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本提?”
“谈过——是在她自杀之后。她好像说过:她是个坏女人。她的口气很孩子气,我
想你了解我的意思。”
“查本提太太自杀的那天夜里——更正确地说该是凌晨,你本人是在这幢楼里吧?”
“没有!那天夜里我不在这里!我不在家。我记得是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才听说的。”
她侧身对芮斯德立克说:“你记得吧?那天是廿三号。我去利物浦了。”
“是的,的确。你代表我去出席佛信托会议的。”
白罗说:“但是那夜诺玛是在这儿过夜的。”
“是的,”克劳蒂亚略显不安地说。
“克劳蒂亚?”芮斯德立克将手放在她臂膀上说:“你到底对诺玛知道了些什么?
一定有事,你在瞒着些事。”
“没有!我能知道她什么?”
“你觉得她的脑子不对了,是不?”史提林佛立德医生以一种聊天的口吻说:“那
位黑发女郎也是这么想,你也一样。”
他说着突然转向芮斯德立克:“我们大家都装着若无其事,嘴里闪避这个问题,心
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当然,只有尼尔警长除外。他心中什么都没想,他只在搜罗事实:
疯狂或是谋杀。那么你呢,夫人?”
“我?”奥立佛太太吓了一大跳。“我——不知道。”
“你保留你的判断,我不怪你,的确很难。一般来说,多半的人都附意自己心中所
认为的事,只是说出来的时候会用各种不同的字眼。昏头转向,糊里糊涂,成天驾云,
胡思乱想,心理不平衡,错觉。可有任何人认为这女郎心智是正常的?”
“白德斯贝小姐。”白罗说。
“怎么又冒出来一位白德斯贝小姐了?”
“一位女校长。”
“要是我有女儿,我一定把她送到她的学校去……当然,我跟你们不同。我清楚,
对这个女郎的一切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诺玛的父亲瞪着他。
“这人是谁?”他质问尼尔说:“他怎么能说他对我的女儿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当然知道,”史提林佛立德医师说:“因为在过去十天里她始终在接受我的医
疗与照顾。”
“史提林佛立德医生是一位资格极高且很有声望的心理分析专家。”
“她又是怎么落入你的掌中——竟没有人先征得我的同意?”
“问翘胡子吧。”史提林佛立德医师说着朝白罗点了点头。
“你——你……”
芮斯德立克气得连话都说不上来了。
白罗说话时,语调却是很平静。
“我曾得到你的指示。你说寻获你的女儿之后,要照料并保护她。所幸我说动了史
提林佛立德医师答应疗护她。她一直身陷险境之中,芮斯德立克先生,非常严重的危
险。”
“她还会比目前更危险吗!因杀人罪名而被捕!”
“从法律观点来说,她尚未被控这样的罪名,”尼尔轻声说了这句话之后,又说:
“史提林佛立德医师,据我了解,你愿意对芮斯德立克小姐的心理状态提供你职业
上的看法,以及她对自己行动的本质与意义究竟有多少认识,是这样吧?”
“有关麦诺顿法条所规定的犯人心理鉴定事宜,我们留在法庭上谈吧,”史提林佛
立德医师说:“你现在要知道的,很简单,是这女郎是否心智健全?好吧,我就告诉你
吧,那个女郎的心智是健全的——与我们这儿屋子里坐的任何一个人同样的正常!”
第二十四章
他们的眼睛都瞪住了他。
“你们没想到吧,是不?”
芮斯德立克愤怒地说:“你错了。那女孩子连自己做了什么事都不晓得。她是无辜
的——完全无辜,她不能对自己连做了没有都不知道的事负责任。”
“你让我说一会儿吧,我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知道。那女郎心智清醒应该为自己
的行为负责。等一会儿,我们就请她进来,自己说个明白。她是唯一还没有得到机会为
自己说几句话的人?不错,他们此刻还在这儿看着她呢——由一位女警陪着关在她的卧
室里。但是,在我们问她几个问题之前,我有一些话,在场的各位不妨先听听。”
“那女郎到我诊所来的时候,她不知已经服用了多少毒品了!”
“是他给吃的!”芮斯德立克嚷道:“那个变态、无可救药的小子。”
“的确是他诱导的,这是没问题的。”
“谢天谢地,”芮斯德立克说:“真谢天谢地。”
“你为什么要感谢老天?”
