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鉴赏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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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鉴赏大典-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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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联“北风凋白草,胡马日骎骎”,点染了边塞紧张的战场气氛,据《汉书·西域传》王先谦补注谓白草“春兴新苗与诸草无异,冬枯而不萎,性至坚韧”。 
  白草为北风所凋,其风之大,其气之寒,可以想见。 
  另外《诗经·邶风·北风》有“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朱熹在《诗集传》中认为北风是象征国家的危乱,所以此处也指边境形势十分险恶,下句紧接着写外族军队正在加紧寇边,步步向要塞逼近,军情非常紧急。 
  骎骎,马走得很快的样子。这两句,把边塞的环境,沙场的气氛形象生动,显得笔势凌健。虽然边将这个形象还没有出场,却做足了烘衬和铺垫之功。 
  中间四句,着力刻画边将的形象,表现其久戍不归的痛苦心理:“夜后戍楼月,秋来边将心。铁衣霜露重,战马岁年深。”在秋天的夜晚,清冷的月光照着城楼上的戍边老将,他凝望着秋空中的明月,不禁想到万里之外的家人,心中涌起一阵凄楚之情。渐渐地,他的铁衣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他相依为伴的战马不时发出嘶鸣,似乎也在感叹戍边的岁久年深。 
  秋月本为寻常之物,但与戍楼联系起来,就暗示出了边将的思家之念。铁衣是边将随时披戴之物,覆以重重的霜花,足见边地之苦寒,边将的心情也可想而知。 
  战马,更是边将不可须臾分的伙伴,连牲口也苦于久戍边地,更不必说人了。四句诗中,作者选取了与人物紧密相关的景物、事物,使之不着痕迹地高度融合,组成形象的画面,而人物的心情,也从画面中自然流出,收到了感动人心的效果。 
  这四句诗在句法上也很有特色。前两句诗是两个名词性词组,中心词是“月”和“心”,而读者却可以从与“心”字相对的“月”中去体味、领悟丰富的含义,使得诗句极为简练、含蓄。后两句又变换句法,改为主谓结构,重点突出了“铁衣”和“战马”,实际上突出了对边将形象的塑造。这种句式上的变化,既强调了重点,突出了形象,又带来了节奏上的轻重变化,读来更富节奏感,表现了作者娴熟精湛的技巧。 
  最后两句,“自有卢龙塞,烟尘飞至今”,是诗人从边将的形象中自然引发出来的深深的感叹,表达了对从古至今延绵不断的战争的厌恶。“卢龙塞”,古地名,三国魏称卢龙郡,在今河北迁安县西。此地形势险要,为兵家必争之地。唐置卢龙节度使,以抵御突厥、契丹、回纥的入侵,战火始终未断。作者从月夜戍楼中的老将,联想到了久远的历史,想到残酷的战争至今不息,给人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苦难。本诗针对当时唐帝国对边防的无能,久久不能平息边患,因而使得将老兵疲,给将士带来了痛苦,具有讽喻作用。 
