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里正呆若木鸡,急火攻心,怒火冲天,转而又一想,这个好办,草草了事,拿到钱走人,管他桥梁是否可行,更无需理会牢固与否……
汉中王一饮而尽,放下酒碗接着道:“钱锁在马车,不用担心,车乃战车,空车加上最小战马也就千余斤重,甚是稳妥。”
三老、里正莫名其妙,却也是窃喜,碰到了冤大头,痴傻官,马车上锁笑死人,到那时砸开锁就行了,取了钱财各自回家。
“钱车在南岸,诸位家皆在北岸,须得从桥上通过,也就是诸位正在搭建的这座桥,三老与里正,还有各处领头得协助村里乡间百姓过桥,会有十金酬劳。”
“十金!?……”三老、里正异口同声,目瞪口呆,财迷心窍,那这桥一定得坚固,破财不说,就怕人财两空。
汉中王也不理会,自顾自说着:“到了北岸,会有数名将士为诸位三老、里长亲自护送,直到各自家里,千枚钱倒是不值一提,十金虽也不算多,就怕闻金而起歹心者,失财不怕,得提防遇到亡命徒劫财之余又灭口。”
“是是是!”二人起身连连道,十金,这得乡吏村官得几辈子福分才能赚到,不过,杀人不眨眼的兵卒跟着,可不能回正屋。
“诸位的大屋、中不溜屋、小屋,我不志也不想知在何处,若是那天想找老先生与这位小先生五更一叙,必然会有人在四更出现在二位卧榻边相请。”汉中王端茶送客:“半月期限,诸位是否得抓紧时间辛苦下了?”
“是是是!”三老、里正忽得起身,唯唯诺诺退了出去,跑得可叫快,平日就是内急也未见如此火急火燎。
“汉中王今日所为确是看不明白,更是不曾见过如此汉中王。”上到南原之后来歙问到,方才与陈俊在屏风后听得真切。
“此地乡里三老、村字里正串通一气,勾结此间恶霸地痞一手遮天,今日所见的做工者皆是这伙人管下之人,有当地穷苦百姓,也有外乡贩卖来的人口。”
“原来如此,就说呢我军有营造兵卒,汉中王还着人找到三老,原来是就地取材还得靠这伙人。”来歙又问道:“今日在屏风后听得真切,汉中王莫非欲为乡里除害?”
“不尽然,终南山貓潴睺粮草来源就在此,三老那伙人与绿林、赤眉两方势力亦有暗中牵连,尚且有可用之处。”汉中王又道:“赏金也有他意,白鹿原或许日后可成为我军一处要地。”
陈俊忍不住问道:“莫非汉中王欲用这般恶官恶霸?”
“每人十金就是对付蛇鼠一窝的杀手锏。”
来歙、陈俊不甚明白。
汉中王也不再有下言,转而道:“人、人性、人心、万灵、世道、天地间。”汉中王说罢转而道:“人性何来善恶之分,人心又何来好恶之别,生来不过是以对己之利害来衡量身外之生灵万物罢了,利来则求最大,害至则求最小。”
莫问人性善与恶,但闻人心利与害;
察心性竭尽所用;观世道顺应而治。
(本章完)
第199章 窃医籍察人病根;窥人心深挖人性()
尘世间千人万象,枯骸堆百骨一形;
世间易识陌路人,骸堆难认亲朋骨。
世人易识难知心,骸骨难认易现形;
身入人世再度日,魂离骨骸复投胎。
大无私不畏脱衣,不染尘无惧洗尘;
台面上人人皮厚,关门后个个骨露。
庙堂门圣贤云集,醉梦院君子聚首;
擦肩而过不相识,同殿之臣牢记心;
左右手两本帐册,功罪者明录暗载;
晋职涨俸有说法,罢官夺爵勿埋怨。
利泽朝廷必为用,翻开明册言功德;
弊殃社稷岂不弃,搬出暗籍问罪过。
朝廷朝会高如山,知书达礼议利害;
社稷君臣深似海,求同存异缓矛盾。
悬丝把脉问病根,一简两字同药方;
专医人性切肤针,百治人心抽髓药。
接前回所说,来歙听闻汉中王之言,遂问道:“常言说对人不对事,观汉中王此次好似反了过来?”诸将在汉中王面前向来不会有尊卑之分,这会儿来歙也不避讳,随即又爽朗一笑:“倒是不像汉中王性情了。”
“好似?君叔说得客气了,我此次确是对人不对事,以人之招反用于人,当然招数得胜三分,否则就得被人反制。”
龙儿睥睨嘟嘴:“就是说比狠毒之人还要狠毒的善人呗?”
