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去:“孝孙也在。”也顾不上礼仪:“飞骑翼传来急报,刘植说服真定王刘杨脱离邯郸而归我军。”
“喜讯。”妘洛微微一笑:“观孝孙似有不快?”
刘秀面露沉重:“刘杨提出联姻,并在大婚之后出兵。”
妘洛微微点头:“联姻稳固联盟合乎常理,依照惯例,联姻男女双方身份对等方符古礼……”
不等妘洛说完,只见焦急的刘秀打断道:“刘杨外甥女郭圣通为真定国联姻一方,其父母亡故,刘杨视其如亲生。”
妘洛不假思索:“如此说来军中诸将皆高攀不上。”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早已有了底,鄧奉今晨密报说的便是此事。
刘嘉方才听到妘洛提到鄧奉密报之事,又说‘情动’二字,尚不知何意,就见刘秀火急火燎赶来。
这位汉中王也不作声,看了一眼妘洛、刘秀之后,遂静静听着,以待此事明了。
如此这般男婚女嫁之‘情事’确非这位久经沙场的汉中王所能‘排兵布阵’,或许妘洛也不易‘运筹帷幄’此般事。
布盘者妘洛与对弈者刘嘉遇到此事如何布盘对弈,却是棘手。
妘洛心感超凡,觉察到了刘嘉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也不去理会,只是等着刘秀下话。
刘秀迟疑良久:“不瞒公子,真定王指定我为其婿。”
妘洛淡淡一笑:“我已知晓。”
“公子已得知此事?”刘秀转而一想,随即笑道:“鄧统领原本就是槃凰宫翼使副将,先行告知公子也是理所应当。”
虽是如此说,刘秀心里却闪过一丝失落,飞骑卫统领越过御军台而先给妘洛禀报最新军情,长此以往妘宅岂不取代御军台成为实际上战时最高决策之处。
妘洛扫视而过,遂道:“飞骑卫隶属槃凰阁,军报传来则火速送至御军台当值阁台,无论何时、何种情况皆不得迁延,未经御军台许可则禁止军报外传,这是军令。违者军法从事,概莫例外,我岂敢明知军令而又违抗军令,军法乃是槃凰阁共议所定,一人坏了规矩,军法便荡然无存,谁人亦不可凌驾法令之上。乱世主帅不可凌驾,治世君主亦理应以法治国,令行禁止。至于天下太平之日,或许我是看不……”停顿片刻,随即话锋一转:“真到那时便无人再制约君主,槃凰阁或许已不复存在,御军台亦自是难料。”
且说槃凰阁诸将齐聚一堂,共议战时军法,并刻数块军法牌传至各部各曲,逐级下达,传至一兵一卒。
妘洛指向旁边案几:“文叔。”
刘秀取来案上之物递给妘洛。
妘洛笑道:“我是请文叔看。”
刘秀方才并未看是何物,闻得妘洛所说,遂细细看之,乃是一破损陈旧书筒,真定王刘杨手书,槃凰宫主亲启。
一卷书信为何如此沉重,刘秀虽是疑惑,却未相问,只是捧着书筒言道:“此乃真定王写给公子私信,我岂能随意看。”
槃凰宫主乃是妘洛在蓬莱岛称号,离岛之日便不再沿用,却是不知刘杨怎知此称。
且说如今双方各自为营,可谓是对头,却相互通书,细想也是怪哉。