“我错怪了你。你一直地坚持她心智正常,我还以为你是在把她送进虎口呢。我看
错了你,都是毒品造的孽。毒品使她做出了她自己意志绝不容许做的事,也使她根本不
知道自己做过。”
史提林佛立德提高了喉咙说:
“如果你能少说几句,也别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听我说的话,也许我们大家都能
更了解一些。首先,她并没有毒瘾,她身上也没有针孔,她没有抽白面儿。有人,也许
是那小子,也许是别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服用了毒品,并非时下流行的一、
两颗紫心那类的,而是一种杂烩式的迷幻药,使人作不完的异梦——有恶梦也有美梦。
大麻混乱了人的时间概念,因此,她可能将一次不过几分钟的经历认作是延续了一个钟
头的事。另外还有好几种不同的怪药,我目前不想让你们知道,有个对药物很老道的人,
曾带她魂游九霄。兴奋剂、镇静剂也用来控制过她,使她把她自己完全看作成另外一个
人。”
芮斯德立克打岔说:“就是说呵,我说诺玛是不该负责任的!有人施了催眠术,让
她做出这些事情的。”
“你仍然没有明白我的观点!没有人能使这个女郎做她不要做的事,他们却能使她
做了。好了,我们现在把她带进来,让她自己看看她历经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他请示性地看了尼尔警长一眼,对方点头示意。
史提林佛立德在走出客厅时,弯身向克劳亚问道:“你把另外那个女郎安置在哪儿?
你从贾柯博斯那儿带过来又给她吃了镇静剂的那位?在她房里还是在她床上?最好把她
也摇醒,想法子也拖到这儿来。集思广益总是需要的。”
克劳蒂亚也走出了客厅。
史提林佛立德又推又扶地带着诺玛进来,口中还在粗声地鼓励她。
“这才是好孩子……没人要咬你。坐下吧。”
她乖乖地坐下了。她那副顺从的样子,见了仍令人心悸。
那名女警在门口徘徊,一脸的气恼。
“我只要你说真话,绝不会像你想的那么为难。”
克劳蒂亚带着法兰西丝·贾莉进来了。法兰西丝打着大哈欠。她的一头黑发像块布
幔般地垂在脸上,把她那一再哈欠连天的嘴遮住了一半。
“你需要一点清醒剂。”史提林佛立德对她说。
“我希望你们都能让我去睡觉。”法兰西丝不清不楚喃喃地说。
“在我一个一个盘问完了之前,谁也别想睡觉!好,诺玛,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在过道上的女人说你对她承认了是你杀死大卫·贝克的。对不对?”
她温驯的声音回答道:
“是的。我杀死了大卫。”
“用刀刺的?”
“是的。”
“你怎么知道你刺了他?”
她脸上浮出了一丝不解的神色说:“我不懂你的意思。他是躺在地板上呀——死
了。”
“刀是在什么地方的?”
“我拣起来了。”
“有血在上头吗?”
“有,他衬衫上也有。”
“摸起来是什么感觉——那刀上的血?你弄到手上要去洗掉的血——湿的吗?还是
像草莓果酱?”
“像草莓果酱——黏黏的。”她打了个冷颤。“我非得去把它洗掉。”
“很懂事。那么,一切就有条有理了。被害人,杀人者——你——加上凶器一样不
差。你可记得自己真真下了手?”
“不……那个,我不记得……但是我一定是下了手的,不是吗?”
“别问我?我又不在那儿,是你这么说的。但是在这之前还出过一条人命,有没有?
早一点儿的那次命案。”
“你是说——露薏丝吗?”
“是的,我是指露薏丝……你第一次想杀她是什么时候?”
“好多年以前。呵,好多年以前了。”
“你还小的时候?”
“是的。”
“是等很久,是吧?”
“我早都忘了。”
“一直到你又见到她,而且认出了她?”
“是的。”
“你很小的时候就恨她。为什么?”
“因为她把父亲,我父亲抢走了。”
“这使你母亲很不快乐吧?”
“我母亲恨露薏丝,她说露薏丝是个坏透了的女人。”
“她一定常跟你说起她吧?”
“是的。真希望她没有……我不要老听她的事。”
“很乏味——我晓得。仇恨是很没创意的事。你又见到她的时候,你是真地想杀死
她吗?”
诺玛好像在考虑,她的脸上现出了点引人入胜的神色。
“我并没有,真心想,你知道……这都好像是好早好早以前的事了。我简直不能想
像自己会——所以——”
“为什么你不敢说你杀了她?”
“是呀。我脑子里有好多怪怪的想法,知道其实我根本没有杀她。我想这都是一场
梦。我想,也许真是她自己跳窗死的。”
“那么,这有什么不对呢?”
“因为我知道是我下的手——我说了是我干的。”
“你说了是你干的?是对谁说的?”
诺玛摇了摇头。“我不能说……是一个好心的人,要帮助我。她说她会装作什么都
不知道。”她不停地说说,字句来得又快又激烈:“我在露薏丝的门外,第七十六号门
外,我刚走出来。我想我大概在梦游了。她们——她——说出了事了。在天井下面。她
一再地告诉我,跟我说没关系,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我那时也不记得我做了什么事
——可是我手里有点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你是说?血吗?”
“不,不是血——是扯碎的窗帘之类的东西。我把她推下去的时候。”
“你记得你把她推下去了,是吗?”
