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那不就是韩去之嘛,这么说,小君没被他带走?
听他这一说,村民们都愣愣地盯着他,韩去之以为是他说得不够清楚,又比划道:“段小君,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大概一米六高,长得很漂亮。”
老村长问:“请问,你是段小君的什么人?”
韩去之说:“我们是同学,我是他的学长。”
韩去之用同校学长这个身份,而不是用同门师兄,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学道的。
老村长说:“只是学长?”
韩去之说:“对。”
老村长说:“小兄弟,不瞒你说,段小君她杀了人,潜逃了。”
“什么?不可能。”韩去之很激动地说:“小君是个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一只的人,怎么可能杀人?你们不要冤枉她。”
韩去之言语激烈,面色又凶,村民听了,顿时群情激愤,尤其是那几个家属,都很生气地说:“什么叫我们冤枉她?就你同学一个人跑了,她不是杀人凶手谁是?最近村里死了那么多人,我们看,都是你同学干的。”
“你~”
这个字是吼出来的。
韩去之指着刚才说话的村民,咆哮道:“你滚出来。”
而我终于能理解小君为什么那么怕她的师兄了,还真的是太凶了。
眼看韩去之就要和村民们打起来了,许多村民开始围上去了,还有许多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场面一时有点混乱,我趁大家都不注意,悄悄跑了出去。
村子里山特别多,山洞也有特别多。
我猜想小君如果没有出村,并且还能让久居这里的村民都找不到的话。那应该就是在某个山洞里了。
此时雨已经停了,水浸的地方也退去许多,想来已经停了有些时候了。
但山上的泥路却不好走,且要上山还是得走很远的路,但我一刻也不敢歇,我知道我得跑在白老大前面,不然不知道白老大发起彪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山洞很深,但我已经看到里面亮着的火光。
“小君。”我喊着,但里面没有人应。
我刹时心紧起来。
“白老大。”我又喊着。
同样也没有人应。我心里就没有底了。
我警惕地,一点点地探进去,瞧见火堆后来躺着女人,女人身上淌着血。
“小君!”我不由自主地喊起,快步冲去,到了她跟前,却发现她并不是小君。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腰间应该是受了伤,虽然那绷带包裏着,但乃是渗出鲜血来。
“你是谁?”我问。
她看我的眼神好像特别惊恐,我猜想她之前一定是遇到了极危险的事情,以致于到现在还是惊魂未定。
我忙说:“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她只说:“你…;别过…;来。”
她的声音还很虚弱,说话也不太清晰。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再次强调。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我又问。
但她一直很惶恐,根本没搭理我的话,我尝试着说:“我是小君的朋友。”
“小君朋友…;…;真的…;”她终于回应。
看来,小君说的秘密,很有可能就是她。
“嗯。”我坚定地说。
“我叫倩,我很…;抱歉,我们…;很抱歉。”她断断续续地说。
“抱歉什么?”我问。
“伽。”她说。
“伽?”我疑问。
“不要。”她摇着头说。
“不要什么?”她的话让我很不明白。她的眼神倒不那么惊恐了,但我觉得她好像不是在看着我。
有人!我突然明白过来,急忙回头,正看见一个拎着大树枝的男人。
轰地一声,我觉得脖子上一下子剧痛无比,随即失去知觉。醒来时候,我还在这个山洞,但却是躺在小君的腿上。
“你醒了?”小君说。
“小君?你怎么会在这?”我说。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你的吧。”小君说。
我赶紧跑到刚才那个女人躺着的地方去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连血迹也没有留下。
“人呢?”我问。
“什么人?”小君说。
“原先躺在这里的,一个受伤的女人。”我说。
“哪里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一进来就晕了。是我守着你的。”小君狡辩道。
“不可能。”我十分肯定地说:“当时她就躺在这里,她很虚弱,很惶恐。她还一个劲地我说抱歉。”
小君低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刚刚打伤我的男人又是谁?”我问:“门外的四个村民是不是他杀的?”
