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恶务尽,痛打落水狗——肖守本半年多来与小黄瓜(县果茶厂女工)多次胡搞,给了几千元公款。望尽快查处。
陈正良拿了信,急忙去找韩立冬。韩立冬正在接一个忘年交个体运输专业户二愣子打来的电话。二愣子亲热地叫着:“哥,快一个月不见了,挺想的。这两天到兄弟这里来坐坐吧?”韩立冬呵呵地笑着,说:“好呵!”又道,“哎,我上次提醒你的,一是运输易燃易爆的化工产品,绝对要注意安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二是你出去打野食儿,一定注意卫生,一定不要染上……”见陈正良进来,不好说下去,就说,“别属老鼠的——撂爪就忘!”“绝对没忘!哥你放心就是!”“哎,我还有事,放了。”“好好,哥!”韩立冬接过陈正良递给他的信,一看那信上的字,就说:“唔,跟上一封揭发信是一个人写的。”让陈正良拿来那第一封举报信一核对,果然笔迹相同,也像是个中学生写的。用的信封信纸都一样。韩立冬说:“这个揭发人真厉害,绝对的是第二纪委。”
陈正良说:“估计这信上反映的问题属实。看来揭发人是很知内情的。”
韩立冬说:“你抓紧找县纪委、公安局联系一下,先找这个外号叫小黄瓜的女子,如果证据确凿,建议公安局拘留这个肖守本!”陈正良点点头,说:“好。”韩立冬叮嘱道:“此事一定不要对别的同志讲,要严格保密!”又说,“我看还是先找公安局陈局长。让他派人监视小黄瓜。估计这一段时间肖守本自身难保,也顾不上去找小黄瓜了。但如果抓住了小黄瓜跟别的男人胡搞,也许能审出她跟肖守本的问题来。”
陈正良说:“对。”又说,“此事关系重大,局长还是您跟我一块儿去找陈局长吧。”
韩立冬说:“好。”
县公安局陈局长跟韩立冬是高中时的同学,听了两人介绍的情况,马上打电话叫来了治安科科长和城北派出所孔所长,让他们派人分头去监视小黄瓜和肖守本。
孔所长说:“这个小黄瓜我认识。我们听说过她作风不大正派,因没什么证据,也就没查过她。”
陈局长说:“这次你们一定要尽快查清她的问题。”
干警们还是很有办法的。第三天晚上,跟踪监视小黄瓜的一名联防队员发现她跟两个行迹可疑的男人进了城北路边一个“迷尔”小饭店,就装做进店买烟,观察动静。见小黄瓜跟那两个人在一间小屋内喝酒,小屋挂着布帘,没有门,估计他们不可能在小屋里胡来。就退到店外,用对讲机呼孔所长。十几分钟之后,孔所长和一名警察乘了一辆地方牌子的面包车来了,三人就分别在饭店前后门监视。到9点多钟,小黄瓜跟那两个男人出来了,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乳白色双排座微型车。车子驶上了公路,如一个白色的幽灵,朝城北郊区飘去。孔所长立刻带警察和联防队员驾车追赶。微型车驶出城外四五里地,停在了马路边。车门开了,一个男人先下了车,后边跟着小黄瓜,两人进了路边的一个桑树林子。孔所长的面包车迅速跟上去,在微型车一侧停下。孔所长装做解手,接近了微型车,抓住了司机的后脖颈,不准他出声,让联防队员看着他。两人飞快地进了桑树林子。小黄瓜和那个男人刚脱光了衣服,就被孔所长他们堵住了。
干警们连夜突击审讯。想好事的男人三十多岁,是个南方来贩菜种子的客商,不经干警们追问,就全部交代了。他是前天到的,找到以前来时认识的微型车司机,让给找个花姐玩玩。司机说要一百块钱介绍费。那客商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十张大团结。并说如果花姐漂亮,他玩得高兴,还要大大地奖赏。