来歙道:“龙儿错解了,在这非常之世,大仁大义可不拘小善小节,当以权衡利害为先,而非……”
汉中王罢了摆手,遂接其话道:“主病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应臣之谓使。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视病状而对症下药,主次有序,或是以毒攻毒,或是缓治重症,倘若死搬医籍不知变通而误了病情,耽搁了病患者那可是……”
龙儿忍不住问道:“汉中王也懂医?”
“不懂,也是今日在《黄帝内经》见得。”
龙儿笑得合不拢嘴,半天缓过气:“我还以为汉中王哥哥只知兵书,生来就是为了杀人,还真不知也看医书,懂救人的道理。”擦拭着笑出来的眼泪:“略观医书,精通兵书;稍知医术,深谙兵法,莫不是既救人又杀人,汉中王哥哥有意思。”龙儿似觉察到什么,轻声问道:“《黄帝内经》?”
汉中王对龙儿亲切一笑:“今日去你那里,案上锦帛记载此言,甚是有趣,便记了下来。”
龙儿稍显惊讶:“我怎未发现?”
“仅仅从案上扫视而过,龙儿怎能发觉。”
“扫一眼就记住了?”龙儿小嘴一撅:“不是说诗词歌赋怎么都记不住么?”
汉中王道:“兵法倒是可以记住。”
龙儿三分疑惑、七分认真:“这是医籍,不是兵书。”
“我在这之前也这么认为,今日却有了不同看法,世之治与乱、人之安康与患疾,国之兴与亡,人之生与死。治世也有弊端,安康之人也难免有小疾,人之生死乃是命理,国之兴亡乃是天数,医籍或许也藏有兵法。天地人合一,人心、人性与世间、国命……”尚未说完却陷入了沉思。
龙儿呆若木鸡,随即笑出了声:“老丞相说得果然不差,汉中王哥哥为乱世而生,若是在治世可是非常无趣之人。”
“平当老翁过誉。”汉中王随之问道:“还是不明白,龙儿可否给我讲讲君、臣、佐三味药?”
“好呀好呀!”龙儿笑嘻嘻的,想了一会:“君药主养命,对病症之药。臣药主养性,匡君之不迨,也就是强药性,数多量轻。佐药兼症且抑制或化解君臣二药之毒性及邪气,数不定,量较之前者则更轻;病症若是拒药则加以反佐之药,比如说真寒假热,真热假寒,则治热以寒,温以行之;治寒以热,凉以行之。在此三药之外还有一味是使药,调和诸药并引之入病根之位。”
汉中王笑道:“医者与兵者,还是咱家龙儿看得透彻。”随之道:“当今起兵者多是打着汉室旗号,而视王莽为篡逆,人人成了拯救苍生的英雄,然则,王莽……,王莽眼里或许普天之下皆是造反贼寇,起兵者个个都是祸害人间的恶鬼。世人皆以利害论好恶,世上何人无病?就像我这般可是病得不轻。”
龙儿一脸认真,关切问道:“病了?”
