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年?不、不行,那太晚了。现在、你必须现在就答应我!”
“现在?”他苦笑了一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只是个业务员,什麽也不能保证。”
张翰文咬著嘴唇,眼里流露出极近绝望的失望。是的,他还只是个业务员,不可能帮到她的,没有用的,即使告诉他也没有用。
冯念恩低下头,第一次为自己处在这样的地位感到难堪,如果他的位子再高些,能力再强些,比如像那个龙信生,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点头答应吧。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开口,不知过了多久张翰文抓起皮包摇摆著站了起来,步态不稳的像门边走去。
“小姐……”
“不,”她摆摆手,没有回头,“我知道,是我要求太高了,不关你的事,我会想到别的办法的。”
“小姐,”他走上前,“我送你。”
“不用,”她走出铁门,“我认的路。”
“但……”
“我说我认的路!”她突然转过身,大叫道,“我说我认得路,你没听到吗?没听到吗?为什麽还要烦我?既然你什麽也做不了,为什麽还不要我静静?要我去想别的办法?送我!送我!你能送我到哪里去?”
冯念恩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一直觉得只要有一份平稳的工作就好了,他没有太高的欲望,不需要豪华的享受,不想和任何人算计争夺,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他需要、需要更多的能力,更强大的力量。
“对不起。”张翰文闭上眼,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想要说那些的,我只是有些心烦。”
冯念恩点点头,表示了解:“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小姐,你现在不适合开车。”
张翰文没有出声,只是转过身,幽魂似的进了电梯。
第二卷 父亲的遗言 第十八章
两人到了楼下,张翰文突然从皮包里拿出车钥匙:“你帮我把它开回去,我到别的地方坐坐。”她说著,转身走出社区,拦了辆出租绝尘而去。
冯念恩接了钥匙,立刻发动引擎跟在出租车的後面,直到车子开到了张家大宅,他亲眼看到张翰文进去才调转车头将法拉力开进张翰文所住的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张翰文这次的来访对冯念恩产生了超乎想象的影响,特别是她的那个请求,那近乎绝望的神色,那眼泪、那落寞的背影,所有的一切组成了一把巨大的绞刀,不停的绞动他的神经和心脏。
自那个晚上後,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司文,也曾故作不留意似的注意过那扇绿色的铁门,但却毫无动静,直到一天他看到工人搬运家具才知道那对夫妻终於离婚了,房子卖给了一对新婚夫妇。
他再也没听到过震天般的吵闹,也再也没见到那个一头短发,吊著烟卷,漫不经心的骂著脏话的少女。他混噩的上班,见客户,点头、握手,喝酒,按若牙的吩咐看大堆的资料。
没再想过明天,命运的运转早已注定,不管怎样努力都不可能争脱──他也不再想争脱。
但是现在,他被这把绞刀绞痛了,他的心神从无谓中跳了出来。
你是已经没办法了,你是已经不可改变了。但为什麽要让别人和你一样?难道就因为你的无可改变也就让别人和你一样吗?难道、难道你忍心让她绝望吗?
他站在阳台上,看著晴朗的夜空,一缕缕的白色烟从他身边飘过,慢慢的消散在风中。
好吧,不管怎麽样,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改变什麽,不管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注定好的了,他必须做些什麽,必须!
张翰文让出租车开到张家大斋原本只是为了避开冯念恩的跟踪,她知道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任她独自在外的。但就在快到地方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自己必须再做一件事。
她的回来让包括张霁儒在内的一园子的人都有一种惊喜。虽然在一个城市中,但自她上了大学搬出去之後回来的日子就越来越少,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张霁儒对她很好,佣人们自然也对她恭恭敬敬。但她毕竟年轻,喜欢的是粗框奔放的音乐,豔丽迷乱的色彩,爱去的地方是西餐厅。当然,她并不厌恶古典的园林建筑,也并不排斥清淡郁香的绿茶,但火
力热闹的地方更能吸引她。
