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大吃一惊,赶紧退出来急向那些仆人询问,结果一个个都茫然回答不出,谁也不知道汤大爷上哪里去了。
汤太太情知不妙,急欲向那昨夜奉她指示去告密的女仆,可是连那女仆也不知去向了。
这一来可把她惊坏了,忙不迭地奔回楼上,一冲进房就大叫着:“糟了!……”
“出了什么事?”丘子佩惊诧地问。
汤太太气急败坏地说:“老家伙不在房里,谁也没看见他走出去,不知溜到哪里去了,连阿玉也不见啦!”
“难道她出卖了我们?”丘子佩急问。
汤太太未及回答,忽见一名女仆奔上楼来,见房门开着,便闯了进去说:“太太!老张要我来向您报告,说是昨夜他们巡逻时,发现那四条狗昏倒在矮树丛里,救了半天才救醒,好像是被人用什么迷昏的。因为当时是深夜三点多钟,他们没发觉其他的动静,就没敢惊动您……”
“好!我知道了!”汤太太把手一挥,示意女仆退出房去后,不禁惊怒交加地说:“这准是那鬼丫头又把姓郑的带进来,干出来的好事!”
丘子佩大吃一惊说:“照这样看起来,老家伙可能是被他们带走了……”
“那还用说!”汤太太怒不可遏地说:“反正纸已经包不住火了,事情迟早是要被拆穿的,我们现在索性就撕开脸来,豁出去了干吧!”
“现在我们怎么办?”丘子佩己显得六神无主了。
汤太太却毫不在乎,冷哼一声,把心一横说:“没什么了不起的,天塌下来我们也得顶住。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保持沉着和冷静,一点不能乱,家里的事由我来处理。你立刻回夜总会去准备准备接待‘金鼠队’的事情,船下午就到了,我们一起接船,一切仍然按照我们原订计划,绝不更改!”
丘子佩已心乱如麻,但这女人既是毫不在乎,他自然不能表示胆怯和懦弱,只好强自打起精神来应付,当即匆匆离开了汤公馆。
这一上午,表面上似乎很平静,毫无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迹象。
但是,实际上各方面都在暗中布署,安排着一切!
丘子佩赶回夜总会后,就忙着发号施令,分派所有接待人员的工作,并且交代了他们一些特殊的秘密任务。
老广一方面也如临大敌的,从昨夜开始就进入了状态。那批小流氓是乌合之众,但这次居然不甘寂寞,已决定凑个热闹,把整个马尼拉那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之流,几乎全部召集起来,以壮他们的声势。
最弱的一环是郑杰他们这几个人,冯阿姨、汤美兰和白莎丽毕竟是女流之辈,动武力的场合根本派不上用场。而汤宏涛虽然已恍然大悟,获悉了一切,但他近年来早已不大亲自过问一切事情,以致实力和大权完全操在丘子佩和那女人手里。他则形同傀儡,如今即使挺身而出,恐怕也不能把那对男女奈何得了。
并且伍月香还在那批家伙手里,而白振飞从昨夜分手后就失去联系,到现在尚未获得消息,也不知他的去向。同时在目前“兵荒马乱”的情势之下,他们更无法到各处去找他。
电话己打了无数次到饭店,几个房间都没人接听,查询的结果,白振飞整夜未归。
他跑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出了事?
“巴黎时装公司”的楼上,被这疑云重重地气氛笼罩着,使每一个人都感到困惑,和焦急不安!
