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呆了的卡罗琳放松了警惕;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正好这时弗朗西斯科决定离开堵场;于是卡罗琳和他打了个照面。
“他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卡罗琳;并且礼貌地让到一旁。卡罗琳目瞪口呆。丈夫什么话都没说;不但如此;还装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这很使卡罗琳感到沮丧。
“给服务员塞了点钱;她才知道;弗朗西斯科是以安雷的名字住进宾馆的;而那个女人是个高级妓女。卡罗琳有生以来第一次气得发狂。你看;这成什么事啊。在家里逼着别人精打细算;而自己却在这里输掉了巨款;并且还和应召女郎调情。
“怒不可遏的卡罗琳径直跑到这个对爱情不忠的人的房间;猛地推开房门;发现丈夫正在洗澡。满怀寻衅的劲头;她闯进浴室;猛地拉开浴帘;但马上愣住了。那个长着跟弗朗西斯科一模一样面庞、正在淋浴的男人;却长着和他完全不一样的躯体。他的胸上和肩胛骨上的文身赫然在目;肚皮上有着一道长长的陈旧伤疤。
“惊慌失措的卡罗琳一屁股坐到马桶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安雷裹上浴巾;在浴缸边上坐了下来。他们疯狂而又荒唐的浪漫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在跟卡罗琳认识之前;安雷已经多次坐牢。他干遍了骗人的勾当:在商场偷东西、冒充保险公司的代理人、偷汽车、赌牌搞鬼。而且他有数个老婆;生活在几个大城市的女人都以为她们的丈夫是个商品推销员;经常长时间在外面出差。这样的生活并不使安雷感到心情沉重;他经常有惊无险;从她们身上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有时囊中羞涩也会使安雷的情绪低落。
他完全不会攒钱;只喜欢把手头的钱花得一干二净。
“尽管如此;安雷还是具有和善亲切的性格;几十个被他抛弃的女人都想着他的柔情蜜意。他就像一束烟火闯入了她们的生活。
他说着令人惊叹的奉承话;带她们下馆子;送礼物给她们;然后就突然消失了;时常又带回来一个什么贵重的东西。简直无法生他的气。
“在得知卡罗琳把自己和哥哥搞混了之后;安雷明白;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于是他开始对卡罗琳大献殷勤。整整一年卡罗琳恍若生活在一部异常优美的电影之中;好像置身于一个自己最喜爱的浪漫故事之中。
“爱情的表白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她跑到小宾馆里跟他幽会;又同自己的罗密欧一道去逛街。陶醉在狂热之中的可怜女人;好像并没发现一切开销都是由她买单。有时送花的人在送上花束的时候也同时递上账单;但这有什么意义呢? 当惟一的心上人就在身边的时候。
“况且他长得如此像丈夫;卡罗琳完全没受到良心的折磨。她背叛了弗朗西斯科跟了……弗朗西斯科;跟了他的第二个‘我’。
安雷甚至介绍她同自己的生母秀赞娜认识。
质朴的老太婆就跟她讲起了自己的生活。最使她伤心难过的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弗朗西斯科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往家里打过电话;倒是送给别人的安雷经常带着钱和礼物回来看望她。
“‘他们小的时候我选错了;’秀赞娜叹息道‘; 就算他是个刑事犯;但他性格温和;知道关心人。而从弗朗西斯科身上能得到什么呢? 他刚刚能自食其力就抛弃了我。’“这一切更坚定了卡罗琳对安雷的爱。
但这样下去毕竟不是个事;于是安雷跟她讲了自己的计划。
“他说;周围的人谁也不知道弗朗西斯科有个孪生兄弟。这就意味着可以这么干;让其中的一个消失;而让另一个去冒充他。弗朗西斯科挣的钱足够让他们过上长久的幸福生活。纯粹没有主心骨的卡罗琳什么都同意。