忙忙乱乱的吃了晚餐,和张霁儒撒娇的谈了一会儿话,张翰文来到後花园的水塘边,她知道,晚饭後冯明谦总要来这里坐一会,几乎风雨不改。他的这种习惯早在张家大斋里变成了一种浪漫,传说他就是在这里和自己後来的妻子也就是冯念恩的母亲定情的。
六月中旬晚上的天还是极为舒适的,少了日光的照射,晚间的凉爽使人有一种心旷的感觉。天上的星星很多,而且极亮,月亮是错了一道边的圆,黄的透明的挂在天空一角。
风不大,池塘里微微有些涟漪,冯明谦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旁边放著一个紫砂茶杯。
第二卷 父亲的遗言 第十九章
听到脚步声,冯明谦回过头,见是张翰文,连忙笑道:“小姐。”
“冯叔叔。”张翰文走进亭子,一股淡淡的夹杂著薄荷味道的腻香钻
进鼻子,知是冯明谦点了蚊香,“冯叔叔真是雅人,水波月色,对茶独坐十几年,要在过去早被人当做名士传遍大江南北啦。”
冯明谦哈哈一笑:“小姐的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一个老头子吃完饭闲著在池塘边坐坐就被你说成什麽雅人、名士,还加上了什麽月色星光,这不是糟蹋那些词儿吗?要不是就是小姐存心拿我这老头子寻乐。”
“冯叔叔的嘴才厉害呢!人家明明说的是真心话竟让你解成这样,冯年恩要是有您一半的口才,我这几年也被他欺负死了。”
“他敢!”冯明谦一瞪眼,随即摇头道:“我那儿子……”
“他没那口才,冯叔叔您可有啊,连我都不是您的对手,可想当年冯婶婶一定更被你吃的死死的。”
这句话勾起了冯明谦的回忆,他仿佛想到了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念恩他妈可真是个好女人……”
“是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冯婶婶做的饼干,再没吃过那麽好的了,还有冯婶婶织的毛衣,也是又好看又保暖呢。”
“何止是毛衣!”冯明谦有些激动的说:“做饭炒菜,打毛衣做被子,阿慈哪样不是做的又快又好?再没有这麽贤惠的女人了。”
“真羡慕冯念恩有这麽好的妈妈。”她垂下眼,低声道。
冯明谦看了她一眼,连忙道:“夫人也是很好的。”
张翰文猛的抬起脸,急切的看著他:“冯叔叔,我妈妈到底是什麽样的?”
“唔……”
张翰文等了片刻,见他只是喝茶,再次说道:“我从小就没见过她,
冯婶婶虽去的早,但冯念恩到底总见过妈妈的面,不像我,连一句话也没和她说过,她、她甚至都没怎麽抱过我吧……”她说著,声音哽咽了起来。
冯明谦急了起来:“小姐、小姐,夫人是很喜欢你的,你才出生的时候经常抱你呢。”
“但她到底是什麽样的呢?”张翰文看著他,一双大眼含著泪珠,熠熠生光。
“夫人……很美,和小姐一样美。”
“这我知道,我见过妈妈的照片。但她是什麽性情呢?和冯婶婶一样贤惠温柔吗?”
“这个……是啊。”他再次拿起茶杯,将最後一口茶喝完,打了个哈欠,有些含糊的说:“人老了,总是犯困,我先回去了,小姐。你也别坐太久,夜里还有点凉呢。”
他说著也不等她回话,立刻站起来向游廊走去。
张翰文看著他的背影,一直伪装出来的表情终於垮了下来,她身子微微的抖著。龙信生的话再次如录音机的回放似的在他耳边响起,她终於忍不住的趴在了石桌上。
微风吹拂中,最後一点蚊香燃尽了,张翰文抬起绯红的脸,眼睛里是带著不顾一切的决然!
第二卷 父亲的遗言 第二十章
“你说什麽?”若牙抬起脸,眯眼打量著站在眼前的冯念恩,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怎麽样才能成功。”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
“你想要成功?”她看著他,心里的疑惑渐渐加深,“什麽样的成功?”
“任何样子的!”
“比如?”张翰文昨天对他说了些什麽?竟然使他有这麽大的变化?
“比如可以操作张氏或唯特。”
若牙笑了:“你想要操作张氏?这个野心可不小。”
“没有办法吗?”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向温吞的眸子却带著从未有过的凌厉。
若牙收住了笑,靠在椅子上,凝视了他片刻:“如果只是想要操作张氏那只要有足够的钱就可以了,当然──要是你有耐心的话,相信努力十年也可以升到那个级别。”
“唯特呢?唯特有什麽特殊关系吗?”
若牙挑了挑眉:“唯特?那你要有更多的钱。”见他露出不解的神色,她微微一笑,“唯特的真正老板是我们亲爱的霖牙。”
冯念恩神色一变,龙信生在月光酒店里的失态,张翰文昨天的异样、唯特公司种种的传言,统统都和一个邪气的面孔纠缠在了一起:“须左?唯特公司的老板是须左?”他瞪大了眼。
“不错。他比较喜欢这个名字。”
冯念恩愣了半天:“他准备收购张氏?”
若牙再次挑了挑眉:“也许。那是他的公司他想怎麽做都可以。不过,”她停了停接口道,“就算他准备这麽做,也自然有张霁儒来处理。”
不错,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真的是龙信生探听到了什麽,那麽张霁儒自然也已经知道,也自然已经开始了准备,如果连他都应付不过去的话,他自然更是不行。
但──如果事情不是那样呢?
