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张念祖停了下来,以同样冷漠的目光回视他,说道:
“这样啊,原来我的作用就是这样……其实不用你说,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那么不懂‘分寸’的人,我的脸皮比你想象的要厚得多呢。”
他强迫自己扯高嘴角,挤出恶毒的笑容。
“你觉得我会感谢你的纵容吗?我是个不知感恩的家伙,就算今天你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要说……”
安修洱盯着他,等他说下去……
他一字一句道:
“休想我会取悦你,休想我会跟其他人一样,休想擅自决定我的命运!你不是我的‘一切’!”
目光对峙着,低沉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车厢里再次恢复静谧。
为什么?四处都黑漆漆的?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在哪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出口在哪里?黑暗把我吞噬了!我什么都看不到!连自己都看不到!
好可怕!好可怕!
谁来救救我?谁来把我带走?
猛然睁开眼,对上昏暗的天花板。
是噩梦吗……
张念祖喘着气,按上自己的额头,确定自己还在现实中。
他微微转头,旁边的枕头空无一人,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果然没有回来……
张念祖没有留恋温暖的被窝,他掀开棉被,赤脚走下床。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现在还是半夜时分。
轻轻推开落地窗,任由刺骨的夜风拂过全身,可能这样的冰冷才能使人恢复清醒吧?
他闭上眼,感受着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自己已经被他丢弃了吗?
今晚,是他来到这里两个月来第一次独自入睡的夜晚,因为身边失去男人温暖强壮的庇护,所以就作噩梦了?看来他没有自己想的坚强呢。
他自嘲一笑。
“反正……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被他抛弃,不如自己先毁了这段关系吧……”
不断在内心这样告诉自己,可是那股涌上心头的失落与伤痛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会被抛弃,当初还要爱上他?为什么我不能装得愚昧一点?就这样取悦他,就这样被他玩弄,就这样躺在他怀里接受他片刻的宠溺,就这样一直欺骗自己——他觉得我是特别的!
“我做不到!我没办法!我宁愿撕破脸!我也不要那种不切实际的温柔!” 他嘶声吼道。
一滴温热的泪珠滑下冰冷的脸颊。
打开了缺口,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般落下。
昏暗的露台上,蜷缩成一团的黑影不停颤抖着,一阵阵低声的抽噎传出……
唧唧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张念祖抚摩着“克林顿”柔顺的长毛,懒洋洋地背靠着床脚。
默司捧着餐点进门。
“公子,吃点东西吧。”
张念祖用下巴指了指,道:
“放在那边的桌子上。”
默司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把托盘放在他指定的位置上。
“公子,再怎样也吃一点吧,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这样下去身子会搞坏的。”默司好言相劝。
张念祖漫不经心地逗弄着克林顿耷拉的耳朵。
“我什么时候换房间?”他忽然问。
“啊?”默司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糊涂了。
“我已经没资格待在这个房间了吧?什么时候搬走?”他说得更详细一点。
这里是安修洱的卧室,安修洱已经连续三天没回来这里,看来是对他彻底放弃了。失宠的官人是不能霸占着领主的房间的,张念祖很清楚这点。
默司为难地看着他的脸色,张念祖则很平静地回看他。
“公子……这个……主管内务的人还没有通知……我不太清楚……”他支吾以对。
“那你帮我去问问看好了。”
“咦?公子……不过……”
“什么?”
“大人他没有下命令……我想……他应该……”
“应该什么啊?”张念祖嗤笑着:“反正我已经没必要待在这里了,免得他什么时候回来见了碍眼,趁现在搬走不是很好?”
