,所以洞穴中的情形,只瞧了个模模糊糊。
洞穴正中似乎有个平台,平台上有个黑乎乎的人形端坐。
这不像达官贵人墓前的石翁仲,莫非是入葬者的石刻像?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离那石像只一丈远,待看个仔细。
突然,那黑影动了动。
他吓得一下站住了脚,疑心自己花了眼。
不错,石像怎么会动呢?那不是好端端坐在那里吗?
他放心地又走了两步,眼睛不离石像。
可是,那黑影又动了一下,似乎是头在动呢,他惊得又停下来。
是黑影在动吗?他简直不敢相信。
足足站了一刻工夫,黑影纹丝不动,想是黑暗中看不清楚,自己疑心罢了。
他哂然一笑,提脚就走。
他刚跨一步,黑影的头又动了。他惊得又停了下来。
这回不必怀疑,确是黑影在动。
他试着提起五成功力,以防意外,又缓缓走了两步。
那黑影两臂突然举了起来,乱挥乱舞一阵,光灿又停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为何装神弄鬼?”
那黑影嗬嗬一阵冷笑:“你又是什么人?为何擅自闯入私宅!”
声音又暗又哑,还有点含糊,不像常人说话,真是古怪已极。
这怪人居然把一座坟茔说成是“私宅”,真是莫名其妙。
光灿缓和口气说道:“在下误入此洞,不知是尊驾的私宅,望乞原宥则个。”
那人叫道:“滚出去,什么误入不误入,分明不安好心,你们全不是好东西!这世上的人全都该凌迟处死,特别你这没良心的欺师灭祖之徒,我恨不能啖你的肉,嚼你的骨,滚,快滚!”
他说话极快,又在呼哧呼哧喘气,像是愤怒到了极点。
光灿为防万一,退到两丈外。
他发觉此人神志似乎不清,骂出来的话也有些令人费解。
谁是欺师灭祖之徒?为什么世人都该处死?这人未免过于偏激了。
“尊驾开口就骂人,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这话出口,想来此人一定要暴跳起来,因此光灿作了戒备。
哪知不然,这人似乎清醒了些。
“阁下说得极是,老夫犯病时暴躁易怒,请阁下鉴谅。”
咦,原来是一位颇懂礼仪的尊长。
光灿赶忙道:“是小可冒犯了尊驾,尊驾不必客气。”
“唉,阁下知书达礼,老夫十分敬佩,若不嫌弃,请过来一叙。”
事情出乎预料,主人竟也殷勤好客。
光灿道;“小可无意闯入尊府,待稍歇一阵便退出,不敢打扰尊驾。”
“过来过来,老夫蜗居此穴,情非得已,满怀衷肠,欲与人倾述,今日阁下无意闯入,也算是天缘巧合,彼此攀谈,倒也有趣。”
光灿听他这么说,便不好拒绝,只得走了过去。
那人道:“这里没有桌凳,只有一具石棺,老夫既当卧床又当长凳,阁下与老夫一块坐吧。”
光灿道:“尊驾不必客气,小可站上一站也无妨。”
“不可不可,有客自远方来,怎能慢待?”
光灿不想挤在那石棺上,但情不可却,只好走到黑影身侧,摸着石棺坐下。
他想瞧瞧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人。
突然,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腕脉穴,光灿大惊之下已经甩不脱,被枯瘦如爪的手制住,浑身的真力再也提不起来。
“嘿嘿嘿,小子,你以为老夫真把你这个坏种当客人吗?小子,后悔了吧。轻易相信别人就是这个下场!后悔吧,哭吧,嚷吧,然而有没有用呢?可惜没有,可惜没有啊!嘿嘿,小子,你马上就要死了,多可惜呀,年纪轻轻的就这么糊里糊涂死了,多冤哪!小子,你不想死,对么?可这由得了你吗?死!死定了!死之前老夫想听听你有什么话说。
喂,说呀,求饶命吧,叫爷爷吧,说一大堆哀求的话吧,须知这是最后一次开口说话了,再不说就永远说不成了。小子,说吧!”
原来这家伙不安好心,但悔之不及。
光灿愤怒得张口骂道:
“你这冤鬼,我与你无冤无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