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文茜。
这一次呢,我就做她的助理,在立法院里面申请个助理证,大家看到啊,我就是李敖,我变成她的助理,看到没有?这个助理证的背面,大家看,就是所属委员,这个就是属于这个陈文茜,我现在呢就是她的助理。昨天呢我就到了立法院的现场,到了现场以后呢,今天报纸上大家看看这个消息啊,今天就是二零零四年十一月三号,李敖变身助理抢风头,立法院程序委员会昨天处理军购条例,要不要买美国的武器,距离开会还有半小时,会场竟罕见大饱满,为什么呢?因为各方关注的焦点不在军购,而是来了一个超级大助理,什么人呢?就是无党籍立委参选人李敖,昨天以立委陈文茜的助理身份,破天荒地出席了程序委员会,宣称要来见习当立委,大师摇身变助理。李敖虽不懂议事规则,却很难抓得住媒体,一身招牌红外套,左批立法院是马戏团,右称立法委员幼稚,只有五十九分,立即掌握了焦点,让不少民进党的这种立法委员大感不满。李敖尽管低调旁听,但他发放了两千三百万别再做笨蛋的军购声明,却还是引起现场的一阵骚动。这就是昨天,我在台湾的所谓立法院我跟陈文茜的这个被记者拍出来的照片。所以呢标题这另外一个报纸,说李敖见习,批立法院像个马戏团。
我告诉大家,当我坐在最后边这个房间的边上,跟这个记者们坐在一起的时候,那陈文茜很客气啊,她是立法委员,她可以坐在中间,可是她也跑过来坐在我边上,旁边记者们就挤着我,然后我的前面,他们虽然在开会啊,一个人走过去,干什么呢?跟我握手,向我致敬。这里面有国民党的立法委员,有亲民党的立法委员,有无党籍的立法委员,像是这个高金素梅这些女孩子。还有呢,大量的民进党的立法委员,他们跑来跟我握手,跟我致敬。最有趣的是当他们一个重要的立法委员上台讲话的时候,他先说向李敖先生致敬,大家都愣住了。他是这么重要的民进党的立法委员,为什么向旁听席上的一个李敖来致敬,什么原因啊?那个人什么人啊?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王幸男。王幸男是什么人?就是当年寄来了邮包炸弹,炸断了国民党的副总统谢东民的手的就是他,当年的一个海外的台湾独立的分子,他们现在都回到台湾来当了立法委员,是很凶悍的,很排外的这么一个台湾的立法委员。
当我李敖坐在那里的时候,当他上台讲话的时候,他第一句话是要向李敖致敬,大家想想看,我是什么样的身份在台湾,大家怕我,或者说从心里面,即使恨我,可是对我有某种程度的恐惧,或者敬意。什么原因呢?因为我是老前辈啊。台湾如果有自由民主,开明进步,这个天下是我李敖打出来的,不是吗?什么人在台湾敢谈到二二八事变?二二八事变过去国民党不许谈,报纸杂志提到了二二八事变,或者二二八事件,都是叉五个叉,是我李敖在台湾谈起来二二八事变,别人才跟着敢谈,不是吗?今天台湾搞选举,大家把蒋介石的照片拿出来,往他照片上,丢那个水袋喷水,羞辱,在我李敖看起来,你们算什么呢?台湾谁骂蒋介石啊?我李敖开始骂的。我也不是像你们这样乱搞,我是写了蒋介石研究第一本书,蒋介石研究第二辑,蒋介石研究第三辑,蒋介石研究第四辑,蒋介石研究第五辑,蒋介石研究第六辑,我还是跟着美国的教授汪荣祖,我的小学弟,一起合写了蒋介石评传。真正把蒋介石斗倒斗臭,是我李敖干的事情啊,你们今天往他脸上丢水,往他的那个照片上丢水,那算什么?小把戏嘛,小儿科嘛。所以真正在台湾敢做一些事情的,敢推动言论自由的,敢揭发历史真相的是我李敖耶,不是吗?所以在我看起来,你们这些都是小老弟了,都是小儿科了。所以这个时候,即使我到立法院做了一个旁听的人,形式上给陈文茜做了一个助理,我都是老大,大家对我都这样怕。所以你们可以想象,有朝一日如果我去了立法院是什么结果,就是这种恐怖的结果。说起来未免吹牛,可是我不说你们又不知道,所以只好呢把这一些真相就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
