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真的爱她。尽管我什么也不问。恋爱是生命中的焰火,重要的是享受其中的快乐。在最快乐的时候,她偶尔会露出迷惘惆怅的表情,而我依旧只找些轻松的日常话题。也许我是在害怕什么,害怕幸福背后的真相。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即便你不去注意,还是有些细节会映入眼帘。在我面前她从来都是素面朝天,但总是修剪得当的长发和保养得无懈可击的皮肤想必所费不菲;我陪她逛精品店的时候她从不买衣服,只是看,那些衣服的标价都有太多的零做后缀,小职员的我的收入不过只够其中的一或两件,但是过后我常会发现她穿着眼熟的颜色和款式,毫无疑问是之前在店里看过的品牌。
大多数时候,夜晚,我找不到她,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关机。她一定是置身于我不知道的场所,在做一些我不知道的事。而对此,我总是小心地避免去猜测。
也许是因为,虽然她对我温柔甜蜜,我却从未觉得真正拥有过她。
你爱我吗?她有时候会孩子气问。
爱。我迅速地回答,习惯性地亲吻她的眼睛。
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问我?
问什么?
关于我的事。
你如果想说,自然会告诉我。而且,我爱的是你,和那些琐碎的事情没有关系。我答道。
我那时偶尔会和另一个女孩约会。她是我在做一个订单时认识的客户公司的翻译。一个月之内,我知道了关于她的大多数资料,大学毕业于何处,有过几个男友,做过什么样的工作,是独居还是和父母同住,以及,她有着美丽的双腿,我曾在某个夜晚领略她和琼截然不同的做爱方式。她是个地道乏味的淑女,而琼,我最亲爱的琼,在身体语言上有着狂野的特质,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我有时忍不住想到,得出这样的结论的,一定不止我一个人。
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背叛她。我对她的爱从来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深。她神秘依旧,她的私人生活是我无从涉足的领地。而我毕竟是个年近而立之年的男人,我需要婚姻,需要一个家。这一切,我不用问也知道她无法和我共同创造。
所以我继续着和翻译女孩的交往,以为琼对此一无所知而且不会在意。
我们第一次争吵,发生在我到这个城市之后的一年半。我和翻译女孩虽然没有明确地说过,但彼此都知道婚姻将是未来的一项计划。我升任公司的部门经理,薪水涨了一倍不止。我仍然住在原来的旧公寓里,因为喜欢那里怀旧的气息。琼时常来我这里过夜,我每次都小心地掩盖另一个女子留下的痕迹,自以为天衣无缝。
那天我们靠在沙发床上看着一部法国电影。电影里,女主角为了她的爱人准备丰盛的晚餐。普通的镜头和情节,普通的一个休息日的午后,我把琼的发丝绕在手上,心平气和地看着多少有些沉闷的文艺片。
要是你这里有厨房,我就可以做菜给你吃了。她突然轻声说道。
哦?你会做菜?我从来没听你说过。我说。心里却想到不久前和翻译女孩去看过的样板房,有着光线良好的浅蓝色厨房。琼置身其中忙碌的景像在我的脑中浮现,我立即制止自己继续就此考虑下去。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可是等你有了厨房,也许并不需要我来做菜。她叹息着说。
你在说些什么呀?我当然很期待你的手艺,真想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我笑起来说。
她一个翻身,把脸对准我,双眼灼灼闪亮。
你如果结婚,我就不会再出现。
我说,我暂时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说谎!她突然激烈地说道。说着她转过头去,我知道她只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眼泪。
那是我们第一次争吵。也并非最后一次。
琼的情绪变得日渐不稳定。我们时有龌龃,属于两个人的平静时光,突然就成为了过去。可以说,这样的状态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一天,在琐碎原因导致的争执过后,我无力地问她,你会嫁给我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就不要管我的事。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说得太重。她咬着嘴唇看我半晌,夺门而出。
我一个月没有她的消息。我开始失眠,躲避翻译女孩的电话。我想我大概是错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但是如果换一种做法,又能避免任何人不被伤害吗?没有人给我答案。
再见到琼,是在梦都夜总会。
我陪客户到梦都听歌,心里面郁郁寡欢,却还得强颜笑着说些浮面的话。觥筹交错间,我突然看到了琼。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那确实是她。
她就离我不远的位置,几乎是坐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怀里。她在笑,不是我所熟悉的明朗笑容,眼睛里殊无笑意。长发不像往常那样梳在脑后,而是披散下来,斜斜遮住一小半化了妆的脸。她穿着黑色的长裙,开着不对称的叉,一只光洁的腿从中伸出来,有种让我觉得陌生的性感。
这就是我的琼。一个夜的女郎。如果说得直接而不客气,她的职业是坐台。
我应该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很多事,不一定要赤裸裸地面对。然而我毕竟不是神。接下去,我做了一件最为愚蠢的事。
我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直到她抬起头看我。在那个瞬间,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闪过破碎的绝望神色,就好像你会在受伤的动物眼中看到的那样。
我没有再见到过琼。她的手机号码变成了空号。我到梦都去找她,那里的人说这里从来没有女孩子叫这个名字。我失去她了。
三个月后,我和翻译女孩结婚。我们贷款买了房子,将用十五年来付清。新房有蓝色的厨房,莫名忧伤的颜色。
没有人知道,我曾经爱过一个天蝎座女孩。我给妻子买了一套红色的内衣,一如当年赵送给她却被退回来的款式。妻子惊讶道,你的品位真可怕,这内衣简直像是应召女郎穿的。
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明白她拒绝那套精致的内衣的缘故。我想起她在我面前的样子,她总是穿白色内衣,简洁如少女的式样。她在我心目中很美丽很纯洁。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我的感受。
洛洛:小鱼,我想坚持到圣诞的日出,我陪你去看烟花,好不好?