  如果说,第一联只是展示老将出场的背景,为人物形象的出现作铺垫,那么尾联就是在人物形象跃然纸上之后,作者对其内心所作的更深层次的解剖和引申,使思想在形象的基础上得到了自然的升华,从而揭示出更为深远的意义。首尾两联互相照应,互相补充,互相生发,又使得中间两联所描写的老将的形象更为生动,增强了艺术感染力。 
  这首诗不仅句法富有变化,而且用字也特别凝炼、准确、形象。动词“凋”字,用以表示北风对白草的强大威力,“飞”字用来说明烟尘的接连不断和弥漫无际,都极为有力、准确。形容词“重”字、“深” 
  字,更具有双重含义,不仅写出霜重、年深的情况,而且进一步表示出边将内心的深重痛苦,十分形象而又含蓄。前人评价戎昱的诗“滥觞晚唐”,就是指其遣词造句严整工稳而言,但诗人的“匠心”表现在诗中却堪称羚羊挂角不着痕迹。    
  塞上曲 
  戎昱 
  胡风略地烧连山, 
  碎叶孤城未下关。 
  山头烽子声声叫, 
  知是将军夜猎还。 
  戎昱诗鉴赏 
  首句写塞外大风掠地而过,将烧山的猎火吹得火势熊熊,从这座山头连到那座山头。一方面显示了打猎场面的壮阔,另一方面也揭露边将沉湎于狩猎的情况。 
  次句接着写由于打猎之故,碎叶城城门大开,防守疏漏。碎叶城在今中亚细亚伊塞克湖西北,苏联吉尔吉斯共和国托克马克附近,唐时属安西大都护府。 
  “孤城”二字暗示碎叶城处在边防最前沿,孤立无援,形势严峻,对于能否扼守住边关,防止外敌之侵入,举足轻重,边将却骄奢轻敌,城门洞开地出猎而去,其危殆之势无异于引一发而垂千钧。诗人的焦虑和愤慨之情,溢于言表。 
  三、四两句写在守卫烽火台的戍卒的阵阵欢呼声中,将军猎归,大获猎物。“烽子”,据《资治通鉴》胡三省注,“唐凡烽候之所,有烽帅、烽副;烽子,盖守烽之卒,候望紧急而举烽者也。”如今“烽子”不去守望敌情、举燃烽火,而去守候猎物、举燃猎火;不去呼报敌情紧急,而去欢呼猎罢归来,讥讽之意显此诗写边将夜猎的场面,虽然背景壮阔,显得有声有色,但并不是为了歌颂,而是寄寓诗人对边防松弛的忧虑和对边将玩忽职守的警告。    
  霁雪 
  戎昱 
  风卷寒云暮雪晴, 
  江烟洗尽柳条轻。 
  檐前数片无人扫, 
  又得书窗一夜明。 
  戎昱诗鉴赏 
  此诗又题《韩舍人书窗残雪》。 
  全诗紧扣“残雪”。首句点出残雪产生的背景。 
  “风卷寒云”既是雪后天晴的征兆,又是次句“江烟洗尽柳条轻”的基础。大风卷走寒云,也将江面上的云烟雾气一扫而空,又吹落了柳枝上的积雪,使柳枝轻摆。雪晴在天“暮”之时,为结句“一夜明”作了极好的铺垫。 
  次句意境清朗,容量很大。雪后天晴,烟云荡尽,江天高朗明净,江边柳条轻盈,随风婀娜摆动。“洗”字,“轻”字,用得极为准确。原来江面上霰雪纷纷,白雾蒸腾;现在一下廓清,纤尘不染,仿佛洗过的一般。原来柳枝低垂,没精打彩,不胜积雪之重压;如今一旦卸下重负,感到特别轻松,显得特别轻盈。如此一来,雪的世界当然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一些残余的踪迹了。这么纷繁的意象,仅用了七个字,真是精炼至极。 
  三句转笔蓄势。目光由远处转向近处,范围从整个江郊转向韩舍人的檐前,景象从壮阔转向细微。“数片”说明雪之残存不多,故只得“一夜明”;“无人扫”突出环境之幽雅清静,故能映雪夜读。如此蓄足笔势,结句的出现便如顺水之舟了。 
  结句“又得书窗一夜明”仍紧扣住“残雪”写想象中之虚景。说明雪还没有融尽,檐前还保留一点洁白的残雪,想象着它的反光映照在书窗上,显得环境格外清幽,可以象晋代孙康那样映雪夜读。但可惜只得一夜享受,明天残雪一化,雪的踪迹全无,就不能再有这种享受了。表达对残雪充满无限喜悦留恋的心情。据《尚友录》载:“晋孙康,京兆人。性敏好学,家贫无油,于冬月尝映雪读书。”此句暗用其事,还兼有赞美韩舍人刻苦好读之意。如此用典,咸淡自知,却了无痕迹,真是进入了化境!            
