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彭宠正在犹豫,闻得寇恂所言,且在这时患难与共的同乡吴汉亦在劝其支持刘秀。
两下一拍即合,进退不定、迁延观望的上谷、渔阳正式归入刘秀帐下。
来歙见大事已成,遂拆开衣角,取出御军台密令。
耿况、彭宠依令而行。
上谷郡少将军耿弇、功曹寇恂、长史景丹,率五千上谷突骑。
渔阳郡长史吴汉、都尉严宣、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领五千渔阳突骑。
两军合兵一处,一万突骑分四部,寇恂、严宣、盖延、王梁各为一部校尉。
吴汉为主将,耿弇为监军,景丹为先锋。
休整一日,三更造饭,人马半饱,五更之时全军南下。
且说,刘秀闻得来歙所述,不再追问,只是缓缓道:“二位将军处置妥帖,此行劳苦功高。”
说罢起身面朝门外伏地而拜:“奔命兵之事乃是我之过,愧对于军中将士,有罪于贳县官民。”
“贳县惨事,我等皆有罪过。”便在此时,妘洛、刘嘉等人皆跪拜在地。
深夜,妘洛独自来到刘嘉屋中,见其伏案而眠,也未惊扰,只是四下看了看,视线在案几旁铜盆停留了瞬间,然后来到行军地图前细细观之。
“公子。”刘嘉惊醒,急忙起身行礼道;“竟睡过去了。”
“孝孙坐下说话便是。”妘洛就近而坐。
刘嘉用身旁冷水醒了醒神:“公子这么晚还未歇息?”
“难以入睡,便过来走走。”妘洛见刘嘉擦拭干了脸上水渍,遂道:“孝孙不可过于劳累。”
“自小如此,无碍。”刘嘉说罢,遂问道:“公子深夜来此,是否有何要事?”
妘洛抿嘴一下,想了想遂道:“今日议事,君叔说起斩杀邯郸使者一事,我观孝孙神情,觉得你好似早已知晓。”
刘嘉点头:“公子却是如依兮所说,有着非常敏锐之心感。”
“依兮可是不爱多言,看来与你也是熟悉了。”妘洛淡淡一笑:“不去说这个丫头了,孝孙可否说说邯郸使者之事,嗯,如果有所不便,也无甚关系,我相信孝孙。”
刘嘉沉默片刻言道:“来、贾二将出发之前,我授意二人可便宜行事。”
遂起身拱手道:“邯郸使者一旦进入比二郡则局势难料,因而不得不行权宜之策,如此则上谷、渔阳二郡再无退路,耿况、彭宠便不会握兵观望而心生侍二主之想法,未经御军台而擅自下密令,请公子降罪。”
“孝孙何罪之有?”妘洛轻叹:“蓬莱岛与尘世非常不一样,我时而有偏颇,而奔命兵屠城又使得文叔一时心绪不宁,在此时孝孙能临机决断,根据形势下达有效且正确的军令,乃是拯救了全局。”
“公子……”刘嘉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何以言之。
“入夜之后文叔来我屋中坐了一会儿,也没别的事,就是提到重新布局河北盘。”妘洛语气很是亲切。
“我也有此意,河北局势本就复杂多变,而此次槃凰盘以奔命兵为中坚确是有不妥之处,奔命兵原本就非正规队伍,且是随时随地招募,如此则难以掌控全局。”
“行军图中我已看出。”妘洛指着数处做了标记的行军图;“方才轻轻一动,手上沾了墨。”妘洛随即伸出手掌。
“观图已成习惯了。”刘嘉遂问道:“不知公子之意?”
妘洛道:“荆豫战役以槃凰翼与汉中军为本,部署、对弈自是无差;三辅战役以凉州、益州、绿林为主,各部皆有良将,且有共同之敌,却也是有惊无险。”
说罢望着窗外:“此次自己轻敌,再就是盘中所标待招募的奔命兵,却想当然以为已在各地整装待发。”
刘嘉问道:“公子是否再招募奔命兵?”
