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荣会意,忙着过去,扶起邵赦,问道:“邵大人……邵大人……”
邵赦只感觉背心上如同是着了火,痛楚向全身扩散,半晌才道:“陛下不打了?”
“邵大人,奴才劝你少和陛下顶一句吧,陛下这两日就没有能够好好的睡过一觉,正憋着火呢,他不拿你出气,却找谁去?”张德荣低声道。
“陛下要拿臣出个气,倒也罢了,但也得有个缘由吧?”邵赦问道。
周帝缓步走到他面前,挥手示意张德荣走开,喝命侍候的小太监都退了出去,道:“你要缘由?朕来问你,你把书桓送给南夏,可有个缘由?”
“陛下要栽个罪名给我,也不能栽这个罪名。”邵赦强忍着背上的剧痛,笑道。
“砰”的一声响,周帝重重的一脚踩在他胸前:“还是朕栽给你的罪名?不是你写信哄着书桓走的?然后将他送给南夏?”
“陛下,臣只是写信给书桓,让他速度回京……”邵赦抹去嘴角地血迹,依然神色不动。
“你倒是撇得干净,感情朕还真定不了你的罪?”周帝哼了一声,“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到刑部受审?你在位多年,要找找,难道还找不出你的罪证?”
“找不出也可以无中生有!”邵赦淡淡的笑了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事还得看陛下的态度,陛下现在还没有把臣交给刑部审理,可见陛下根本就没有想要办臣地死罪。”说到这里,他略顿了顿,又道,“若是满门抄斩,陛下可别忘了臣尚且有一子在南夏……”
周帝没有等着他说完,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邵赦!”周帝死死的盯着他,突然道,“你说的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现在朕赐你一死,想来你也不会反驳?”
邵赦这次没有说话,周帝冷笑道:“看看吧,嘴上说着漂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朕真个下旨将你赐死,只怕就是不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邵赦依然没有说话,这样地话题,实在不便说什么。
“免之!”周帝突然笑了起来。
“臣在!”邵赦答道。
“你既然有法子把书桓送去南夏,想来你也有法子把他接回来,对不?”周帝轻轻的笑着,“朕也不要你死,你就想法子把书桓接回来吧,就在刚才,朕召你进宫的时候,已经着人抓了邵庭……”
“啊?”邵赦一呆,抓了邵庭,什么意思?
“那孩子长得很不错,向免之年轻的时候。”周帝笑道,“书桓一日不回来,朕就一直关着他,还有,朕下旨命邵庆回京了,不久,朕就会下旨定他一个罪名,让他去刑部大牢呆着,至于免之的长子,朕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陛下,您……”邵赦顿时傻了眼,这……是堂堂一国之君做出来的事情?扣押他邵家无辜子嗣?
“陛下,罪不及妻儿……”邵赦磕头道。
“啊?”周帝装着糊涂,“免之若是要取华光公主,朕还是高兴的,否则,免之何来妻子?”
邵赦无语,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娶公主,这等时候娶公主,明着就是笑话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料着周帝会玩如同是市井无赖一般的手段。
“免之,朕今天给你一句话,如今南夏已经提议议和,等着一切安排妥当,免之亲自去南夏,把书桓给我接回来,否则,朕当年虽然答应过不会办了你地死罪,但可没有说不灭你邵氏满门——邵庆、邵庭、邵澜……加上你们家的几个女孩子,都长得模样不错,若是发配为军妓,免之看着如何?”周帝冷笑道,“还有太子,别以为有着你提他撑腰,朕就不会废了他,惹恼了朕,连着太子一起废了……”
“陛下,太子和臣无关吧?”邵赦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你不是一味捧着太子的嘛?”周帝哼了一声,“不为着太子,你会如此对待书桓?”