高适诗鉴赏 
  生平简介 
  高适(702?—765) ,唐代著名诗人。字达夫,一字仲武,渤海蓝(今河北沧县)人。幼年家贫。二十岁后曾到长安,求仕不遇。于是北上蓟门,漫游燕赵。后客居梁、宋等地,过着“求丐自给”的流浪、渔樵、耕作生活。自称“一生徒羡鱼(希望作官),四十犹聚萤(刻苦攻读)”。天宝三年(744)秋,与李白、杜甫相会,共同饮酒赋诗,以抒襟抱。天宝八年(749),由宋州刺史张九皋的推荐,举“有道科”,授封丘尉。不久就弃职而去,客游河西。陇右节度使哥舒翰荐为左骁卫兵曹参军、掌书记。“安史之乱”爆发后,他协助哥舒翰守潼关以抵抗叛军。后受唐玄宗赏识,连升侍御史、谏议大夫。肃宗至德二年(757),因围攻永王璘有功,得唐肃宗嘉许,官职累进,历任淮南节度使,蜀、彭二州刺史,西川节度使,大都督府长史等职。代宗时官居散骑常侍,封渤海县侯。《旧唐书》称:“有唐以来,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与岑参齐名,并称“高岑”,同为盛唐边塞诗代表。 
  邯郸少年行 
  高适 
  邯郸城南游侠子, 
  自矜生长邯郸里: 
  千场纵博家仍富, 
  几度报仇身不死。 
  歌笑日纷纷, 
  门外车马常如云。 
  未知肝胆向谁是, 
  令人却忆平原君! 
  君不见即今交态薄, 
  黄金用尽还疏索。 
  以兹感叹辞旧游, 
  更于时事无所求。 
  且与少年饮美酒, 
  往来射猎西山头。 
  高适诗鉴赏 
  邯郸为战国时赵国都城,即今河北邯郸市。《少年行》为乐府旧题,属杂曲歌辞。 
  “邯郸城南游侠子,自矜生长邯郸里。”前句交待了“游侠子”居住的地方—— 都城邯郸。这里历史悠久,街市繁华,歌舞发达,士多慷慨。正因如此,他们才感到有一种优越感而“自矜”,即自我夸耀,“自矜”这一举动把“游侠子”的自负自得之态勾画得十分生动。在语言上,诗歌以散句发端,“邯郸” 
  一词重复出现,类似钩句(两句中用同类事物词语钩连),不但不显重复,反有一气贯注,不可羁勒之势。 
  《史记·游侠列传》集解引荀悦曰:“ 立气齐,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彊于世者,谓之游侠。”“千场纵博”以下四句,诗人抓住“纵博”(以弈棋一类的游戏为赌博取乐),“报仇”、“歌笑”、“车马”这几个典型事例和场景,就把“游侠子”的生活趣尚作了精炼的概括。同时为了突出“游侠子”的豪迈意气和放纵的生活,采用了夸张、比喻以烘托渲染。如以“千场”、“几处”来夸饰“纵博”和“报仇”,显出“游侠子”看重义气,轻财轻生的豪举;以“日纷纷”、“常如云”来比喻“歌笑”、“车马”,托出“游侠子”的狂放和气派,其豪迈英武之概,壮浪纵恣之情,可谓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以上六句渲染“游侠子”豪放的生活,其势如铜丸走板,风驰电掣。“未知肝胆向谁是,令人却忆平原君”二句,气势陡转,诗笔转入对“邯郸少年”内心的揭示。他们对于纵性任侠的生活远远感到不满足,而希望凭自己的侠肝义胆为国建功立业,施展自己的宏图抱负。不料,这美好的愿望却得不到现实社会的理解,反而遭到排斥和压制。使之不由得神游千古,怀念“倾以待士”,使之能纵横捭阖,为国排难的平原君。这两句,充盈着诗人知音难觅的怅惆,功业难成的愤懑以及对现实的强烈针砭和对历史的深沉反思! 
