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縯怀复社稷之虑,不事家人居业,倾身破产。却在荆豫战役得胜之日,王莽即将覆灭之际,这位喜交结天下雄俊、好侠养士的盖世英雄被并肩作战的绿林好汉算计,死于同宗刘玄之手。
常不忍于负人的旷世帅才终被更始君臣所害。
却说耿弇原本劝其父耿况归附更始刘玄,听闻刘縯死讯之后悲痛不已,甚是惊诧,天下第一义军绿林军竟是如此宵小之辈。
后又传来绿林军种种所作所为,至此耿弇劝其父宁可迎赤眉,亦不可归绿林。
便在这时更始刘玄下诏刘秀行大司马事,抚慰河北。
耿弇闻得消息之后犹豫不决,刘秀乃是刘縯之弟,在其兄被杀害之后,上书乞罪。非但家中不设灵堂,不披麻戴孝,且在丧期迎娶名门千金阴丽华。
虽是如此,刘秀却常于梦中见到大哥、四弟而惊醒,泪水已湿枕头。
刘縯背负‘谋逆’罪名被诛,刘秀虽是得到赦免,大婚之日,阴府上下人等之外,却也是无一人入府贺喜。
简易的大礼之后,名门娘子红线牵着落魄夫君入洞房。
便在这时忽闻司仪吆喝‘汉中王入府贺喜,并送上礼单’。
独份礼单,唯一贺客,荆豫战役幕后真正对弈者汉中王刘嘉现身,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匆匆而来,匆匆离去,荆豫战役结束不多日,朔方卢芳勾结匈奴犯境,是时,汉中王再次调兵遣将,出师北征,驱逐匈奴。
是时耿弇奉父命率千乘幽州突骑巡视边防,闻得此消息大喜。
虽未得汉中王共驱鞑夷之邀,耿弇依然是日夜奔袭,不请自到,虽未参战,却也算是见到了汉中王及其麾下来歙、贾览、鄧奉等将,再就是天下精锐汉中军。
耿弇所识汉中王刘嘉与刘縯有一分相似之处,亦有九分独特之处。
却说此番来歙、贾览入幽州得以说服上谷郡守耿况、渔阳郡守彭宠倾城兵马钱粮支持,多赖耿弇鼎力相助。
(本章完)
第156章 魏国墓竹书纪年;无衣坊拜贴入内()
刘秀言道:“曾与耿弇在饶阳馆驿相遇,说来也是造化,若非伯昭,今日还不知是死是生。”
妘洛也不抬头,润唇轻启:“生死自有天命,一世无风无浪倒是无趣了,大难之后必有所悟。文叔入河北一载有余,历经磨难,想必与从前有了不一样感悟。”
“人情冷暖,官场沉浮,座上宾、阶下囚,二者……”刘秀冷笑自嘲:“更始朝廷使者初到河北是上宾,后来是逆贼,而王郎从江湖术士一夜成了汉室正统,世事难料。”
稍待片刻,妘洛微转首道:“孝孙以为呢?”
刘嘉方才便在沉思,闻得相问,遂道:“有了实力则乞丐可变身天子,失去实力则天子或许沦为囚徒。英雄、枭雄、奸雄,无论起家之初如何迥异,终归须得脚下有城池,库中存钱粮,手上握兵马,否则就当不起这‘三雄’,非但当不起,到终了成为他人刀下鱼肉也难说。”
说罢,淡然一笑:“正统不正统只是一个名分罢了。昔日尧年老权失,遂被舜夺其位,囚禁其身,流放其子丹朱于蛮荒之地,使子与父不能相见。舜囚尧,禹逼舜,启代益,汤放桀,武王伐纣,此五王,人臣弑其君者。共伯和行天子事,摄王政十四载之后归政周宣王,或许算是仁义了,此二王却不同于上说二王,乃是姬姓同宗。”
刘秀甚是诧异:“孝孙所说有何凭据?”
刘嘉轻描淡写:“周朝诸侯魏史记载。”
“魏国史记?”刘秀云里雾里:“秦火烧尽诸国史记,仅存‘秦记’。‘诗’、‘书’亦是难以幸免,孝孙何以得魏国史记?”
