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看呆啦?”咏聆推了推正在发呆的尉迟。
“噢,很漂亮,可以走了吗?”
“嗯,等我换下来,然后把它装好。”咏聆快乐地去更衣室将礼服换下,也许人的一生只有这一次,她很珍惜。换好衣服出来的咏聆将礼服盒子递给尉迟,示意可以走了。两人离开了云之衣裳。一路上,咏聆就在说矣恒:“她真的很厉害,善于发现每个人不同的地方,甚至是每个人隐蔽的特点,她的店名也很有意思,云之衣裳,一听就是个服装店,但是又很有诗意。”
尉迟提着礼服盒子,一边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店名是出自‘云想衣裳花想容’,亦舒有一本书叫《开到荼糜》,里面也有一间这样的店,但是那个人只设计黑白两色,相形之下,矣恒设计灰色会明智得多,因为这个世界哪有纯粹的黑与白,大多人都是灰色,或多或少而已。”说到这里,尉迟像是想起什么,“我的手机落在店里了,我要回去拿,你先走吧。”尉迟将礼服盒子放在车上,自己下了车,回到云之衣裳。刚走进店里,就发现矣恒坐在位置上,她在,只是她在逃避他,不见他而已。
“你在躲我。”尉迟走上前拉住矣恒的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刚才那套礼服我看到了,很漂亮,这原是你的礼服是吗?”
矣恒顿了顿,她知道他会回来找她的,这些年,她对他的了解让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这是你的新娘的礼服,不论你的新娘是谁,礼服只有这一件,喜欢吗?”
“对不起,我伤害你太深了。我希望能够弥补,你放心……”
没等尉迟说完话,矣恒先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到现在为止,你认为香紫珊有没有爱过连环?”这是一个故事,故事中的女主角与男主角从小认识,但是香紫珊为了得到遗产接近连环,没有人知道香紫珊究竟有没有爱过连环,曾经他们一起看这本小说,灏然总是毫不犹豫地说香紫珊并不爱连环,她只是利用他而已。但是今天,矣恒看到他迟疑了,现在,她什么都明白了,是该退出的时候了,不是有人说过吗,走到最后的只有自己,没有人能够陪你走完全程的,灏然陪她走了这么久,他已经厌倦了。
“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矣恒将门打开。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我只是要让叶隽难过,让叶隽伤心,让他难过最好的办法就是伤害他爱的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你明白吗?也许是上天也帮我,让我因为一个意外和叶咏聆认识,所以我接近叶咏聆,只是为了帮妈妈讨回她的东西。”
“妈妈已经不在了,你就算讨回来又有什么用?更何况,你认为什么才是她的东西?钱吗?我们不缺钱,如果是感情的话,叶隽心里一直都有妈妈,这不就够了?灏然,如果你只是想利用叶咏聆让叶隽伤心的话,那么停手吧,如果你不是单纯想这样做,那我无话可说。”
“那你认为我不是这么单纯还有些什么?你不会认为我真的爱上她了?没有啊……”
“不要告诉我你这是逢场作戏,这种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能说服别人呢?”
尉迟看着矣恒,她不再是原先那样支持他了,也许一直以来她并不支持他,只是因为那是他,所以她无条件地妥协,现在,当矣恒发现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再找借口欺骗自己的时候,她放弃了,她放弃他了。这让尉迟很难过,他们是经过风雨的一起走过来的,就像两个人一起跳的一支舞,舞没有跳完,而舞伴却中途离场,剩下他一个人面对,并不是一个人无法面对,而是觉得孤单。
“不要离开我。”他从后面抱着亦恒,这是他们最熟悉的拥抱方式,而他,今天用这样的拥抱来挽回矣恒。
“我从来没有要离开你,你一直以来都很恨叶隽不专情,已经有老婆却还要粘着妈妈,可是你呢?我只是要你想清楚,你究竟想要什么。我还记得你曾经写过一篇小说,里面有这样的一段话‘人就是由一个踏板跳上另一个踏板,有时自愿有时被迫,终究要走下去!我们只是彼此的踏板,总要通过彼此到达想要去的地方,这是我们的人生。’我也是你的踏板,可是现在我已经不能送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了,所以分手吧。”
分手?矣恒终于说出这两个字,尉迟无法接受,他坐在矣恒常坐的灵感椅上很久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矣恒也很难过,但是她仍然上前安慰他:“我们还是亲人,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说到这里,她突然间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很想吐,她跑到洗手间去。尉迟发现了其中的不妥,心中已经有数,他递给她一杯水,问:“多久了?是上次在海边的时候?”