汉中王道:“谁人身上没个病,我也是各种毛病。”
“哦……”龙儿似懂非懂。
来歙等将一笑了之。
回想当年,汉中王在一处官府驿置马厩谋了个马倌混得一碗饭、半席安身之处。
驿置虽小,却也是管着一处地界的过往,不管来往人马是住上一宿天明再走或是歇脚用过饭食即走,总之说来虽不如衙役那般有油水,也不像门吏那般风光,却也是个官,因而习得州牧郡守那般手段,手里握着两本册籍,一本明册,一本暗籍,前者记录功劳于面上,后者记载罪过于底下。
这一明一暗可是大有名堂,倘若要晋升奖拔谁,那就拿来明册,反之则搬出暗籍。
这一旦当了官,那可就是身不由己了,虽说如此,世人还是挤破头抢着当官。
不管怎么说,上面总得给当官的一点甜头,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这没了好处还有谁愿意当这个官去伺候在卧榻酣睡的老虎,都撂挑子那做个光杆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驿长虽说管着一亩三分地,且只是管着过路,捎带点吃住的营生,看着不那么带劲,然而驿长却是有本事,硬是把驿置搞得风生水起,声势甚是浩大。
驿置里里外外收拾的甚是光彩,不过驿置还是那个驿置;驿长、巡检到驿卒、仆役衣服光鲜的要紧,过往者见之虽是多了分笑,笑得却是怪异的要紧,然则驿置上下却也是很受用。
要说啊,朝廷即便搁在破庙里那也是朝廷,驿置就是放到了天上那也是驿置,臣民会朝着破庙叩拜,谁知天上还有一座伺候过路人的驿置。
往事如烟,汉中王略加回首,遂自嘲道:“马倌就是穿着龙袍也不过是马倌,天子即便裹着破衣那也是天子。”
如此这般各自牵着马说着话,走了一段路后上马朝着蓝田大营奔去。
飞骑卫再次送来紧要情报,执行此次任务的将士也早已准备就绪。
“收网!”汉中王下令到,收服终南山貓潴睺的行动开始。
(本章完)
第200章 孝孙问人利害弱点;妘洛默然离开河北()
话说,御军西台议定部署完毕收服貓潴睺行动之后,汉中王道:“鲸鱼湖那几名头目最怕失去什么?又最想得到是什么?”
来歙不假思索:“最怕失去性命,最想得到钱财。”
“利害,对他们来说钱就是利,死就是害。”汉子王又问道:“终南山貓潴睺最奢求什么,又最畏惧什么?”
来歙想了想:“奢求割据一方,称王称霸,说到畏惧,自然是不想见到他人涉足此地,尤其是比他更强大的势力。”
汉中王道:“这般人往往杀人如麻,自身也不怕死,为了所谓至高无上的‘大事’随时会抛弃身家性命;再就是,他们虽然急需钱粮却不贪图金银,财物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为了生存发展,而不是最终目的,貓潴睺绝非寻常草寇,这三人志向或许比你我想象还远大很多。”
陈俊接话道:“汉中王是说此三人有逐鹿天下志向?”