“公子……大人他……他应该还不会回来的……”默司的眼神飘移不定,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压抑着。
张念祖一眼就看得出他隐瞒着一些事情,他说道:
“你知道什么?直接讲吧。”
“我……”默司欲言又止。
“说吧,少给我打哑谜了,到底什么事?我不会介意的。”
“那个……大人他……他……我听说……那个……他这几天都在另一位公子那里……”默司低着头,虽然紧张得断断续续,可最后还是如实告之了。
张念祖的眉毛动了一下。
房内鸦雀无声。
“公子……?”默司开始后悔了,他畏惧地抬头看他。
张念祖眨了眨眼睛,缓缓开口:
“默司。”
“是……”他双唇颤抖着。
“我现在有点饿了,把午餐拿过来。”张念祖没就这件事做任何回应,反而说了句不相及的话。
默司松了一口气,赶紧跑过去捧起餐盘,送到张念祖面前。
他接过去,很爽快地勺起就吃。
默司无措地望着他。
张念祖没理会那么多,把碟子上的食物吃个精光。
“啊……大人……啊……不行了……啊……我快死了……啊……啊……”
娇媚的呻吟配上肉体摩擦的噗滋声,演奏出一曲淫亵的乐章。
少年雪白的大腿像蛇一样紧紧缠着男人精壮的腰身,两人相贴的结合处不停前后抽动。
男人的下半身激烈运动着,不带任何感情的紫眸,却以不相搭的冷漠目光注视着少年痛苦又沉溺的神情。
这种造作的表情,这种虚假的叫声,根本比不上“那个人”给他带来的震撼。
“我……啊……啊……要……要去了……”
含着肉棒的小穴收缩起来,安修洱从喉咙发出一声底吼,几股火热的体液倾注进对方体内。
少年射出的白浊液体也喷射而出。
他毫不留恋地抽出发泄完的硬挺。
少年倒在柔软的被单上喘着气,体力久久不能恢复。
安修洱赤裸地下床,走进浴室。
过了一会,他头发上还滴着水珠,披着浴袍走了出来。
“大人……”床上的美少年起身,撒娇地呼喊着他。
安修洱看都不看他一眼,走到椅子上坐下,翻开桌面上的文件。
少年呶呶嘴,躺回枕头上。
安修洱眼睛看着公文,内心却不禁想着……
如果床上的是“那个人”,他应该就不会这么没情趣地在亲热之后还看什么公文了吧?如果是“那个人”,他也不会只做一次就“性致”全无,更不会丢下他让他一个人先入眠……
安修洱揉着额角,怎样也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到公文上。
“搞什么!该死的!”他低咒一声。
他这样为“他”牵肠挂肚,启不是顺了“他”的意?
堂堂的领主怎么可以被一个男宠牵制着?
被“他”知道了,“他”肯定会更加嚣张的。到时候,自己就更加没威信了!
绝对不可以这么简单就原谅“他”!
看不下去就不看了。
安修洱丢下公文,重新走回床边,拉起被单躺上去。
“大人?”少年兴奋又期待地转头。
“睡。”
他简单下令,背过身去,闭上眼睛。
少年再次不满地嘟嘴,不过他什么都不敢说,只得乖乖闭上眼睡觉。
阳光明媚的一天,一狗一人在花园的草坪上欢快奔跑着。
“汪汪!”克林顿甩着长长的毛发,追逐着它的主人。
张念祖边回头边对它笑着,他跑开一点。
“克林顿!乖孩子!来!”他拿出银晃晃的飞镖逗他。
“接住哦!”他甩出去。
克林顿跳起,牢牢咬住。
“好棒呀!”张念祖拍掌鼓励他,克林顿听话地咬着飞镖跑回来,张念祖接过去,揉揉它的头。
“再来一次。”他指挥它跑回原地,又扔出去,克林顿也接住了。
“好,这次看准哦!”张念祖用力一甩,飞镳划过天际,掠过克林顿的头顶,往远处飞去,它狂吠着冲出去。
“呃……好像太远了……”张念祖看着它跑开的身影,有点担心地吐了一下舌头。
等了好一会,还不见克林顿的踪影。
“不会是迷路了吧?狗不会迷路吧?”他自言自语道。
想了想,张念祖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越过草坪,走进矮花树,还是没发现克林顿。
“喂——!克林顿!小狗,小笨狗,你在哪里?”