“臣只是为着邵家……”邵赦皱眉道,“臣只是想着,陛下不能认书桓的名分,他若是要争,将来势必招惹太子生厌,二皇子恼恨,而且注定败局,就算臣站在他这一边,也是没用,陛下要认书桓,就得先灭邵氏满门……臣不过是私心为邵家想想……墨菲不会为难书桓。”
说到这里,他略顿了顿,继续道:“与其留着书桓在京城,种下将来的祸根,臣不如早些把他送走,在南夏,也可以做个一世富贵闲人。”
“你倒终于承认,是你搞的鬼了?”周帝反问道。
第181章 倒霉
邵赦苦笑,他能够不认嘛,周帝连着如此无赖的手段都敢使,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做?邵庭落在他手里,天知道会遭什么样的罪?
“你倒是想得好,送书桓去南夏,还什么一世富贵闲人,书桓好歹是个皇子,墨菲也非当年的墨菲,在其位,自然是谋其事,岂会还如以前一样?一旦两国发生摩擦,书桓乃是首当其冲……”周帝说到这里,不仅担忧邵书桓。
“再说了,就算墨菲还念着古旧之情,但他的子嗣呢?如果知道当年之事,会容得书桓存在?”周帝冷冷的问道。
邵赦想了想,叹道:“既然如此,等着议和之事定下来,臣出使南夏就是。”按理说,他乃是当朝宰相,位极人臣,怎么说出使他国也不会轮到他。
“你做的怪,当然找你,就这么定了,你且去吧!”周帝道。
“是!”邵赦磕了一个头,又道,“陛下能不能先放了小儿?陛下私扣臣下之子,传扬出去,恐与陛下名声有损……”邵庭可还在他手中。
“朕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多谢免之提醒。”周帝叫道,“来人!”
门口时候的张德荣忙着进来,周帝吩咐道:“送邵爱卿出去。”
“是!”张德荣忙着答应了一声,走过来扶起邵赦,出了景阳宫,只送他到宫门口,低声问道,“邵大人无碍吧?”
“一些皮肉伤,没事!”邵赦摇头道,宫中但凡有些头脸,在周帝身边侍候的小太监,都拿着他邵家的大把银子。自然下手也不会太重。
宫门口,自然有邵家的小厮们在侍候着,药红忙着过来,扶着邵赦上了车,才低声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别问了,先回去……”邵赦闭上眼睛,靠在马车上,虽然小太监下手不重。但一来他也上了年纪,这些年又都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苦楚,只感觉背脊上痛的慌,手指被拶子夹过,更是一动也动不了……
药红不敢多问,忙着赶了马车回邵府,刚到门口。邵澜就迎了出来,亲自打开车帘道:“父亲回来了?”说着,便于伸手扶他。
邵赦摇头道:“我动不了……”刚在才宫中,他还勉强支撑着,如今一旦松懈下去。实在痛得难受。
“父亲怎么了?”邵澜大惊,药红忙着低声在他耳畔说了几句,邵澜顾不上别的,命人抬来软椅。扶着邵赦坐了,命小厮抬了进去,一边便于张罗着请大夫。
邵赦骂道:“你什么时候才不犯蠢?请大夫?你就要闹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可是……父亲……”邵澜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我开个药方,你命人去药铺买些药就成。”邵赦咳嗽了两声,只感觉疲惫不堪,低声道,“我报你写。”
“是!”邵澜忙着备下笔墨纸砚,邵赦要药理上也算略通。不过是普通的伤药,当即开了个药方,命小厮出去抓药,这里药红在就备了清水,帮他清洗了伤口,敷上伤药。
“父亲……”邵澜见邵赦靠在床上,闭目假寐,虽然不想打扰。无奈事急。只能道,“二弟出事了。”
“他在什么地方被抓的?”邵赦睁开眼睛。哼了一声,问道。周帝总不会命人冲进邵府抓的人,铁定是在外面,而且还得有个由头。
“在南苑戏园子内!”邵澜道,“刑部抓的人,孩儿已经拿着您的名帖去拜访过张大人,可是张大人说,刑部没有抓人……”
“禁军抓的,不是刑部。”邵赦摇头道,“不用问了,就算我去刑部也没用……”
“可是……”邵澜低声问道,“这却是为何?陛下为什么如此对待父亲?”邵赦身上的伤,明显就是皮鞭抽打地,邵澜再笨也明白,在大周国,除了上面的那位,还有谁敢对邵赦棍棒相加?