“我们没有杀人。”小君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杀人,那你怎么逃出来的?”我问。
“清代儒士蒲松龄写写过一本书叫聊斋志异,里面有一篇文章叫崂山道士,介绍了一门法术叫做穿墙术,你可知道?”小君说。
“你是说?你会穿墙术?”我说。
“嗯。”小君点点头。
“好,就算如此,那昨天那对男女又是谁?”我又说。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小君虽然没直说,但终算也没否认了,我觉得她这样的女孩,是不适合撒谎的。
“为什么,我只是想帮你。”我说。
“因为你爷爷。”小君说。
“我爷爷?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我问。
“我曾经见过你爷爷。”小君说。
“我知道啊,昨天啊。”我说。
“不,七年前,在我九岁的时候。”小君说。
“不可能,我爷去哪都带着我,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说。
“你爷爷叫吕德海对不对?”小君说。
“是呀,这个我也是刚知道。”我说:“他以前一般都让人叫他老姜头。”
“叫你爷爷吕先生的,非仙即道,非妖既鬼。还有一些人,会叫他祖师爷。
而叫你爷爷老姜头的,恐怕都是普通人。不然以你爷爷的辈分,凡是有点道行的人都不敢如此称呼的。”
小君这么说倒令我想起来了,我爷爷的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确实都是叫他吕先生的还有祖师爷的。
包括刚死去不久的拐大叔。
但吕也好,姜也好,祖师爷也好。
我一直以为这些字眼,要嘛是我爷爷的外号,要嘛是他名字里的一个字。从来没有想过他不姓白而姓吕。
“只有一个人例外。”小君说。
“谁?”我问。
“我姥姥。”小君说。
“那你姥姥又是什么人?我爷爷又是什么人?”我说。
“不知道,我只听人说过,他们每十年就会见一次面,上一次是七年前,下一次就应该是三年后了。我很怕我姥姥,所以不能不怕你爷爷。”
“哦,那这么说,我们两个算是世交了。”我笑嘻嘻地说。
“咦…;…;算吧。”小君也笑着说:“对了,你好像告诉过我,你姓白呀?”
“我和你一样,你随你姥姥姓,我随我奶奶姓。”我说。
“是吗?你爷爷告诉你的?”小君说:“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
我也知道小君要说什么,另一种可能,就是我不是他亲孙子。
第九章:盛行人祭的王朝()
我有点沮丧。
“我知道了小君。”我说:“我得下山去了。”
“十三。”小君见我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能这么说。
“你师兄来村里了,他在找你,老村长也在找你,你要藏好,晚上,我偷摸着带点吃的来给你。”我说。
“嗯,我等你,不过你放心,我会穿墙术,能躲好,也饿不着。”小君说。
“那就好。”我一笑,便要下山去了,小君又拉住我说:“十三,你不会怪我吧?”
我笑说:“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啊。”
她又说:“其实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够长,但我觉得,你爷爷待你还是极好。”
我说:“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有太多不清楚的事情,我得去问个明白。”
小君说:“其实我也一样,我也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可是却不敢问。”
我听了小君的话,心里竟然替她悲凉起来,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说:“小君,如果我爷爷真的那么厉害,我就求他收我为徒,让他教我道术,今后好生保护你。”
小君没有说话,而是急忙抽回手,急切地背过身去。急骂一声:“你真流氓。”
我心一凉,真心以为唐突了,只好说:“不好意思,我不自觉的…;…;那我,那我走了。”
谁知小君又叫住了我说:“晚上记得啊,我不想饿肚子。”
“嗯嗯。”我愣愣地说。
一路上,我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要怎么去问爷爷。
到了家门,发现家里的人已经散了,但是四具尸体还放在我家附近,拿白布盖着,还留了两个人在那里。
我看见爷爷站在门口张望着,手里拄着那把伞,忙上去问:“爷爷,你在等我吗?”
爷爷说:“是啊,等你,也等十四点,对了你上哪去?”
我说:“小君突然失踪了,我不放心,就出去找了。”
“找到了?在哪里?”爷爷说。
“没,还没找到。”我说。
爷爷呵呵直笑:“你骗得过我?你早被那小女孩迷得神魂巅倒。若是没有找到,你能安心回来?”
“呵呵。”我只有笑道:“果然瞒不过爷爷,我见到小君了,但她说人不是她杀的。”
“我知道。”爷爷说:“昨夜她使穿墙术逃走时,我是知晓的,可惜那崂山系的道术我也不会,只好从正门去追,那时,就发现门口那四个村民死了。我仔细地检查了尸体,没有发现有任何受到攻击的地方,可惜十四点不在,不然,或许可以嗅出有无被人作法的气迹。”
爷爷说着,又四下焦急地张望着。我问爷爷:“爷爷你是在担心白老大?”
“是啊。”爷爷说:“对方恐怕不弱,而且在暗处,现在我只知道他锁住了整个村子,杀了连老拐在内的好一些人,至于他的目的,身份,还是一无所知,唯一可以倚仗的十四点,却迟迟不归,真是令人担心啊。”爷爷说。
“那我们出去找找吧。”我说。
“走吧。”爷爷应着。
在路上找了一会,我想一想,犹豫地问爷爷:“爷爷,你是不是和小君的姥姥有什么约定?”
爷爷站了脚步,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继续走着道:“小君告诉你的?”
