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鉴赏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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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鉴赏大典-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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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诗最大的特点是含蓄。诗的内容严肃而重大,是批判富贵人家骄奢淫逸,追逐无限度无止境的享乐,但在表现时却含而不露,如同诗题所云,似乎是在“闲说”,一切都好象是不经意地说了出来,字里行间似乎还带有夸赞的意味,但又绵里藏针,似褒而实贬,似谀而实讽。此外,出人意外的开头,同正在情理之中的结尾,两相呼应,也为该诗增色不少。    
  春日五门西望 
  王建 
  百官朝下五门西, 
  尘起春风过御堤。 
  黄帕盖鞍呈了马, 
  红罗系项斗回鸡。 
  馆松枝重墙头出, 
  御柳条长水面齐。 
  唯有教坊南草绿, 
  古苔阴地冷凄凄。 
  王建诗鉴赏 
  玄宗时,斗鸡、舞马、歌舞、百戏等,成为宫廷不可或缺的享乐活动。唐玄宗晚年耽于享乐导致了“安史之乱”,唐王朝几至灭亡。王建七律《春日五门西望》,即是一首讽刺玄宗荒淫误国的篇章。 
  “ 百官朝下五门西,尘起春风过御堤。”“五门”,又称午门。唐代长安城大明宫南墙有丹凤门、建福门、望仙门等五个门,故云。“西”即诗题所云“西望”。百官自大明宫下朝,步出五门,西望则是西内之太极宫、掖庭宫和东宫。西内是玄宗游戏的重要地点之一,历史上著名的宜春院的梨园弟子就生活在西内。百官退朝,侧身西望,但见一阵阵春风,把一股股灰尘吹过御堤,使整个西内显得迷迷濛濛。 
  “ 尘起春风过御堤”一句虽为写景,却具有象征意义,象征着消逝的岁月无数史实已记忆不清,印象模糊。唯有玄宗的荒嬉尚历历在目。由此为下文张目。 
  西内留下了唐王朝历代帝王的足迹,宫掖中秘闻逸事数不胜数,但最能勾起诗人回忆的却是唐玄宗。 
  这不仅由于玄宗距诗人的时代最近,更重要的是因为玄宗是位因荒嬉几至覆国的君主。因此,颔联很自然地就从首联的望西内而过渡到对玄宗往事的追忆: 
  “黄帕盖鞍呈了马,红罗系项斗回鸡。”马,此指舞马。舞马以黄帕覆盖其马鞍以见其珍贵。玄宗时,教坊中百戏杂耍名目繁多,诸如山车、旱船、寻橦、走索、丸剑、角抵等应有尽有。此外,斗鸡、舞马也特受玄宗喜爱。据载,玄宗曾驯练出舞马一百匹。这些马在表演时,站在巨榻之上,“衣以文绣,饰以珠玉”,随着音乐的节拍俯仰跳动,曲尽其妙。玄宗又好斗鸡戏,曾选六军小儿五百人,专门训练金毫铁距、高冠昂尾的雄鸡上千只。斗鸡比赛时,则分成若干支斗鸡队,胜者则缠以锦段。杜诗云:“斗鸡初赐锦,舞马既登床。”也正指此。舞马和斗鸡,玄宗后不再时髦。两句诗,诗人别出心裁,只选取玄宗荒嬉最典型的事例,不露声色地展示出来,而让知道这段历史故事的读者,自己去充实众多未写入诗中的内容。 
  两句是虚笔叙事,这是由“望”而产生的遐思。颈联和尾联则是实笔写景,这是“望”的真实景物,但景中有情,是借景以寄慨。不过,在具体表现上却又不同,互有差异。 
