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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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青春-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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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日子在记忆中是最幸福的日子,一直被我藏在记忆的最深处,保留着最完美的他。他那时对我很体贴,会买我喜欢的零食和水果,会亲手下厨做我爱吃的饭菜。他说是我把青春的活力传染给了他,他会把从前亏欠我的加倍还我,给我幸福。那时的我们,会手牵着手逛街散步;会坐在花园里的同一个石凳;会坐同一个座位同上一台电脑。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他会拉着我的手,让我走在安全的地带。那种呵护的幸福,让多年孤独的我感觉如坠蜜罐。那时的我敢放句狂言:有了他,有了爱情,我敢蔑视世上所有的黄金!

  有了他,我第一次远离了孤单、寂寞,感觉拥有他就像拥有全世界一样,那样幸福和踏实。

  然而好景不长,不久公司实行一年一度的体验,我被检验出有肝炎,回家养病。我本来就讨厌工作的那种束缚和机械,在家里可以重新写作,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可是乙肝这种病听起来太可怕了,很多人是闻之色变。我忽然有种恐惧,害怕他会因此离我而去,既管我知道他不会那样做,但是我还是莫名的担心。

  我把病情告诉了他,他表面上很平静,说有病可以去治。可是,我需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从他的表情上我仍可以看到他内心的波动。我不甘心,想他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爱情里的女孩总是很傻,总是需要一个承诺来安慰自己。他说,他还会和以前一样待我。我相信了他。他对我闲置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异议,因为他的薪资养活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以后的日子里,他天天睡觉前不停的打蚊子,再也没有吻过的唇。即使吻,也只是蜻蜓点水。他是理性的。然而,没有亲吻的爱情是冰冷的。也许,这只是一个本能反应的自我保护的意识动作,却让敏感的我万般失望和心碎。书里和电视里的爱情太完美,完美得令人心碎,它的完美使我容不下现实生活中的缺陷。难道因为影片和书中的爱情是虚构和幻想的,才这么完美和绝对吗?才这么遥不可及?

  每当我把微笑留给他时,内心却一片恐惧。我常常想,是不是我对他的要求太高了。

  为了不胡思乱想,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写作上。

  白天他去上班,我开始我的写作。晚上他下班,我放下笔做饭炒菜,日子单调却也充实。可是时间长了,问题就出现了。

  当我打开写作的时候,自己完全沉浸在自己构造的世界里,忘记时间是常事。当他回到家,我才回到人间,才看到堆在那里没有洗的碗和冷锅冷灶。刚开始他还能容忍,时间长了,他开始发牢骚,到后来发展到争吵。

  每次我都忍了下来,我知道毕竟他在公司里上班,很累,而我没事呆在家里,应该做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让他回到家时舒适一点。我也想当他回到家时,我已做了可口的饭菜,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可是每当我拿起笔,就忘了一切。

  我从来不敢把自己写作的事告诉他,一来,我对自己写的东西没有不够自信。二来,我怕他嘲笑自己。三来,他是个现实的人,只求安稳的过日子。从来不喜欢天马行空的幻想,认为那不现实,觉得单于幻想的人是幼稚的可笑的。他让我觉得写作是可耻的,不可示人,如果有人叫我诗人或作家,我会脸红,认为那是一种嘲讽。

  这样一来,我写作就像搞地下党,只要他在我身边,我把就自己的真实身份掩盖起来。即使后来,我对自己写的东西有了自信,脸皮也厚了,我仍不敢把自己写的东西给他看,我怕他笑我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还在整天做梦,怕他笑我是个可笑的堂吉诃德。于是在他面前,我掩饰着真实的自己,妆扮成他眼中的正常人。

  直到后来,他发现了我写作,也依然是对我不闻不问,我做些什么,想要什么,我的理想和未来都仿佛是天外之物,与他无关。也罢,至少他没有打断我,我可以继续我的写作。

  每天他下班回来,就打开电脑玩游戏,至于我写的东西,即使放在桌面,他也从来不看不碰,如同两个陌生人。有时候觉得这样的生活挺滑稽和可笑的。

  一次,他下班回来,我又没做饭。他看到我趴在那里写,便开玩笑道:“”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年纪轻轻的,总是说自己有病啊,有病啊……“看着他带着夸张表情的玩笑,我却笑不出来。我嗅到里面的那丝嘲讽的味道,胸口隐隐地痛起来。我起身做饭,背着他,眼睛涌了出来。

  不被理解的人是可悲的吧……

  写作是项艰苦的工作,一旦进入,整个人便都投入其中,忘了周围的一切。有时连吃饭、睡觉、走路思维还停留在小说中。如果肚子不饿,口不渴,绝对不会想到去吃去喝。有时候甚至连饭和水都忘了吃和喝。

  一次他回到家,我忘了买菜。匆匆忙忙拿了二十块钱去买菜。来到菜市场,买一个萝卜,摊主说一块钱。我没零钱,于是给她十块钱。当我买鸡蛋时一掏口袋,才发现口袋里只剩下十块钱,应该还有十九块钱才对啊!我找遍了口袋,还是十块。我的头开始冒汗了,难道她没有找钱给我。九块钱虽不多,但也可以买好几样小菜了啊。我硬着头皮又回到那里,心想要是她不承认怎么办,现在的年头,这样的人可不少。万一不承认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没想到当我回去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卖菜那人便激动的说:

  “我刚才喊你,追出老远,你没有反应,一下子就钻进人群,没了踪影……”

  她那里知道我刚才脑子里还在想着那篇小说里的情节,全然没听到别人的叫喊。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忙说不好意思。

  买了一些菜,最后买点肉打道回府。还没走多远,后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拍了一下我的肩,手里拿着我刚才买的肉!