“嗯。”我说。
“哈哈。”爷爷笑着说:“七年前她应该不到十岁吧?我都忘了她了,没想到她还记得我,”
“那爷爷…;我是不是你亲孙子。”我犹豫着问。
爷爷说:“这个很重要吗?我养了你十几年,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
是呀,爷爷说得对,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爷爷总归是我爷爷。
我说:“至少,我该知道我爹是谁吧?他又是怎么死的?”
爷爷没有应我,过了一会,才说:“你不是一直想问阴阳十二家的事情吗?”
“嗯。”我说。
爷爷没有直接回答,但我觉得这阴阳十二家和我父亲应该渊源颇深。
“三千六百余年以前,天乙灭夏,建立了崇鬼尊神的商朝。那是一个极其擅长巫祝之术的神权王朝,也是中华历史唯一一个神权王朝。”爷爷。
“什么是神权王朝?”我问。
“即是政教合一的王朝,商天子同时也是商的大祭司,既是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也是所有禁术的直接掌握者。”爷爷说。
“这跟阴阳十二家又有什么关系。”我问。
“阴阳十二家创建于战国末年,但是真正的源头,却在殷商。”爷爷说。
“三千余年以前,帝辛即位,这是一位在商朝史无前例的强势君主,他对于商巫之术的领悟和运用甚至超过了建商的天乙和中兴的武丁。可是盛极必反,帝辛窥破天意,意欲逆天而行,终于触怒仙人,仙人派遣吕望助周灭商。”爷爷。
“窥破天意?那天意是什么?爷爷你知道吗?”我问爷爷。
“知道也不知道,总归不必知道。”爷爷又说:“商灭以后,周天子将殷商的巫祝典籍全部封锁,除历代天子外,其他人不得查阅。但历代天子虽然能够查阅,但也无人敢修习。”
“为什么?”我问。
“商籍所记载的巫术,尤其是禁术,统统都是以血祭为基础建立起来。所以,殷商不仅仅是一个神权王朝,它也是一个盛行人祭的王朝,以死人祭鬼,以活人祭神。”
“活人祭神,怎么祭?”我问。
“即是将人钉在神庙或祖庙里的木桩上,直到其血干至死。”爷爷说。
我听起来觉得不寒而栗。
“人祭的来源,当然是奴隶和战俘,但有时候,商天子也会要求方国的公侯献子来祭,因为殷商觉得方国公侯和商天子一样都是被上天选中,被神所眷顾的人,用他们的子嗣献祭,可以更显出商民的虔诚。被用祭祀的的贵族中,最著名的便是周文王之子,周武王之兄,姫考。”爷爷又说。
“这跟历代周天子不能修习商巫有关系吗?”我问。
“也有,周室建立以后,姫发姫旦兄弟二人,一面有感于兄长的遭遇,一面也因为吕望的干涉,终于废掉了人祭的制度,人祭既然被废除了,那以血祭为基础的商巫术当然也就没有修习的必要了。我现在想想,觉得当年殷商所信奉的神,很可能是邪神。所以吕望才不惜与周室起冲突,要求毁掉商籍。”爷爷说。
“同年周室分封诸候,将最大功臣吕望远封于齐,在答应了吕望会销毁商籍后便立刻摧促吕望去齐地就囯,但另一方面,姫发又将已经分封于鲁的姫旦留在朝中,二人一同整理商籍,最后,才将整理完的商籍封存在王殿中。”爷爷又说。
“既然姫发已经废除了人祭制度,不再拥有修习商巫的条件了,那又何必再留着那些商籍呢?”我问。
“因为自卫的需要。”爷爷说:“吕望号称百家宗师,你可知道?”
“知道,吕望才智无双,不论儒道墨法,兵家纵横,皆视其为本家宗师。”我说。
我虽然未正经上过学,但自幼喜好阅读,各色杂书,多有涉猎。
“没错,尤其是道家,吕望在助周伐商时,同时也传下了自己的道术。”爷爷说:“现今道教各派,不论其祖师是张氏,王氏还是陈氏,但追溯源,皆在于吕望。”爷爷说。
“这又有什么不妥吗?”我问。
“本来也没有,但他在传道的时候,立下了许多规矩,又设下了许多障碍。”爷爷说。
“现在的道士有诸多规矩,难道就是那时候定下的?”我问。
“也不尽然,吕望所传之道,至春秋李氏以后成为显学,至东汉张氏以后成为显宗,这时期规矩是累加的,但有两条,是最早便有的而且最犯周王室忌讳的。”爷爷说:“吕望曾说过,凡学我道者,终身不得入天子堂,终生不得为天子谋,违者必折阳寿。凡学我道者,如能看破天机,亦不能泄露天机,违者天遣立至。”
我仔细想想,帝辛正是因为窥破天机才使得身死国灭,吕望这两条戒律,分明就是为了防止周天子重蹈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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