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一愣,心中担心慕莲,又担忧邵书桓,正为难之间,独孤兰语突然道:“安王爷?令嫒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你还是照顾一二为好。”说着,她也缓缓的策马离去。
安王呆了半晌,顾少商道:“你且去吧,想要他们也不会要了书桓地命。”
邵书桓看着慕莲和独孤兰语离去,反而大大的松了口气,墨渊冷笑了两声,便欲领众人退去,张十三却突然道:“墨将军,请稍等片刻。”
“哦?”墨渊挑眉道,“何事?”
“容我给三爷磕个头,再去不迟。”说着,当真走到邵书桓马车前,撩衣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看着他道,“三爷,是十三对不起您,与老爷无关。”
“你也去吧……”邵书桓淡淡一笑,与老爷无关?怎么可能无关?
“王爷,顾先生,将来若是进京见着我家老爷,或者陛下跟前,请代小的带句话。三爷之事,全是十三一人所为,我家老爷全然不知道,皆是十三贪图南夏国的高额报酬,才行此事。”张十三慢慢地道。
顾少商和安王相视看了一眼,如今想要救出邵书桓,已经只能另谋他算,但张十三此言。却摆明了是在给邵赦开脱,否则,一旦此事陛下得知,只怕龙颜大怒。
张十三说完,也不管顾少商等人是否答应,陡然倒转刀柄,对着脖子上抹了过去。
墨渊和顾少商、安王倒是没有料着他会如此,眼见他横刀抹了自己脖子。身子缓缓的倒下,另一个邵府家奴忙着将他抱住,那张十三却早已经气绝身亡。
墨渊见此,反而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叹道:“好个忠义之奴。”
“走吧!”邵府余下的众人。也都走到邵书桓地马车前,跪下给他磕头,随即带着张十三的尸体,跨上马背。冲着安王爷和顾少商略一抱拳,顿时绝尘而去。
墨渊盯着安王和顾少商片刻,命人死死的看守着邵书桓的马车,顿时之间,五千骑兵,如同是潮水一般的退去。
安王目送对方离去,问顾少商道:“你去哪里?”
“回京!”顾少商简短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你刚才为什么不动手?”安王问道,“如果你动手。我们至少还有一层胜算。”
顾少商冷笑道:“那又如何了?就算把他就出来,带回京城,墨菲那疯子也不会就此设法罢休,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贵为一国君主,居然还是如此脾气。”
“众朝臣上本请奏,用邵书桓做质子,换对方猛将墨武。得边关和宁。算是一举两得,如果边关连连战紧。最后陛下迫于无奈,只怕还是会同意的。”顾少商道,“陛下终究是陛下,就算他心中再怎么不舍,为着国泰民安,他还是得舍……”
“书桓做质子,名不正、言不顺。”安王皱眉道。
“哼!”顾少商冷哼了一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什么名正言顺?与其到时候让他做质子,不如现在照着邵公的意思,把他送走。”
“我只是想不明白,免之为什么要这么做?”安王叹了口气,飞身上马,向着慕莲追去。
慕莲走地并不快,连日奔波,已经让她疲惫不堪,见着安王追了上来,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安王知道她的心思,叹道:“傻孩子,想哭——就哭吧!”
慕莲摇头:“爹爹,以后慕莲都不哭了,以后慕莲会好好练武……”话未了,却已经泪如雨下。
“总有一天,我会领兵南下,杀了墨渊!”慕莲突然摸去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向南边——
夕阳已经把所有的辉煌收敛,只剩下西边的天际,还有着一抹玫瑰色的艳丽色彩,浓浓的墨色,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好孩子,有志气!”安王点头道,那句“女子不能领兵地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少商跟随在慕莲身后,淡淡地道:“郡主终于长大了。”
“本来,我们完全有机会抢在那个墨渊来之前,救出哥哥的。”慕莲盯着北面,再过去,就是大周国军队扎营之地。
“什么?”顾少商和安王同时问道。
“那个独孤兰语说,她会拖住那些坏人,让我去军队中找人过来相助,她一个人,打不过他们……我去了,邵庆不肯发兵,反而说我是胡闹……”慕莲道,她原本一直叫邵庆做哥哥,这等事情,却是完全改了口。
安王点头,邵庆——自然是不会发兵地,这本来就是邵家一手策划的,岂会容得他坏事?