孔所长和另一名警察审问小黄瓜。这女子很平静地回答,果茶厂已经半年不发工资了,家里母亲有病,生活很困难。这个客商说给她三百元钱,自己一念之差,就跟他去了,而且是第一次。承认错了,一定接受教训,改正错误,请求从轻处理。一直审到深夜,小黄瓜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
孔所长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就请示陈局长。陈局长又派了一名审讯女犯颇有经验的女警官来审问小黄瓜。到了凌晨4点多,小黄瓜哭了,开始交代问题。说她第一次失身是16岁时跟男朋友,从去年春天失恋之后,下了道,已与十四个男子有过几十次不正当的关系,收了这些男人给她的钱、项链、戒指、手表,价值八千多块钱。这十四个男人,有六个外地的,另外八个是本县的。
当她供到第十二个男人时,说出了肖守本的名字。她接过肖守本十几次,肖守本先后给了她三千多块钱。他还不让她跟别的男人来往,想独占花魁。小黄瓜虽嘴上答应,行动上却没有照办。肖守本做不到把她养起来包下来。他不去找她的时候,她闲不住。
韩立冬到派出所去看了看那个小黄瓜。没去之前,他以为小黄瓜就像电影电视上的妖艳女子,涂脂抹粉,搔首弄姿,放荡轻佻。一看却吃了一惊,那女子约摸20岁,细高个儿,白净的漫长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文文静静,留着长长的披肩发。
孔所长悄悄告诉韩立冬,小黄瓜很可能要去劳教一两年了。韩立冬听了连连叹气,连连摇头。
第二天早晨5时,肖守本还没起床,两名干警就去敲他的门。肖守本光着黝黑健壮的脊背和一双长满汗毛的粗腿,打着呵欠,刚一露头,干警们就冲了进去。一名警察对他说:“穿上衣服,跟我们走!”
第 三 章
韩立冬、陈正良把调查肖守本等人贪污犯罪的情况以及肖守本玩小黄瓜的情况向县检察院沈检察长、县纪委孙副书记做了汇报。第二天,县检察院宣布对肖守本进行收审。韩立冬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指示陈正良把肖守本一案的收尾工作尽快做完。
早在年初,韩立冬就策划要搞个百货批发市场。他见县百货商场门外自由市场的一个个小百货摊儿既抢商场的生意,又堵住了商场的大门,影响商场的营业,尤其是每逢农历二、七大集,商场门前人头攒动,门里顾客却不怎么多。他在商场四周转了转,瞅上了南边的一片平房。如果把这块地买下来,把商场的院墙打开,将两块地连成一体,建个大棚式的百货批发市场往外出租,就可以跟商场优势互补。市场南侧就是沉荷湾,风光也挺美的。他的这个构想得到了几个副局长和商场孙经理的赞成,于是就筹划买地、设计市场、造预算。又与县工商局商议联合开发。之后,向吕副县长汇报,建议由县政府下文,以县里的名义实施。韩立冬成立了一个由设计人员、财务人员组成的基建筹备组。这个组的行动也挺快,很快拿出了设计方案,投资预算方案也拿了出来,共需四十多万元。
韩立冬把投资预算方案又审核了一番,觉得还可以压缩几项开支,估计投四十万元就差不多。局里和商场挣几个钱不易,银行又不愿多给贷款,还是要尽量精打细算。正算着,桌上的电话一个劲儿地老响,拿起来,却是一个熟人求韩立冬把他女儿调到百货商场去,啰嗦起来没完没了,弄得他心里挺烦。放下话筒拿起杯子喝水时,忽然心头一动,就打了个电话,叫来了隔壁的陈正良,问:“苗玉现在忙啥?”陈正良说:“没大事儿,在帮我整理一份询问肖守本的笔录。”韩立冬说:“你让她来帮我算算账。这个市场,我越算越糊涂了。”