一个上午,就这么外驰内张地过去了……
下午三点多钟,那艘两万九千六百多吨,载有一千多乘客的“爱比利亚号”邮船,终于在万众瞩目和码头上热烈的欢迎场面下,徐徐开进了港口。
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它在港外已接受过海关和防疫单位的检查,因此在港内一靠码头,旅客就可以直接上岸上。
码头上的情况热闹极了,在欢迎和看热闹的人潮中,最先登船的一批人,就是以丘子佩和汤太太为首率领一支庞大的欢迎队伍,人数足有一二十之众,实际上他们是担心发生意外,带的全是保镖打手之流,存心以壮声势的。
随后,码头上迎接亲友的人群,也相继纷纷上了船,但这艘巨型邮船共有四个梯口,上船的人争先恐后,希望尽快找到被迎接的亲友,以示迎接的热忱。而船上的乘客也急于登岸,因此上上下下地挤得秩序大乱起来。
不料丘子佩和汤太太带着的队伍,刚从第一号梯口上了船,正在找寻目标,却突然看见第三号梯口,有几个穿得西装革履的家伙,前呼后拥地陪着一批穿着非常随便的外籍人士,随着其他的乘客已在下船。
丘子佩虽未见过“金鼠队”的任何一人,但他却认出了那几个家伙中,竟然有广东帮的胡老二在内!
“妈的!‘老广’居然敢抢在我们前头啦!”他不由地怒从心起。
汤太太也已发现,毫无疑问地,那些穿着很随便的外籍人士,必然就是接洽好由他们接待的“金鼠队”了。
但这时船上的乘客和迎接的人,正在挤上挤下,使他们被挤在人潮中,根本就不能动弹,哪还能挤到三号梯口去阻止。
这一着他们确实没想到,“老广”居然棋高一着,当邮船停在港外受检完毕以后,他们的人已乘快艇上了船,抢先一步见到了“金鼠队”。
而“金鼠队”也根本弄不清楚,登船来欢迎的是哪方面的人,因为船一靠了码头,他们就随着来接的人匆匆登岸。
一下了船,立即迎上来十二名花枝招展,年轻貌美的女郎。她们穿着一式一样的高叉旗袍,个个都显得亭亭玉立,手里各持着一个大花圈,面带笑容地上前,把花圈套上了十二位财神的脖子上,并且送上一吻!
正在拼命往船下挤的丘子佩和汤太太,看在眼里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可是,他们尚未挤下船,“金鼠队”已被前呼后拥地带出了人潮。
等丘子佩和汤太太率领的队伍上了码头,他们却已登车而去,被“老广”的人接走啦!
汤太太气得直顿脚,怒不可遏地说:“老丘,快查出他们把‘金鼠队’安顿在什么地方,我们马上带人赶去。”
丘子佩当即就在码头上,发号施令起来。吩咐那些打手和保镖去追踪,查明“金鼠队”的下落,而他和汤太太则赶回夜总会去听候消息。
“老广”这一着确实厉害,非但丘子佩和汤太太事先未曾料到,就是郑杰他们也没想到。不过码头上的情形,已被冯阿姨派出的几个人看见,立即打行动电话回去向她报告。
当冯阿姨把接到的消息,告诉了郑杰他们之后,无不感到这个情势的演变,实在是始料所未及的!
但他们五点钟尚要去赴约,把那两个小子带到旅社后面的旷场去交换伍月香,时间已很迫切,无暇去查“金鼠队”的下落,更不可能横加插手,惟有静待事态的发展了。
四点钟刚过,郑杰交代了她们不要惊动躺在隔壁房间休息的汤宏涛,便单独先出发,赶到了“马尼拉大饭店”去。
他先回到了三楼,值勤的仆欧已换了班。
“三零七号的白先生回来过没有?”郑杰问。
仆欧想了想,才回答说:“嗯!三零七号的老先生刚回来一会儿……”
郑杰大喜过望,在这时候他确实极需一个帮手,于是立即赶到三零七号房间,一按门铃,便听得房里沉声问:“谁?”这果然正是白振飞的声音。
郑杰忙不迭回答:“白大爷,是我!”
房门立即开了,但乍见之下,郑杰几乎已无法认出这就是化妆的白振飞!
他的化妆技术确实高明,这时已面目全非,看来俨然是个六十岁以上的健壮老者,难怪仆欧称他为老先生了。
郑杰进房把门一关,就迫不及待地问:“白大爷,你昨晚一夜没回来,上哪儿去了?”
