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槃凰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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槃凰缘-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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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论起功来,先入城者乃是盖世奇功。

    既然皆让首功予人,则此战立首功必然是下下策。

    如此局势,即便先入城者功盖寰宇,亦将伤亡惨重。

    此次出征各方势力皆是重兵、足粮,所带兵马粮草此战若消耗殆尽,则要头功何用?

    凉州军大营中,谋士王元言道:「天下纷争,终归是各方诸侯之争,未曾闻谁人取得天下之后而让位于大贤;再有,立功最大者往往非最后得利者。」

    「先生此话怎讲?」隗义问道。

    王元狡黠一笑;「战功是与敌交战而取得,头功更是以惨痛代价而换得,长安之战结束之时亦是夺头功者元气大伤之时。而躲于其后、不图虚名、步步蚕食者此刻已非蚕,而已化作龙。

    新朝灭,天下无主,各路义军之间必然有一场正统争夺战,实力此消彼长,曾经的立头功者,此刻犹如已经养肥的绵羊,任人宰割。」

    隗义大笑:「大哥派你来做监军可真是对症下药。」随即话锋一转:「老狐狸既然把准了各路兵马的脉,可否有药方?」

    王元捧着茶杯看了看,遂道:「方子早有,得对症下药,怪病则药方亦怪,再就是,服药亦得怪药引。」

    「请先生明示。」隗义听得兴致勃勃。

    「烧城楼,拆墙角,挖地洞。」王元一言一停。

    隗义摇头:「都城长安非同一般,城坚,墙厚,基深,先生所言样样难,三策同使,更是难上加难?且守城兵卒只需以水淹火,堵塞洞口,休说成功,恐攻城将士亦难保。而拆墙此更难行,长安城固若金汤,倘若城上敌军乱箭齐发、滚木镭石落下,一砖未拆就得舍数百将士性命于城下。」

    王元大笑不已,隗义不解,遂又恍然:「老狐狸,即有良策何不道来。」

    只见王元停止笑容,神态严肃:「将军所虑甚是,若用此三策攻城,城中一小卒亦知如何对付,何况城内敌将齐聚。」

    王元遂将手中茶杯放下后接着道:「三策仅是虚张声势,攻城有佯攻,计谋有假策。首先令兵卒多备引火之物放于阵前,日日搬运,使城上兵卒皆以为我军将要烧城,此乃一计也;再就是,令军中工匠打造攻城器具,每造成一件便摆放于军前,不间断,使城上敌军误以为大军即将毁城,此乃二计也;计三,则至关重要,便是选两百强壮将士在敌眼皮底下挖地洞,且将泥土堆积城下,而洞口大小当容得下马匹车驾、缁重粮草通过,使守城敌将误以为大队兵马将从地下掘大道入城。」

    「先生所言仅是药方,却未曾提及药引。」隗义见王元意犹未尽。

    「药引稍后再提,将军认为此药方是毒药,或是良药?」王元卖关子。

    「毒药万万不可!」隗义迷惑不解,即便诸路大军为“利”而来,亦当讲道义,否则即便凉州在此战得利最大,亦将成为天下诸侯之公敌,且失天下人心。

    「将军误会我意,我之所言乃是一药方、两药性,用作逆贼便是毒药,用作义军则是良药。」

    隗义更是一头雾水,仿佛坠入云霄。

    王元遂与隗义窃窃私语一番,但见隗义豁然开朗,大笑道:「老狐狸若在王莽军中,恐诸路义军将吃得一番苦头。」

    「将军此言差矣!有一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才是世外高人。」

    「何人?」隗义止笑问道。

    「各路诸侯身后似皆有其影子。」王元说罢品茶在口,若有所思,遂轻声道:「单说此人之大战,前有战小长安解围绿林败军,再有突袭青徐助赤眉败王匡,然后昆阳之战尽灭王莽主力,后有朔方一战将匈奴分南北,皆是其所为。

    此外,我凉州军取右扶风,益州公孙述占弘农郡,此人虽身处局外,却将我等步步引入其彀中。再有……,不提也罢,总而言之,关乎天下格局的长安之战,我料其必然不会置身事外,而作壁上观。」