“王爷多保重,少商告辞。”顾少商说着,抱拳行礼,拍了拍马背,顿时疾驰而去。
慕莲和安王两人,均慢慢地策马而行……
大周国京城。
五月的天气,已经渐渐炎日,邵赦换了一袭单薄的长袍,自己携了琴,自去晴瑶别院,这晴瑶别院已经有着几十年的历史。毕竟是皇家园林,花繁叶茂,且如今这等时候,正是那杜鹃、凤仙、芍药、牡丹等花卉盛开之极,整个晴瑶别院内,更是团花簇锦,柳飘香风。
邵赦自携了琴,也不带下人奴仆。径自去了晴瑶别院,在临水地一处凉亭内做了,看着池水中有着新冒出头的嫩荷出神。
晴瑶别院乃是邵书桓地住宅,但由于最近是邵赦负责修缮,周帝派内监宫娥过去侍候,但外面侍候的护院、小厮,老嬷嬷等,却大部分都是邵家之人。邵书桓不在,邵赦倒常常过来坐坐,游览一下园中景致。
“老爷!”一个家奴模样打扮的黑衣人急步走了过来。
邵赦点头道:“怎么样了?”
“十三自尽了!”黑衣人压低声音道,“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在三爷面前自尽的。”
“多赏他家里几两银子。”邵赦道。
“是!”黑衣人躬身答应着。“七号猫头鹰一直联系不上,只怕出事了。”
邵赦点头,从上月开始,七号、三号、四号的信息。都被人拦截,这次更好,连人都找不到了。
“安王爷回京了!”黑衣人再次道,“昨儿傍晚到地。”
“知道了!”邵赦只是略一点头。
“南夏要求议和……”黑衣人面无表情,继续禀报。
“嗯!”邵赦这次只是答应了一声。
南夏要求议和,本来就在他意料之中,双方的皇帝陛下都不想打,这仗。如何打得起来?
“你去吧!”邵赦挥了挥手,命家奴退下,自己却调了琴,琴声穿林涉水,飘逸出去,说不出地雅致清幽。
“免之倒的懂得享受,居然跑来这里,害我还找!”安王并没有通报。直接就闯了进来。
邵赦依然低头抚琴。却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安王憋着一肚子的怒气,缓步走到他面前,陡然按在琴弦上。
邵赦只能作罢,抬头道:“王爷做什么?”
“免之,难道你就可以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安王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气,问道。
“发生过什么?”邵赦装糊涂。
“你难道就不问问此间主人,现在身在何处?”安王提到嗓音,怒道。
“我知道,何用再问?”邵赦抬头,习惯性的翻了翻白眼。
“很好。”安王都用一拳重重的捶在鸣凤古琴上,啪地一声,古琴断为两截,“你既然知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邵赦垂下眼敛,半晌才道:“我无话可说!”
“你……”安王说着,轮拳就要打,但邵赦却只是看着他,摇头道:“若不如此,王爷教我,该当如何?”