像这次美国的军售案,我就说得很清楚,两千三百万人全搞错了,大家现在痛苦的就是说,你美国人欺负我们,让我们买武器,我们不得不买,买了之后可是这一次的六千一百零八亿太多了太重了,我们希望讨价还价,我们希望怎么样可以少一点。可是我李敖的看法,告诉大家,我们根本不用花钱啊,所以我才发表了一个声明,就是说我们可以不花钱的拿到这些武器,不是吗?可是既然不花钱,为什么要买呢?表示说我们可以提出另类思考,然后呢不是说得玩的,拿出全套的办法来告诉你们怎么可以这个问题。
大家又问我李敖佩服什么人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今天我所佩服的人就是宾拉丹。看到没有宾拉丹,这一次啊宾拉丹在美国选举以前,他出现在电视画面,他说在美国大选前放话,要以经济战略跟美国打消耗战,看到没有,他说打消耗战,说得很清楚。他说一九八零年代,以阿富汗对抗前苏联军队入侵为例,我们曾经对抗不利的超级强国,与阿富汗圣战士并肩发动消耗战,打到它们崩溃及决定撤退,苏联撤退了。我们要运用消耗战对付美国,直到美国破产,这是真主阿拉的旨意。宾拉丹表示,基地组织在恐怖攻击中每花一块美金,就是三十三块台币,美国就要付出一百万美金的代价,包括经济损失和军费。九一一事件中,基地组织仅花费了五十万美金就造成美国损失五千亿美金。美国去年在反恐及相关项目中的支出,造成了三千七百七十亿美金的赤字。所以宾拉登说,我们给美国打消耗战,可以把美国人拖垮。
为什么你李敖佩服宾拉登?我只告诉大家我佩服他哪一点,并不是说他是回教徒,回教徒有很多,这种很狭窄的想法不是我们所佩服的,我只佩服他这个人。他本来他可以做个大富翁,他本来就有钱,也跟美国人过去勾结过,他有钱,可是呢他并不说以此为满足,并不是说我有钱就算了,我要实行我的主义,我看不惯美国欺负我们回教徒,看不惯美国欺负我们阿拉伯人,所以呢我们要跟它对干。可是对干不是嘴巴说的,他能够提出具体的方法,把你美国的那个双子星大楼在九一一给你炸掉,然后引起你美国整国的恐慌。美国罗斯福总统说,说免于恐惧的自由,这个翻译严格讲错的,不是免于恐惧的自由,而是免于恐惧,现在你美国吓死了,你整个的国家在恐惧,结果呢我给你打消耗战,我可以打垮你,至少我有这个目标。我觉得他有他的决心,有他的志愿,还有他的方法,我认为是很重要的。
所以今天我在台湾提出来一个方法,就是说我们不再买美国武器了,为什么?根据你美国自己的所谓台湾关系法,你Provide台湾武器,rovide的意思就是提供,没说要买啊,今天开始老子们不买了。如果我李敖进入立法院,我可以用我的威力影响大家,我们通过立法,老子们不再买美国武器,看看美国人怎么感觉。
第一八九章 历史迁徙的创伤
最近大家在凤凰电视台看到我们台湾这边,由我的制作人游本嘉这些小老弟,他们所制作出来的,叫做一九四九年大迁徙这个专辑,主题就是一九四九年国民党兵败山倒,逃到台湾来,当时呢大约有两百万左右的外省人,其中包含了有六十万的军人到了台湾来,到今天已经五十五年了,这五十五年有很多的天翻地覆的大变化,不过呢绝大部分这些当年的当事人都死掉了。譬如说,当年蒋介石来台湾的时候只有六十三岁,比现在的李敖,比在你们眼前的李敖还小六岁,蒋介石只不过六十三岁。现在呢,这些人老的老,死的死,都走掉了。