矣恒点点头。
“你放心,给我一周的时间,我会办妥一切的。”
站在门外的咏聆听到这一切,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听不懂什么香紫珊连环,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语言,但是她听懂了一点,尉迟是故意接近她的,目的只是要通过伤害她来伤害爸爸。他真正的恋人是这个设计师,两人已经有了孩子了。而他,会用一周的时间来摆脱她!这怎么可能?这一切竟然都是个骗局,而她,如果今天她不是因为尉迟这么久没有回来她想去找他的话,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那么她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了,太可怕了。
第五十一章
咏聆走回车里坐下,她想听尉迟的解释,想听听他如何辩解。她开始回想认识尉迟以来的所有片断,她和他认识是因为一场雨,那天她要去接晴天,所以很急,与尉迟的车子发生了碰撞,这应该不是尉迟刻意造成的,之后的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消息,也许是他利用这段时间调查她,然后发现她是叶隽的女儿,于是想方设法接近她,让她爱上他。咏聆想到尉迟曾经对她说的一些话,像是“懂得珍惜的人才不容易失去”、“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是个魔鬼。”、“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要求你的原谅,但是,希望你不要怪自己,要快乐,好吗?”原来他一直在无意中提醒她,而她却什么都没有注意,什么都不在乎,是啊,尉迟是个魔鬼,他接近她,利用她,然后现在,他准备甩了她。
过了没有多久,尉迟坐进车里,他很诧异咏聆并没有离开。
“尉迟允恕和灏然,哪个才是你的真名?”
尉迟心中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这么多年,他已经练就了处变不惊的能力,他知道,刚才那番话,咏聆已经听见了。
“林灏然。”既然咏聆已经知道了,他也无意于再隐瞒下去。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咏聆有些恼怒,她被欺骗了这么久,名字是假的,故事是假的,他对她的感情也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难道要我一句一句说出来你才肯告诉我?”
“分手吧,再下去也没有意思了。”灏然只能这么说。
“是啊,你玩够了,要收手了,当然想要分手。你回答我,你有没有爱过我?”这是咏聆一直想知道的。
“对不起。”灏然并没有回答她,但是这一句对不起让咏聆更加难过,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她不光是个傻瓜。
“下车。”咏聆命令他。灏然没说任何话,只是按照咏聆的吩咐下了车。咏聆关上车门,一个人坐在里面,她打开收音机,电台正在放一首歌,不知道歌名,可是词却与咏聆现在的情况相差无几,当所有期待一再地落空当你的心思已难以捕捉 我是否还能编织任何说服自己相信的理由 也许你早已试着想逃脱却在言语中修饰得太多 让我曾经在假象之中迷失自己找不到出口 而被真实伤透 你我之间太多谎言太多欺骗太多虚伪的情节 我竟也如此浑然不觉 而你终究转身离去毫不迟疑只能笑说不在意枕边却留着昨夜的泪 我怎能怪你带给我伤悲又怎能断言谁是或谁非 只怪我让这无谓的爱无谓信任蒙蔽了心灵 说更多的谎言她很难过,自己第一次恋爱,自己认为这个男友是如此得出色,她正要与之步入教堂,准备与他一生一世,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让她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这个事实要怎么接受?听很多人说过,希望对方宁可骗自己一辈子也不要让自己知道真相,一开始,她总是耻笑这些人,她总是认为真相,即使是最残酷的真相,总比一辈子泡在糖水的假象里要好,现在她才发现,她也希望永远被骗不知道真相,因为没有一个真相是不残酷的,而人们往往无法在一时间接受这样的残酷,所以有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宁可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要知道真相。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真相会这样?这时候手机响了,是陶思博。“喂。”
“订婚快乐,前段时间出去办案子没能参加你的订婚宴……”
“你现在在哪里?”陶思博还没有说完就被咏聆打断了。
“刚回到家。”
“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
“我失恋了,不能结婚了,你陪陪我吧,我很难过。”在这种时候,她是需要一个人来陪的,她不想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不敢一个人面对。
“过来吧。”
陶思博的声音还是很轻松的,完全没有旅途的疲惫,咏聆发动车子准备去陶思博家,碰巧在路上看到尉迟,不,是林灏然,和吴矣恒一起走出云之衣裳,不知道为什么,咏聆脑中有些混乱,她想到那天和晴天的谈话,她们在聊小说,晴天希望通过这部小说让她知道,这样的爱拖一天是错一天,而她说杨之珊不爱甄座聪,否则她会杀了他的。她说甄座聪可以卑鄙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爱杨之珊,但是他不能利用一个女人对他的爱达到自己的目的。被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利用,是世界上最不能容忍的事情。而她现在就是这样,她不能容忍,想到这里本应该及时刹车的她竟然踩着油门直接朝林灏然撞去。
“灏然,让开。”
咏聆看到矣恒推开他,就在这一刹那,她后悔了,她想要踩刹车,可是车子已经撞向了吴矣恒,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咏聆看到车面前的玻璃碎成一小颗一小颗的,可以想象这样的冲击有多大,碎玻璃上全是鲜血,像是在原本透明的玻璃上涂上一层红漆,也像是一颗一颗不规则的红宝石。她有些害怕,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血,矣恒死了吗?一定是死了,流了这么多血,必死无疑了,怎么办?她杀了她!她只是一时冲动,想要让这个男人得到一些惩罚,可是这样的冲动竟然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可是她无辜吗?谁知道她没有参与其中?不知道,咏聆很混乱,她看到灏然冲上前去抱着矣恒。
“皓凌,皓凌,你醒醒,没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灏然。”矣恒满头献血,已经看不清楚她漂亮的眼睛了,“原来真的没有什么是能够永恒的,但是,但是……我舍不得你……”
“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有救的,我们还有很久,还有很多年……”灏然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他抱起矣恒跑到咏聆的车前,拉开车门:“让开,我要去医院。”
咏聆呆呆地让开位子给灏然,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凶狠到像要杀人,她知道,这辈子她都没有办法和这个叫做矣恒的女人比了。灏然将矣恒送进医院急症室,咏聆看到他全身是血,这样的尉迟是她从未见过的,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林灏然,而她只认识尉迟,那是个假人!突然,她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应该是陶思博,她没有办法过去了。但是电话是楚涵镔打的:“喂,咏聆,你现在在哪里?我们都在医院,你赶快过来,晴天出事了。”
什么?这是报应吗?她刚刚杀了人,她的妹妹就出事了?“我现在就过来。”咏聆立刻赶到旖晴的病房,她发现所有人都在,除了旖晴。“晴天呢?”