“孝孙以为呢?”妘洛起身来到行军图前:“兵马皆在此图中。”
刘嘉一来到行军图前:“公子以为可行?”
妘洛宽心一笑:“兵马就在眼前,何必大费周折去招募奔命兵?”
刘嘉道:“要得到这数十万大军也非易事,须得使其心服方可驾驭自如。”
妘洛轻轻摇头:“心服尚且不够,还得使其力服。”
“公子所言极是,王道服其心,霸道服其力。”
“孝孙知我心。”
“汉中王知公子心,何意?”
妘洛、刘嘉不约而同回头望去。
妘洛问道:“若君何时来的?”
“见公子一直未归,不放心便来了,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公子与汉中王那么近站着,还说知我心。”依兮嘟嘴看着二人。
“你这丫头胡乱说。”妘洛离开了地图来到依兮跟前。
刘嘉笑道:“时辰是不早了,公子早点歇息。”
妘洛回头一笑:“不打紧,明日聚槃凰阁……嗯,还是招御军台诸位将军先商议行军部署,孝孙意下如何?”
刘嘉道:“我这便令人告知诸阁台,公子好生歇息就是。”
“孝孙也早点歇息。”
妘洛抬头看着:“汉中王好好睡觉,眼里都有血丝了。”
说着话,各自告辞而去,依兮随妘洛身边,不再言语,英姿飒爽,一副贴身侍卫的样子。
(本章完)
第159章 妘洛复盘河北盘;鄧奉初建飞骑卫()
翌日,卯时刚过,天色尚暗,御军台聚首商讨战略部署。
刘秀、刘嘉、邓禹、来歙、冯异五人皆到,岑彭已是多日不见其身影。
妘洛平日早早就到了,今日却迟迟未到。
两名侍从拉开帘子,河北盘浮现眼前。
诸将看去,贳县城依旧完好,奔命兵在信都郡整装待发;堂阳县依然无主,信都郡兵原地未动。
更始朝廷尚书令谢躬率四万大军在朝歌城外,尚未进河北。
邯郸兵马蓄势待发。
上谷、渔阳虽显万籁俱寂之态,却藏雷霆万钧之势。
盘中好似未进行对弈,战情早已变化而盘中却依然如初。
邓禹叹道:“河北形势瞬息万变,短短时日却已物是人非。”
刘嘉待诸将安静下来,遂言道:“公子偶感微恙,正在调理,不能前来,请诸位放心,公子无大碍。请太阁代公子部署河北战役初步用兵方略。”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皆望向刘秀。
“文叔。”刘嘉轻喊了一声。
刘秀一时未反应过来,槃凰阁组建后又设御军台,行使槃凰阁决策之权。
槃凰阁诸将各司其职,平日很难聚首。
御军台设立之后专司决策,因而槃凰阁再未聚集诸将议事,一切军机要务皆由御军台议定。
刘秀主持槃凰阁,刘嘉主座御军台,妘洛布局槃凰盘。
平日沿用更始朝廷大司马称号,太阁此称从未使用,诸将也是习惯称刘秀“大司马”、“刘将军”,更始朝廷所封‘萧王’也是无人称之。
“文叔!”刘嘉又轻喊了一声:“公子请你代他布盘。”
“代公子部署槃凰盘可是令我诚惶诚恐。”刘秀说罢,遂转而问道:“盘中怎成了此战之前形势?一切如初。”心里浮现出沦为死城的贳县。
刘嘉视线划过槃凰盘:“此乃是公子昨夜复盘。”
“复盘?”冯异默默念叨。
邓禹有感而发:“落子无悔,公子为何复盘?”
刘嘉道:“复盘是为了布盘。”
“此乃何意?”云山雾罩,来歙也是不解此间之意。
“明白了。”刘秀遂道:“诸位先在此商议如何部署,我与汉中王前去看望公子,去去便回。”
刘嘉道:“如此也好。”
“我等同往。”
刘嘉道:“公子尚在调理,我等皆去多有不便,况且公子此刻最是忧虑河北之事,倘若御军台放下军务,一同前去探病,岂不令公子心中不快?”