“剩下的只是敲定谋杀的细节。安雷介绍卡罗琳认识了卡特英。安雷和卡特英曾经是情人关系;后来分手了。卡特英也曾两次坐牢;她为了钱什么都敢干。
“他们决定在弗朗西斯科休年假时下手。
卡特英准备好注射器;然后死乞白赖地要搭弗朗西斯科的车。她给弗朗西斯科打了一针;这个男人立马就失去了知觉。之后卡特英驱车来到卡罗琳和安雷事先约好等她的地方。
“情人们迅速脱光弗朗西斯科的衣服;并把他赤身裸体地埋入土中。他们终究没打死他;而是希望他窒息而死。
“做完这一切;安雷若无其事地回到绿色茅屋宾馆。然后编造说前几天自己出了车祸;躺进了医院;车也报废了。实际上他是上了一家美容院;洗掉了身上的文身。这个阴谋之所以得逞;是因为弗朗西斯科根本没什么朋友。也没谁跑到医院去看望他;谁也不会担心他的健康;除了……卡罗琳。
“就这样;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弗朗西斯科消失了;他的位置被安雷牢固地占领了。
家里的人只对他的性格变化感到惊讶。”
卓尔施讲到这儿停了下来;歇了一口气。
我们一个个都听得目瞪口呆。就连季马和孩子们也在一言不发地专心听着。局长一口气喝完一杯矿泉水;继续讲下去:“我讲的这些都可以去警察局证实。我们不是查过了安雷和卡罗琳曾经住过的那家宾馆的收入账本吗? 服务员给我们讲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就连秀赞娜也十分坦白。下面让我们做一个推测。
“谢琳娜不知怎么发现了他父亲的位置被一个骗子占据了。她开始跟踪安雷;并最后告诉母亲说生活在他们家里的那个男人是个冒牌货。
“卡罗琳不知用什么手段安抚了女儿。
后来安雷神秘地死在突尼斯;我们直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他是怎么去那儿的;又是谁把子弹射进了他的脑门。
“安雷死后;卡罗琳的生活失去了意义。
你们也知道;她住了院;后来又在家里接着治病。但当弗朗西斯科回来时;真正的噩梦开始了。丈夫根本没有责怪她参与了谋杀;只把一切都怪罪于他的弟弟。他抱怨妻子;怎么会搞不清这个骗局。
“在这个本来就很紧要的关头;卡特英出现了。她已经花完了上次得到的那笔钱;现在又想来敲诈卡罗琳。如果安雷还活着;这个敲诈者会立马得逞。但她在卡罗琳那也敲诈到了一大笔钱;因为卡罗琳害怕了。
“显然她们交钱时被跟踪而至的谢琳娜看得清清楚楚。气愤的姑娘要求母亲解释清楚;并威胁说不然就把自己怀疑的一切都告诉‘复活’的父亲。害怕被揭露;卡罗琳设法让女儿喝下掺有安眠药的葡萄酒;然后又制造了自杀的假象。
“警察一下子就看了出来;这出戏露出的马脚太多:首先;根据谢琳娜脖子上的沟痕;法医几乎能百分之百地正确判断出是自杀还是他杀。第二;谢琳娜血液中含有大量的巴比妥酸盐;这引起了刑警的注意。家里所有的人都有嫌疑。这时达莎忽然起劲地掺和进来。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卡特英的。但是我们的;可以这样说吧;我们的私人侦探开始了侦查。先是因为她那止不住的好奇心;脑袋上挨了一灯。但这并不能使她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达莎竟然能看见卡特英和卡罗琳的例行见面。不但如此;她还找到了敲诈者更名换姓之后的藏身之处。
“达莎决定搞清事实真相;但卡特英说什么也不想让事情真相大白。她借机跑掉了;试图摆脱这位不速之客的纠缠。但卡罗琳已经在街上拿着手枪等着她了。
“这时卡罗琳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残酷无情的杀人犯。实际上她第一次没有得手;弗朗西斯科是受害者。然后是谢琳娜;再后来她又收拾了弗朗西斯科。是的;不错;就是她收拾了弗朗西斯科。但弗朗西斯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他郑重其事地警告妻子说他要去改写遗嘱。老天爷也让卡罗琳在一个人头攒动的地铁站等到了受害者;并把他推到了列车车轮之下。就好像只是发生了一起不幸事故。
“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卡特英小姐。很可能卡罗琳已经对付钱给这个敲诈者感到厌烦。在卡特英遭到灭顶之灾的那一天;卡罗琳最后一次给了她一笔钱;并来找受害者。
