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到了他的背后,一把毫无攻击力的木剑,也不知道她使出了多大的力气,直接把吴永威给砍得晕过去了。
她的手在颤抖,声音却力持镇定,“我手里要是一柄真剑,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李媛希就真的双手举起木剑,看架势竟是要当胸刺下去。
“不行!”
符音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眼看要来不急,李媛希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强加于人的善意跟恶意没有任何区别!”
她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堵,目光狠狠盯着吴永威的胸口,一丝犹豫也没有,说时迟那时快,符音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媛希才十八岁,她如果真杀了人,一辈子都毁了。
“嘭——”
李媛希整个人摔到了吴永威身上,当场就把吴永威砸醒了。
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符音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她本来混乱的思绪几乎一瞬间就连了起来。
载酒行
她偏过头去看,载酒行躺在地上的身躯果然开始变得透明,不远处有一群人举着手电走了过来。
符音动作比大脑还快,下意识抱着载酒行就跑,幸好她还能抱起来。
如果载酒行在这里消失,她要面对的就不止这么点麻烦。
好在李媛希和吴永威都没顾着看她,符音双手粘腻,感觉怀中抱着的人体温似乎很低。
“酒酒,你坚持一下,回去就好了,回去你就没事了。”
鹅毛大雪已经让地面铺上一层白,符音不用低头就知道载酒行的血滴得沿路都是,血液的腥气扑鼻而来,呛得她胃部极不舒服。
她带载酒行来到她进来的地方,方方正正的小洞,里外却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载酒行气若游丝,符音抱着她没法钻出去,“酒酒?”
她轻轻唤了一声,载酒行没有回应,身躯有一半近乎透明了,符音不确定她是否听见了。(。)
105如梦亦幻(二十一)()
以往穿越者离开的时候不会花费这么长时间,符音怀疑是因为载酒行的气息太弱的原因,她不知道还需要多久,也不知道载酒行能不能挺过去。
不远处脚步声又传来,很明显那些人跟着血迹找过来了,该怎么办?
符音心里火急火燎,声音却还是轻柔的,“酒酒,不会有事的,你要坚持,一定要坚持。”
听着脚步越来越近,符音一咬牙,把载酒行放了下来,她用力把她从洞里推了出去,接着胡乱地用雪把血迹盖了一下,正打算朝另一个方向跑把人引走,洞外出来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
掌心干燥温热,在寒冷的雪天,几乎瞬间就把他的热量传递了过来。
符音的一颗心都差点跳出来,脑子都被炸成了烟花空白一片,接着恶劣又大胆地想能不能杀人灭口,这下被人逮个正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来人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这么沉得住气,看到半透明的人类还能一声不吭,莫不是被吓傻了?
她甚至抽了个空自责一番,情况再紧急,也不该直接把载酒行挪外边去,她甚至没检查一下外边有没有人。
几乎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可最后她神游天外地想,这手掌怎么摸起来这么熟悉。
来不及细想,那个手使了个巧劲,符音手腕一麻,接着就被人直接拖了出去,那人还很客气地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挡了一下头顶。
可这也挽回不了她整个人摔成狗吃屎的惨状,好在这天气穿得比较多,倒没哪里受伤。
符音气不打一处来,有事好商量,实在不行正面杠,这种不发一言先耍小动作简直不可饶恕。
“快走!”
那人扔下轻飘飘的两个字,符音却连爬都顾不上爬起来了。
这声音她太熟了,压根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
周南。
他怎么会在这儿?等等,他全看到了?
符音还来不及多想,后背被人一抓,整个人就像小鸡被他拎了起来。
这力气还是人类吗?
符音刚站稳,就见面前的人影一闪而过,潇洒又利落地从那个洞钻了进去,快得几乎带起残影。
这速度和柔韧度,还是人类吗?
符音从头到尾没看清他的脸,现在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那人真是周南吗?
他们也朝夕相处这么久了,符音没发现周南除了是个可靠的人之外还是个什么特异人啊。
虽然总是开玩笑觉得周南的人生跟开了外挂似的,可这完全不代表符音真觉得他有什么外挂。
而他,又为什么肯帮她?
总之,符音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高墙那边又传来一声“接着”,然后一个东西就被从那边扔了过来,从天而降,符音下意识去接,那东西就像长眼睛似的稳稳落在她两手掌心。
是一串钥匙,这下符音终于确认,他就是周南。
“去火车站,其他的事交给我。”
符音忙问,“那你呢?”
“我坐不惯火车,订了机票。”
“”
“阿姨在车里,快去!”
