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这里生存的资本,也是在“天堂”中享受的资本。
推开门,我们到了k房,如同会客大厅,这里的长椅坐了很多人,衣着从学生、工人到商人、医生都有,为了避免麻烦,大家都会戴上遮住半张脸的面具,我也不例外。
兔女郎走后,端着盘子的酒保到我身边来。
“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我要一杯水。”
“好的,请稍等!”
不到五分钟,酒保把所谓的“水”拿来了,而我也将作为交换的筹码放在他的盘子里。
在地下酒吧的k房,水就是k粉,果汁是麻古、啤酒是摇头丸、红酒是冰毒。
并没有吸食的欲望,我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观察,看看生存在这个黑暗世界中的人们是如何享受的!
“啊,我要飞了,妈妈,我好舒服!”
坐在我边上的是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手上拿着一副相当厚度的眼睛,面具没盖住的消瘦脸庞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刻苦学习的优等生,实际上,我刚看着他吃下去好几粒摇头丸。
摇头丸有相当的致幻效果,我不清楚这个孩子吃下摇头丸之后看到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至少在这一刻,他是无比“幸福”的。
身体剧烈痉挛,如同抽风一般,这孩子疯狂摇摆着自己的身体,好像正有人在他边上放着极具渲染力的dj音乐,他忍不住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等他消停了,身体还在颤抖着,把我的k粉放到他手里,我问:“你开心吗?”
他笑了,笑容中是我无法理解的味道,“能这样活着,真是比什么都好!”
“是吗?”
我心中质疑这样的回答,但看着k房里其他洋溢着“幸福”味道的脸庞,我逐渐认同了老大的话,“生存在这个世界里的孩子们,确实是在享受着!”
离开k房时,我在过道上看见刚才给我领路的兔女郎正在给一个男人服务,尊严、廉耻在这里是最不值钱、最低贱的东西,早就该被丢进马桶里和恶心的粪便一同冲走。
疯狂发泄欲望的过程中,男人将钞票塞进兔女郎的双峰之间,兔女郎也是笑着迎合男人的动作,他们两个似乎都很享受
“穆阳枭,我们的世界怎么样?”
“是在享受着!”可能是这样吧!
在这个问题上,我似乎并没有和老大产生一致的看法,就像我无法理解自己的扭曲和这个世界的扭曲,我同样也无法理解这个黑暗世界的扭曲的存在方式
不过,这样的分歧留在我自己心里就好了,没人会知道,除了那经常会跳出来对我发出“指令”的声音。
“穆阳枭,从今天开始,茶会重头戏之一就要交给你打理啦!”
当老大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已经在这个“幻影国度”生存了很长时间。
游离于光明与黑暗之间,我看到了无数人“享受”的画面,无法在光明世界中满足的欲求在这里无一例外都被满足了,“幻影国度”确实是让人“享受”的国度。
茶会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茶会的重头戏之一就是“毒”!
“幻影国度”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贩毒场所,这里有着先进的制毒工艺,那些维持着人们“享受”的“宝物”绝大多数都是从这里输出的。
每天看着那么多“宝物”被生产出来,送往各地,我都会有种莫名的成就感,这算是对那个扭曲世界的“贡献”吗?
正因为有我这样的人,遭遇痛苦的他们才有了“享受”的机会,不是吗?
是吧,可能是吧,那个声音没有回答我的“自豪”,欲求无法满足,这种从深处产生的空虚感是怎么回事,我竟然有了想要打破我寄生的这个虚伪的躯壳的冲动。
而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我:外面那些人享受与否,他们的死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了想,然后笑着说:“哎,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黑色链条捆绑着这个世界,将众多个体串联在一起,在这里,没有虚伪的“一起哭一起笑”的说法,大家都是拿出自己心中的宝物作为交换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在这里,可以让黑色中的“享受”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存在于“幻影国度”,我似乎找到了正确的存在位置,只是,那长久困扰我的问题一直找不到答案,那呼喊声音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第543章 番外篇 穆阳枭(五)()
“我们只是在按照其他人的要求做事!”
老大如是说。
“我们的存在是无比合理的,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物欲的等级下,人们背上了太多的痛苦和压力,他们需要更多的释放空间,释放作为人的本性。”
我第二次和老大出现了分歧。
人的本性是什么?
人是畜生,所以,人的本性就是野性!
“幻影国度”的存在需要理由,而老大给出这个理由,但我在这里工作不需要理由,因为我仿佛就该站在这里,看着外面那些和我不同,但彼此之间又相同的家伙们“享受”着他们需要的。
时间不断延长,我对工作也越来越熟稔,而老大对我给予的期望也越来越高,我不认为这是好事。
“穆阳枭,带上你的‘朋友’,把他处理掉!”