“不,不。最烦人的就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才盼望,所以我才去找—
—”
她把头转向白罗:“他——”她又转回去对史提林佛立德说:
“我从不记得我做过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但是我却愈来愈害怕。因为曾有一大段
时间都是空白的——好几个小时的空白——我没有记忆,记不得自己在哪儿或做了什么
事,但是我却找到了许多东西——一定是我自己藏起来的东西。玛丽是我下的毒,他们
在医院发现她被人下了毒。我又在抽屉里发现了我藏起来的除草剂,在公寓这儿我又找
到了弹簧刀,我还有一把根本不记得买过的左轮手枪!我的确杀了人,但是我不记得杀
过他们。因此我实在并不是一个凶手——我,我只是——疯了!这点我总算认清楚了。
我疯了,我无法控制自己。一个人疯了,所做出的事情,是不应该怪他的。我竟然能到
这儿来把大卫也杀了,这就证明我是疯了,不是吗?”
“你很喜欢发疯,是吗?”
“我——我想是的。”
“果若如此,那你为什么向人坦承你把一个女人从窗口推下去死掉了呢?你告诉的
那个人是谁?”
诺玛迟疑地将头转开。然后将手举起指着说:
“我告诉了克劳蒂亚。”
“绝对没有这种事。”克劳蒂亚看着她斥责着说:“你从没有跟我说过这种事!”
“我说过,我说过。”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
“她告诉过我她一切都跟你坦认了,”法兰西丝不甚清晰地说。“坦白说,我还以
为她是歇斯底里发作,一切都是她自己瞎编的呢?”
史提林佛立德朝白罗看过去。
“也可能都是她自己编的,”他像作裁判似的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可得费不少
手脚。但是,假定是如此的话,我们就必须要找出动机,一项促使她要计划杀死这两个
的强烈动机。露薏丝·查本提与大卫·贝克。一种幼稚的仇恨?好几年前就已过去的事?
这怎么可能!再说大卫——就为了‘摆脱他’?这女郎绝不会为了这个而杀他!我们要
找出比这更站得住的动机。一笔大得惊人的金钱——对了!——贪婪!”
他往众人看了一遍,然后将语调转成一般的声音说:
“我们还需要一点帮助。还有一个人不在这里。你夫人可真让我们久等了,芮斯德
立克先生?”
“我真想不通玛丽会在哪儿?我打过电话,克劳蒂亚也在我们可以想到的处所留了
话。到这时,她至少也该有个电话来呀。”
“也许我们都想错了。”赫邱里·白罗说:“说起来嘛,或许夫人至少已经一部份
到了这里了。”
“你在胡扯些什么?”芮斯德立克愤怒地吼着。
“可否麻烦你一下,亲爱的夫人?”
白罗将身子倾向奥立佛太太,奥立佛太太丈二金刚地瞪着他。
“我交你保管的那个包包——”
“喔。”奥立佛太太伸手在自己的大袋子里摸索。她将那个黑夹子递给了他。
他听见身旁有人清晰可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转过头去。
他轻轻地将包里的纸头抖落,然后举起了——一顶蓬蓬的金色假发。
“芮斯德立克太太不在这儿,”他说:“但是她的假发却在这里,很有意思。”
“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白罗?”尼尔问他。
“从法兰西丝·贾莉小姐的旅行袋里找到的,她到现在还一直没有机会打开呢。要
不要看看她戴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他一个箭步,熟练地将精心盖在法兰西丝脸上的黑发拨开,让她无法自卫,就将一
顶金色的发冕冠在了她的头上,她阴冷地瞪着他。
奥立佛太太惊叹了一声:
“老天——竟是玛丽·芮斯德立克。”法兰西丝像条暴怒的毒蛇般扭着。
芮斯德立跳起来向她迎了过去——但是被尼尔一把抓住了。
“不成,我们可不能让你动粗。这场戏唱完了,你该知道,芮斯德立克先生——或
许我该称你罗勃·欧威尔了——”
一大堆脏话从这男人嘴里冒了出来。法兰西丝提高了嗓门尖锐地骂道:
“住口,你这傻蛋!”
白罗放下了他的战利品,那顶假发。他走到诺玛面前,轻柔地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
手中。
“你的苦难过去了,孩子。受害者是不会被牺牲的。你没有疯,也没有杀任何人。
有两名残酷又心狠的败类给你耍了阴谋,他们阴险地用了药物,用谎言百般地要逼你自
杀或者认定自己的罪行与疯狂。”
诺玛恐怖地凝视着另一名阴谋者。
“我父亲。我父亲?他居然想得出来这样对付我,他女儿。我父亲是爱我的——”
“不是你父亲,亲爱的孩子——他只是个在你父亲死后到这里来的个男人,假冒他
来侵夺一大宗财产。只有一个人有可能认识他——该说是认得出这人不是安德鲁·芮斯
德立克,也就是十五年前安德鲁·芮斯德立克情妇。”
第二十五章
四个人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