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洛心里酸痛,忍着疼痛,强作笑颜:“童儿,好好画画,我归岛之时可要看的。”
“主……主人哪天回来?”童儿眼泪唰唰的。
妘洛也是心里没底:“天下再次太平之时,我就回来了。”
鹤发老人与龙伯高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这是妘洛的使命,一个人降临世间便也定了其使命。
“童儿。”半天未言语的依兮取出莲花手绢轻轻为童儿擦着眼泪。
“若君,出岛之后,公子安危便系在你一人之身了。”鹤发老人给自己的孙女交代着,这是她唯一的后人,也是留侯张良在槃凰宫最后一脉了。
紧随在妘洛身后的依兮说道:“爷爷和龙伯伯勿忧,我会像影子一样守护在公子身边,生死不离。”说着话,一只手拉着身旁的童儿。
龙伯高望着湖面:“岛外兵马非槃凰翼,将领也非岛上诸翼使,孝孙已不在了,公子首次出岛可是艰难万分,就是在军中立足这事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汉中郡御龙营有鄧奉、贾览二翼使副将,刘秀帐中有邓禹,也算是有自家人,这样公子就不会因为完全陌生而难以融入。”鹤发老人还是了解妘洛的,身在完全陌生环境时会将自己围起来,不愿与人往来。
龙伯高与鹤发老人,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一个列举困难,摆问题,一个鞭策勉励,指点迷津。
龙伯高神情凝重:“河北已是四分五裂,或许说是七零八碎更确切,已成瓜分鼎峙之势,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时这一方还未唱罢,那一方就迫不及待登场了,戏台是越来越多,冠个名号就可称王称帝,有百十人马就可割据一城,河北之地非真命天子不能定。”
鹤发老人接其话道:“河北一盘散沙,因而相对坚硬无比的巨石来说更易推平;河北支离破碎,因而厌战、流离失所者皆思得一统之雄主;河北文武昌盛、兵强马壮,因而此地若定便有了平天下之根基。河北说是危机四伏没有错,若说是阳关大道也对,这就要看降临河北者是虫,或是龙。”
听而不语的妘洛沉思了良久:“前辈、老师教诲我铭记在心,我该出发了。”妘洛端玉杯起身:“我再敬前辈、老师一杯。”
鹤发老人、龙伯高也端酒樽站了起来:“祝天下早日太平,百姓早日安居,公子早日归岛。”
皆一饮而尽,放下玉杯、酒樽。
“童儿,等我和你依姐姐归岛之时,记得给我们看你的新画。”说罢,与依兮转身而去。
“主人,依姐姐。”童儿望着二人的背影流泪。
妘洛、依兮二人登上楼船,站在船尾相望、告别。
解索,扬帆,离岸,楼船在夕阳下划水离去,逐渐变小,随即消失在天与湖交界,何日归来?