楚涵镔看到满身是血的咏聆,本想问问,但是现在的头等大事是旖晴。“不见了,我们大家都找不到她。”
“你说什么?”咏聆不敢相信,旖晴现在眼睛看不见,没有人的情况下她是不会自己走出去的,那么这代表什么意思?
“刚才我接到电话,她被绑架了,就是上次的绑匪。”楚涵镔显得很颓然,他有些后悔,他该多花点时间在她身上的,如果是那样,晴天不会有事的。
“上次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人全都被抓起来了,晴天怎么还会被绑架?也许不是一伙人。”上次她明明看到陶思博抓到了所有的人。
“他是替他老大报仇的,说是非要她偿命。”楚涵镔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旖晴的病床,显然是经过一番争斗的,但是旖晴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眼睛又看不见,歹徒要得手是很容易的事情,床头上摆着一支录音笔,是墨非怕旖晴无聊买给她玩的,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楚涵镔冲上去,打开录音笔。里面传来旖晴的声音:“我是晴天,哈哈,第一次玩这样的东西,眼睛看不见,也只能听听声音,这个东西还要适应适应……本来想写一本小说,说不定能够出版,但是现在眼睛看不见……墨非说替我画了画,等眼睛好了我一定要好好看看,我可是很漂亮的呢……”先是一大堆片断,听上去虽然口气轻快,可是每句话都听得出旖晴对想要看见的渴望,显得那么凄凉,接着,是旖晴录的一大段话:“晴天,小时候听到这个名字就不喜欢,因为每次烂铁皮碰到我就下雨,他每次都要说不如我改名叫雨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妈妈说因为生我的那天是个大晴天,晴天是能够给人希望的,所以我会有这样的名字,可是我现在开始后悔,我还能拥有这个名字多久呢?晴天,晴天,晴天,一个人的时候我不停地叫自己,我现在很喜欢这个名字。爸爸告诉我长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每个人都一样,我发现我长大了,因为没有原来那么肆无忌惮的快乐,喜欢上赵胤崇,发觉很喜欢和他一起玩,喜欢捉弄他,看他难堪的样子,但是我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因为即使我不死总有一天,他也会厌倦,我们是不可能的,有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现在就是。我也喜欢和墨非一起,他比烂铁皮更像我的哥哥,永远以我为主,可是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以我为主的生活,我要离开了……”录音还没有结束就被打断了,录音里出现一阵开门的声音,接着又听到旖晴说:“你是谁?赵胤崇?墨非?爸爸妈妈?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喂,干什么拉我,你是谁?为什么不说话……我不去……”录音就这样断了,这是旖晴最后的一段话,陶思博仔细地听了,也听了楚涵镔的电话录音,确定这就是上次的漏网之鱼。
“你不是说人都抓到了吗?怎么还会发生现在这种事情?晴天会不会有危险?”咏聆拉着陶思博问个不停。
“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因为那个老大喜欢晴天,所以晴天不会有危险,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是寻仇,恐怕……”陶思博没有说下去,他不想说恐怕你们要做好准备这样的话,“你们放心,我现在就马上去找。”
第五十二章
矣恒进手术室已经有十多个小时了,灏然不停地在脑中回想着从小到大的每件事,他很冲动,只要是矣恒被别的男孩子欺负,他一定第一个冲上去揍他一顿,有时候欺负矣恒的男孩子比他大,他会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矣恒总是坐在他身边,为他擦脸上的血,为他流泪。长大以后,大家都说他们两个乱伦,兄妹在一起,灏然也会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