安王目瞪口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我养了书桓十七年,一直想着藏着他,养着他,哪怕……他就这么静静地死在邵府,那都他地福气,可是最后,却被你捅了出去,如今倒好,你问我我怎么办?难道我等着,就这么坐着等死?陛下地意思很明显,非他不可。可是,陛下如何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嗣身份,如果要给,就得灭我邵家满门,为着我自己,也为着邵家,我不能容他继续留在大周国……
这次他去江南,实话说,我曾经想过,就在江南解决一切,倒也干净利落,可是,终究不舍,这才铤而走险,送他走……”邵赦道。
“送他走,难道就好吗?”安王问道。
“墨菲念着古旧之情,断然不会为难他。”邵赦淡淡的道,“否则,他也不会轻启兵祸,只为这逼着陛下送他去南夏做质子。”
“原来你早就知道墨菲的用意?”安王皱眉道。
邵赦没有说话,这是自然地,如今这等局势,要打,势必是两败俱伤,战争的根源都是为着某种利益,没有利益的战,实在是莫名其妙。
墨菲不傻,周帝也不傻。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国你死我活地战乱一场,陷天下百姓于不顾。
“我倒要看着你,如何平息陛下之怒!”安王说着,陡然拂袖而去。
邵赦笑笑,如何平息?没有真凭实据,陛下也不能把他怎么了。话说回来,就算有着真凭实据。又能够如何?毕竟邵书桓名以上是他邵赦幼子,而是不皇子。
这两天的大周国京城内,人人惶恐,谁都知道,陛下正火气大着,原因无他,和安王爷一起去江南追查盐税案子的邵家三公子,被南夏之人掳走。谁都知道周帝宠爱邵书桓,比太子和二皇子尤有过之,别地尚且罢了,如今邵书桓被南夏抓走,周帝焉有不怒的?
江南的盐税似乎并不再重要。扬州知府利用职权私下扣押盐税银两,贩卖私盐,证据确凿,在押送往京城受审的时候。与大牢中碰壁自尽,余下家中老弱妇孺,皆被发配。
安王爷已经在昨日回京,进宫面圣,不但没有嘉奖,反而挨了老大一通申饬。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边关战事算是得到和缓,南夏主动提出议和。两国交换公主联姻,却是绝口不再提质子一事。
有些敏感地朝臣已经隐约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是,和南夏联姻议和一事,似乎并没有冲散京城中紧张的气息,直到午后,周帝连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召邵庆回京,老将王铁汉依然镇守边关。
第二道却是撤去柳玉衡护军参领职务。罪名地玩忽职守。
谁都知道。柳玉衡被封为护军参领,只是为着去江南保护邵书桓的安全。而柳玉衡心中不忿,一路上故意走走停停,等着邵书桓出事,被南夏掳走,他居然人还没有到扬州,周帝心中的恼恨,可想而知。
柳炎虽然心中不满,但柳玉衡失职,却是明摆着的,也不敢说什么。
景阳宫中,周帝穿着普通的青色长袍,负手而立。
张德荣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天黑了,是不是传晚膳?”
“不吃!”周帝摇头,邵书桓被掳走地消息传到京城,他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陛下纵然担忧桓殿下,也得先顾好您的万金之躯,再谋他算?”张德荣小心翼翼地道。
“宣邵赦进宫!”周帝道。
“陛下,现在?”张德荣呆了呆,问道。
“没错,另外,给朕备些东西。”周帝道。
张德荣听得周帝要备下的东西,不仅愣了半晌,但还是忙着出去,命小太监去邵府宣旨。不到两柱香的时间,邵赦已经进宫,张德荣引着他径自来景阳宫中。
“臣邵赦见过陛下。”邵赦见着负手而立,忙着跪下行礼道。
周帝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盯着他半晌:“邵爱卿,抬起头来。”
邵赦闻言,抬头看向他,不料周帝陡然扬手,一个巴掌对着他脸上狠狠的甩了过去,邵赦身子一侧,另一边脸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
邵赦只感觉满嘴里都是又腥又甜,两边脸颊生痛,嘴角有液体流出,忙着举袖拭去嘴角的血迹,这才慢慢的道:“陛下着恼,也范不着拿臣下出气。再说了,就算臣有何失职,陛下也该交由三司会审,明正典刑,这等与宫中动用私刑,传了出去,可是有失君仪。”
“邵赦!”周帝冷哼了一声,从袖内取出一张信笺,甩了过去,道,“你自己瞧瞧,凭着这个,朕可以定你的罪名吗?”