  同时,感情的激流也由前面的飞逸转入沉实,增强了诗歌的顿挫之力。 
  前半部分诗人借“游侠子”的遭遇来抒发自己沉沦不遇的感慨,后半部分则以直抒胸臆的议论,将抑郁不平之情进一步表达出来。一开始以“君不见”当头唱起,提示人们注意:现在世人只按“黄金”的多少来决定双方“交态”的厚薄。没有“黄金”,关系·1329·《唐诗鉴赏大典》 
  就自然“疏索”(即疏散之意)了。诗人的感情又由前面的沉实转入激愤,正因他“感叹”之深,对世态炎凉体会之切,因此对于“旧游”和“时事”厌恶之极,这样就有力地逼出最后两句:“且与少年饮美酒,往来射猎西山头!”这样的结尾看似旷达,与世“无求”,实则正话反说,充满慷慨之情,愤懑之气,“宕出远神”。何则?它不仅以“痛饮美酒”,“射猎西山”(西山即邯郸西北的马服山)的豪举,刻画出“游侠子”的英武雄迈之态。而且以一虚字“且”冠在句首,更表现出他睥睨尘世、待时而动的高旷情怀和耿介刚强的性格特征。这样的曲终高奏,宛若奇峰突起,意蕴深远,令人回味无穷。因此赵熙批曰:“大力收束,何其健举!”(《唐百家诗选手批本》) 
  高适在诗中以“邯郸少年”(即诗中之“游侠子”)自况,借描写他们放荡不羁的生活,和世态炎凉的际遇,抒发了自己壮志难酬的激愤之情。诗歌写得豪宕激昂,“气骨”铮铮,充分体现了高适“以气取篇”的特点。《新唐书·高适传》评其诗“以气质自高”。 
  所谓“气质”,即作者的感情极为慷慨激越。此诗借“邯郸少年”抒发自己强烈的感情,既有豪气干云的雄壮之歌,又有直抒胸臆的激越之声;既有深沉低徊的慨叹,又有故作旷达的曲终高奏。这种雄壮与低徊,炽热与深沉的错综交织,有力地突出了“邯郸少年”心灵深处的追求和失望、欢乐与痛苦的复杂感情,从而深刻揭示出“世态”的“浮薄”。一般说来,七言与五言相比,更难写得雄赡遒劲,但高适的七言却写得“兀敖奇横”,这正是“气质自高”使然。 
  与这种抑扬起伏的感情抒发相适应,此诗在句式上整散相间,以散为主,用韵上平仄交替,富于变化。 
  如开始两句散,接着两句整,后面又回到散。开始四句用低韵仄声,中间四句用文韵平声,“君不见”两句句句用韵,为药韵仄声,末尾两句再回到尤韵平声。 
  这样,随着整散的变化和韵脚的转换,不仅与感情的抑扬起伏相适应,而且形式上也有整齐对称之美,纵横飞动之妙,节奏鲜明,音调优美。文情声情,丝丝入扣。这些特点,直接影响了后来长篇七古的发展。    
  淇上酬薛三据兼寄郭少府微 
  高适 
  自从别京华, 
  我心乃萧索。 
  十年守章句, 
  万事空寥落! 
  北上登蓟门, 
  茫茫见沙漠, 
  倚剑对风尘, 
  慨然思卫霍。 
  拂衣去燕赵, 
  驱马怅不乐。 
  天长沧州路, 
  日暮邯郸郭, 
  酒肆或淹留, 
  渔潭屡栖泊。 
  独行备艰险, 
  所见穷善恶。 
  永愿拯刍荛, 
  孰云干鼎镬! 
  皇情念淳古, 
  时俗何浮薄。 
  理道资任贤, 
  安人在求瘼。 
  故交负灵奇, 
  逸气抱謇谔, 
  隐轸经济具, 
  纵横建安作, 
  才望忽先鸣, 
  风期无宿诺。 
  飘摇劳州县, 
  迢递限言谑。 
  东驰眇贝丘, 
  西顾弥虢略。 
  淇水徒自流, 
  浮云不堪讬。 
  吾谋适可用, 
  天路岂寥廓! 
  不然买山田, 
  一身与耕凿, 
  且欲同鹪鹩, 
  焉能志鸿鹤! 
  高适诗鉴赏 
  这是高适早年的一篇重要作品,约作于开元二十二年(734)春由蓟北南返宋中途中的淇水之滨。时年诗人三十五岁。诗中借与薛据和郭微的酬唱之机,叙述和披露了自己大半生的坎坷遭遇,“永愿拯刍荛,孰云干鼎镬”的高尚理想和节操,并表现了自己推崇“建安”诗风的创作趣尚,尽情抒发了一腔郁勃不平之情。它是高适前半生思想和行事的总结,是后半生进入仕途后努力“救苍生之疲弊”(高适《谢上剑南节度使表》)的思想基础。 
  从开始到“安人在求瘼”二十二句为第一部份,叙述早年之经历和自己的政治理想。 
  一开篇诗人就截取“别京华”这一经历,将自己萧条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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