“你自己有脑子想一想,不就明白了?”邵赦叹道,“你现在怎么越是蠢笨?”
“因为……书桓?”邵澜呐呐的道,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因为邵书桓,周帝居然鞭打大臣?
邵赦叹了口气,沉吟半晌,想到周帝的危险,只得道:“这两三个月内,你也老实点呆在家中,别出去和他们喝酒闲逛,还有——去那边府里,把大老爷请过来。”
“是!”邵澜只能答应着,忙着便于出去。
“从栖霞院角门走……”邵赦嘱咐道。
“孩儿明白!”邵澜说着,忙着退了出去,邵赦又问道,“最近栖霞院可都有收拾?”
“回禀老爷,栖霞院自三爷搬了出去,就一直空着,不过,每日还是有人专程打扫的。”药红忙道。
“我去栖霞院住几日,这两天若是有人来见,就说我病了,一概亲友皆不会的。”邵赦吩咐道。
“是,奴才明白!”药红答应着,忙着命人去栖霞院收拾准备了一番。
邵澜去后不过片刻,邵攸已经急急过来,见着邵赦,问道:“这是怎么说?”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邵赦令所有的小厮丫头全部退了出去,指着床前的椅子苦笑道,“你且坐下说话。”
“怎么着了,吃了亏了?”邵攸见着他如此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道。
“陛下召我进宫,在景阳宫中动了私刑……”邵赦叹了口气道。
“陛下心中正恼着,你这两天注意了。”邵攸叹道,“我看看,打坏了哪里?”
“还好,就是伤了手指,挨了几鞭子——我找你来,是要告诉你,陛下恐怕要动庆儿。”邵赦慢腾腾地道。
“什么?”邵攸闻言,陡然就站了起来,“为什么?”
“慕莲向他求援,他没同意,陛下连着他也恼了……”邵赦解释道。
“你……你做的好事。”邵攸怒道。
邵赦翻了个白眼:“我找你来,不是让你数落我。”
“你还想怎样?”邵攸哼了一声,“父亲不在了,我也是你兄长,长兄如父,是不是要我也教训你一番?”
邵赦被他这句话逗的笑了起来,半晌才道:“今儿我是倒霉了,谁都想要教训我一番?”
“哼!”邵攸道,“这事情如何处置?”
“找你来,不就是告诉你嘛?”邵赦慢腾腾的道,“让庆儿缓一点回来,路上拖上几天,我自有法子。”
“好!”邵攸点头道,“你家的破事,少连累我。”说着,起身就向外走去。
景阳宫中,周帝笑了笑,看着站在门口地人道:“怎样了?”
“邵家果然有人前往边关送信。”门口,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太监躬身道。
“很好,邵庭关押在什么地方?”周帝问道。
“在后面的冷宫。”小太监回道。
“从现在开始,每天给他一顿饭。”周帝淡淡的道。
那小太监略愣了愣,忙着答应着,退了下去,张德荣压低声音道:“陛下这是为何?”
“自己地儿子,被人关着,心中总不好过的。”周帝笑笑,提到这句,不由自主的想起邵书桓,叹道,“不知道书桓如何了?”
张德荣不敢接话,只是陪着笑。
却说邵书桓那日被墨渊带走,离开黑水河畔,就换了马车,却是正常的囚车,整个马车都是用铁质铸造而成,没有窗口,仅仅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孔通气,手脚自然也被铁链锁住,每日黄昏前后,墨渊才命人打开车门,给他稍许食物和清水,以及解决一下日常所需。
邵书桓一路上皆沉默无语,马车似乎是日夜不停,至少,除了黄昏前后的休息片刻外,他就没有感觉停歇过,押送他的人员似乎每隔三天一换,不过,主要头领却是那几个人,除了墨渊,另外还有几个副将,都是一身盔甲。
感觉似乎行走了半月左右,这日黄昏时分,墨渊照例打开车门,旁边依然递给他一些干粮清水。
邵书桓接了,干粮是冷硬的馒头,咬了两口,甚觉无味,只是喝了一些清水,问道:“还有多久到贵国京城?”
