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鉴赏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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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鉴赏大典-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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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相爱,却活生生地拆散了,当然感到无聊,但又势在必别,无可奈何,所以只好暂时凭借杯酒,以驱散离愁别绪。次句写行者对居者的安慰。既然事已至此,不能挽回,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所希望于你的,就是好好保重身体。你本来已是眉愁腰细的了,哪里还再经得起损伤?这句先作一反跌,使得情绪放松一下,正是为了下半首把它更紧张起来。第三句是一句惊心动魄的话。除了死亡,还有什么比分别更令人痛苦的呢?这句话是判断,是议论,然而又是多么沉痛的抒情!第四句紧承第三句,针对第二句。既然如此,即使春风有情,又怎么能因为爱惜长长的柳条,而不让那些满怀着“人世死前惟有别”的痛苦的人们去尽量攀折呢?这一句的“惜”字,与第二句的“损”字互相呼照。因为愁眉细腰,既是正面形容这位姑娘,又与杨柳双关,以柳叶比美女之眉,柳身比美女之腰,乃是古典诗歌中的传统比喻。莫损也有莫折之意在内。 
  第二首四句一气直下,又与前首写法不同。前半描写杨柳风姿可爱,无论在烟雾之中,还是在夕阳之下,都是千枝万缕,依依有情。而杨柳既如此多情,难道它就只管送走行人,而不管迎来归客?送行诚可悲,而迎归岂不可喜?因此,就又回到上一首的“莫损愁眉与细腰”那句双关语。就人来说,去了,还是可能回来的,何必过于伤感以至于损了愁眉与细腰呢? 
  就柳来说,既然管送人,也就得管迎人,又何必将它一齐折掉呢?折掉一半,送人离去;留下一半,迎人归来,岂不更好! 
  第一首先是用暗喻的方式教人莫折,然后转到明明白白地说出非折不可,把话说得斩钉截铁,充满悲观情调。但第二首又再来一个转折,认为要折也只能折一半,把话说得含蓄缠绵,富有乐观气息。于文为针锋相对,于情为绝处逢生。情之曲折深刻,文之腾挪变化,真使人惊叹。    
  宫 妓 
  李商隐 
  珠箔轻明拂玉墀, 
  披香新殿斗腰支。 
  不须看尽鱼龙戏, 
  终遣君王怒偃师。 
  李商隐诗鉴赏 
  这是一首歌咏宫廷生活而有所托讽的诗。题目“宫妓”,指唐代宫廷教坊中的歌舞妓。当时京城长安设有左、右教坊(管理宫廷女乐的官署,专管雅乐以外的音乐、歌舞、百戏的教习排练),左多善歌,右多工舞。唐高祖时,置内教坊于禁中;玄宗开元初,又置于蓬莱宫侧。诗中所写的宫妓,当是这种内教坊中的女乐。 
  “珠箔轻明拂玉墀,披香新殿斗腰支。”一两句描绘宫廷中的歌舞场面,正点题目。汉代未央宫有披香殿是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歌舞过的地方。唐代庆善宫中也有披香殿,“新殿”或取义于此。但此处主要是借这个色彩香艳而又容易唤起历史联想的殿名来渲染宫廷歌舞特有的气氛。对于披香殿前的歌舞,诗人并未作多少具体的铺叙,而是着重描绘了“珠箔轻明拂玉墀”的景象。珠箔即珠帘;玉墀指宫殿前台阶上的白石地面。轻巧透明的珠帘轻轻地拂着洁白的玉墀,这景象在华美中透出轻柔流动的意致,特别适合于表现一种轻歌曼舞的气氛,使人感到它和那些“斗腰支” 