刘嘉道:“一年前沉船河底,死里逃生却被君游抓去做了一载羊倌,闲来无事,阴剑,杜茂,我三人,哦,还有骑虎娃,算是三个半人,进入山谷见一隐蔽山洞,上有纹路,遂进入一观,珠宝古钱倒是寻常之物,竹简却是有趣。至于书中记史,仅是一家之言,真伪不得而知。人皆有憎恶,写史记有所偏颇也是正常不过了。”遂一笑:“阴剑小弟随口称魏国墓中竹简为‘魏墓竹书纪年’,却也是贴切。”
“‘魏墓竹书纪年’。”妘洛嘴角微微上翘:“阴剑在岛上便是如此。”
“这臭小子就是长不大。”站在妘洛身后半天未语的依兮冷不丁冒出一句。
刘秀笑道:“依兮动也不动,差点忘记你在这里了。”
“不爱动。”依兮也是稚气未脱,一副认真的样子:“我才不像阴剑整日不得消停。”
惹得众人一阵笑。
依兮脸色稍显红润,妘洛轻轻转脸看了一眼,也为作声。
刘嘉觉察到,遂收敛笑容,一脸严肃道:“在朔方与耿伯昭相识,也仅是一面之交,后再未相见,你二人前往此二郡,我等并无十足把握,确切说是成败各半。”
“别无他策,当初得报王郎遣使已经上路,二位单骑策马前往也是形势所迫。”刘秀望向来、贾二人。
来歙似笑非笑:“那两路邯郸使者场面可是非同凡响,一路走走停停,沿途馆驿山珍海味款待,夜有舞女歌姬伴左右,可是逍遥快活的要紧,我与贾将军各自到了地儿,多日也不见这两路使者车马驾到。”
刘秀轻轻一叹,当初逃难行至饶阳,饥寒交迫,也就顾不了脸面,冒充邯郸使者得了一顿丰盛席面,却险些丧了性命。
“大司马叹息何事?邯郸使者这个德性,其主王郎定不是有贤德之人。”贾览不以为然。
“无甚事。”刘秀转而道:“我看二位将军似有话未说完?欲言又止,这可不像你二人平时。”
来歙、贾览只是相互对视,却未言语。
“邯郸使者无论如何缓慢,终归是有车马,其身负重任,断然不敢因美色误事。”妘洛执杯在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举,嗯,贾翼使,你来说说。”说罢,妘洛宫主缓缓抬头看向这名槃凰宫禁卫翼翼使副将。
贾览拱手道:“禀公子,邯郸两路使者被我与来将军斩杀在了途中。”
“原来如此。”妘洛若有所思。
“发生何事?君叔且道来。”刘嘉语气缓和,并未有诧异之色。
二郡郡守如此迅速做出决定,无论是无奈,或是自愿,这次毕竟是铁了心站在弱势的刘秀一边,如此说来必然是发生了变故。
来歙两番独会凉州隗嚣,单枪匹马入匈奴,可谓是有勇有谋,胆大心细。
贾览震朔方割据卢芳部下同名同姓者贾览于马下,刀劈功罪王王邑一分两半,每逢出征乃是先锋不二人选。
如此二将岂能容许邯郸使者活着进入上谷、渔阳。
妘洛、刘嘉二人相互对视,只是一个不经意瞬间。
刘秀不知是否觉察,只见其扫视了二人一眼,动了动唇,却未作声。
来歙听从刘嘉之言,遂简要说了此行所发生之事。
原来来歙、贾览二人手持刘嘉、刘秀二人联名手书,乔装之后星夜兼程前往上谷郡,进了城直奔一家名为‘无衣坊’的酒肆。
说到‘无衣坊’却是与别家不同,设有棋间、茶间、琴间、书画间,须手持拜贴方可入内,一切用度皆不收钱财,而无拜贴者即便出手千金亦是不能进入。
入内者须得守‘无衣坊’规矩,破坏规矩之人即被逐出坊门,毕生不得再进入。
饮酒亦有规矩,以量而为,不可醉,不可洒,酒樽凹槽小如珍珠,轻启口唇三品即空。
‘无衣坊’侍者个个是貌美女子,客者皆是英才俊秀。