    隗义遂道:「先生所说之人,我已知之。」说罢左右环顾。

    (本章完)

第56章 王元怪招难琢磨;王莽归政汉太子() 
话说长安城西,凉州军隗义令一百兵卒搬柴火、松油;另以五十工匠打造攻城、拆墙器具;此外,只见两百将士挖地打洞。可谓是干的是热火朝天。

    东、南、北三城门之外诸义军闻报皆是稀里糊涂,众兵卒听闻皆是一脸茫然。

    炸开锅一般,各路大军皆议论纷纷。

    「凉州军这是要做那般?」

    「观其阵势莫非欲大举攻城?」

    「人言凉州民风彪悍,果不其然,城西仅其一路三万兵马,却敢如此大动干戈!」

    「凉州此举反常,又不明言,恐其另有打算。」

    在此之后,诸路义军派往西城的斥候较往常多出数倍,且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一斥候往返,并将凉州军一举一动、进度情况报于自家大军。

    直到入夜,亦未曾见凉州军有何异常,按部就班而已。

    且说,城西大张声势引起守城兵马警觉,皆在城头观之,不明其意,却亦不可奈何。

    城门封死,不仅城外大军无法进入,城内兵马亦无法出行,更休说出城扰敌,或遣入敌军探个究竟。

    不远不近,正好在强弩硬弓之外,无可奈何,只能远远俯视。

    「怪哉,其欲何为?」

    「隗嚣曾随妖人刘歆,而刘歆在伏法前夜又将妖其亲笔手书传于此人。」

    「刘歆倒有未卜先知之能事,且说此后隗嚣逆贼便土遁凉州。」

    「土遁?」

    「我亦是听闻,并非所见。」

    「世间传闻刘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鬼神、识人心,奇鸟异兽无所不知,仙岛灵山无所不晓,自称其魂魄常神游于宇宙之间。」

    「此人言行甚是怪诞,妖孽一般。」

    「功罪王!」一士兵悄声言道。

    闻得铁链声传来,城头忽然鸦雀无声,守城将士不敢回头。

    却说,未央宫宣室殿,空荡荡,万籁俱寂,新朝皇帝王莽在朝堂之下三跪九叩。

    礼毕,遂朝龙座方向言道:「殿下赎罪,老臣王莽本意乃效仿千古先贤周公辅幼主,在殿下成年之时还政隐退。

    未曾料上古旱魃附身迷心,篡逆自立,废汉建新,复古改制,微臣噩梦初醒,方知造此弥天大罪。

    罪臣本欲自刎谢罪,却担忧殿下安危,若臣死,即便长安不破,城中守军亦会乱,殿下恐遭不测,老臣便留得老命,决死护君。

    臣此举并非日暮途穷而求后世留名,“王莽篡汉”必传于后世,千古罪人之骂名必载入史书,臣皆不惧,只求殿下无恙。

    大殿之内唯殿下与臣,而史官、内侍等皆未在此,臣肺腑之言天知地知、殿下知,死前能掏出心窝,臣足矣,若殿下能安然无恙,臣赴汤蹈火、全族皆亡亦不足兮。」

    王莽声泪俱下,良久后方从地上爬起,似站不稳,老迈了许多,与往日判若两人,不仅是身体,就连精神、神态亦大不相同,即显出苍老,又露出慈祥。

    尽显古稀之年的老迈之状,步伐艰难。

    王莽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只见龙座之上坐有一人,难辨年龄,神态仿佛三岁孩提,身形却显弱冠之年。

    王莽又在龙座前跪拜:「殿下是真太子的孪生胞弟,老臣前些日方知。尽管不是十五年前的殿下,即便是假太子,在老臣心里却已胜过真太子。老臣亦不管真太子已去往何处,已无所谓,即日起新朝已逝,大汉再续。太子今日正好年满十八,老臣摄政十五载,当还政于殿下。」说罢,献上传国玉玺。