“今晚赶路,天明时分可以到了。”墨渊看了他一眼,道。
邵书桓笑笑,看着西边天际地一抹嫣红,叹道:“也就是说,我最后一次看到这外面景致了?”
墨渊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旁边一个副将却道:“公子何出此言?”
“等着到了贵国京城,我就得去大牢内了度余生,而你们却算是解脱了,不用为着我劳累奔波!”邵书桓淡淡的道,墨渊和几个副将这些日子由于要押送邵书桓去南夏京城常安城,只能轮流休息,倒是比他这个阶下囚还要辛劳不少。
第182章 招尔为皇
墨渊道:“你倒是想得开得很。”
邵书桓没有答话,不想得开,还能够怎么样?在怎么糟糕,也没有他睁开眼睛,发现突然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更离谱,在经历了那样的痛苦挣扎与彷徨过后,他自信,他可以面对任何的绝境,哪怕是从容的面对死亡……
“我瞧着你这副模样就讨厌!”墨渊见他如此,陡然狠狠的一脚踢在他身上,邵书桓只是闷哼了一声,道:“我也一样讨厌你。”
“把门关上,走!”墨渊大声喝道。
当下便有人答应着,走过来关上车门,将邵书桓关在里面,邵书桓闭上眼睛,这马车虽然都是铁质,却比普通的马车要小得多,勉强能够容纳得下一个人,而他手脚上还都被镣铐锁住,门一旦关上,就仅仅剩下透气孔还有一丝微弱的光……
天要黑了,很快,就会陷入一片黑暗中。
邵书桓闭上眼睛,人在这样狭隘的环境中呆得久了,早晚得疯掉。
“将军,陛下吩咐过,不能伤了他。”等着马车门关上,众人也都翻身上马,押送邵书桓向南夏京城常安城走去,其中一个副将忍不住低声对墨渊道。
“不能伤他?”墨渊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笑道,“凭什么?他在周国就算是皇子,在这里,也不过是质子身份,好就好,不好——就把他脑袋砍下来,给周国皇帝送过去。”
那副将听了,也不便说什么,墨渊又道:“父皇抓他的目的,不也是为着打击周国?”
“这个。圣心难测,臣下不敢妄议。”那副将只是尴尬的笑笑。
邵书桓在马车内,一路颠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疲惫和饥饿交替,终于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着他再次想来的时候,眼前却是大亮。不似原本那种狭隘阴翳,邵书桓倒是呆了呆,几乎疑是身在梦中,忙着起身,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陡然发现,原本锁住他手脚的镣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解开了。
他心中大感奇怪。就算到了常安城,他也应该身处大牢,枷锁在身,怎么会这里?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打量周围。却见着这是一处布置极为精致地房间,期间种种摆设,甚至比景阳宫中甚有过之,一道珍珠帘子。透着柔和的珠光,将房间隔成里外两间,外面沉香木几上,放着一只小巧的鼎炉,燃着不知道什么的香料,味道却是清幽的紧。
向东,却是一大排的窗户,如今正值大热天气。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隐约可见外面的精致,远处似乎有着山岚,近处却是大片湖泊,种植着莲藕,如今正是旺季,清风过处,带来荷花地清幽香气。
邵书桓看了看。而他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巧精致的填漆床上,悬着银红色洒花帐子。身下的玉竹席子,玛瑙枕头……
“这囚犯的待遇,倒还不错!”邵书桓四处看了看,不禁哭笑不得,当即起身,却发现原本他穿了半个多月的衣服也被换去,如今身上穿着一袭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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