他催促了一声,然后符音就看到洞口被一块布挡住,墙那边传来喧哗的声音,打头一个人说话,“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周南的声音像隔着什么东西一般,和他平时的嗓音一点也不像,“我来救火,刚才看到一个女人从那边跑了。”
那边又传来一道声音,“是女人,谁让你们找男人了。”
这声音符音听得真切,是吴永威的。
她知道这是周南在拖延时间,很快别人就会发现不对,顾不得再听下去,抱起载酒行往马路上跑去。
她轻得好像一片羽毛,雪花纷纷扬扬,长长的睫毛被冻出冰晶,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个人类了。
周南的车就停在巷子口,她一把拉开车门,把人放了进去,就跑到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这里的事交给周南,只会比她处理得更圆满,她不太担心,只是张仪
她坐在后面,神色带着好奇,盯着载酒行,“她怎么了?”
“她要回去了。”
符音说完这句话,才猛地体会到离别的伤感,她以为经历多了她肯定早就习惯了。
可事实是,看着这样的载酒行,她恨不得自己替她疼才好。
她们总共也只相处了几天,见面更是屈指可数,交谈也不多,甚至有些想法是符音不认同的。
可她这一刻,是真真正正的难受,如果细想,这份难受简直是莫名其妙的。
“回家吗?回家就好了,我也要回家。”
张仪神色呆呆的,一句话可以重复好几遍。
符音听她这句“回家就好了”,听得红了眼眶。
才不会好,载酒行能不能熬过这关不说,她就算回去了,李媛媛戒了游戏,她也不算存活着了。
她大概从出现在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想好好生生地回去吧。
宁愿不存在,也不想孤苦伶仃留在那绚烂的桃花树下。
有些人,怎么就活得这么不留余地呢?
张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符音从镜子里看到她慢慢地把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拉了出来,笨拙地套在载酒行的手腕上,“保平安的,平平安安回家。”
符音再也忍不住,眼泪开始往下掉,“妈,我会带你们回去,都平平安安的回去。”
她把车停了下来,钻到后面的座位,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符音哈了两口气,替载酒行揉了揉脸,又按摩她的身体。
好在她的手没有直接穿过她的身体,符音喃喃地说:“酒酒,你醒一下,我带你去见媛媛,你一定想见她的吧,只要你醒过来,我马上带你去见她,媛媛很喜欢玩侠风,我不应该这么自私,除非你再对我说一遍,你不要媛媛玩游戏,不然我就把帐号卡还给她,你听到了没有,我帮了你那么多,你也帮帮我,醒过来醒过来啊”
张仪伸手替她擦眼泪,“她在睡觉觉,你别吵她。”
“别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应该笑着面对。”
她的声音轻柔,在温暖的空气中,显得毫无力度,符音却呆住了,“妈?”
张仪的神情温婉动人,“我女儿是小音,姑娘,你认错人了。”
符音面色一僵,握着载酒行的手却忽然有丝动弹。
她低头一看,载酒行睁着眼睛,眸光深沉,黑漆漆的,像看不见底似的,“我要走了。”
符音见她苏醒,嘴角不由自主弯了弯,听到她的话,却又呆了一下。
“我没什么心愿了,就这样就这样可以了。”
符音轻声问:“真的不见媛媛吗?”
“不见了,我这样会吓到她,你还真是老妈子性格。”
符音:“对不起。”
“谢谢你,符音。”
她喃喃说完这句,就这样,消失了。
座位上的血迹一点点消散,可那股血腥的气味,仿佛萦绕在符音鼻尖,久久挥之不去。(。)
106子虚乌有(一)()
符文彬直接到车站接的人,还有亲戚、邻居,包括陈警官等等一起,看起来浩浩荡荡。张仪一个都认不出来,像受惊的兔子睁圆了眼睛张望,跟任何人都不说话,却好像独独对符文彬没那么反感,站在他面前就安静了下来。
符音让他们两人先回家,很多事情还需要她去处理,到了晚上又安排一顿饭局请所有人吃饭,她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好在有长辈一起招呼,忙忙碌碌下来,直到转钟才送走所有人。
她走在路上,脚步飞快,想自己刚才有没有招呼不周到的地方,考虑张仪回来后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以后还回夏城吗?是不是要找份工作了?