小鱼:好。
洛洛
小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我在床上不知道睡了多少个小时,多少个分钟,多少个秒。房间的窗帘收敛着似乎安静的轻浮。我不习惯睡枕头,睡着的时候也总是做不到什么好梦。可是,我还是想睡,至少还有点做梦的痴想。
好像刚才我又梦见他了。只是他没有转身,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鱼,记得你说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结合就是一个天使,对吗?真不知道,这个理论你是从哪里剽窃来的。
我和他就不是一个天使,我们起码是一个半天使。因为还有他的妻。可惜,一直没有见过他的妻。我始终认为一个好男人会把“妻”这个身份给一个好女人的。所以我相信他的妻是一个好女人,就想像我相信他是一个好男人。
你知道吗?我暗暗把他的妻比作我的对手,我想她一定要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这样我才可以棋逢对手,我才会有应战的兴趣。这样,这个游戏才会好看一点,精彩一点。
小鱼
我的宝贝洛洛,你的自言自语,我忍不住心痛了一下。
你总是不乖,仗养着年轻,随便堕落。原谅我用堕落这个词来形容你现在的状况,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回忆一年前的你,同样的慵懒中却有灿烂的笑,是阳光也嫉妒的笑。我喜欢你的那条绿色的棉布裙,草绿草绿,是新生的生命。喜欢你总是裸露的脚踝,踩在木地板上,亲亲条纹。你说你的脚心最敏感,因为你怕痒。
现在的你,像残败的花儿,失去了娇艳。你爱的那个男人给不了你需要的养分,所以你只有凋谢。你在用你的迅速凋谢来殉葬你所谓的爱情,随后,以一种绝望的姿态守望。留有惊艳的花瓣,伤痕累累。残留下刺刀走过的痕迹,沉沦不起。
我只能说,这个男人是你偷来的,你所谓的幸福爱情注定只是一时偷欢。
洛洛
小鱼,一不小心,我又睡过了头。手机上的时间显示:18:09。
有个东西硌得我肩膀有点痛,居然是一个抽空的烟盒。名字叫“海洋”。闭上眼睛,汹涌的海朝我奔来,却在意想中让我窒息。我发现我的手指泛黄。不健康的颜色。我发现我的头发以一种疯狂的飙车速度抢夺着我的营养,却还是瘦不拉叽的样子。真没出息。
昨天我去了一趟医院,你知道我最讨厌消毒水的味道的。我小心翼翼地捏着鼻子走进诊室。接诊的是一个可爱的阿姨。发间有一缕挑染的栗色,和我喜欢吃的板栗一样。一下子,我就莫名地对她产生了好感。她认真地问着我所有症状,掰着我的眼睛检查了半天。极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眼炎。”我对医学术语不太懂,从她的口气我听出应该不是很严重。只是我的样子很难看,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还有点痒。
我走的时候,阿姨突然问了一句:“丫头,你是不是经常哭鼻子呀?”我笑了,是一年前天真的笑。
我想一定是心脏的某根神经直达了我的泪腺,所以只要心脏一感到疼痛,撕扯的痛就化做了水。我没有哭,是心脏在哭。也许心脏也没有哭,只是心脏想用泪水来洗刷曾经的沧桑。
小鱼
我的宝贝洛洛,听见你哭,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其实有时候也很佩服你,至少你的外表是坚强的。也许你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释放自己,我坚信你的勇敢是因为你的隐忍,你是勇敢的,你永远都是我最爱最心疼的宝贝。
我只是担心这样下去,你的心力憔悴,也许会把你逼上绝路。今天你没有提起那个男人,但我知道你在疯狂想念他。紧皱的眉,苍白的唇,不安的手指,还有一只接着一只的“海洋”。你的安静反而让我害怕,我害怕你内心的破碎无法支撑你渴望的张扬。
宝贝,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过做了一次爱情的小偷,你并不是一个坏小孩,乖乖地物归原主,你依然是好小孩。
最好最好的小孩。
洛洛
我只是好奇,我不够勇敢。割破静脉,我以为血的颜色是鲜红的。可是我看到的却是暗黑。原来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悄然死去,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属于我的都欺骗我,小鱼,你看我有多失败。
我彻底地歇斯底里地痛哭了一场。
最后哭累了,我拨了电话叫救护车。我承认我是多么怯弱,其实我怕死。垂死的那一刻,我居然看见了天使。一个天使。洁白的羽翼,花儿一样的笑。鲜艳得我无法形容,我突兀地想起一个词:鲜血。
有一刻,我的灵魂飘离了我的身体。越过多情的云彩,我忍不住偷偷去了他住的地方。想悄悄地看他一眼。我小心地趴在透明玻璃上,紧张地看着房间里的动静。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清丽大方。他趴在女人的肚子上,幸福地在听什么。四目相对的交流中,他的眼睛里是怜爱,其实爱与不爱,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原来我是这么的无知。原来我和他不是真正的天使。
我一直安慰自己,只要是爱情,不管什么方式,属于哪一种,都有伤害。那我要做的就是学着安静地接受伤害。可是,我做不到。于是,我选择了自己伤害自己。
小鱼,突然,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小鱼
我的宝贝洛洛,我会疼你,我会爱你。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陪你悲喜,让你永远有家的感觉。只是请你不要逃避,好吗?别再傻傻地伤心了,好吗?