游本嘉他们做的这个节目,一九四九年大迁徙,他们最大的缺点是什么?最大的缺点啊是在做成以前,没有让我李敖过目。为什么这是一个缺点?因为我必须说,做这个节目呢需要很强的一个历史背景,游本嘉他们这些人是非常优秀的新闻工作者,游本嘉还是德国留学的那么好的一个知识分子,那么优秀的,可是碰到历史这一行,当然他们都要靠边站,我认为要有很好的历史背景才可以啊。干什么?可以拆穿一些当事人的回忆,这点为什么重要呢?因为这个一九四九年大迁徙的最大的优点,是他居然能够找到了这么多的人,现身说法来说出他们的遭遇,跟这五十五年来的故事。可是我认为,缺点也就在这里,什么原因呢?因为在整个节目的时间里面,有限的时间里面,你不可能做精密的历史考证,换句话说呢,你也不能够去用其它的证据来诱导对方,或者纠正对方的一些话,会很难。这个呢完全不怪制作单位,而是说时间上面也不允许,如果这样做起考证工作来,这个节目做不下去了。
我记得过去写李宗仁回忆录的,我的好朋友唐德刚教授跟我讲的一个故事,他说他在美国帮着李宗仁写回忆录的时候,常常跟李宗仁发生争执,什么争执呢?就是这个李宗仁当然做过了所谓中华民国的副总统,代总统,李宗仁他根据回忆啊说是这样的事情,可是唐德刚教授,就帮他写李宗仁回忆录的这位教授啊,他说根据资料啊是这个样子的。李宗仁说我记得一点都没有错,绝对没错,结果呢唐德刚教授拿出资料来给他看,时间、地点、人名、事实通通有错。这个李宗仁一看啊,傻眼了,说为什么我的记忆力这么不可靠啊?嘿,你的记忆力就是这么不可靠。所以我们认为,用记忆来陈述的历史啊是非常危险的。虽然我们干历史这一行的人,我们知道有一种叫做Oral History,就是口述的历史,可是我们当作口述的历史的时候,我们要特别小心,为什么呢?当事人会有意的说谎,或者无意的说谎,有意的夸大,或者无意的夸大。
像台湾当时有一位叫许世英,许世英什么人呢?就是当时四九年兵败山倒到台湾的时候,在所有的这些满朝文武里面,做过最大的官的人就是许世英,为什么呢?因为他是北洋时代的国务总理,他做过这么大的官,他比国民党这些人呢官做的全大。他到台湾来的以后,就经过口述出了一本许世英回忆录,里面错误百出,他说谎吗?他没有说谎。他记错了吗?他也没记错。可是怎么来的呢?就是他的记忆力跟当时他年青所发生的事情,真的假的已经混在一起了。所以像杨乃武小白菜的案子,他说他审判过这个案子,可是杨乃武小白菜审判的时候,根据记录许世英在欧洲,你在欧洲怎么在北京审判案子呢?是不可能的事情。好比说他又记得他审判过汪精卫,他参加过审判,可是想想看他也在欧洲,你怎么参加审判呢?就是说他把过去大家传说的这些事实,跟他个人成长的经验连在一起了,他自己分不开了,他没有有意说谎,可是说出来的时候呢,经不得对证。
在一九四九年大迁徙里面,我就发现过有这种情况。好比一开始访问了一个二二八时候呢一个所谓武装起义的一个台湾人,叫做钟怡人,他满头白发,白头公与朔天保,古董山人话晚名,说得头头是道,在我李敖看起来,头头是谎话,不是有意的谎话,而是记得错误,可是这种错误,在当时就发生了。当钟怡人作回忆的时候,他的同党一位姓古的古先生就讲出来,说我们当时我们这个反抗国民党的部队,根本没有这么多人啊,你说你做总司令,没有这个事情啊,根本我们没有这么多人,没有这个编制,没有这个声势,也没有这么多的抵抗,为什么变得把我们描写得这么英雄啊?