但这时达莎打乱了她的计划。
“发现不只是她一人在跟踪这个女人后;卡罗琳就躲在一个视野极好的阁楼上。没等多久;大约一刻钟左右卡特英就从家里跑了出来;而达莎则跟在后面。时机再好不过;于是子弹准确命中了目标。
“好像该干掉的人都已经被干掉了;但现在达莎使卡罗琳感到害怕。她不知道;卡特英跟达莎讲了些什么;而且这个诡计多端的外国女人还同谢琳娜交朋友;后来又跟卢伊莎交朋友;并开始来家里做客。安雷死在突尼斯的时候;这个外国女人也在现场。丧心病狂的卡罗琳认为必须干掉达莎。卡罗琳明白下手很难。显然;她策划了多种谋杀方案:车祸;不幸事件;下毒! 说干就干。在意大利苦杏酒里面放了很多氰化物;然后寄到受害人的家里。但这次她没有得逞。卡罗琳不知道;达莎不喜欢意大利苦杏酒;也没想到家里住着一个同样也姓瓦西里耶娃的太太。结果饮酒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但并不是她想要谋害的那个人。出错了。卡罗琳一下子彻底慌了神。
“当然;达莎不该独自行动;应立即报警。
不然卡罗琳现在就可能蹲在监狱里了。但遗憾的是;大侦探保罗的桂冠使我们的侦探寝食不安。看见受害人由于下手失误还活着;卡罗琳决定故伎重演。
“她把那个愚蠢的女人骗上车;并乘机给她打了同样的一针。但这时她身旁没了曾帮她挖坑的安雷;所以她就跑去向黑社会求援。
不知她怎么跟黑社会头子马雷斯达成了协议。也许;他们在赌场就认识了。在一大笔报酬的诱惑下;但多半是为自己中意的女人效劳(马雷斯是个有名的色狼) ;马雷斯开始要手下行动。
“当卡罗琳把达莎拉到事先约好的地点时;她雇来的杀手就把受害人搬到自己的车上;并开到了德国。
“在那里杀手把她扔到一座废弃房子的阁楼里;并结结实实地把她给捆绑住;一边等待着命令。狡猾的马雷斯当然答应了卡罗琳替她摆平达莎的请求;并从她那里拿了一笔数目相当大的钱。但他自己没有下命令处死达莎;他决定等到被麻醉的受害人醒来再说。
“马雷斯想先从达莎嘴里掏出点什么;然后再干掉她。使他感兴趣的是;她究竟什么地方冒犯了卡罗琳。马雷斯打算之后再去敲诈这个寡妇;尽可能地榨干她的口袋。
“早上杀手去查看了一下阁楼;那只小鸟还安静地睡在笼子里;不打算醒来。这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女人料她也跑不到哪儿去。
杀手用不着太担心。我能想像;当他看见笼子里空空如也时;他的那张脸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卡罗琳很快就知道达莎又逃过了一劫。
毫无疑心的卢伊莎每天不停地给娜塔莎打电话;为自己朋友的命运担忧。当然;也就跟母亲讲了达莎有惊无险。
“卡罗琳的反应极快:她收拾了证券、现金就跑掉了。现在我们正在找她;但暂时还没找到。这个杀人犯多半已经持假护照跑到美洲或者澳大利亚或者新西兰去了。”
卓尔施停住了话头;然后朝我看了一眼;又继续说:“如果你;我亲爱的;不掺和进来的话;警察肯定逮住卡罗琳了。我们一直在跟踪她;等待着合适的机会。但这样的机会没了! 你出现了;掺和进来;搞得一团糟。结果呢———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我们的法医认为;卡罗琳明显精神不正常。不知道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以防万一;我还是劝你要非常小心;不要独自出门。”
“那就是说我一辈子到哪儿都得跟一个人?”我生气地说。
“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直到警方确认卡罗琳已经离开巴黎。别再操心了;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你曾说过;卡罗琳赢了一大笔钱;我很想知道;这笔钱到哪儿去了。”我不能不操心。
“赌场的服务员还清楚地记得卡罗琳;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她赢了一大笔钱。但也被她花掉了不少。”
“也许;卡罗琳有一些贵重物品? 比如说钻石?”