郎才女貌却无风花雪月温柔乡,唯有琴棋书画,茶道酒道。
男客女侍之间不切肤,却见盘中对弈翩翩公子落子,茶酒飘香霓裳女子端杯。
“少将军,门外有二位客者递上拜贴。”一稚气女子奶声奶气禀报。
珠帘渐开,只见芊芊玉手伸出,稚气女子轻轻放上拜贴,不大一会儿,珠帘缓缓开启,楚楚娇娘一左一右在两边。
只见花草装点的案几后坐着一位蓝衣男子,正是耿家少将军耿弇。
只见耿弇不紧不慢起身:“我亲出门迎接二位将军。”遂又嘱咐:“云阁待贵客。”
(本章完)
第157章 道人赠恩人龙涎;来歙探故人心思()
话说,耿弇话音落,却见左侧所立楚楚娇娘姗姗而去,另一楚楚娇娘轻移莲步伴随耿弇侧后。
顺檀木阶梯走下阁楼,出厅堂雕花门,绕过荷花池塘,走进竹园。
过了一会儿,来歙、贾览、耿弇等人先后进入厅堂。
“龙诞香!”贾览随口而出。
“贾先锋识得此龙涎香?”耿弇打量贾览一番,却是有些意料之外,这名四方征战的悍将刚刚踏入门内便知薰炉所用香料。
龙涎乃是一位道人所赠,当初此人落难,昏迷街头,众人皆是远远躲着。
恰巧耿弇游历至此,未加思索,吩咐随从背起道人来到客舍,请来医者,三日之后,道人一下站了起来,就像没事人似的。
店家告诉道人是耿弇救其命。
道人也不理会,从随身包袱取出一物给了耿弇之后扬长而去。
且说三日前店家见耿弇带着奄奄一息的破衣烂衫道人住店,本是要驱赶出去,却见耿弇这位阔主一掷十金。
店家喜出望外,心里只念叨祖宗显灵,苍天有眼,连忙迎‘财神’进入最上等房,每日在旁殷勤伺候。
这会儿见道人醒来一字不言就走了,店家大骂不已,算是为‘财神’出气。
耿弇也不理会,只是细细观着手上之物,虽是看不出名堂,却觉道人绝非等闲,更非奸邪之辈,遂将此物交于侍从收好。
此物看着平凡,耿弇却觉那位道人生得清奇,此物定非寻常之物。
游历归来,请郡中相熟的名士长者辨认,却也是无人识得。
且说此间有一位将作大匠,汉亡之后来此避祸,平日与耿弇交情甚厚。
一日深夜,将作大匠在无衣坊品茶论事,其曾管宫中器皿制作铸造,自是见过各地进贡的各类奇珍异宝。
鉴别之后说此物乃龙涎,汉武帝之时,有一只木船自云雾缭绕的海中漂来,船上有一铜盒,里有一楠木盒,再打开是一金盒,金盒之中便是龙涎,后来传闻乃是海外仙岛奉上天之命赠予武帝,以表治天下之功绩。
言毕,将作大匠遂向耿弇详细说了龙涎之用,不再提及。
却说,贾览上前几步来到薰炉前:“错金博山薰炉。”
耿弇更是诧异,此薰炉乃是汉武帝御用之物,王莽篡汉自立之后,此物不知何故流落民间。
耿弇当初并不识得错金博山薰炉,只是见之很是喜欢,便高价购得,后来也是将作大匠鉴别,才知此炉乃是错金博山薰炉,武帝为薰龙涎香而令将作大匠特制薰炉。
“贾先锋不但勇猛无比,且见多识广,佩服。”耿弇抱拳。
贾览也不应承,只见其回礼道:“少将军,我等是否入内说话?”
耿弇连忙道:“让贵客站立厅堂,真是失礼,。”
来歙笑道:“贾将军性子直,少将军勿怪。”
“快人快语,好交往。”耿弇说罢,楚楚娇娘在前引路,不一会儿上到了‘云阁’。
“此间怎会有树冠?”来歙抬头看去,这间云阁正好被偌大树冠覆盖。
“树根在地下暗室,树干在厅堂后屋,树冠便在阁楼。”耿弇说罢,遂请二人入座。
案几是一树桩,三人围坐,显得很宽敞。
便在这时侍女托盘走来,摆上茶水。
来歙端起茶杯,稍加思索问道:“云阁,莫非是直入云霄之意?”