过了两三分钟,玉儿推门进来了,问:“韩局长,您找我?”韩立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你来帮我算算这个市场的预算。我的脑子乱套了。”就介绍了一下预算的情况。
玉儿接过预算材料放在茶几上,先看了一遍,然后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在一张白纸上记着。韩立冬沏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玉儿用手扶扶杯子,以示礼貌。韩立冬就去写字台后坐下,整整桌子上的资料,又接了两个电话。他瞥了一眼玉儿的侧影,乌黑的头发往上拢起,在脑后盘了个髻,用一条黑丝带扎住,显得脖颈更白、更长。腮边垂下来一绺鬓发,衬着白里透红的脸颊,下巴也显得更加圆润。一阵莫名的激动“忽悠”涌上韩立冬的胸膛,又想起上财贸中专时的那个小乔。小乔虽然可爱,对自己痴情,比玉儿个子也高,可皮肤远不及玉儿白嫩。他有些疑惑,梨花寨那一片盐碱涝洼地上,怎的就生出这么一枝洁白的梨花?一时他倒觉得没事干了,就翻几天来堆成一摞的报纸。眼睛在报纸上扫来扫去,心却系在旁边的那个女子身上。
他又不动声色地看看用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按动计算器的玉儿。一时,室内异常的安静。连两个人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
预算比较繁杂,玉儿算了一个多小时,已到了11点半,该下班了。韩立冬就说:“下午再算吧。”又说,“渴了吧?喝口水。”见玉儿那薄薄的白衬衣下隐隐可见的内衣轮廓,心又有些跃动。却问:“中午回家还得抓紧做饭?”玉儿说:“他早上说,今天中午有人请,不回家吃饭了。我一个人,好交代。”又说,“韩局长,下午您早来半小时行不?我早来算算。”韩立冬很想邀玉儿去外边的酒家一块儿吃顿午饭,又觉不妥,灵机一动,打电话叫来了陈正良,说:“你去买点儿包子,咱们中午在机关吃。好尽快地把这个预算搞完。”
玉儿说:“别让陈书记去,我去吧。”又问,“买多少?”
韩立冬说:“我胃口大,要六个。”
陈正良说:“我要四个。”韩立冬取出一张大票朝玉儿递过去,玉儿说:“我有。”就下楼去了。局大楼斜对面有个叫丁香的年轻女子开的包子铺。丁香是个造纸厂的下岗工人。个头不高,但皮肤挺白,俩眼愣精神,身材也挺饱满。那小铺的牌子上写的是“丁香饱子铺”,对联是“肉饱豆饱大素饱,童嫂无骗香十里”。有个老中学教师不忍卒睹,前去指出错谬,女老板丁香也不纠正,还咯咯地笑着说这么写有故道城的特色,这样顾客吃了包子印象深,下次还来。把老教师气得直扭脖子。陈正良去打开水,回来时,包子已摆在了茶几上。玉儿还买来了两头大蒜,两袋榨菜,四个咸鸭蛋,六根火腿肠,两瓶啤酒。陈正良说:“今天玉儿妹子请客,不胜荣幸啦!”玉儿说:“巴结巴结局长和书记,争取以后当个班组长之类的小官儿。”韩立冬第一次见玉儿说了笑话,就问:“玉儿也喝一杯不?”玉儿摇摇头:“不行,我一点儿也不能喝。”
陈正良说:“当局长夫人,没受点儿影响?听说来局长酒量不小。”又笑了笑,“要学会,跟着师傅睡。”
玉儿脸上一红,咬了口包子,没吭声。
陈正良说:“玉儿别生气呀!开玩笑。”
玉儿说:“没事。”又说,“陈书记是个正派人。”
韩立冬说:“看,民意测验,评价不错。”就拿起一瓶啤酒,说,“既然玉儿请客,咱俩就一人一瓶吹了吧。喝了财神娘娘的酒,能发财哩!”
陈正良举起盛啤酒的茶杯,说:“为我们打响了商业局的反腐第一枪,干杯!”让玉儿也端起杯来,三个人挺清脆地碰了一下。
韩立冬说:“玉儿,你老家那个梨花寨我去过三四回哩!村后边不就是苦水河?还有一大片茅草地?”