“真定国一日不归服,则视为敌对,敌对双方绝无私信可言,文叔乃槃凰阁太阁、御军台阁台,今冬多是由你布盘,理当看之。”妘洛再次让座。
刘秀犹豫不决,却见妘洛俊秀脸庞尽显诚挚,遂坐一旁打开书筒,乃是一精美帛书,金丝编织,宝石镶边,奢华无比。
“如此金织珠缀书简见所未见。”刘秀细细观之,所书与飞骑卫军报大致相同,联姻结盟,只不过言语中甚是恭敬,落款署名‘刘杨’二字,不见名号。
刘嘉瞟了一眼:“此帛书换成粮饷可供御龙营全军一月用度。”
“孝孙说笑了,公子书简岂能交易。”刘秀遂又看了看书筒:“书筒却是如此破旧不堪。”
妘洛不以为然,视线不在帛书,而是盯着书筒:“此书筒价值连城。”
“公子之说不甚明白?”刘秀看向放在了一旁的书筒。
刘嘉也是下意识望去。
“二位皆知,七国之乱,太尉周亚夫统帅朝廷精兵征讨平乱,而梁孝王刘武则尽起梁国兵马死守雎阳,抵御乱兵中坚吴楚联军,将其挡在梁国境内,成为京兆尹屏障,立下拱卫长安首功,战后论功,梁国斩获与朝廷几近,阵亡将士亦不下于朝廷。”
妘洛起身离榻,来到案几前看着书筒:“孝景皇帝御笔诏书并放入高祖曾用竹筒,下诏特赐梁孝王城池四十余坐,位列诸王之上,只是不知此传世书筒为何到了真定国,罢了,此事日后再说。”略加思虑遂接着道:“岂止价值连城,梁孝王刘武与太尉周亚夫之功并非只是维护了大汉正统一脉相承,更是保住九州大地不至于四分五裂,而再现东周诸国五百余年纷争之局面。”
刘嘉道:“梁孝王刘武八世孙刘永而今以梁王之名分封山东大小割据,从而盘踞东方,意在成为一方诸侯,世代相传。”
刘秀随口自言自语:“曾经东周诸国纷争,今朝东汉诸雄……”眼神朦胧,神态呆痴,似呓语一般,再无下言。
妘洛闻之愣神,眼里掠过一丝不详,面色沉重,只见其润唇微启,遂又紧闭。
“倘若秦国未曾一统天下,今日是否依然是诸侯并立,如此这般延续千年,桑田碧海,诸国后世不知何为九州,只知己国异国,如此这般是否会形成今日西域诸国之态势。”
“文叔,孝孙勿在言及此事,军情要紧。”妘洛不知为何,不愿再深谈下去,随即打断:“而今战报频传,信都城四面环敌,已成危城,我忧虑此地非久待之地……”话音未落,只见人影闪入。
刘秀急忙道:“鄧统领何事如此慌张?”
鄧奉禀报:“邯郸丞相刘林率军五万进入巨鹿,行至新市之后突然兵锋转向,奔袭信都郡而来。”
(本章完)
第165章 势弱认输知火候;布盘复盘定终盘()
话说,听闻鄧奉所报,三人毫不耽搁,出了门就朝着御军台而去。
路上,只见刘秀冷笑一声:“刚入河北之时,刘林先后两次见我并献策决堤淹赤眉,首次被我婉拒,再次来时则与之翻脸,其当日离帐之时曾言:改日定登门赔罪。”
刘嘉笑道:“这不登门造访来了,还带了五万兵马,这份礼可真够重,不知文叔消受得起?”
“大敌当前,孝孙有心思说笑?”刘秀头也不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嘉也不作声,似有所思。
“孝孙之意耐人寻味。”妘洛倒是不觉刘嘉是在玩笑。
刘秀疑问:“不甚明白孝孙之意,何不明说?”