如此这般说定之后,二人便出了御军台厅堂。
不多久来到了一座村庄,说是村庄,其实不然,此处原是信都郡府兵屯兵之处,只因长期在此驻扎,久而久之建起了房屋,犹如村庄一般,皆是役兵,一年一换,三百人编制,后逢战乱,信都不再有役兵,此处也就随之荒废。
妘洛等人入城之后,任光安排了住处。
皆是征用城中士绅望族府邸,这些人家大业大,宅院多、钱粮多。
各家也只征了一半,剩下一半主人家住起来依然绰绰有余。
虽说如此,然则兵荒马乱年代,恐怕没人希望一伙兵马与自己同院,况且这些个豪门家中多有美妾闺秀、山珍海味、碧玉珠宝。
如此安排,一则令主人家为难,二则消磨将士意志,三则兵马与美色富贵同院而住还真不合时宜。
妘洛等人明白的很,坚决不入住这些府邸,那怕是找一块空地搭帐篷。
任光熬不过,想起了那座搁置多年的府兵旧地,便抽调百人前去打理,两日之内收拾停当,焕然一新。
“伯卿当初怎想的,竟安排将士与豪门同院而住。”刘秀想起了此事,遂道:“我去过那几家,阔绰的很,你不知道……”
刘嘉打断道:“我也去了。”
“孝孙去往何干?”刘秀甚是惊讶,刘嘉向来不爱钱财,不好美色,用饭也是简简单单,更不喜去权贵串门,却是没想到……
刘嘉反问道:“文叔又是去何干?”
刘秀四下张望了下,然后悄声道:“御龙营粮草告急,我想与城中富户借钱粮。仅仅只是一个想法,因而未在御军台说起此事,这不先去打探了一番。”
刘嘉问道:“文叔战果如何?”
“这些个名门望族我算是看透了,还未到地儿,就老远相迎,刚踏进门,就是里外招呼,进入厅堂,那可是殷勤款待,当我提到钱粮一事,那嘴脸,摆了,此事不提了。”
刘嘉接话道:“孝孙以为新野望族阴府如何?”
“一个样……”刘秀一下回过神:“孝孙今日怎没个正经。”
刘嘉也不多言,止步在一处院落前:“到了。”
径直走了进去,来到妘洛屋外等候,护卫亲兵通报之后,只见依兮走了出来:“是二位将军?”
刘秀问道:“公子身体如何?”
依兮也不搭话,只是请二将入内
二人进入屋内,只见妘洛半躺在榻上。
刘秀急忙问道:“公子病情是否好转?”
妘洛淡淡一笑:“天生虚寒,也称不上生病。”
依兮甜蜜一笑:“公子舒缓多了。”
妘洛指着榻旁:“孝孙、文叔,坐下说话。”
二人遂在案几后坐下。
“文叔来此想必是想问复盘之事?”妘洛声音很轻。
刘秀拱手道:“只是不解此间用意,还望公子解疑。”
“日月更替有序,人生却难以打谱;人可黑白颠倒,性命却不能悔棋。”妘洛眼角落下一颗泪珠:“槃凰盘一物对应天底下万生灵,而今贳县已成无人死城,地府有去无回,人死不能复生。布盘之人倘若只是以槃凰盘为棋盘,视盘中一切为棋子,那么天地之间必然生灵涂炭;布盘之人如若心存天下,心系黎民百姓,则槃凰盘便是天下,盘中一切即是万生灵。”
一片沉默,寂静无声,妘洛缓了缓,继续言道;“鄧奉初步建立飞骑卫,密查也已有了眉目,据报非但文叔旧部有奸细,此地豪族富户业已暗地依附了邯郸王郎,奔命兵亦有奸细,贳县屠城或许另有隐情。”
(本章完)
第160章 天下逢乱蜀易分;凉州不宁九州危()
话说,妘洛话音落,刘秀欲言,却见妘洛眼神朦胧,双眼渐闭,睫毛稍有湿润。
依兮为妘洛轻轻盖好被子,然后站起来朝着案几走去,这时秀、嘉二人业已起身。
“公子方才所服用草药有安睡之效。”依兮回头看了看,接着言道:“天未亮,公子便着人到汉中王屋中告知不能前往御军台之事,适才用药前公子叮咛我说,二位将军或许会来此,并特意嘱咐如若他睡着了,则让我转告,今日御军台议事由汉中王主持,文叔将军布盘。”