玉儿说:“对。”
三个人吃着、喝着、说着,玉儿不时地起身拿暖壶给两个领导茶杯里添水。韩立冬注意看了看玉儿艳红的嘴唇,上边有点儿油,那红色显然是自然色,不是涂上去的口红。他一时觉得挺奇怪,玉儿真是跟一般女人不同。这嘴唇咋这么红,而唇边的皮肤怎么又是那么白?就如一朵白莲花中开了一朵红玫瑰。
陈正良又问:“玉儿今年二十几?”又说,“如今也学外国,不兴问女士年龄了。”
玉儿说:“咱没那些讲究。对纪检书记实事求是。户口本上是30岁,实际上是27。”陈正良说:“属羊,是不?小绵羊。性情温顺。”玉儿点了一下头,说:“村里老人们都说,属羊的命不好。特别是女的属羊,命更不好。羊年出生的孩子少。我是赶上了,没办法。”
陈正良说:“那是迷信的说法。”又看看韩立冬,“哎,韩局不也是属羊?挺巧的呵!”
韩立冬哈哈笑道:“对!我也属羊,老山羊!”
哥哥雷子很快转了正,又很快跟小香结了婚。爹和娘倾家荡产,动用了全部积蓄,又借了几千元钱,给儿子买了彩电、冰箱、洗衣机。可雷子打结了婚,儿媳妇小香就一次也没去梨花寨看过公公婆婆。
玉儿爹有几次来县城买修剪果树的锯子、剪刀,中午到儿子家吃顿饭,小香还摔摔打打地给老爷子脸子看。玉儿爹长叹一声,打那进了城,只到厂里去看看儿子,或留下一袋子小粒花生,或留下一条筐香梨,然后领着在县百货商场当售货员的玉儿在街头小摊儿上喝碗豆腐脑或馄饨,吃上两个签子馒头。再也不上儿子家去了。
雷子倒还多少通点儿人情,瞒着小香给爹娘带去几百块钱。他结婚时爹娘借的债拖了好几年才还清。
玉儿的女友秀娟听玉儿讲了雷子两口子的事,连声大骂:不孝之子!不孝之子!要个这样的姑娘当媳妇,还不如找个讨饭的农家姑娘!
秀娟在城西工商所当内勤,这年24岁,已结婚一年多。娘家也是湾岔乡的,跟玉儿家有点儿拐弯抹角的亲戚,玉儿叫她表姐。玉儿娘就托她多照顾玉儿。
来永的爹来局长对玉儿招工的事儿还比较慎重。为了遮人耳目,他托县供销社主任的关系,先安排玉儿在湾岔乡供销社当了营业员,卖些烟酒糖茶百货文具啥的。乡里的一些小伙子本来就知玉儿长得好,但以往玉儿去上中学没机会跟她搭讪,又不敢去学校和她家。这下见玉儿当了营业员,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店里跑,买盒烟,买瓶酒,买两茶叶,买管牙膏,买支牙刷,买副扑克牌,本来需一次买的几样东西,非要分成一次买一样,就为的多去看看玉儿。还有几个玉儿初中时的男同学没考上高中在家务农的,闲了没事儿就去小店趴在柜台上跟她聊天。玉儿又不好撵他们,只得应付着说几句。这样一来,惹得供销社的女经理大马烦了,常对玉儿说:“注意点儿。”玉儿虽口上应着,心里却想,是他们自己来的,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我咋注意?再后来,商店里依然如故。如乡里赶大集,来玉儿柜台上买东西的人更多。不只是小伙子,连姑娘、媳妇、老太太来的也不少,有的老太太更是不愿离去,站在柜台外眯着老眼、窝着瘪瘪嘴,问玉儿多大了,哪个庄的,有婆家了没?恨不得一把将玉儿拉过来当自己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