  颈联“馆松枝重墙头出,御柳条长水面齐”,作今昔纵向对比,不过不是事与事对比,而是以今之物同昔之事对比。“馆”,当指建于西内之宏文馆。在春风的拂动下,馆松茂密,御柳堆烟,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馆松御柳,曾作为玄宗享乐的见证者而存在,可现在,郁郁葱葱的馆松御柳,同转瞬即逝的玄宗的荒嬉生活,形成巨大的反差,这当然要激起诗人心中对今昔盛衰的强烈慨叹。只不过这种慨叹,并非是出自疾呼呐喊,而是寓之以景罢了。岑参《山房春事》诗云:“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以“无情”“无知”的庭树之花,来透露其对梁园萧索的无限伤心之情。“唯有教坊南草绿,古苔阴地冷凄凄。”“教坊”,当指建于西内之宜春院。宜春院已不再是歌舞繁华之地,其南,则荒草古苔,一派阴暗凄冷之象。诗中“阴”和“冷凄凄”数字,既是写实的景语,又饱蘸着作者抚今追昔的伤痛之情,将实景和心境融合为一。 
  该诗是对玄宗荒淫享乐误国的讽刺,但全诗却无一语直见讽意。写玄宗的荒嬉,是正面直指其事,不着丝毫感情色彩,却又通过侧面景物的暗示,让读者味而得之。诗中,又以虚笔叙事同实笔写景两相结合,巧妙地构成今昔对比,极见匠心。    
  寄蜀中薛涛校书 
  王建 
  万里桥边女校书, 
  枇杷花里闭门居。 
  扫眉才子知多少, 
  管领春风总不如。 
  王建诗鉴赏 
  薛涛字洪度,西川乐妓,辩慧工诗,甚为时人所称。她虽幼失慈父,而性格未受压抑,好修饰而善交际。沦为乐籍,却以艺妓身份历事韦皋至李德裕十一镇,皆为州、镇所重。据说武元衡曾有奏请授涛为校书郎之议,一说系韦皋镇蜀时辟为此职,总之,薛涛当时就以“女校书”广为人知。而“蜀人呼妓为校书,自涛始”(《唐才子传》)。她的文采风流,曾受到当时许多文士的倾慕,与之唱和者,就有元稹、白居易、刘禹锡、牛僧儒、令狐楚、裴度、张籍、杜牧、张祜等著名诗人和达官显宦。元稹诗云:“锦江滑腻峨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言语偷巧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纷纷词客多停笔,个个公卿欲梦刀。 
  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诗将薛涛比卓文君,然而就知名度与实际才学而言,洪度实在文君之上。 
  王建这首寄赠之作,在众多献殷勤的赞美诗中,算是最出色的一首。《唐诗纪事》作胡曾诗,误(考胡约生于唐会昌大中年间,距涛谢世已十余年矣)。 
  薛涛在成都居住,于城郊百花潭有别宅。“万里桥西宅,百花潭北庄”,这里原是诗圣杜甫居住过的地方。西至草堂,东到万里桥一段的锦水,称浣花溪,百花潭即在溪之上游。“万里桥边女校书”,开门见山,尊呼薛涛的身份,又点明地望,起笔庄重。 
  据载,薛涛居蜀时好种菖蒲,此物难得开花结实。有时开花,则被古人视为一种祥瑞,如五色云,故元稹诗有“菖蒲花发五云高”之句。后居碧鸡坊,又别种枇杷,据《柳亭诗话》,这是与杜鹃花相似的一种花,产于骆谷,本名琵琶,后人不知,改为“枇杷”。“枇杷花里闭门居”一句,意象清丽可人,人们可以通过杜鹃花开的情景来想象枇杷花开的繁盛美丽。女校书端居其中,飘飘然当俨若仙子。“闭门居”三字,不仅有雅静之韵,且有“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的意味,与后二句紧密关联。 
  如果说前两句在不动声色的叙述中已暗寓赞美之意,则后两句便是极其热情的颂扬了:“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汉书·张敞传》载张敞为京兆尹,“为妇画眉,长安中传张京兆眉妩。有司以奏敞,上问之,对曰:‘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上爱其能,弗备责也。”“扫眉才子”即活用这一典故,本意应指女方的风流情郎或意中人,在此诗则泛指从古以来的女才子们。她们在诗中作为女主人公的陪衬。其实不仅是女才子比不上薛涛,当时倾慕薛涛的才子很多,到了所谓“个个公卿欲梦刀”的地步,这些男士们的才情,很少能超出薛涛。“春风”,指春风词笔,风流文采;“管领春风总不如”,即元稹“纷纷词客多停笔”之意。 