“公子御体……”刘嘉看去,却未下言,遂转而道:“我二人这便返回御军台。”
依兮莞尔一笑:“公子这边有我,将军勿忧,战情紧急,将军全心处理军务便是。”
刘秀、刘嘉二人施礼告退,转身而去,见依兮在后相送,遂道:“依兮留步,照顾公子要紧,我三人之间不必客气。”
依兮施礼道:“二位将军走好。”看着二人身影消失,依兮回身来到榻前坐下细细看着熟睡的妘洛。
依兮英气娇美的容颜上露出伤感,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且说,益州CD,公孙述自立蜀王已是一载。
曾制定屯田屯牧方略:十片荒地,百座兵村;一兵一户,千户一村;千兵一司马,一村一亭长;万兵一校尉,十村一三老;十万兵一将,百村一县令;CD直辖,州牧亲领。
屯田屯牧自给自足,兵村屯田屯牧为主,屯兵操练习武为主,不赋税、不兵役、不征战、不出援、不入城、不守关。
兵村不受任何人、军、府辖制,唯公孙述之命是从,屯守十荒地,分布各郡县。
原定招募十万田牧兵,而今已初具规模。
讨伐新莽的大军归来之后,公孙光率军西进,率大胜之师,挟余威征服旄羌;趁赤眉绿林成水火之态势而无暇南顾之际,公孙述亲率田牧兵,出桑关,势如破竹,吞并交州,新军初战试锋刃。
据汉中者延岑依附,由此掌控蜀地门户,出可北进三辅入长安,退可闭关绝境保根基。
荆州之南阳郡并入益州,成为东往中原有前方重镇。
武都郡重归手中,由此经祁山道可直通凉州。
整肃吏治、重申律法,政务有条不紊;赏罚分明、明察秋毫,作奸犯科之事越来越少,牢狱日渐空荡,蜀地现出太平景象,民心随之渐稳,百姓称公孙述有鬼神之助。
公孙述治下沃土千里、兵强马壮,贤士慕名而来,百姓随众而归。
且说,月黑风高夜,三更之时一道闪电破天,伴随着震雷震地,随之暴雨突至。
行至半途的蜀南竹海隐士、益州智囊李熊左右无护卫,胯下无马匹,头顶无斗笠,身上无蓑衣。
只见其步伐沉重,踽踽独行在蜀王大道,可谓是风雨不阻其步伐,雷电不改其形态,依然缓慢低首而行,似心事重重,约莫又走了两三里路,来到蜀王府后院侧门。
院墙不高不低,正好二丈二,每隔十五步设一瞭望台,昼夜值守。
守兵不多不少,刚好四千四,里外三重六门皆设亲兵守护,盘查来往之人。
过了六道门来到蜀王厅堂门外,通报之后,李熊方随侍从入内,施礼之后,站于一旁。
高坐在上的公孙述问话之后。
李熊犹豫再三,遂言道:“当今四海动荡,天下难料,官民妄加议论。王上割据千里,所辖土地十倍于商汤、周武,当顺应天时,成就王霸之业,理当改名号以镇抚百姓。”
“孤称蜀王已觉惶恐,早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终是生怕辜负蜀中百姓所托,先生之言,孤是万万不敢想,更是不敢僭越寸步。”
李熊沉思良久:“今山东饿殍遍野,人相食之,兵、匪所至,城邑遭屠,生灵涂炭。蜀地沃野千里,土地富饶,果实丰硕,即便无粮谷也可饱腹;女工之业兴盛,所织衣履可供天下所需;名材、竹木、兵器等物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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