白振飞却轻松地笑笑说:“让我长话短说吧,首先是到夜总会去找你们,看你们不在,我就单独行动混进了后台。结果非但没见到伍月香,还差点被他们抓住,幸亏‘老广’的人在闹事,我才趁机逃了出去。然后我就各处去找你们,虽然没见到你们人影,倒有点意外收获!”
“什么意外的收获?”郑杰急问。
白振飞回答说:“那是我在找你们的时候,无意中打听出来的,听说这次在此地负责接头,安排接待‘金鼠队’的人叫魏力扬,跟我当年在香港的一个亲信手下同名同姓,为了要证明究竟是不是他,所以我打听出地址,就亲自找上了门去。因为当时我想到。如果当真是他的话,凭我一句话他是非买账不可的,那么安排一场赌局就绝不成问题了。”
“是不是他呢?”郑杰等不及地想获知结果。
白振飞从容不迫地笑笑说:“你听我说呀,等我按址找去,才发现那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化学药品行,魏力扬就是那里的老板。当时我因为化了妆,所以就交了名片给店员,要他去向老板通报。没一会儿功夫,那位大老板就亲自出来,原来正是我当年的手下。他当时看了我一怔,我马上轻声说明我是化了妆的,他才听出我的口音,忙不迭地就把我请到楼上去。非常热情地招待我,又是酒又是菜,跟我聊了差不多整整一夜!”
郑杰强自一笑说:“白大爷真逍遥,可把我们担了一夜的心,还以为你发生了意外呢!”
“我可不是去聊天的,”白振飞说:“谈的都是正经事,从他的谈话中,我才知道他跟‘金鼠队’原来早就有勾结的。那十二个家伙在世界各地的大都市里,都有负责联络一切的专人,魏力扬就是在马尼拉负责的。他不但替他们负责安排一切,还替他们‘拉生意’,甚至供给他们所需要的化学药品,不过配方却在他们自己手里……”
郑杰诧异地问:“他们需要化学药品干吗?”
“这是个最大的秘密!”白振飞说:“假使不是我,魏力扬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泄漏的,原来‘金鼠队’之所以走遍世界各地,能够所向无敌,并不完全凭他们的赌技。必要时就靠几种秘制的化学药品,以各种不同的方法,譬如是抽香烟,故意把烟喷向对方,或者设法暗放进别人的饮料里。使那些跟他们赌的人,在紧要关头发生错觉,有时连自己的牌都看不真切,那不输给他们才怪呢!”
郑杰不屑地说:“哼!这真是想不到,他们原来是徒具虚名的骗子,这简直比赌棍的做法还要卑鄙!”
“所以呀!”白振飞冷笑一声说:“伍月香直闹着要跟他们较量,却不知道这批俨然以绅士姿态招摇的家伙,表面上是大富翁,赌博专家,上流社会的绅士,实际上只能算是一些流氓绅士!”
“流氓绅士!”郑杰点点头说:“这称呼对他们倒名副其实,最恰当不过了!”
白振飞接下去说:“当我了解了情况之后,我就没有向他提出为伍月香安排一场赌局了。不过,假使她知道了这些实情,仍然不服气的话,只要我一句话交待魏力扬,仍然可以为她安排的!”
这时郑杰才苦笑说:“白大爷,你这一夜是安然无事,还跟当年的手下把酒话旧了一番。可是,你可知道我们这一夜是怎么渡过的吗?”
“我完全知道!”白振飞正色说:“刚才我不是告诉你,魏力扬不但为他们安排一切,还替他们‘拉生意’吗?实际上‘金鼠队’是专门黑吃黑的,使对方吃了暗亏,为了面子问题,还不好意思张扬出来。而等对方想要报复时,他们老早离了当地。所以这次魏力扬找上汤宏涛方面负责接待,同时又故意向‘老广’方面暗送秋波,目的是要使双方鹬蚌相争,互相牵制,他们才能从中来个渔翁得利!”