他边走边喊,忽然左边传来狗的叫声,他连忙往那个方向走。
他拨开茂密的枝叶,终于看到他那只笨狗了。
“汪汪!”克林顿站在一个花圃旁,热情地对着张念祖吠,它身边还有一只体积较小的狗儿。
“咦?”张念祖好奇地过去。
两只狗后面的草地上坐着一名棕色长法的少女。
她手里正把玩着张念祖的飞镖。
“啊,这个是你的吗?”
少女发现了张念祖,连忙起身,把飞镖还给他。
“哦……”张念祖接过去,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她看上去年纪比他稍长,脸蛋很精致,身上穿着粉黄色的连衣裙,仪态端庄。
这时克林顿跑回张念祖脚边,他低头斥责:
“小笨蛋,跑远了就不会回来。”
“啊……那个,请不要责怪它了。”少女打断他。
“呃?”他不解地望着她。
少女有点抱歉地说:
“你的飞镖被我家的‘露娜’捡到了,我不知道是谁的,所以就拿起来看了。你的狗不敢抢回去,所以才一直待在这里……都怪我不好。”
“哦……这样啊……”张念祖搔搔头,问道:“你的狗叫‘露娜’吗?”
“是呀。”
“我这只叫‘克林顿’。”他客气地给狗儿作介绍。
“‘克林顿’?很好的名字呢。”少女由衷地赞赏。
“哈哈……是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克林顿是男生吗?”
“是啊,露娜呢?”
“露娜是女孩子。”
“哦,这样它们可以做好朋友了。”
“对呀,城里的狗很少,露娜平时都很寂寞呢。”
两人正聊着,远处传来呼喊声:
“奥黛丽小姐——奥黛丽小姐——你在哪?”
应该是找她的,张念祖想着。
那位叫“奥黛丽”的女生回头望了望。
“抱歉,我先告辞了。”她向张念祖弯身。
“好的。”张念祖做出“请”的手势。
奥黛丽微笑着挥挥手,带着她的狗转身离开。
张念祖看着她的背影,感叹到——此地那么“阳盛阴衰”,却给他遇到这么个漂亮美眉。而且,这女孩真算是难得的“极品”啊。可惜她跟自己一样,都是安修洱的“禁俘”……
“走吧,克林顿。”他也领着自己的狗儿离去了。
第九章
“呼……”
张念祖舒服地半躺在浴池里,跟克林顿在花园里玩得满身是汗,现在洗一个热水澡真是一大享受。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掬起热水淋在自己身上。
这两天他都没有自怨自艾了,不再为安修洱烦恼,尽量要使自己快乐起来。
就算你不在乎我了,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绝对不让你看到我憔悴的样子!我要过得比你更好!
他暗暗握紧拳头,在内心自己对自己说着。
说是这么说……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安修洱,想起他温暖的怀抱,想起他醉人的爱抚……
到处都有他的影子……到处都有他的味道……
衣服是他给的,食物是他给的,飞镖是他给的,克林顿也是他给的……
房间是他的……花园是他的……浴室也是他的……
张念祖惊觉到自己的无助。
他现在的生活还是由安修洱掌控着!他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到底……我还是没办法脱离他吗……”
张念祖缩到水下,热水浸泡过他的下巴,他的眼睛先是注视着水面,然后缓缓望上移,最后,停驻在浴池边,那张躺椅上……
上次两人激烈交欢的情景在他的记忆中闪过——安修洱邪魅的微笑,陶醉的眼神,低沉的喘息声……
那次是他们最放浪形骸的一次做爱……他还主动跨在他的腿上……
“我在干嘛!”张念祖猛然甩头,想要把那些画面驱离。可越是不愿想起,那一幕幕景象就越是顽固地刻在他脑海里。
他捧起水往脸上泼,誓要让自己恢复清醒。
默司挽着浴巾在浴室门外等了又等,这才见他出来。
“公子,您洗了很久呢。”
“嗯……”张念祖有气无力地应声。
“您要吃晚饭了吗?”默司跟在后面问。
“嗯……”
“您好像很累的样子……”
“嗯……”依旧是死气沉沉的回答。
张念祖摇摇晃晃地走着,默司开始觉得他不对劲了。
“公子……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念祖撑着头,说:
“不知道……好像很热……头很晕……”
“头晕?公子……”默司两步并作一步跑上去。
只见张念祖眼神迷离,双颊通红。
“公子,公子……您……好像怪怪的……”
张念祖眯着眼,他眼前怎么有几个默司的身影在晃动着?哪个才是真的?