  的宫妓融为一个和谐的整体。“斗腰支”三字,简洁传神,不仅刻画出宫妓翩跹起舞的柔媚之态,而且传出她们竞媚斗妍、邀宠取悦的心理状态。同时,它还和下两句中的“鱼龙戏”、“偃师”,在竞奇斗巧这一点上构成意念上的关联。不妨说,它是贯通前后幅,暗示全诗主旨的一个诗眼。 
  “不须看尽鱼龙戏,终遣君王怒偃师。”三、四两句突转,集中托讽寓慨。“鱼龙戏”,本指古代百戏中由人装扮成珍异动物进行种种奇幻的表演。《汉书·西域传赞》颜师古注云:“鱼龙者,为舍利之兽,先戏于庭极;毕,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鱼,跳跃漱水,作雾障日;毕,化成黄龙八丈,出水敖戏于庭,炫耀日光。”可见这是一种变幻莫测、引人注目的精彩表演。不过,从题目“宫妓”着眼,这里的“鱼龙戏”恐非实指作为杂技百戏的鱼龙之戏,而是借喻宫妓新颖变幻的舞姿。末句的“怒偃师”用了《列子·汤问》的一则故事;传说周穆王西巡途中,遇到一位名叫偃师的能工巧匠。偃师献上一个会歌舞表演的“假倡”(实际上是古代的机器人),“鋇(抑)其颐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 
  穆王以为是真人,和宠姬盛姬一起观赏它的表演。歌舞快结束时,假倡“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穆王生气,要杀偃师,吓得偃师立即剖解假倡,露出革木胶漆等制造假倡的原料,终于免祸。三、四两句是说,等不到看完宫妓们那出神入化的精彩表演,君王就要对善于机巧的“偃师”怒气冲冲。 
  原故事中的偃师是一个善弄机巧的人物,但他却差一点因为弄巧而送命。这种机关算尽、反自招祸患的现象具有典型意义。诗人用偃师故事,着眼点正在于此。诗中的宫妓和“偃师”的关系,相当于原故事中倡者和偃师的关系;而诗中所描绘的“斗腰支”、“鱼龙戏”,又正相当于原故事中倡者的歌舞,所突出的正是偃师的机巧。那么,透过“不须”、“终遣”这两个含意比较明显的词语,可以看出,诗中所强调的正是善弄机巧的偃师到头来终不免触怒君王,自取其祸。如果把这首诗和《梦泽》、《宫辞》等歌咏宫廷生活而有所托讽的诗联系起来考察,便很容易发现“未知歌舞能多少,虚减宫厨为细腰”,“莫向樽前奏《花落》,凉风只在殿西头”和“不须看尽鱼龙戏,终遣君王怒偃师”之间有着十分神似的弦外之音。宫廷歌舞原是政治生活的一种隐喻;而迎合邀宠、红粉自埋的宫女,一时得宠、不管将来的嫔妃,和玩弄机巧、终自召祸的偃师,则正是畸形政治生活的畸形产物。 
  在诗人看来,他们统统是好景不常的。    
  宫 辞 
  李商隐 
  君恩如水向东流, 
  得宠忧移失宠愁。 
  莫向樽前奏《花落》, 
  凉风只在殿西头。 
  李商隐诗鉴赏 
  这首宫怨诗,抓住宫嫔最切身的得宠失宠来写她们的悲惨命运。 
  开头一句用流水比君王的恩宠,构思极巧妙。流水,则流动不定。君恩既如流水流动不定,宫女之得宠失宠也随之变化不定。今日君恩流来,明日又会流去;宫女今日得宠,明日又会失宠;一旦失宠,君恩就如流水一去不返。所以无论失宠得宠,等待她们的未来都是不幸。这就逼出了第二句宫女对自己命运的担忧:得宠时害怕君王感情变化,恩宠转换;而失宠时又愁肠欲断,悲苦难言。曲尽无余地刻画出宫女既患得宠又患失宠的矛盾痛苦的心理。句中叠用“宠”字,正说明君王的恩宠对宫女的关系重要。因为宫女的命运,完全操在君王手里。 
  后两句承接第二句,以失宠者的口吻警告得宠者。 