  这个评价看似溢美之辞,但仔细想来也不全是恭维。薛涛不仅工诗,且擅书法,“其行书妙处,颇得王羲法。。”因此,又以巧手慧心,发明了一种诗笺,《南部新书》:“元和初,薛涛好制小诗,惜其幅大,不欲长剩,乃狭小之。蜀中才子即以为便,后减诸笺亦如是,特名薛涛笺。”韦庄有诗赞曰:“也知价重连城璧,一纸万金犹不惜。”在巴蜀文化史上,留下了一页佳话。 
  当年蜀藩曾凿井吸水,仿制其笺,故称薛涛井,沿袭至今。明代就已将“少陵茅屋、诸葛祠堂,并此(薛涛井)鼎足而三”,列为蜀中名胜之地。薛涛之名,将长留青史。    
  宫词 
  王建 
  射生宫女宿红妆, 
  把得新弓各自张。 
  临上马时齐赐酒, 
  男儿跪拜谢君王。 
  王建诗鉴赏 
  唐朝写宫女苦闷哀怨的诗很多。象元稹的《行宫》:“寥寥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张祐的《宫词》:“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等诗都是其中的名篇。王建的《宫词》一百首,由于作者生活的时代和出身阶级的局限性,有些不免歌颂宫廷的腐朽生活,但同时也深刻地揭露了这种生活的黑暗面,表现了宫女的内心苦闷和她们的不幸遭遇。从而使人对这些虽身处富贵之地,但肉体和精神却倍受蹂躏的不幸妇女,萌生极大的同情;对戕害她们的封建制度,投以谴责的目光! 
  这一首诗是描写宫女要随从皇帝出猎前的情况,从表面的活跃场面中,可窥测到宫女们不耐宫中索味寂寥的生活而追求自由的心境。前两句“射生宫女宿红妆,把得新弓各自张”写她们得知消息后夜里欢快的情形。听说第二天要随从皇帝出去打猎,个个都喜兴难言,提前在夜里就开始了梳妆打扮,都想把自己妆扮得漂亮利落,以露出自己的娇俏妩媚。打扮好后又去把刚发下来的新箭拿来试弄、演习,以求在猎场上能一显身手。后两句“临上马时齐赐酒,男儿跪拜谢君王”描写第二天清晨出发时宫女们活泼的情态。 
  临要上马了,皇帝赏来御酒,大家齐整恭敬地接来饮下,以壮猎兴,饭后又都一齐地学着男儿跪拜的方式向君王拜谢,这既符合外出骑马打猎的身份,又表现了少女活泼天真的情态。 
  这首诗画面的描写形象生动,人物心理的刻画细腻传神。这些天真可爱的少女,入宫前,在家乡都是有着各自的自由生活的。入宫后,则成了笼中之鸟,失去了自由。象《宫词》另外几首所描叙的那样: 
  “闷来无处可思量,旋下金阶旋意床。”“宫人早起笑相呼,不识阶前扫地夫,乞与金钱争借问,外头还似此间无?”正是这些闭锁深宫,百无聊赖,希求得到外面消息的宫女们心绪和景况的写照。所以当她们一旦知道能出宫打猎,哪怕是短促的一会儿外出,也都高兴得欢呼雀跃,又梳妆,又弄箭,兴奋得全无睡意。第二天临行前的接酒、上马,学着男儿跪拜的活泼爽利举止实际上也是她们心中高兴的折射。由于诗人把握住了她们的内心活动和外在形态,从而塑造了她们的活跃形象,描绘了一幅生动的图画。但在这幅图画的背面,却闪耀着作者对这伙少女不幸命运的同情和对摧残她们青春的封建制度的强烈谴责。    
  宫词一百首 
  王建 
  树头树底觅残红, 
  一片西飞一片东。 
  自是桃花贪结子, 
  错教人恨五更风。 
  王建诗鉴赏 
  王建《宫词》共百首,描写宫女生活,素材据说得自一位作内侍的宗人王守澄。但它也并非全属纪实性质,《石洲诗话》说:“其词之妙,则自在委曲深挚中别有顿挫,如仅以就事、直写观之浅矣。”对王诗的这种评论,颇中肯綮。这首诗是百首中较有代表性的、脍炙人口的一首。 