“您怎么了?”见他一副站也站不稳的模样,默司赶紧扶住他。
“没有……你的声音……怎么有回音……”他困难地吐出这句话。
“回音?公子!公子!您醒醒啊……”
眼前一片漆黑……
安修洱脸色铁青地推门进房。
“大人。”默司迎上去。
他没理会,快步走到床边,正在为张念祖诊治的年老大夫向他点了一下头。
“他怎么了?”安修洱沉声问。
“大人放心,念祖公子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感染了风寒,引起身体发热。”老者帮张念祖盖好被子。
看着紧闭双眼的人儿,安修洱不仅拧起浓眉。
“大人,老夫方才已经给公子服下了药。”老者起身让座,继续道:
“公子这几天休息得不是很好,今晚睡上一觉,出一身汗,相信明天就可以退热了。”
安修洱坐在床沿,执起他的小手,对方高热的温度使他再次颦眉。
“谢谢你,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他转头问大夫。
大夫详尽地吩咐道:
“今晚要请一个仆人照顾公子,给他盖好被子。看到他出汗了要赶快给他擦干身子,如果衣服汗湿了也要立即换下来。要是不小心吸了汗,他的病情是会加剧的。”
“好的,我知道了。”安修洱让侍从把老者送走。
他接过默司手中的毛巾,亲自为张念祖擦汗。
“大人……”默司讷讷开口:“那个……大人您去休息吧……让小人来照顾公子吧……”
安修洱侧头横了他一眼,冷静而坚决地说道:
“只有我可以看他的身体。”
默司一阵愕然,随即红着脸低头。
“对不起……”
“你去多拿几条毛巾过来,然后就退下。”
“是。”默司赶紧去办。
看来大人还是在乎公子的……
他欣慰地想着。
安修洱拉开张念祖的衣襟,轻轻擦拭他胸膛的汗珠。蜜色的肌肤由于体内的高温而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指下几天不曾触碰的柔嫩使安修洱胸口一悸。
他俯身,在他淡红的唇片上印下一吻。
头脑混沌地醒来,张念祖用力地睁开干涩的眼。
奇怪了,昨晚怎么一个梦都没作?自己是什么时候上床的?一点意识都没有……
他微微偏头——
“咦?”
看到趴在被单上那张久违的俊脸,他一下愣住了。
自己不是还在做梦吧?
他轻轻起身,扯动了一下被子,熟睡中的男人醒来了。
措手不及地,黑瞳对上紫眸。
张念祖马上狼狈地转开视线。
安修洱扳过他的下巴,大手探上他的额际。底下,有什么在张念祖眼眶里晃动着。
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了,安修洱舒了口气,放下手。
“来人。”他唤到。
门外的侍从应声:“是,大人请吩咐。”
“去煮一些比较容易消化的食物,尽快送来。”
“是,大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张念祖垂着头,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无法适应。
安修洱什么都没说,起身拿来湿毛巾,勾起对方的下颚,给他擦脸。
“我自己来……”张念祖伸出手,却被他包在掌心里。
他一窘,刚想挣脱,却被对方拉进怀里。
安修洱用力把他环在胸前,嘴唇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