我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唯一称得上是伙伴的只有一把高仿国产67式。
被我处理掉的男人是个管道修理工,老大要他命的理由不明,但我能猜到,这家伙是弃子。
见过的弃子越来越多,我也逐渐产生危机感,没人能保证我是不是也会在某一天变成弃子,但我没办法脱离这里,能容得下我的只有这里,和冰冷的监狱
“穆阳枭,有件很有意思的事需要你去办。”
老大还是照常给我发布命令,接下任务的我还以为能和平时一样,完成任务之后,甩掉那些麻烦的“眼睛”就可以回来,结果,这个任务
“呵呵,枭爷,来看货啦?”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家伙对我的称呼变了,一分恭维混合着四分讥讽和五分嫉妒。
面对这些家伙,冷漠就是最好的回应。
“滚开!”
“是是是”
大货车的货箱,铁丝网编织的大笼子被打开,我看到这次行动的“货物”,一大车孩子
心脏剧烈收缩,刺痛感的感觉瞬间贯穿灵魂,我不由捂着头,好像好像什么东西越来越近啦!
——你不记得了吗?
——你不记得了吗?
——你不记得了吗?
——穆阳枭!
记忆碎裂成更加细碎的方块,我只能看到一双粉嫩的小手,还有那稚嫩的嗓音,“爸爸!”
“这到底是什么?”
“枭爷,这都是货物,送到地下去做实验的!”
“做什么实验?”
“那些人面兽心的‘眼镜’搞的毒品效果检测试验,上个月刚送进去一大批如花似玉的姑娘,我还一根手指头没碰呢,出来的时候连一个活的都没有。”
“这些孩子是哪来的?”
“呵呵,孩子?枭爷,您该不会是心软了吧!这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小野狗,让他们吃了这些天的大米饭就已经是大恩大德啦,要不是‘眼镜’非要活的,我可不会管这些没用的野狗呢!”
——穆阳枭,你不记得了吗?
——穆阳枭,你不记得了吗?
——枭,你不记得了吗?
——蓝蓝!她是蓝蓝!
“闭嘴!”
又是那声音反复出现在脑海中,脑袋似乎要裂成两半的痛感让我几乎疯掉,我到底在干什么?
“闭嘴!闭嘴!闭嘴!”
“枭爷,您要是看完了,赶紧这些小野狗弄走!”
说着,那家伙将笼子的铁门用力关上,挂上锁。
刺痛感愈发强烈,我的额头上都已经有冷汗淌下来,仿佛不断空洞的心灵让我更加渴望击碎这层的躯壳。
——穆阳枭,你不记得了吗?
——就在前面,快跑,穆阳枭!
——就在前面,枭,那是蓝蓝!
“住手!”
终于,我喊了出来。
不耐烦的样子,嫌恶与不满毫不客气地在言语中吐露,“穆阳枭,别以为我叫你一声枭爷就了不起,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少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让你闭嘴你听不见吗!”
当我的“伙伴”对准他的脑门时,他的声音终于停歇啦,在这种地方,言辞的效果总是低于行动太多。
“呵呵,我懂了,枭爷,刚才多有得罪!这是钥匙,您爱咋地咋地!”
说着,这家伙将钥匙扔在地上,一步一下从我眼前退开。
——快,快跑!
——蓝蓝,那是蓝蓝!
——你不记得了吗?那是蓝蓝!
“闭嘴啊!”
声音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如同一枚枚刀片,在我的脑子里、记忆深处一刀一刀地挖着。
67式收回去,我将地上的钥匙捡起来,打开铁门上的锁。
我的手在颤抖着,前所未有的颤抖,钥匙一连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插到锁孔里,掌心被汗水湿润,视野被泪水模糊,我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惶恐。
——你是谁?
——蓝蓝是谁?
——我到底在恐惧什么?
——门的那边,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终于,钥匙插进锁孔里,齿与锁芯碰撞,成功转动时的摩擦声犹如在耳边响起的仙乐,惶恐之中的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快乐。
锁扔在一边,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铁门拉开,光线再度照入,黑暗中的孩子们纷纷向我这边看过来,目光中没有任何东西。
——我到底在寻找什么呢?
看着这些孩子,我的心瞬间变得冰凉,噎住的咽喉滚动半天才吐出那两个足有千斤重的字,“蓝蓝。”
“蓝蓝!”
“蓝蓝——”
呐喊出来,我都可以听到自己在货箱里回荡的声音,但这些孩子还是茫然、麻木地看着我,表现出与年龄极度不符的迟钝。
“是谁?”
“是谁?”
“谁是蓝蓝?”