卓尔施怀疑地看着我:“为什么你对钻石这么感兴趣?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卡罗琳给你看过那些钻石?”
“不;没有;我只不过是对她赢来的钱到哪儿去了感兴趣。”
“妈妈;”阿卡奇说;“_________如果你有什么藏在心里的事;最好还是现在就直接讲出来。什么钻石?”
“不;不;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真的。”
卓尔施叹了一口气;当然;他是不会相信的。
第二十八章
过了几天;我在奥克萨娜的陪同下去看卢伊莎。姑娘看起来很抑郁和悲伤。她刚患上严重的感冒;双眼含泪;鼻子红红的。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卧床静养。”奥克萨娜嘱咐道。
卢伊莎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我在等售房代理人。”
“为什么呀?”
“我决定把房子卖了。住在这里总是厄运不断;而且每逢深夜我都会出现幻觉。看见谢琳娜在浴室里;爸爸在书房。天哪;妈妈大概发疯了;想把我也给打死。”
“你要搬到哪儿去?”
“我买了一套不大的房子;我想试着开始新的生活。我的钱够用。”
“太闲了人也会无聊;”奥克萨娜说;“你翻译给她听;说我还是建议她去哪儿念念书。
对了;皮耶尔哪去了? 怎么你们离婚了?”
卢伊莎欲言又止;过了会儿她说:“不;我们还没完全离婚;按结婚证我们还是夫妻;但实际上已经形同陌路。皮耶尔对我不感兴趣;看来;他又有了别的女人。去念书我自己也很想。年轻时我一直在梦想成为一个画家;画一些风景画。我画得也不错;但爸爸抗议我去买画笔、颜料、纸张;而妈妈闻不得那作画时的气味。现在我可以去上艺术学院了。我自费;不用考试。”
门铃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一个招人喜欢的年轻男子前来看房;他是从房屋中介所来的。我们便起身告辞;驱车离开了。
“她真可怜;”奥克萨娜咕哝道;“没了父母、没了亲人;又没有工作。除了你;她甚至连朋友都没有。多不幸啊!”
家里迎接我们的是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我拿起话筒;耳朵旁响起了列丽卡令人厌恶的嗓音:“你真是混蛋;怎么能想出这个坏点子呢?”
好不容易平息了她的歇斯底里;我听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昨天夜里一帮后脑勺剃得光光的运动员般的年轻人闯进他们家里。这帮人炫耀着二头肌;要两个吓呆了的无依无靠的人把从巴黎带回来的东西交出来。
柯思嘉一开始还装傻;但是两耳光很快让他恢复了记忆。列丽卡拿出梵高的画。但一个歹徒说“; 这破画我们要了没什么用;”并要求他们交出什么泪珠。
柯思嘉和列丽卡试图让这帮冲进屋的歹徒相信;除了他们自己的眼泪;再没有任何别的泪珠。结果又遭到一顿暴打。
“拿出来就包你们没事;”歹徒边打边警告“; 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柯思嘉号啕大哭;给他们讲了那幅梵高的画的价值;请求他们拿走。最后;一个歹徒掏出手机给头子打了一个电话。结果这帮老兄又最后一次给了男主人一记耳光;拿走了他们所说的“破烂画”。
两个无依无靠的人被锁在卫生间里;当然歹徒事先已经仔细搜寻过了马桶。翻箱倒柜的声音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又过了一个小时;柯思嘉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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