  我的脸刷的通红!我竟然忘了拿肉!我满脸歉意的接过头,汗冒了出来。

  走出菜场,才想起来,刚才忘了道谢,心里不禁一阵愧疚。

  回家我把刚才的情景对他一说,不料他不屑的说,写,写,写就知道写,又不能当饭吃,亏你还说得出口,说着白了我一眼。我本来是想说出来,让他也跟我乐一乐的,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我不与理会,低下头折菜,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我喜欢边写东西边听音乐,那样可以调动写作的情绪。但是他说歌声太吵了,吵得他不能玩游戏。于是我只能关掉,在他不在的时候,才敢把歌打开,一边写一边听。他在的时候,拿起笔我总感觉不自在,文思枯竭。他一不在,写作的情绪便来了。

  对于我来说,白天是我最自由和享受的时间。我一边放着摇滚一边开始写作,无比放松。一次在写一首小诗时,突发奇想,为何不把音乐的节奏感和韵律注入现代诗中呢!古代的诗,都要求格律和压韵。现代诗自由,形式多变了,但是那种韵律美却没了。诗为什么叫诗歌呢,就是可吟可诵,形式朗朗上口,内容高雅。我想这才是真正含义上的诗歌。于是我决定用折中的方式,不要格律,取音乐中的那种节奏感、平整和爆发力,但语言一定要用诗的语言,不然就成了歌词了。

  我很快试着写了一首,读了读,觉得那种折叠的形式,重复的虚词和动词排列在一起,挺有味道的。我修改润色了一下,寄给一些诗刊,但是都石牛沉海。我写信寻问,他们说我写的诗不伦不类,一堆臭狗屎!

  他们才是一堆臭狗屎!一群老古董!我气得把所有的信都撕得粉碎!我想既然激动我的灵感没有人能够了解,那我为什么又要别人来赞许我的诗。如果我的音乐不合大众的口味,那我们就各自听自己的音乐好了。那些被我细心谱过的词句,那是我灵魂的轻声细语啊!

  我投给那些杂志依然是石牛沉海,我已经习惯了。只是常常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想,难道我写的东西真的一文不值,我真的只是在做白日梦,一个幼稚可笑的人吗?这些常常在收到退稿时,搅得我心神不宁,头痛欲裂。

  而他每天下班回来,依然玩着他的游戏,如果放假,他可以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玩一整天。我想,游戏是他消除寂寞的唯一的工具吧。他是个老实的人,有着出众的外表,却长着一颗平凡的心,没有任何娱乐,除了游戏。

  有时候我却羡慕他,其实一个没有理想的人并不可怜,他们踏实的过着日子,玩着单纯的游戏,过着平静的生活,不会像自己为一点点挫折而伤心难过。每每这时,觉得特别的疲惫,好想放弃所谓的梦想,做一个正常人,过正常人的生活。然而,心里总隐隐地有些不甘,总觉得放弃是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是背叛自己。不想做一个失败者,我痛恨自己没有不羁之才,一个平凡人想获得成功,经历的失败和痛苦总会比别人多些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经常做噩梦,无数次在梦中惊惶失措的呼喊和哭泣。每当他把我摇醒时,发现自己满脸泪水。他问我怎么了,我总是倔强的说没什么。在他面前,我总是故做坚强,他并不了解我,也不可能理解我,他不知道不了解我的梦。在梦中我常看见自己狂烈的舞蹈,低声的呐喊……所有的一切,只为了表达最真实的自己,我不想在他面前戴着面具,我也害怕孤独、冷漠……

  在写作中,我们常常会回避一些对我们来说不擅长的,把握不住的东西,用最擅长的,最有信心的方式去写作。在我写的体裁中,我从来不写爱情,在生活中,我不敢提及爱情,真正的完美爱情离我是那么遥远,我怕一写出来便成破碎,便会丢失……

  但是,现实当中很多东西是回避不掉的,就如写作,如果一辈子都在回避我们不擅长的东西的话,只会把自己束缚得越来越厉害。对爱情,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一段日子父亲临死的场面经常出现在我的梦中,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心里很难过。无数次我把自己当作自己小说里的主人公,在小说里把自己自杀一次,解脱一次,骗自己一次,小说里的“我”死了,而现实中的我还活着;小说里的我超然了,现实里的我还继续着绝望……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那个是真正的自己,而现实中的我会不会有一天,像小说里的“我”一样,坦然的面对死亡,为了不让绝望继续……