(本章完)
第119章 非常时变必杀令;出生入死忘娇妻()
话说,刘秀率部往真定国而去,担忧神秘嗜杀队伍再次对购粮小队下毒手,因而沿途不敢分兵。
边行边商讨对策,行至三日,粮草所剩无几。
这日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后,全队便在一小山下沿道安营扎寨。
寒风刺骨,夕阳如血,黑夜的脚步声悄然无声而至,似有似无的魅影,或许是看花了眼。
三日前,一路走来的数十名将士莫名的就被砸死,死得不明不白,暴尸荒村,而嗜杀者惨绝人寰,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但未能惩戒嗜杀者,也未能为冤死的弟兄们复仇,更未能收敛死者尸首、让亡魂入土为安,反而是闻声色变,成了惊弓之鸟。
连这伙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就拔营急忙逃窜,现如今粮草只能再维持两三日,却吓得不敢去购粮。
过不了几天就没粮食了,饭都没得吃了还怎么打仗?不被饿死就算好了,况且还得留着气力逃难,免得再遇到这伙嗜杀者。
这几天将士们议论纷纷,闹得是人心惶惶,终被压了下来。
虽说没人再在场面上谈及此事,可是底下悄悄议论者还是有的,刘秀等人只是当做未听见。
悲观情绪已在军中蔓延,士气低落,意志消沉。
如果无别的法子,而只是一味禁止压制,非但无济于事,长此以往反而会出乱子。
第四日天尚未亮,全队皆在睡眠之中,只因刘秀昨夜下达军令全队不用早起,养精蓄锐。
连日来的急行军,将士们早已是疲惫不堪,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当兵的也是寻常人,可不是铁打的。
贾复将百骑槃凰翼分成两队,一队值守巡营,另一队五十人马由自己亲自率领前去购粮,并各带两匹备用马随行。
只见贾复站在押粮车上,当然已是空车了。
五十槃凰翼腰配短剑,手执长戟,胯下雄壮烈马,列阵严整,屹立风中如磐石。
贾复下着必杀令:“只要是手执器械,且五名以上男子搭伴成伙近身则格杀勿论,不管是是持刀剑或是锄头,概莫能外。”
“得令!”槃凰翼齐声喊到,憋屈的心终得释放。
“乱世纷争之时两军交战没有善恶之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汉中王曾经所说还记得不?”
“施霹雳手段,显慈悲心肠!”槃凰翼齐声呐喊。
贾复声如洪钟:“切记,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要知道我们所面对的并非是黎民百姓,而是穿着百姓布衣,却又暴虐狠毒的敌人。这伙人伪装成百姓隐匿于村庄之中,其所为还不如山贼强盗那样明打明的打劫抢掠,即便是敌人穿着我军衣服打一场伏击也算是堂堂正正。这伙人犹如披着羊皮的狼,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这干人岂能与狼相比,此去不怕遭遇这伙人,就怕这伙人不再出现。槃凰翼向来不怕恶战、善打硬仗,这也是一个实战练兵的难得机会,若再相逢,何以应对?”
“格杀勿论,概莫能外。”槃凰翼齐声喊道,震耳欲聋。
贾复一个翻身便上到了马背,腰佩玄铁短刀,手执盘龙宝戟,挥手道:“出发!”
人马冲出,尘土飞扬,贾复率领飞骑翼充当购粮小队策马扬鞭飞奔而去。
“这可是文叔首次下达必杀令。”邓禹望着消失在天地之间的飞骑翼。
“帐中说话。”刘秀转过身闷头走去,邓禹紧随其后,进入帐中,放下了帐帘,水已烧开,刘秀为二人倒上茶水,然后不分主次,对面而坐。
这会儿将士们还都在睡眠中,所留下来的五十名槃凰翼换防了值夜士兵。
刘秀首先开口:“起兵之初,绿林军王凤所部经过之处可谓是寸草不留,唐子乡血流成河、十室九空的情景至今还烙在心头,恐怕此生也难以抹去,记得当时押运粮草赶到,只见眼前横尸遍野,我几乎落到马下,不由得落泪并问苍天‘天地人性为贵,百姓何辜遭此厄难?’,现在想来,这关苍天何事,乃是人屠人,义军杀戮百姓。”
邓禹言道:“此事我有耳闻,并非是说文叔含泪问天之事,而是绿林暴行传到了槃凰宫,公子虽是强压悲痛,不动声色,却说了句‘如此下去则所到之处守城者必以死相搏’,并同时谈到了赤眉军。”
“公子如何说赤眉?”刘秀打断并急忙问道。
“公子只是谈及了不识字的赤眉军以口言传‘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命’这一军中约法。”
刘秀应了一声,随即思索着,恐怕就是周文王与姜太公再世也难以做到这一点,乱世带兵太难了,尤其是粮饷匮乏的情况下想要将士卖命,若没个激励可真是难上加难,如果自身没有奖赏之物,只能是从别处‘拿来’。
邓禹继续说道:“公子说完此话也是陷入沉思,后来依兮说樊崇见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路旁,含泪下令“铲除暴虐,夺粮救民”,只留部分充作粮饷。公子当时沉默不语,只是提到了文叔与令兄伯升二人姓名。”
刘秀不解的问道:“公子此乃何意?”