她虽然想了很多问题,但其实都是漫无边际地想,没刻意想给这些问题找个答案或者非得求个解决办法,只是下意识让脑子转起来,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她暂时还没想到,陡地听到巷子里传来一声猫叫,符音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电话突然滋啦啦响了起来,在安静的街头显得非常突兀,符音半响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于是着急地去翻手机。
“喂,是周南吗?你怎么样?那边的情况还好吗?媛希有没有事?糟了,我忘记通知媛媛了。”
她仿佛像被打开了某个开关,这个时候才来得及去想北川的事,于是记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涌了出来。
一天一夜,可以发生很多事了,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也没有主动去寻问,或许忙碌正好可以当作借口。
“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周南的声音有些疲惫,符音听到那边开关房门的声音,然后他接着说:“我这边没什么事,不过可能还要过几天才能回去,李媛媛今天就来接走了李媛希,我让她暂时不要和你联络。”
“为什么?”
“她家里也鸡飞狗跳的,你们互相都顾不上,还是各人照顾好自己更好吧。”
符音下意识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周南压根看不到,她咳了一声,“我知道了,你那边很麻烦吗?戒网中心那里,那个吴永威看到我的脸了。”
怎么没人来找她的麻烦?
“你在外边吗?”周南声音渐低,“小心感冒,麻烦是有一点,但你担心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本来需要你来录份口供,蒋哥打了招呼,没多大问题了,还有”
他顿了顿,“我跟李媛希单独交待了一下,让她把看到酒酒的事忘了,对谁都不能提起,吴永威坚称当时有三个人袭击他,可警方那边是查无此人。”
符音手不自觉收紧,“你想知道什么,等你回来我会告诉你。”
周南没有打开房间的灯,他带着眼镜,电脑上的光线照射出冷然的光芒,他的目光却渐渐变得温和,“等你心甘情愿再说吧,每个人都会有小秘密,你的充其量是超出常人认知的范围而已。”
符音被他这个“充其量”吓了一跳,他这是神经特别粗还是怎样,这种事还能说得这么淡定,就这么轻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了,何必死死保守着秘密,说不定就算偶尔被人发现,别人也能很快地接受。
周南像能看穿她的想法似的,声音又严厉了一些,“我可以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符音心想:他不会想趁机要挟我做什么吧?
她没他聪明,没他有钱,没他有能力虽然想到这些就是一把辛酸泪,但她也是从小就辛酸惯了的,周南能图她什么?
周南不等她说话,先开口,“首先以后不能再冒险,实在不行,你先知会我一声,其次,除了我,不能再让其他人发现你做的事。”
这算什么啊,就这样还说得郑重其事?
符音心里腹诽,周南停顿了一会,“否则,你可能会有危险。”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符音没那么不知轻重,疑惑地问:“你是说有人会伤害我?”
周南没想到她这么警觉,“暂时不会有事,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太多。”
符音沉重地挂了电话,她想起来一直被她刻意忽视的事,周南怎么看都不普通。和她有外挂不一样,普通人就算突然得到强大的能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发挥出来,像符音也是需要慢慢摸索才搞清楚系统是怎么一回事。
周南明明是一种经过长久的训练所拥有的反应和能力,他们没见面的那几年,周南究竟在国外学了什么,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研究?
符音不是对别人生活好奇的人,后知后觉想到这里才发现他们其实并不了解。
“小音,你站在门口干什么?这么冷的天,快进来。”
符音抬头,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回家了,符文彬和张仪穿着大棉袄,看那样子竟然是要出门。
“爸妈,怎么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她语气急促,张仪像又不认识她了,往屋子里缩了缩,符文彬忙道:“小点声,都吓到你妈妈了,她睡不着,想去外面走走。”
“大晚上的,天又冷,你们走去哪?”
这里是小县城,冬天十点左右几乎就没什么人在街上了。
“就家门口,你也累了,快洗个澡休息吧,留个门,不用等我们回来。”
他随口敷衍了两句,就要往外走,符音拦在门口,“您这是干什么?妈说要出去您就当圣旨了,大冬天的深夜出去遛弯?您怎么想的?”
让她先睡,她能睡得着吗?
他们俩出去,张仪又这个样子,万一有什么意外,再这么来一出,她能少活好几年。何况符文彬对张仪这样有求必应的态度,如果张仪清醒她自然无话可说,可张仪生病了,这怎么行。
符文彬懒得和她多说:“你别管,快进去。”
符音觉得头一阵阵发闷,“我怎么不管,出了事我能不管吗?”
“你这孩子是想气死我不成,你妈就这点要求,怎么就不肯满足她了,别说她现在只是要出门走走,她就是要徒步全国旅游,我也陪她去!”
符文彬气得推了她一把,转过身柔声对张仪说:“你别怕,我们现在就出去。”
看着他俩越走越远,符音有心追过去,可脚底下越来越无力,脑子也越来越沉,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又要强制进入系统了。
“我们不会遇到人类吧?”
市郊,公路上路灯的光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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