  《花落》即《梅花落》,是乐府横吹曲中笛曲名。樽前奏《花落》,谓伴侍君王宴饮作乐。南朝梁江淹《拟班婕好咏扇》诗云:“窃恐凉风至,吹我玉阶树。君子恩未毕,零落在中路。”诗中以班婕好自比团扇,用凉风一至,团扇被废,喻君恩断绝。此诗末句即用《咏扇》诗意,是说:你不要那么得意地在君王的酒宴前演奏《梅花落》了,你自己不就是一朵会凋零的花吗?凉风近在殿的西边,你不久也将像花朵一样被它无情地吹落的!《花落》语含双关,既指曲名,又暗指花被凉风吹落,隐喻得宠者之恩宠难以维持。 
  这首诗通篇全用议论。由于比喻、双关运用得极其巧妙,就使它在议论中含着形象,所以读来意味深长,比起明白直说,含蕴有味。纪昀称此诗“怨诽之极而不失优柔唱叹之妙”(《李义山诗集辑评》),正是道出了此诗含蓄的特点。    
  代赠二首(其一) 
  李商隐 
  楼上黄昏欲望休, 
  玉梯横绝月如钩。 
  芭蕉不展丁香结, 
  同向春风各自愁。 
  李商隐诗鉴赏 
  《代赠》,代拟的赠人之作。此题诗二首,这是第一首。诗以一女子的口吻,写她不能与情人相会的愁绪。诗中所写的时间是春日的黄昏。诗人用以景托情的手法,从诗的主人公所见到的缺月、芭蕉、丁香等景物中,衬托出她的内心感情。 
  诗的开头四字,就点明了时间、地点:“楼上黄昏”。接下“欲望休”三字则维妙逼肖地描摹出女子的行动:她举步走到楼头,想去望望远处,却又凄然而止。这里,不仅使我们看到了女子的姿态,而且也透露出她那无奈作罢的神情。“欲望休”一本作“望欲休”。“休”作“停止”、“罢休”之意。“欲望”,是想去望她的情人;但为何又欲望还休呢? 
  南朝诗人江淹《倡妇自悲赋》写汉宫佳人失宠独居,有“青苔积兮银阁涩,网罗生兮玉梯虚”之句。 
  “玉梯虚”是说玉梯虚设,无人来登。此诗的“玉梯横绝”,是说玉梯横断,无由得上,喻指情人被阻隔,无法相会。此连上句,是说女子渴望见到情人,因此想去眺望;但又蓦然想到他必定来不了,只得止步。 
  欲望还休,把女子复杂矛盾的心理活动和孤寂无聊的失望情态,写得巧妙逼真。“月如钩”一本作“月中钩”,意同。它不仅烘托了环境的寂寞与凄清,还有象征意义:月儿的缺而不圆,就像是一对情人的不得会合。 
  三四句仍然通过写景来进一步揭示女子的内心感情。第二句缺月如钩是女子抬头所见远处天上之景;这两句则是女子低头所见近处地上景色。高下远近,错落有致。这里的芭蕉,是蕉心还未展开的芭蕉,稍晚于诗人的钱珝《未展芭蕉》诗中的“芳心犹卷怯春寒”,写的就是这种景象;这里的丁香,也不是花瓣盛展的丁香,而是缄结不开的花蕾。它们共同对着黄昏时清冷的春风,哀愁无边。这既是女子眼前实景的真实描绘,同时又是借物写人,以芭蕉喻情人,以丁香喻女子自己,隐喻二人异地同心,都在为不得与对方相会而愁苦。物之愁,兴起、加深了人之愁,是“兴”;物之愁,亦即人之愁,又是“比”。芭蕉丁香既是诗人的精心安排,同时又是即目所见,随手拈来,显得格外自然。 
  景与情、物与人融为一体,“比”与“兴”融为一体,精心结构而又毫无造作,是此诗的极为成功之处。特别是最后两句,意境很美,含蕴无穷,历来为人所称道,《诗话类编》就把它特别标举出来,深受赞赏。    
  楚 吟 
  李商隐 
  山上离宫宫上楼, 
  楼前宫畔暮江流。 
  楚天长短黄昏雨, 
  宋玉无愁亦自愁。 
  李商隐诗鉴赏 
  此诗冯浩《玉谿生诗集笺注》认为是开成五年(840)至会昌元年(841)春李商隐楚游时所作,张采田《玉谿生年谱会笺》定为大中二年(848)夏作者离开桂管观察使郑亚幕府之后,留滞荆楚时作。两说何者为确,似难判断。 