    只见少年双手抱传国玉玺犹如玩耍,目光呆滞,却透着新奇。

    「陛下万岁!」王莽再次三跪九叩,随后起身向空空如也的朝堂传谕:「大汉天子亲政礼毕,百官退朝!」

    王莽遂扶新立的大汉天子缓缓走下龙座,进入后殿,但见成新公、立国将军孙建单独等候在此。

    「大汉天子便托付将军。」王莽说罢拱手施礼。

    孙建急忙下拜:「陛下,末将如何敢当。」

    「将军勿惊,孤此拜是望将军以命守护天子出城,并好生照料!」

    王莽说罢取出一锦囊交于孙建,并接着道:「进入朝廷伊始,孤便料全身不易,故而早有准备。青年时因孝敬叔父善始善终,太皇太后赏赐颇丰,孤遂寻得一山水之地,修建了一座庄园,甚是隐秘。本想有朝一日与家小可避世至此,不料竟成孤家寡人,此生已无挂念。务必带天子出去,将军家小亦带上同往,孤料天下将烽火四起。将军入得庄园便开启此锦囊,即使世间大乱,亦衣食无忧,太平无事。」

    「遵旨!」孙建跪拜。

    「孤已非皇……」王莽稍加停顿,遂道:「将军这便躲入密道,无论发生何事皆不可出来,待长安平静,则换作布衣,扮作百姓出城,接上家小便去庄园。」

    但见王莽打开密道,孙建扶天子入内。

    王莽看着关闭的密道良久,陷入深思。

    往事不堪回首,一旦进了朝廷就身不由己,有了权力就患得患失。

    习惯了高高在上、前呼后拥,有朝一日走下神坛、离开权力,便会觉得此已非身外之物,而是已长成了心头肉。

    一旦进入便再难以出来,上得一层又仰望更高一层,始终看不到顶,却少有人愿回头看,更不愿转身向下走。

    山,越往上则立足之地越小,越向上爬则越拥挤。

    而山巅仅可容得一人,高高在上,令山腰之人羡慕不已,令山下之人顶礼膜拜。

    「无人说话解忧,无人嘘寒问暖。偌大皇宫,却不曾有家,妃子三千,却难寻妻儿,子孙成群,却少有谋面。」王莽擦着眼泪,想起过去:入夜,妻儿端上宵夜;日出,子女一同问安;老小一同凉亭品茶、观鱼赏花,并远看孙儿嬉笑打闹。

    「陛下,敌情有变。」

    王莽擦干眼泪,整好仪容,归座后言道:「进来。」

    只见王况入内跪拜道:「各城门下的贼兵皆效仿城西贼兵在挖地洞。」

    「以你观之,敌军意欲何为?」王莽恢复了往日神采,亦变得超然。

    (本章完)

第57章 回首望去空悠悠;九生一死情伤伤() 
话说,王况抬头正欲回话,尚未张口,却见其脸色大变,面带惊愕:「陛下,龙体是否安恙?」说罢,又觉失态,急忙伏地连声道:「臣罪该万死!」

    王莽知其疑问,却未责备,一反常态笑道:「我弟起来说话。」语调和蔼可亲,却亦真实。

    王况见王莽突然衰老,本就诧异,又闻天子称呼自己为弟,更是惊诧不易,平日这位本家族兄皆是以姓名称满朝文武,无论叔伯子侄、藩王元勋,概莫能外。

    「陛下!」王况五体投地、不敢起身,宁可相信是自己听错,亦不敢贸然领受“弟”这一称呼。

    王莽起身一步步行走,遂来到王况身前,并轻轻扶其肩膀。

    王况受宠若惊,却亦不敢再推之,急忙起身搀扶王莽坐到榻上。

    「况儿,来坐为兄身边。」王莽轻拍龙榻。

    此刻的王况岂止是惊慌失色,其简直是面无人色。

    「陛下。」王况不知所措,故而欲跪拜,却被王莽伸手制止。

    「坐。」王莽依然语气亲和。

    天子两让座,难不成还要等皇上三让。王况稍作思量,便轻轻挨在踏沿,却不敢真坐,与天子平起平坐已是大逆不道,若与天子同坐龙榻,岂不是反天?