“嗯?哦!”刘嘉回过神:“我是在思量据守城池与之决一雌雄,或是撤离信都避之锋芒。”
刘秀不以为然:“尚未开战便弃城而逃,岂不重挫军威,且让天下人耻笑。”
说着话便来到了御军台。
依然是不见岑彭。
只见邓禹、冯异、来歙围着槃凰盘在商议御敌之策。
“诸位商议如何?”刘秀前脚刚踏入门内即问到。
三人转身看去,遂拱手道:“公子,太阁,汉中王。”
“同为御军台阁台,平常相聚甚多,见面礼节就免了,日后议事之时毋须相互再见礼,可否?”妘洛问诸将,只见众人开怀一笑,并无异议。
来歙连连道:“甚好甚好。”
如此便定了下来,不再去提,众人心思回到了槃凰盘。
“来的路上我与公子、汉中王商议了,要么弃城撤离,要么守城死战,不知诸位是否另有他策?”刘秀仅仅盯着盘中信都郡。
邓禹想亦未想便言道:“我三人适才所论亦是‘弃’或是‘守’。”
刘秀点头:“讨论是否有结果,说来听听。”
主簿冯异道:“我军将多,此自是不必担忧,所虑者乃是兵少,亦或说是诸将因无兵可用而无所事事,整日里不是在屋中下棋,就是在空地练武切磋,亦或是在这座小村周围转悠,可是憋了一股劲想上沙场,冲锋陷阵。”
刘嘉深有体会:“武将手上无兵犹如文人案上无文房四宝,期间滋味可想而知。”伸手划过槃凰盘:“带兵者久离沙场,而今眼见大敌当前却不能率军痛快杀上一阵,心里憋屈可想而知。”
“犹如落魄士子一般。”刘秀自顾自说着:“士子久别风月场,而今归来却又囊中羞涩,只能远远相望才子佳人轻拨珠帘入雅阁,遂不由忆往昔娇娘缓闭绣窗,玉体半掩罗衫,嫩手渐宽玉带。”
刘秀想起了大哥刘縯被更始君臣设计诛杀,而自己不得不假装堕落而自保,服丧期间非但不披麻戴孝,且流连忘返于风月场,其中滋味只有自知。
“太阁如此比方似有不妥。”素有长者之风范的冯异说话是一板一眼。
“英雄豪杰进入温柔乡亦是多有贪恋,一时难以自拔,或有人迷途知返,或有人越陷越深,而太阁能屈能伸不为所动,娇娘缭绕却能出入自如,非常之难能可贵。此闲事就此了过,日后毋须再提。”
刘嘉说罢,遂转首看去,只见妘洛点头示意,刘嘉心领神会,御军台此次依然由其主持
刘嘉遂继续道:“当务之急是论进退,再者无论是进是退,谋定之后须针对决议而商讨盘中部署、应敌之策、兵马调动、百姓安顿、钱粮筹备等事宜。”
如此这般,御军台诸阁台毫不隐晦,各述胸中计策,虽有争论,却无以权压人,更无亲疏之分。
说到此处,当提及妘洛、刘秀、刘嘉三人信都相会之后曾议组建战时最高决策之处,并商讨以文臣武将组阁。
并以此为基础在内部成立专司决策之常设帷帐,代最高决策之处行使日常决策权力,此乃战时军政核心。
槃凰阁御军台设立之后,妘洛曾告之:御军台之内不伤之身,不伤之脸,不伤之心;掌控兵马钱粮,掌控驭人名器,掌控全盘及云子。
此言不传外,刘秀、刘嘉二人谨记之,御军台每每议事皆是畅所欲言,毫无顾忌,出了御军台之后不可透露一字,御军台自会有朱字文书下发军令。
妘洛以身体不适为由逐渐退出主角位子,其缺席御军台议事之时,遂由刘秀代槃凰盘部署之重任。
每在此时,刘嘉皆在一旁主持御军台,既隐之,亦显之,把握御军台火候,三不伤,三掌控。
且说此刻,御军台诸阁台各尽其策,妘洛不动声色、默默观之,刘秀布盘、复盘。
诸阁台各自言毕,刘嘉遂聚众谋于其脑海,深思熟虑,乾纲雄断。
刘林不守邯郸,不攻陈俊,却直奔信都城而来,其或是孤注一掷,欲一战击破信都中枢,而使河北最具威胁外来势力群龙无首。
倘若真如此则真定国必然再归邯郸,是时冀州再无他方强势,而赵缪王、真定王便可左右冀州所辖四国六郡;而上谷、渔阳也许亦会弃刘玄而归这位河北天子,如若这二座重镇归附,则幽州十郡亦将闻风来归。
而今,御龙营留守铁骑与信都新征兵马合计不过数千,断然难以抵御刘林五万兵马。
与其苦撑死守而与城同亡,不若认输撤离而保存实力。