耿弇轻轻摆手:“并无他意,名称随心所取而已。”转而问道:“朔方一别,不想今日在此相逢。”
来歙道:“实不相瞒,今日来宝地是有事相商。”
“汉中王与大司马联名手书,这可是头一遭,如此这般定是非常要紧之大事。”耿弇爽朗一笑:“有何事,来将军尽管说来便是,我当尽力而为。”
来歙看了看楚楚娇娘,然后拿起茶杯,既不品茶,也不放下。
耿弇会意,遂令阁内人等皆退下,楚楚娇娘退出后拉上了门。
耿弇笑道:“来将军现在是否可以说了?”
来歙犹如喝酒一般,杯茶一饮而尽:“少将军方才称文叔将军为大司马?”
耿弇摇头一笑,侍者皆已离开,遂起身亲自为来歙斟茶。
“岂敢岂敢。”来歙连忙起身端起茶杯。
“二位故人远道而来,斟一杯清茶乃是举手之劳,来将军如此客套岂不见外。”
来歙放下茶杯:“如此说,我也就不与伯昭见外了。”
“君叔如此就对了,这般称呼可就亲切多了。”耿弇转头:“恕我失礼,虽知贾将军名,却不知将军字。”
贾览笑道:“并非将军失礼,而是我有名无字。”
“原来如此。”耿弇虽觉奇怪,却也不去问,遂坐下:“君叔方才所问不甚明白,文叔将军唯大司马称号,哦,天子封大司马为萧王,却是一时疏忽。”
来歙话赶话:“这么说少将军认更始朝廷为正统?”
耿弇却未作答,而是打量着来歙、贾览二人,河北与长安山隔水阻,且有赤眉三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压境,更始朝廷无暇顾及此地,因而消息闭塞不足为奇。
上谷、渔阳斥候分布河北二州,两者之间互通有无,信都郡何样局势,耿弇岂能不知。
“我知大司马,却未曾见过更始朝廷君臣,至于邯郸朝廷就更不得而知了,否则饶阳馆驿便不会与大司马相识了。”耿弇看了看来、贾二将神情,遂接着道:“而对汉中王,我则是敬重。”
贾览爽朗一笑:“如此就近乎了。”
耿弇到:“贾将军之意我不甚明白。”
来歙话锋突转:“邯郸两路使者三日内便可抵达上谷、渔阳,此行是传诏令尊耿郡守、叔父彭郡守:调兵、征粮、筹饷。”
耿况、彭宠二人结为唇齿,称兄道弟,因而来歙在此称彭宠为耿弇叔父。
“我早已得知,倘若奉诏则上谷、渔阳二郡定然充当邯郸朝廷先头兵,胜则是朝廷之功,败则二郡一蹶不振,必为他人吞并。倘若不奉诏则必得罪邯郸而招来王郎大军。”耿弇毫不掩饰:“与其拜假命天子,何不归真英雄?”
(本章完)
第158章 刘嘉密授必杀令;妘洛重布河北盘()
“伯昭此话透亮,此事与二位郡守商议已是来不及了,又恐郡守迟疑。”来歙语气坚定:“带数十上谷郡突骑在途中斩杀两使者,并放副使归去。”
“如此则上谷、渔阳二郡必成为邯郸死敌,再无回旋余地。”耿弇紧拽茶杯:“恕我直言,君叔可当得‘毒士’两字,汉中王知人善用,当初遣君叔入北方草原分化匈奴可真是神来之笔。”
如此这般议定,耿弇在帐下挑选四十人,分做两拨。
耿弇与来歙率一队截杀上谷一路使者。
上谷郡功曹寇恂向来仰慕刘秀,不屑王郎,这次闻得少将军所谋,却也是不计较个人荣辱生死,同贾览前去袭击渔阳一路使者。
事成之后,耿弇立即向父亲禀明原委,原本犹豫的耿况并未怪罪爱子耿弇,也未问罪心腹寇恂,不仅如此,还遣寇恂往渔阳约彭宠共谋归顺刘秀。
是时彭宠正在犹豫,闻得寇恂所言,且在这时患难与共的同乡吴汉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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