  有段日子我得了忧郁症,精神恍惚,常常被一种梦境、幻觉召唤支配着。在那里面我看到了向往的风景,我看见另一个自己在里面追逐奔跑,浑身热血沸腾……

  当我清醒时,疼痛袭来,发现自己正在割着自己的动脉,深红浓浆似的血流了一地……

  对未来我没有把握,我不知道明天张开的手掌能握住什么,我看不清,所以好奇和向往。我继续着自己的坚持,希望可以看到自己幻想的那片美丽的风景。

  我仍继续着写作和我的梦,转眼半年多过去了。他对我说想着要个孩子,从以前对我的病的漠不关心到开始关心起来,催着我去医院看病吃药。我不想要孩子,因为我觉得还早,自己才二十出头,还想趁自己有精力多学点东西,多写点东西。要是生了孩子,怎么能静下心去写作呢。当他听完我的想法,悖然大怒,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忽然感觉恐惧像影子跟在身后,挥之不去。

  平静下来,细想想要孩子也是常人之情,也说明他还是爱我的,想和我过日子。这样一想我又欣喜起来,为了他,为了爱情,我咬着牙决定牺牲一回,暂时把写作放一边。弄了一大堆药回来,期望着早点治好自己的病。

  由于沉迷写作,常常忘了吃饭和吃药,病不但没有治好,反而把身体搞垮了。这并不是我的初衷。很多事情总是有失必有得,我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我写的两篇散文被一家晚报录用。

  当我接到用稿通知书时,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狂喜。我仔细的将自己那两篇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我想我应该是高兴的,激动的,情绪应该有所表露,如喜极而泣。然而,我心里却平静如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激动和兴奋。也许这份喜悦让我等得太久了,一次次的期待和失落早已磨灭了心底应有的那份激动和欣喜。

  我没有把文章发表的事情告诉他,在我看来,他知不知道都一样。

  两篇散文见报后,我的写作热情大受鼓舞,写起东西更加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没有东西可写的时候,我拿出以前退的一大堆稿子,细细研读,并和杂志的那些稿子作比较。结果我发现一个规律,一般报纸和杂志里的小故事不能是悲剧,必须有大团圆结局;语言不必很优美,思想不必很细致,感情也不必微妙,但一定要有感情,而且要丰富,要纯洁高贵,要是那种热爱家乡热爱祖国这样类似的感情,是“穷归穷,要穷得有志气”的感情。

  有了这些必备知识,我又参考了一些杂志,学着它的调子,按照药方如法炮制。那些机械制造的小故事又成功的发了几篇,尽管我不喜欢它们。

  那些小故事的稿费少得可怜,而且是一拖再拖,好在我不必为吃饭发愁,不然如果我是一个人等着稿费吃饭,我早就饿死了。

  我不要命似地写作和读书,以前每天晚上是不写作的,现在每天连晚上的时间也利用起来。为了能更安心的写作,我搬进了另一间空着的小房子,又热又闷,每天被蚊子咬一身包。陷入写作中的我,常常忘掉了空气的闷热和蚊虫的叮咬,只有停下笔思考的时候,才感觉到热和痛,用书扇一下,用手打一下。

  对于我的疯狂,他简直是气急败坏,但是也无可奈何。面对他的反抗、责骂、嘲讽,我充耳不闻,继续写我的。我不同他吵,他一个人吵也没意思,所以每次也都不了了之。

  不知为什么,我写的那些小故事没有人要了,我本来也不喜欢那些机械造的小故事,不能发拉倒,干脆不写了。我把精力花在那些纯文学的创作上。可是我的那些自认为不错的小说和诗歌,却一直在那些杂志门前乞讨。有时我想,哪怕有一个编辑抬起他那高贵的手给我写一句鼓励的话也是好的啊。即使是我的作品写得不够吸引动人,不合需要,不能录用,可是总有某些地方闪出一丁点火花,能够博得他们一丝赞赏,一点感动的吧!

  这样一想,沮丧又涌了上来。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那些编辑根本不存在,或者根本就没有仔细看我的稿子。于是我又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决定把那些稿子,自己亲自送上门去,我不相信亲自送“货”上门,编辑们还能不仔细看我的稿子。

  那天风和日丽,我坐车去了那家著名的杂志。走在那家杂志的楼梯里,我的心狂跳不止,怎么深呼吸还是无法使它减速,与此同时我的两只大腿在不听控制的不停的发抖,如同在筛糠。站在那扇编辑部的门外,我做了数十次深呼吸还是不敢推开那扇门。我甚至想着打退堂鼓,却又不想这样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我终于推开了那扇大门,十几个人坐十几台电脑面前,我的汗一下子全从毛孔里涌了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了负责审稿的编辑,我的衣服几乎全被汗水湿透了,虽然这是在秋天,泛着凉意。

  我满脸恭敬的把稿子递了上去,坐在桌前的那位编辑一脸的不屑和不耐烦。他刚看了几秒钟便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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