果然,变这个英雄啊越来越扩大,到了一九四九年大迁徙的时候,已经扩大得不得了了。所以我们看起来,觉得这是整个的这个节目里面啊,我们觉得美中不足,可是我们没有怪制作人,因为呢这样的制作,不可能有你李敖所说的这个效果,不可能的,为什么?因为这是专家的事情,专家是谁?专家是李敖。所以如果讲问我李敖这个节目这么做,我告诉你,你们做不出来了,因为只有你们这个做法才能做出来。大家看起来这么好的一个节目,可是呢照我李敖的做法做不出来了。为什么呢?因为我过分地挑剔,东挑剔、西挑剔,东考证、西考证,这个事情都做不出来了。所以历史有一部分的确是靠着我们这种想象出来所建构出来的一个感觉,事实上不可能有那个感觉。可是当在一九四九年大迁徙里面,你有的时候就看到这种感觉。
你看到严家淦,就台湾所谓做过蒋介石以后的这个,跟蒋经国之间过渡的这个总统,叫做严家淦,就傀儡总统,他的家里面,当那些箱子照出来以后呢,我们有个印象,觉得他们怎么加了这么多箱子?可是大家知道吗?或者节目里面有没有当然也强调出来,说是严家淦他不是四九年来的,他当年是跟着陈仪一起来接收台湾的,换句话说呢来的比较早,那我们才知道,他家里面那么多的家当。可是呢同样的另外一方面我们没有反射出来,你没到我家来照啊,我们家也带出来一个箱子,只有一个箱子,为什么只有一个箱子?我们没有本领带出这么多箱子来,即使有一些东西也带不出来了。可是那个时候,我们是怎么样来的?我们是那么样艰苦的来的。所以对国民党这些大员而言,逃难对他们不是逃难,他们是搬家,可是对我们而言就是逃难。
我的好朋友叫做斯科,他是台大中文系研究所的,我的好朋友,他到现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干什么?还是在逃难。他从大陆逃到台湾,当他有机会去美国的时候,他跑到美国。大家看看我家里好了,我家来台湾的时候四九年,我的大姐二姐留在大陆没有出来,为什么没有出来?当时判断错误,当时我的大姐刚刚考取了辅仁大学一年级,刚刚考取大学,觉得怎么可以离开呢。我二姐在贝曼女中念高三,眼看就要高中毕业了,等念完高中吧,当时我的姑父是美国的那个陈纳德中将他们搞得那个所谓民航空运队,就空军的一个重要的人物。他就跟我爸爸说,不要那么急嘛,她们两个人一个念大学一年级,一个念高三让她们念嘛,万一有风吹草动,有什么情况的时候,我们派飞机把她们接走就好了嘛。
结果大陆丢的比任何人想象中的快,那时候来不及了,所以我的大姐二姐留在大陆没有出来。到了台湾我的三姐,第三个姐姐,第四个姐姐,我的大妹妹,我的小妹妹,我的弟弟,到今天为止,三姐在美国,四姐在美国,大妹妹在美国,小妹妹在美国,我弟弟在加拿大,台湾只有我一个人在爱台湾, 留在这里,为什么?基本上就是这些外省的族群,有很多本省人骂,说你们不爱台湾,真的,这个角度来看,他们对台湾没有信心,有机会怎么样?有机会就跑,午夜梦回,我们就跑。
所以我的好朋友他在台大念完中文研究所以后,他就走了。临走以前,他跟我见面,他的一个好朋友叫陶红,他们两个开玩笑,陶红跟斯科说,我一辈子就是要逃难,所以我把我的家当啊,携带细软啊,我这些细软非常简单,只要全部财产一背我就走了,我就可以上车,就可以上船,我就走了,就逃难方便得很。我这个斯科好朋友,斯科大哥啊他说,他跟这个陶红讲,你这一背就走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