  这是借吟咏楚国之事表达作者思想感情的一首七绝。诗的前三句都是写眼前所见的景色。头两句写了四种景物。诗中的“山”指巫山,在今四川湖北两省交界处。“离宫”是帝王正宫之外临时居住的宫室,此处即指在今四川巫山县西北的楚宫,即宋玉《高唐赋并序》所写宋玉与楚襄王游览之地。“江”即长江。这两句采用顶针的句式,重叠楼、宫,加重加深其意,强调其主体地位,以扣紧题中“楚”字。头一句由“山上”到“离宫”,再到宫上之楼,由下而上,一层一层,把读者的目光引到最高处;次句又由楼而宫,由宫而江,由上而下,一层一层,把读者的目光落到最低处,给人以明显的立体感。“暮江流”的“流”字,又透露出时光流驰的无穷无尽。从此宫此楼出现之日,流到现在,以后还将流到永远。昔日的楚国已成陈迹,只有离宫依旧,暮江东流,景中充满古今变迁和岁月易逝的慨叹。 
  上面两句,已写出一派荒凉景象,第三句“楚天长短黄昏雨”,又用重笔再加渲染。这句取象构词,意含双关,构思非常巧妙。它既是实写眼前之景,“黄昏雨”三字,又暗用宋玉《高唐赋并序》中巫山神女自称“旦为行云,暮为行雨”的语意和《神女赋并序》所载楚襄王梦会神女事。“长短”二字既可作偏义复词,取“长”之义,形容楚天,因为巫峡一带,江两岸削壁千仞,对峙入云,所以只见长天,“巫山巫峡气萧森”(杜甫《秋兴八首》),给人一种幽远莫测之感;又可形容暮雨,言其长长短短,似断似续,给楚宫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气氛,与襄王梦会神女之事相合。而上句之江特取“暮”江,此句之雨特写“黄昏”之雨,则是意在渲染环境的凄楚。 
  以上三句,可以说画出了一幅《楚宫暮雨图》。 
  暮色凄迷,凄风苦雨洒落江上,楚宫一片荒废,一切都牵动人的愁怀。所以结句说,当年宋玉对此情景,即使无愁,也会悲愁不已,点出全诗主旨。“无愁”和“亦自愁”对比成文,故为跌宕,更见出悲愁之深。 
  因为前面三句已把凄惋哀愁的气氛渲染得非常浓重,所以末句就显得非常自然。这“愁”表面看去仅仅是因景而生,实则也是语义双关。宋玉《九辩》说,楚国国势危殆,贤才失路,“坎廪(困顿,不得志)兮贫士失职而志不平”,“余萎约(衰萎瘦损)而悲愁”。 
  此与上句用“黄昏雨”暗指襄王荒淫腐败,文意正是一贯。所以何焯评论说:“长晷短景,但有梦雨,则贤者何时复近乎?此宋玉所以多愁也。”(见《李义山诗集辑评》)可见作者用意。李商隐政治上极不得志,几乎一生都在幕僚中度过。所以诗中的宋玉,其实就是作者的化身;诗中表现的,就是作者岁月蹉跎、壮志未酬的怨愤,对统治者不用贤才的愤懑,以及对唐王朝前途的忧虑。 
  此诗语言明白如话,艺术构思非常巧妙。诗中不实写史事,不发议论,而是用围绕主题的各种有代表意义的景物,构成一个特殊的环境,用它引发人的感叹,以此寄托作者的思想感情。不但三、四两句语含双关,整首诗也意义双关。以末句的“愁”来说,就有三层意思:宋玉因景而生之愁,宋玉感慨国事身世之愁,宋玉之愁亦即作者之愁;而这三者融为一体,不着半丝痕迹,意味深长无比。田兰芳称此诗“只在意兴上想见”(见冯浩《玉谿生诗集笺注》引),冯浩说它“吐词含味,妙臻神境,令人知其意而不敢指其事以实之”(《玉谿生诗集笺注》),正是讲它艺术构思的完美绝伦。    
  瑶 池 
  李商隐 
  瑶池阿母绮窗开, 
  《黄竹》歌声动地哀。 
  八骏日行三万里, 
  穆王何事不重来? 
  李商隐诗鉴赏 
  晚唐好几个皇帝迷信神仙之道,服食丹药,妄求长生,以至服金丹中毒死去。这首诗便是讽刺求仙之虚妄。 
  相传瑶池是古代神话中仙人西王母住的地方。诗中的“阿母”即西王母,《汉武故事》中称西王母为“玄都阿母”。据《穆天子传》记载:周穆王西游至昆仑山,遇西王母,西王母在瑶池设宴招待他。临行之时,西王母作歌赠之曰:“白云在天,山陵自出。 
  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希望)子毋死,尚能复来”穆王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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