“汇聚多方情报后的猜测而已。”汉中王道:“且不去说这个,还是那般换位假设,此刻我等不在御军西台,而是一同站在对手帐中,以对手立场来说会怎么行事?也就是说在其位如何谋其职?以我推度这三人所求之利不仅仅是偏安一隅称王,而是志在九州。”
陈俊不以为然:“藏在终南山,不过数千乌合之众,温饱尚且不能,敢与群雄争锋?能立足此地已是奢望。”
来歙另有看法:“这支队伍与寻常义军却是不同,一路辗转,万里行进,明面上打着分耕地的幌子蛊惑贫民,暗里却与官吏豪绅狼狈为奸,串通一气。如此这般既得了民心,又得了官绅支持,前者倾家荡产却毫无怨言,后者出钱出人也是无怨无悔,众人来回捣鼓也不过是貓潴睺占了便宜又卖乖。这三人上下黑白通吃反而自家无事,倒是背地里下着连环套唆使对立两方冲突愈演愈烈,然后坐在钱袋子上大鱼大肉的吃,顺便看着热闹,如此手段就是当年王莽也不及。”
阮况附和道:“王莽若是有如此手段,凭他当初权势声望要想稳住新朝社稷还是可以做到。”
“王莽逆势而为,大汉延绵两百载已是进入垂危之际的将死之人,节骨眼上却是王莽做了替死鬼,普天怨恨集中到了王莽身上,反而怀念起了汉室,否则大汉就是下一个秦朝了。”汉中王想起了槃凰宫主妘洛对自己如此说,然则此刻汉中王却也不作声,只是听着御军西台诸阁台辩论,既不表态,也不打断,好像隐匿了一般。
“往事不论也罢。”来歙生怕如此下去会论到刘氏汉室与王姓新朝之争,遂连忙插话打断,并将论点引回到了当下所论之事:“收服貓潴睺的行动已开始,理当先议此事,别事可择时另当别论。”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阮况也觉得失言,遂连忙附和着。
“也不知那边什么情况……”汉中王一半心思在河北。
却说,御军台以阴谋阳谋并使用、武力说客相结合,先后扫除了邯郸王郎政权以及更始布在冀州、幽州的棋子。
清理完毕河北境内打着刘汉旗帜的势力,随之传檄布告天下,明示施政纲领,并在实际控制范围内先行实行,刚柔并济。
做为外来者,得尽快融合当地,收拢冀幽二州人心,稳固河北根基。
政治驭民与军事打击并行,经过休整、备战、部署,全面拉开了河北平定战役。
此战役最终目的是完全统治河北,以此做为进取的大后方。
御军台与此同时派遣杜茂前去传令汉中王策应甲字战区,在乙字战区打辅助战牵制各方势力以确保河北战役顺利进行。
夜幕下,邯郸城关闭了的城门再次开启,杜茂带着几名精兵乔装正准备起身,飞骑卫急传太阁刘秀命令着其入帐有要事相商。
杜茂调转马头来到御军台帷帐,看去,刘秀在主座,鄧奉、景丹、马武、傅俊、臧宫、马成、刘植七人在主座下分坐两列。
再往里面看去,多日来因病缺席御军台议事的妘洛也在帐中,独自站立在行军图前。
杜茂坐下后,刘秀言道:“请诸公来是因此行有变。”稍作停顿:“今日帐中在座诸将将与你同行。”
“传送军令而已,我带数名精兵足以,战事要紧,怎敢让么多将军陪伴”杜茂向来是想啥说啥。
“谁说陪伴你小子来着?”马成放下酒碗,扯着大嗓门,这个愣头青喝酒从来都是大碗。
刘秀摆了摆手笑道:“传送军令放到其次,你们八位将军此次首要使命是护送公子进入乙字战区。”
杜茂很是出乎意料,自从汉中王离开河北以后,便是妘洛代其行使御军台主座一职,这下子二人先后离开,那么下一位主持御军台事宜者又会是谁?这怎么更替如此频繁。
就在杜茂走神的时候,其他七将已经起身领命。
“得令!”杜茂紧跟着也回道。
奇怪的是,妘洛仿佛与世隔绝,从头至尾一声不响看着行军地图,始终未回头。
就这么交代完毕任务,诸将退去,刘秀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起身望向妘洛,沉思片刻后也走了出去,在门口转身又看了看地图前的妘洛,似有话要说,喉结动了动,咽了回去,随之大踏步离开,消失在了军营里。
当夜,八将早早就歇息了,第二天尚未亮便用过军饭,一行人等护送着妘洛离开了甲字战区营帐。
邯郸‘皇宫’西厢房,阴识走了进来。
“公子走了?”一宿未合眼的刘秀随口而出。
阴识声音低沉:“刚刚离去。”
‘公子心感超乎想象,不管是什么都会提前预知,通常也就按着公子所想发生了。公子这是在给我让路,因而避开远走了,就是今天不走,日后也会离开,晚离开不如早走,真到那时……’刘秀不再往下想,起身进入后室,回过头:“次伯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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