“他们从中得什么利?”郑杰茫然不解地问。
白振飞笑笑说:“你想想看,‘金鼠队’既以赌出名的,在接待他们的节目中,能少得了一两场豪赌吗?但他们自己绝不出来,而要让接待的人去安排,才不致被人怀疑他们是非赌不可的。而魏力扬既然要整汤宏涛的冤枉,能不把对方的一切情况摸清楚,因此他事先已经收买了几个丘子佩手下的人,随时提供情报,所以你们昨夜的一切情形,甚至连丘子佩和汤太太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若指掌。不然我怎么会如此放心,不去找你们,整夜留在魏力扬那里。这就叫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呀!”
“难怪你这么笃定,确实没想到!”郑杰说。
白振飞哈哈一笑:“还有你更想不到的呢,那家化学药品行的地址,就在‘巴黎时装公司’的正对面呀!”
郑杰这才明白,虽然还有些疑问,这时已无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一看手表,已然是四点四十分,于是急急将昨夜约定交换伍月香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后又说:“那批小子约定五点钟,把伍月香带到后面旷场交换他们的人,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了,我还没有到附近去查看一下……”
白振飞郑重说:“这个任务交给我好了,让我去打头阵,你等到了时候再露面。我想他们一定早派人在暗中监视着了,免得被他们发现,认为你太沉不住气!”
郑杰的看法跟他不谋而合,当即表示同意,由白振飞先到旷场去查看动静,他则决定五点钟再去赴约。
其实只不过相差十来分钟了,而郑杰等在房间里,却是心急如焚,不安地来回踱着……
五点差五分,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郑杰忙不迭去接听,原来是白振飞从楼下打上来的,告诉他说:“对方的人已经出现了,他们可能是把伍月香早就带来,藏在楼下不知哪个房间里。你立刻下来跟他们见面,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让我去找找看!”
郑杰应了一声,搁下电话就匆匆离房,乘电梯下了楼,赶到饭店后面的旷场。
果然这时在旷场上,已有四五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在那里严阵以待着了。
郑杰一走近他们,劈头就问:“怎么样?”
答话的就是昨夜那家伙,他说:“当然决定交换,不过附带有个条件,就是汤小姐曾经答应小金的一百万比索,昨天已经付了三十万,其余的得如数补足,不能让我们白忙一场!”
“七八条人命又该值多少钱呢?”郑杰沉声问。
那家伙冷笑说:“老兄何必猫哭耗子,死的又不是你们的人。照理说人是我们从‘圣地亚哥堡’救出来的,就算向你们要几个卖命钱,也不为过分吧?”
郑杰断然拒绝说:“对不起,昨夜我们只说以人换人,没谈什么附带条件,一个换两个,你们已经占了便宜,其他的就免谈!”
那家伙咄咄逼人地问:“老兄是当真的?”
“绝不跟你们说着玩!”郑杰的态度非常强硬,似乎换与不换都毫不在乎。
那家伙恼羞成怒地说:“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大家也不愿占这个便宜,干脆大家扯平,用两个交换两个吧!”
随即一施眼色,突见从旷场的四面八方,出现了二三十个奇装异服的“飞仔”,齐向郑杰围了过来。
郑杰见状,不禁暗自一惊,勃然大怒说:“哼!原来你们根本没有诚意换人,而是存心来打群架的。”
“那倒不见得,”那家伙神气活现地说:“人是早已经带来,如果你老兄痛痛快快地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也就会干干脆脆地完成这笔交易。可是你老兄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就不得不改变生意啦。”
这时那些“飞仔”已围了上来,就在他们逼近郑杰,准备动手之际,忽听晴天霹雳似地一声断喝:“谁敢动手!”
阿飞们不由一怔,急向喝声的方向看去,只见来的不止一个人,而是几名彪形大汉,为首的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