张翰文昨天的异样,她所提的要求,都表明事情并不仅仅是这样的,否则她何苦要来找他?只是,除了这个还有什麽可能呢?目前市场稳定,而据他的了解张氏的情况也是相当好的,公司只有百分之五的负债率,而每年赢利则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即使再有什麽经济危机也应该可以应付过去。
一定还有点别的什麽,张翰文一定知道了什麽不好说出来的事情。
他思忖著,随後迎上若牙的目光:“我知道自己也许起不了什麽作用,但……”他停了下来,不知要用什麽样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你想试一把?”
他点点头。
若牙点了根烟,停了片刻才道:“老实说,你的资质只是中等水平,而性格也不适合经商,如若没有人特意提携最多也只能升到中层。不过,我得承认你运气不错。”
冯念恩露出一抹苦笑。
“我知道加入血族对你从不是幸运的事,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如果你只是个人类可能一辈子都弄不到你需要的那些钱。”
冯念恩不解的看著她。
“不错,你是没有有钱的爸爸,也没继承大笔财产,但你有个有钱的长亲。”
第二卷 父亲的遗言 第二十一章
“苍牙?”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很意外?”
他老实的点点头。
“不错,”若牙冷笑道,“苍牙的身形的确只像个少年,但他比任何一个人类的年纪都大,更是你的长亲!”
“抱歉,我、我并没有,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我……”
若牙点点头,冷然道:“下星期三我们这一脉血族有个小型聚会,苍牙在那一天可以自由活动,霖牙也会出现。:
冯念恩为难的看著她。
“你考虑好,如果你来了那就代表愿意正式加入血族,亲王会把你正式介绍给我们这一脉的成员,苍牙虽然还在禁闭期,但会由我先暂时代他教导你。
与此相对的,你也被纳入亲王的保护之下,并可从苍牙那里得到十分之一的财产,同时可以向其他的血族求助。”
“正式……加入?”他仿佛自语似的喃喃。
“不错,表明你愿意放弃三年的自由期。”她说到这里停了停,接道:“按规定,最初的三年你必须和长亲住在一起。”
冯念恩愣了片刻,正要开口,就见若牙已站了起来:“走吧,我们约好客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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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信生面无表情的收拾著行李,尽量使自己不去在意歪在床头,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须左。
“我以为你的器量应该更大些,男骇。”那调侃的语调再再表明了说话人毫无悔意,
龙信生没有答话,继续收拾著自己的衣物。
“好吧,”他耸了耸肩,“算我破坏了你的计划,但也提前使你们兄妹相认了,不是吗?”
龙信生手里的衣服几乎被抓破,但他依然没有开口。
“如果你真的在意,那我将张氏买下来作为补偿,怎麽样,这应该可以弥补了吧。”
“你敢!”他再也忍不住的厉声道,抬起头正迎上对方含笑的双眼,知道自己再次上了他的套,他长吸了口气,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的平稳:“我没有生气,须左先生。张氏的问题就不需要阁下费心了。”
“哦?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啊,我今天收到你的辞职报告了啊。”
“是的,我按照规定打了报告也会按照规定做到下个月的今天,但这只是因为我没有必要再留在唯特,而不是其他的原因。”
“是吗?那你要从这里搬出去是因为月光的服务不能令你满意了喽?”
“不,月光的服务很好,我要搬走也仅仅是因为找好了房子。”
“这麽说你完全没有生气了?”
“是的,所以须左先生不用在我身上费神了。”他瞪著他,辞客之意不言而喻。
须左发出一串低笑,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既然你如此,那就握握手吧,以後还要多多关照了。”
龙信生皱起眉,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你在今天下午所买的那幢房子,正在舍下的隔壁。”他说著,优雅的欠了欠身。
第二卷 父亲的遗言 第二十二章
“既然这麽有缘,”他继续说著,“我想以後我们不妨更亲近些,何况你还是塞姆的得意弟子,我和你们这一脉的巫师一向有愉快的合作经验。”
龙信生的脸刹时如乌云遮顶般的黑了下来,眼光一闪,随即伸出手,依然是公式化的声音:“以後还请须左先生多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
含笑的双眸仿佛是对他的嘲弄,手下却没有别的动作,握了两下随即就松开了,然後拍了拍他的肩:“我就不打扰你收拾行李了,晚上见。”
他说完,以一贯懒洋而鬼魅的步态走出房间。
门啪的一声被带上了,龙信生再也忍不住的丢下手中的衬衫,一脚踢在床头柜上!
该死!
又掉进那个吸血鬼的圈套了!
他咬牙切齿的又踢了一脚,长吸了口气,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