邵赦接过信笺,展开一看,心中已经明白,吴君绰写给他地那份信,落在了周帝手中。
“私通南夏,这通敌卖国的罪名,够了吧?”周帝问道。
“陛下此信从何而来?”邵赦在一惊之下,已经镇定下来,早在家奴禀告“猫头鹰”失踪的时候,他就知道,势必有信落在了别人手中,原本他怀疑是顾少商动了手脚,不料却是周帝命人拦截下了。
第180章 景阳宫私刑审问
周帝气极而笑道:“你问我,我倒要知道,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臣最近都在京城……”邵赦抬头,很是镇定的笑笑,“朝中和臣不对景的人多了,想来是谁陷害与臣。”
这份信,乃是南夏宰相吴军卓写给邵赦,告知他一切准备妥当,就等邵赦在江南行动。
当初周帝百思不解,不明白邵赦要做什么,只是担忧邵书桓的安危,因此让柳玉衡带着三千铁骑过去保护他的周全。但柳玉衡心生不忿,一路上故意拖延时间。
而周帝想来想去,邵书桓都不会出事,安王和顾少商都在江南,且都在他身边,这天下要想从顾少商和安王手边抓个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慕莲和慕华两个,却是完全不可思议的变故。安王居然利用慕华遣开了顾少商,让邵家的人有机可乘。
“邵赦,你是不是真的吃准了朕不会杀了你?”周帝冷笑道。
“陛下要杀臣,自然只需要一句话而已。”邵赦依然跪在地上,淡淡的道。
“哼!”周帝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朕不会,不过……”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才道,“来人,把邵爱卿带到偏殿去。”
邵赦一愣,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外面,几个小太监进来,恭恭敬敬的道:“邵大人,请!”
邵赦无奈,只能起身随着几个小太监到了偏殿,周帝看着他去后,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慢腾腾的喝茶。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张德荣过来。低声回禀道:“陛下,邵大人晕过去了,还用刑不?”这等在景阳宫中动用私刑折磨当朝一品大臣,传扬出去,可与周帝颜面有损。
“他可还真不禁打!”周帝哼了一声道,“这些年他自然是愈发尊贵了,嗯,把他弄醒。带过来。”
“是!”张德荣忙着答应着,低声回道,“只用了拶子……”
周帝只是挥了挥手,张德荣退了出去,片刻,已经把邵赦带了过来。
“免之,这拶子的滋味不错吧?你可写的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好是这双手废了,真是可惜的紧。”周帝看着邵赦,讽刺的笑道。
“回禀陛下——”邵赦跪伏在地,磕头道,“拶子乃是女刑。陛下用错刑了……”事实上,他也没有想到,周帝会在景阳宫中对他动用私刑,但转念一想。动了私刑,这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不会真地把他怎么了,因此他倒反而放下心来。
“好好好……”周帝喝命小太监道,“来人,取了鞭子来,给我打!”
众小太监都吓了一条,平日里虽然也会教训一下宫娥小太监什么的。但那些不过是奴才,如今的人,可是当场一品大臣宰相大人。
再说了,就算邵赦犯事,也应该交给刑部动刑,而不是与皇宫中私下处置了。
“怎么了,都没有听到嘛?”周帝怒道,“一个个都不想活了?”
“是!”众小太监都吓了一跳。其中便有一个。取了皮鞭,对着邵赦背上狠狠的抽打下去。邵赦痛的闷哼了一声,只感觉背心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痛,但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鞭子再次重重的抽了下来。
“陛下!陛下!”张德荣忙道,“陛下,不能在打了,邵大人也是上了年纪地人了。”
周帝皱眉,看着邵赦已经倒在地上,衣衫上尽被血迹渗透,当即挥了挥手,命小太监住了手,同时对张德荣使了个眼色。
张德荣会意,忙着过去,扶起邵赦,问道:“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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