御军台率所辖兵马撤离信都郡,轻装简行,不可征民夫;库存粮秣分配各将士随身携带,不可取百姓钱粮车马;安民弃城,新任郡守、都尉等要职,令之率城中官民归附邯郸朝廷以自保,并下令部曲撤离之时不可断道清野。
藏匿信都郡郊外山谷的御龙营西、北二校两千铁骑设伏道旁断后,保护槃凰阁、随军家眷、新兵等撤离。任务完成之后,贾复、岑彭各领一校相互照应、循序而退,若遇不断之事,则岑彭须绝对服从贾复之命。
如此这般决议之后,妘洛请刘秀代其布盘。
方才以众谋而布盘、复盘数次的刘秀再次以最终决议开始布盘,此次布盘乃是即将展开的行军路线、执行步骤、此战最终布盘,一旦开始,则每一步皆不可能复盘。
(本章完)
第166章 赵缪王入主信都;广阿城会师聚兵()
话说,邯郸朝廷丞相、赵缪王刘杨所部五千先锋进兵至城外,只见城门大开,吊桥落地,却是未见一兵一卒,城中大小官吏跪拜相迎,信都郡守手捧印授。
从官吏口中得知刘秀轻装简行已是离开了三日,无人知其去往何地。
如此说来前去追击也是徒劳,况且河北割据林立,进入别家地盘则先不说会否刀兵相见,恐怕自家性命亦是堪忧,冷箭难防,强客不压主。
先锋官想了良久,遂不再前进,其依仗身后有刘林所率赵国大军,且一路行来距三两里之内尽是辎重、粮车,一番丢盔弃甲之景象,先锋官有恃无恐,也不盘问就在郡守等官吏带领下进入城内。
城中百姓夹道欢呼,只见先锋官得意洋洋,从怀里取出一面邯郸朝廷大旗。
这时有两名军士捧竹竿上前,先锋官扎好旗子,随即在八名护卫跟随下上到城楼,插旗信都城。
‘’每战之后论功行赏,插旗敌城者第一功,弃城失地者诛九族。‘’
此乃邯郸朝廷所立奖罚之法。
且说,刘林得报后,知前方战事一切顺利,遂率大军常速行进,夕阳西下,方进入信都,只见先锋官拱手抱拳迎接在城门外,数百军士列队两旁。
信都城一应官吏‘五体投地’跪拜在城下,城头已换大王旗,算上先锋官入城,信都官吏今日已是二次跪迎胜者。
“为何不见更始使者、族兄、大司马刘秀刘文叔?”刘林阴阳怪气,冷冷一笑。
“闻风丧胆,仓皇而逃。”郡守磕绊回着话,浑身颤抖。
刘林厉声问道:“何以如此恐慌,莫非有隐瞒?”
郡守战战兢兢,连连磕头:“丞相犹如天神下凡,令戴罪之人不寒而栗。”
刘林话赶话:“何罪之有?”
“任郡……,贼人任光开城投靠叛逆刘秀,罪人我贪生怕死,因而……,终归是死罪,刘秀逃离之时祸害百姓、抢夺钱粮,罪人冒死号召全城官民护城,却仍然被抢走了少许,请丞相降罪……”
郡守哭诉,口中说着罪过,言辞却似透着功劳:“贼人任光叛逃,城中出乱子,罪人不得不顶着郡守一职维持秩序,实在是万万承担不起,今日丞相亲临,叩请为百姓任命一位郡守造福信都郡。”
这时只见刘林脸色越是难看。
半天未语的先锋官见之遂半蹲在地,看着这名郡守,并问道:“丞相是你可称呼的?”
郡守一愣,遂急忙叩首:“赵缪王赎罪,赵缪王赎罪。”声音颤抖,额头磕出了血。
如此这般一问一答继续着。
“起来带路。”刘林见眼前跪拜者犹如绵羊见了恶狼,这还那有郡守样子,不由语调缓和了下来。
刘林下令大军安营扎寨于城外,自领三千精锐入城驻扎。
本想用自己亲信继任信都郡守重任,奈何军中无人能担当治民筹粮之重任。
信都现任郡守任职未有几日,却可看出有那么两下治理郡县的能耐。
刘林权衡再三,遂不动信都官吏,而是连夜撤换了各府衙守兵,并以自家兵马接管城防、粮仓府库、郡守府、都尉府等护卫之事宜,且设皆配备武官,督察各处文官小吏。
不动枪矛、未有伤亡便取得信都城。
官吏跪迎、百姓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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