  诗一开篇就展现一幅暮春景象:宫中,一个暮春的清晨,宫女徘徊于桃树下,仰看“树头”,花朵越来越稀;俯视“树底”,则满地“残红”。这景象使她们感到惆怅,于是一片一片拾掇起狼藉的花瓣,一边拾,一边怨,怨东风的薄情,叹桃花的薄命。。。 
  在古典诗歌中,伤春惜花,常与年华逝去,或受到摧残联系在一起的。如“洛阳女儿好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刘希夷《代悲白头翁》)宫人的惜花恨风,只是自觉不自觉地移情于物罢了。当然也隐含着对自身薄命的嗟伤。 
  诗上下联间有一个转折。从“觅残红”忽然想到“桃花贪结子”,意境推进了一层。《诗经·周南·桃夭》云:“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用桃花结子来暗示女子出嫁,此诗“桃花贪结子”同样具有强烈的暗示性。桃花结子是自然的、合理的,人也一样。然而这些深闭禁苑的宫女,却连开花结子的桃花都不如,写“桃花贪结子”,委婉传出宫女难言的隐衷和痛苦。 
  诗至此,读者会感到宫女惜花的心情渐渐消退,代之以另一种情绪和心境,这就是羡花、乃至妒花了。从惜花恨风到羡花妒花,是诗情的转折。也就是“在委曲深挚中别有顿挫”(《石洲诗话》)。这一顿挫,使诗情发生跳跃,意境为之深化。如果说仅仅从惜花恨风,读者还难以分辨宫女之怨与洛阳女儿之怨的不同;那么,这羡花妒花的情绪,就把二者完全区别开来,写出了人物感情的个性,赋予形象以深度与厚度了。同时,这一转折又合乎生活逻辑,过渡自然:桃花被五更风吹散吹落,引起宫女们的怜惜和怨恨,她们以桃花自比,惜其飘零,同有一种沦落之感;但桃花凋谢了会结出甘美的果实来,这又自然勾起宫女的羡艳、妒嫉了。但诗人的运笔并不这样直截表达,却说是桃花因“贪”结子而自愿凋谢,花谢并非“五更风”扫落之过。措词委婉,突出了桃花有结子的自由,也就突出了宫女无结婚生子的自由,其悲惨命运也就大可怨恨了。 
  王建《宫诗》以白描见长,语言平易清新。此诗近于口语,并适当运用重叠修辞,念来琅琅上口,颇见民歌风情。尤其因为在明快中见委婉,于流利中寓顿挫,便成为宫词中百里挑一的佳作。    
  新嫁娘词三首选一 
  王建 
  三日入厨下, 
  洗手作羹汤。 
  未谙姑食性, 
  先遣小姑尝。 
  王建诗鉴赏 
  中唐人以白描叙日常生活,往往曲尽人情。朱庆余《闺意上张水部》写洞房花烛夜后的新嫁娘,令人过目不忘;王建《新嫁娘词》内容如朱诗之续,艺术上亦不相让。 
  古时常言新媳妇难当,在于夫婿之上还有公婆。 
  夫婿称心还不行,还得婆婆顺眼,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古代女子过门第三天(俗称“过三朝”),照例要下厨做菜,这习俗到清代还保持着,《儒林外史》二十七回:“南京的风俗,但凡新媳妇进门,三天就要到厨下去收拾一样菜,发个利市”。画眉入时固然重要,拿味合口则更为紧要。所以新媳妇总会有几分忐忑不安的。 
  “三日入厨下”直赋其事,同时也交待出新婚的特定程序。“洗手”本是操作中无关紧要的环节,写出来就有表现新妇慎重小心的功效—— 看来她是颇为内行,却分明有几分踌躇。原因很简单:“未谙姑(婆婆)食性”。考虑到姑食性的问题,颇见出新妇的精细。同样一道羹汤,兴许有说咸,有说淡。这里不仅有个客观好坏标准,还有个主观好恶标准。“知己不知彼”,岂能稳操胜券?看来,她需要参谋。 
  谁来参谋?夫婿么,十个男儿九粗心,他在回答母亲食性问题上,也许远不如对“画眉深浅”的问题来得那么叫人放心。而女儿才是最体贴娘亲的,女儿的习惯往往来自母亲的习惯,食性亦然。所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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