    王莽轻拍龙榻言道:「坐!」和颜悦色。

    “平易近人,家兄。”王况回首,青少之时,王太后庇护,王氏族人其中九人封侯、五人拜将,遂成为权倾朝野的显贵外戚家族。

    王莽却不然,安于简陋茅屋,乐在粗衣淡饭,常以古礼待人。

    侍养母寡嫂,抚兄长遗子,奉年迈叔伯。

    彼时,王况拜至CD侯,却喜与布衣王莽为伍,皆师从陈参习《论语》。

    想到此,王况下意识身体向后挪,稳坐龙榻,与王莽平起平坐。

    「记得少年求学,在弟的府上便是并肩而坐。」王莽回首过去。

    王况不知何以对答,今日之王莽不但是反常,完全是判若两人,或者说乃是是年少时王莽。

    “不知王莽真性情是那般?人皆两面,难知本心,唯己知己心。自古至今常闻识人,却未曾听闻识心,若可识心便可成神人。”王况如是想。

    「在想何事?」王莽见王况呆坐沉思。

    王况回过神,才想起自己是来禀报战情,遂急忙道:「四门外贼兵皆在挖地打洞,远远观之,洞口约莫两丈。如此挖下去,即便贼兵不从洞口入城,城墙亦得塌陷。」

    王莽冷笑:「此等贼兵皆打复汉大旗,自称义军,高呼拯救苍生,实则皆是宵小之辈。」遂话锋一转:「北拒匈奴之人底细可知?」

    「见首不见尾,皆称其兄汉中王,名刘嘉,字孝孙,小长安一战解围绿林贼兵便是此人首次出现,昆阳一战更是此人全盘谋划,再有,公孙述占弘农郡,隗嚣夺右扶风,皆是其施诡计挑唆。」

    「世间果真有羽林军精锐槃凰翼?」王莽语气缓和,却依然不愿相信。

    「我军十万兵马剿青徐赤眉贼兵,五十万大军讨荆豫绿林叛逆,皆是败于槃凰翼。」

    「世事难料,不提也罢。这位汉中王却也令人敬佩,内事不稳之际尚可将匈奴分化而治之,足见其腹有雄略;天下难料之时且能安边境驱逐鞑夷,足见此人胸藏大志。」王莽惺惺相惜:「未曾料古稀之年竟棋逢此对手,若是刘孝孙在长安城下,孤必开城相迎,与其秉烛夜谈三日。」

    王况似另有担忧:「公主宛若天仙,臣……不,弟担忧刀剑无情。」

    王莽略加思索遂道:「黄皇室主曾是汉室太后,而城外诸路兵马皆以汉室忠良自居。料不会有事。」

    王况犹豫再三:「传闻绿林贼兵伪帝刘玄言语中对公主多有不敬,城破之日,公主玉体恐难保全。」

    王莽沉默良久,遂叹道:「我儿王嬿乃女中英烈,定然守贞而死,如孤所料不差,嬿儿已做好必死之准备。」

    王况心疼不已:「公主垂髫之年进宫立为皇后,黄口之年丧夫成为太后,金钗之年改元再成公主,豆蔻之年敕封黄皇室主,及笄之年忧愁卧榻不起,碧玉年华守贞拒绝再嫁,桃李年华封闭后院闺阁,花信年华虚弱无法自理,摽梅之年贼首觑觎玉体。」

    王莽惊愕,王况亦觉自己失态、竟如此口无遮拦,遂急忙下拜:「臣万死,竟中邪,言语不由自主,叩请陛下赎罪。」

    「坐!」王莽恢复常态,并拍着龙榻。

    王况诚惶诚恐起身而坐于榻上。

    「我已非天子!」王莽随口强调,遂又道:「你所说皆属实,苦了嬿儿,乃孤之罪。」说罢,老泪纵横,难以言表。

    王况轻拍王莽,却不言语,亦是落泪,兄弟手足,男儿同哭。

    高高在上的新朝天子王莽,这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有二十多载未感受亲情滋味。

    却说,蓬莱岛槃凰宫,月明风清,夜美花香。

    瓜果代佳肴,清泉代美酒,莲花代歌舞,碧亭代殿堂,星光代红烛,只见众人坐于两回廊,左首乃妘洛,右首是依兮。

    「遵照高祖遗诏,留侯岛律,大汉新君登基之日,槃凰宫亦立一位假天子。

    真天子驾崩之日,假天子便归养蓬莱岛一座村庄,每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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