邓禹轻轻摇头:“公子心思无人可猜得透。”
刘秀神情凝重:“话赶话的,不说这个了,就接前话说,记得当时忽然传来喊声,我便抬头望去,见到一位老人家被刀劈,其女儿遭兵卒欺辱,这一切都是绿林义军,也就是如今这个打着复汉旗帜的更始军所为,我本欲阻止,家兄策马赶到,斩杀不义兵卒,却也遭到王凤记恨。”
邓禹叹了一声:“入伍当兵的多是为了生计,后来想法多了,军饭军饷也就难以满足其私欲了,便开始掠城、取财、夺物、劫色。杀人多了,也就麻木了,图财害命也就开始了。兵荒马乱之时,即便是活过了三更,也难保五更还在阳间,兵卒就更是如此了,也就顾不了那么多,早死晚死都是死,便有了这么一个想法:‘人间快活尽情享,黄泉路上无憾事’。”
刘秀很是疑惑:“我就在想这个赤眉军如此约法真的适合乱世么?”
邓禹也不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着:“乱世之中群雄并起,天下无共主,王法就更无从说起,无论是官兵,或是义军,那个没干过烧杀抢掠这档子事,只是他们自己就是王法而已,法不责众,特别是这些为自己打天下的兵卒。无论是治世还是乱世,‘实力就是一切’可谓恒古不变的道理,而军队则是实力中的硬实力。”
“乱世带兵,一无赋税征收,二无粮饷补给,如何养军?此次购粮受阻,我军已陷困境,倘若……”刘秀犹豫再三:“我是说的假使君文此次率槃凰翼也不顺利的话,那么可真是到了绝境,有钱都难以保障粮草,倘若所带钱财耗尽,即便是不战,也得自败了?”
邓禹低头闭眼,流露出悲伤,过了一会看着刘秀并言道:“治世之中所用之策便是以民养军,也即是说以朝廷,或者官府之名义收取普天下之税赋,如此方可保障军队之粮饷源源不断。而乱世之中则不然,天下无主,或者说是一方之地已有了割据之主。他方势力进入异地征集不到粮草,就意味着人马没了活命的口粮。如此这般休说军心涣散会如何,即便是心如坚石,也不能空肚子行军打仗,便只有强取豪夺了,况且乱世之中起家的队伍多是没有钱财来源,即便是富甲一方的主也耗不起战争所需,因而掠夺就成了一支军队生存的常用手段。”语气甚是低沉。
刘秀狐疑:“十载不见,仲华却是与少时大不相同了,长安求学之时,你我为穷苦百姓申冤,后来得罪了权贵……,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只是此次相逢,仲华几番说辞倒是让我吃惊,只是未曾提及而已。”
邓禹淡然一笑:“文叔若在槃凰宫待上数载就不会有如此想法了。”随即话锋一转:“夫人在槃凰宫待了三载,而且多是昏迷不醒之中,回到新野府中是否也与以前有所变化?”