我送你的丝巾,你喜欢吗?银丝挑做的百合,都是妖艳。一地倾泄的雪。把你左腕的伤口伪装起来,假装从来没有受过伤害。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纯真的宝贝,没有残缺,没有颓废。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虐待自己了,可不可以试着放弃,可不可以试着微笑?
我是真的真的心疼你。
洛洛
小鱼,我想起了2003年的元宵节,2月14日。
对我来说,更多的意义是情人节。我感觉到冷。比死亡还冷的感觉。一男一女成了我镜头的主角,我偷拍了他们。然后,我走过去把照片扬了扬,问:“先生,要这张照片做个纪念吗?”惊愕,诧异,然后是愤怒。随后镇定,聪明的男人就是这样随机应变。
他问我,什么条件?我捏着手里的照片,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可笑。原来他也会害怕。原来他也有弱点。我得意地笑:“让我见你的妻。”他身边的女人假装没有听懂我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更像个女孩。眨着的假睫毛,好像他们虚假的拥抱,虚假的感情。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说:“把照片给我,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了,哦,不是,是心脏想刷洗那个男人用谎言打造的诚实。“特意为我存的钱,特意设了我的生日是密码?”我的话语有点颤抖。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真的爱过你。”旁边的女孩没有注意我们的谈话,依然甜甜的笑,依然嚼着口香糖。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个女孩一眼,收回照片:“你们不值得我做这样的交易!”
出师不利。我很沮丧。回到我的狗窝,我把照片放进一本命名为《他和他的情人》的相册。同样的男主角,不同的女主角,我一一编上号。惟一缺了我和他的。难道我不算是他的情人?如果算是,那我又是第几个?呵呵。
小鱼,你说他会不会给他的每一个情人都存一笔钱,都在卡上密码设成她们的生日呢?然后都在紧要的关头说一句:“其实,我真的曾经爱过你。”
小鱼
我的宝贝洛洛,你怎么可以这样傻?
究竟要我怎么说,你肯放手?我几乎要确定你疯了。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你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控制自身的能力。我想要你清醒,我想要你像一个正常的女孩那样恋爱,哪怕只是我的奢望,请你不要打破我对你的希望,好不好?
我在你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本《他和他的情人》。我的眼泪一直掉。他和不同的女人做着同样亲密的动作。你让我心疼,你知道吗?忘了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忘了以前,我的宝贝洛洛,难道你忍心这样折磨最爱你的小鱼吗?
圣诞要到了,新的一年就要来了,所有新的一切都要开始了,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看圣诞的烟花,我为你祈祷,好吗?
洛洛
小鱼,我累了,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好好睡觉,糜烂不堪,让你找不到我,让你一想起我就哭。
小鱼,再见!
我叫花妖。
原本我是一枝快乐的百合,千年的修行,我化作了一个女人。我的身上经常发出花的清香。高兴的时候会有一点香水百合的乖巧,郁闷的时候,浅浅的香味若有若无,有气无力一般。
还有,传说百合是眼泪做成的,情人的眼泪。藏着深深的眷念,疼痛,遗憾。所以,我不高兴的时候,也很少哭,那会使我元气大伤。
我在Waiting
Bar等一个人,等一个男人。我想也许某一天,他会悄悄出现在我的面前。或是某一天,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吧台擦着杯子的时候,他会突然推门进来,然后对我笑。
Waiting Bar是我开的一间酒吧。来这里的大多是孤男寡女,也多是冲着“等吧”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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