没有得到回应,破碎空洞的心灵几乎将我杀死,空虚的痛楚让我泪腺彻底失控,我哭着进入货箱里,将这些孩子的脸一个个掰过来看。
我不知道谁是蓝蓝,我也不认识蓝蓝,但她应该就在这货箱里,那声音是这样告诉我的,只要我能看到她,只要我能看到她的脸,只要我能嗅到她的气息,我相信,我绝对可以认出她来!
“蓝蓝!”
“蓝蓝!”
“蓝蓝!”
我不让自己漏过任何一个孩子,但那一张张麻木的幼稚脸孔给我带来一次次失望。
“不是,不是,不是”
我简直要疯掉,越来越少啦,我距离货箱的末端越来越近啦,可还是没有
当视线定格在货箱最里面的角落时,我身体动不了,犹如从双目贯入的雷电游走全身,麻痹感瞬间将我支配。
异常干渴,开口时的声音嘶哑到让我自己都恐惧的地步。
“你是蓝蓝!”
第544章 番外篇 穆阳枭(六)()
“你是蓝蓝?”
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也清晰起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是那样娇小柔弱,破烂的衣衫盖不住被殴打后留下淤青的身体,她在瑟瑟发抖。
更加破碎的记忆不断向我肯定这一点,她就是蓝蓝,她就是蓝蓝!
但蓝蓝,到底是谁?
“你是蓝蓝吗?”
我询问着,不由自主在她面前跪下来,像是这具身体要我对这个孩子忏悔什么,好像我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
手指碰到这孩子身体的瞬间,我把手马上收回来,因为我明显感觉到她恐惧得颤抖了一下,身体更加往那个角落里蜷缩,她在恐惧,恐惧我的接触,恐惧周围的一切。
“蓝蓝,你是蓝蓝吗?”
任凭我怎样呼喊,这孩子都不会理会我。
手指再次接触到这孩子颤抖的身体时,我下定决心不收手,而痛苦、悲伤的情绪在这时候将我的心淹没,让我的眼泪如同损坏的水龙头,流个不停。
“你是蓝蓝?你是蓝蓝?”
嘶哑的声音在吼叫着,我将那孩子乱糟糟的头发捋到一边去,在她的颤粟中,用力掰起藏在怀抱中的脸,我要看看她!
无表情的脸面对着我,我不认识,不熟悉,唯独那恐惧在其中颤抖的双眼让我感觉心被打开了闸门,痛苦的浪潮瞬间将我整个人淹没。
“你是蓝蓝?”
这孩子没有回答我,只是两只眼睛盯着我,当从我脸上滑落的泪水滴在她的脸颊上,她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她是蓝蓝,她就是蓝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蓝蓝!
蓝蓝是谁?
“你是蓝蓝吗?”
孩子依旧没有回答我,只是那颤抖的小手缓缓抬起来,轻轻地帮我擦去一滴即将滑落的泪水。
那只手,在视野中与记忆中无限放大,好像在幻想中或是梦中的那个瞬间,就是这样的一只手将我的那滴泪取走。
“你是蓝蓝吗?”
情绪彻底崩溃,痛苦、悲伤与绝望共同煎熬的我哭得像个孩子。
我将她在怀中紧搂,那瘦小的身躯在颤抖中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的热度传递给我,心灵的塌陷出空洞在这瞬间停住啦,一种欣喜的感觉从不知名的地方产生,传出。
我的记忆,我回忆起我一生中最幸福的片断。
那是一个孩子出生后,我抱住她的一刻。
睡在摇篮中的她是那么娇小、那么柔弱、那么可爱、那么纯洁、那么温暖,就如同从天堂掉下来的天使。
轻轻地将她抱起来,将她拥入怀抱的那一刻,我哭了,笑着哭了,抱着她,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那种轻柔将心中的一切漏洞填补上,抱着她,我感觉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看着在摇篮里动来动去的她,两只眼睛还是闭着的,但不时会抖动一下,好像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这个未知的世界,没有太多力量的四肢不停地向四周用力,不小心擦过我的身体时,留下属于新生命特有的温度。
当我用手指轻碰她张开的嫩白小手掌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马上用力将我的手指捏住,手臂还在动着,似乎想要摇晃这个她不明白的东西。
这个孩子是那么可爱、那么天真、那么纯洁,让我真想将整个世界献给她当礼物,那种温暖的连结让我心里决定一件事,我今后的日子只为这个天真、纯洁的小天使活着
——枭,你还记得吗?
——什么?
——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叫,蓝蓝!
“你是蓝蓝吗?”
睁眼后,我还是不记得。
到底谁是蓝蓝?
蓝蓝是我的女儿吗?
我这种人曾经也有过女儿吗?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是蓝蓝吗?
——枭,她是
她是谁?
她是谁?
她是谁?
没说完的话,那声音消失了,而这孩子依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已经失去的曾经的记忆可能再难找回,但我也不需要去找啦!
蓝蓝是谁,她是不是蓝蓝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