刘秀闻言遂想起了阴丽华,这些时日出生入死的,竟也顾不得思念空守闺阁之中的娇妻。
(本章完)
第120章 丽华夜会异母兄;阴识跃升大将军()
话说,南阳新野阴府,此时已是深夜,天气阴冷。
书房灯火通明,炭火烧的很旺,屋外大风刮过,树枝作响。
阴丽华夜见兄长阴识、弟弟阴兴二人,而小弟阴就未被唤来。
却说,阴氏豪族土地八百顷,富甲一方,诸子孙在新野多有豪宅大院,车马奴仆堪比王侯。
阴就生性刚愎傲慢,飞扬跋扈,挥霍无度。
有着三妻四妾陪睡,还在外面沾花惹草,这会儿不知是在府中熟睡,还是在风花雪月中,反正就是叫了也不会过来。
不过,每遇大事,阴丽华从不会告知阴就,这个花花公子也正好不爱管这些个烦心事,也落得清闲。
白天吃喝玩乐,晚上眠花宿柳,十天半月不归,那定是又去何处游山玩水了,到处留情,不知有多少女子未婚已有子,也不知多少孩童生来不识父。
阴识坐好后首先开口:“小弟再如此放纵下去,日后可如何是好,父母也不能护着一辈子,路终还得自己去走。”
阴识其人乃是阴丽华异母兄长,长安游学时与刘秀有一面之交。虽是与刘秀交情甚浅,却与其兄刘縯可谓是知己好友。
刘縯好侠养士,慷慨有大节,倾身破产,交结天下雄俊。
阴识府中有宾客五百人,不是慕名远道而来相投,就是萍水相逢而跟随。
或许是天意,亦或许是缘分,刘縯、阴识这二位南阳人氏相遇南阳城下,酒逢知己,只觉相见恨晚。
后来刘縯起兵,尚在长安游学的阴识回到新野召集宗族子弟五百余人,加之宾客五百余人,约莫一千人响应刘縯、刘秀兄弟,后在宛城一战立下战功。
刘縯被更始刘玄杀害,阴识不升不降,依然是偏将军,并封为阴德侯,却是一无府邸,二无食邑,三无俸禄,四无车驾,五无随从。
阴识以其院落为候府,以其田园为封地,以其家产为家用,以其车马为行头,以其宾客为仆人。
偏将军乃是刘縯所部偏将军,刘縯已被诛,因而偏将军有名无实,便以其宗族子弟为其部了。
如此这般,一切皆有了,封侯拜将,阴识入朝谢主隆恩,然后归封地候府、回所部帐中。
“小弟之事先不去说,就说陛下诏书拜兄为大将军这事。”阴兴虽是坐在座上,却是伸着身子看着阴识。
阴兴其人年纪尚小,与父母还有姐姐阴丽华住在祖宅,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却也是顺势而为,不以恩怨断事。
阴识听了阴兴所说,随即纠正道:“不是拜为大将军,是行大将军事。”
阴兴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倒也不显得高兴,反而有点担忧:“一样一样,反正就是成为了朝廷兵马统帅,危机危机,危难与机遇并存,利弊利弊,兴一利则生一弊,官财棺材,两者可是形影不离,一不留神丢官破财就躺进棺材了,到头来回首往事一场空,帝王将相那有这般闲云野鹤的日子逍遥自在。”
“隔墙有耳,可不敢如此说。”阴识摆了摆手,紧接着轻轻摇头:“只是行大将军事,并非官职,天子随时可收回这一差事,若真是拜大将军那可是隆重的很,岂能是黄门侍郎传来一诏书了之。”
坐在书案后的阴丽华轻轻放下手中毛笔,微微抬首,不急不慢说道:“若以古制,大司马掌管兵马,大将军统帅三军。当初夫君抚慰河北之时,陛下诏书夫君行大司马事,而今陛下又是一诏书,兄从偏将军升至行大将军事,二者皆是虚名而无实权。即便是不论虚实与否,只论大司马与大将军之军中职权,一个是军中最大掌管,一个是军中最高统帅,兄与弟如何看?”
阴兴一点即通:“大司马与大将军相互牵制,姐夫行大司马事,兄行大将军事,实际并无实权,名义却是分权,其欲使姐夫与兄争夺虚假军权,造成内斗。”
“然后呢?”阴丽华紧接着问道。
“然后,然后。”阴兴犹豫再三:“我再想不出了。”
阴丽华淡然一笑:“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往下想。”娇容现忧虑:“夫君若有不测就可嫁祸于兄,现在看来陛下是改变了原定之策,他或许将河北放在了夫君之后。”
“妹妹此乃何意?”阴识深知更始是怎样的人,也知更始朝廷难改绿林秉性,突然降下隆恩,必定是有所图,但是一时未能想明白,这会听闻阴丽华所说确是有此可能。
阴丽华端坐案后,却又不失柔情:“夫君抚慰河北,陛下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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