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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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记-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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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八珍楼的清蒸酒酿桂花鸭子,邵书桓食指大动,含笑点头,店伙计忙着引着他上了二楼,推开雅座包间的门,拖开椅子,待他坐好,才问道:“公子想要吃点什么?小的好吩咐他们准备?”

“上次的那个清蒸酒酿桂花鸭子,我吃着不错,来一份,两外你在给我配几个小菜,要一壶酒。”邵书桓吩咐道。

“好,公子稍等!”店伙计答应一声,忙着出去张罗,片刻,普通的酒菜已经送了上来,店伙计又打着招呼道,“鸭子要文火慢慢的炖一会子,公子还得等候片刻。”

“无妨!”邵书桓笑了笑,自己斟了一杯酒,酒是上佳的陈年花雕,口味醇厚。

邵书桓喝了两杯,靠在椅子上出神,偏偏这个时候,包间雅座的门被推开,他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管家模样打扮的人,引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邵书桓目光和那中年人一接触,本能的呆了呆,心中暗道:“这人是谁,好生贵气?”

那中年人看着年龄应该和安王、邵赦差不多,不过四十五六的模样,生得仪容不俗,好体面模样儿,年轻时想来是绝顶俊美风流人物。

但让邵书桓微微惊讶的却是,这中年人外面穿着一件金碧辉煌的毯衣,竟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做,里面是青色长袍,简洁之极的裁剪,但却处处透露出精致,布料也隐隐闪着光泽。

“敢问可是邵公子?”那中年人抱拳问道。

邵书桓一呆,但人家居然以礼相待,他也不敢托大,站起来作揖笑道:“在下邵书桓。敢问先生是?”

“哦,我也姓姬,与安王算是同宗,公子不用见外,请坐请坐!”那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招呼邵书桓坐,他自己却已经在身边管家侍候下,坐在椅子上。

邵书桓轻轻一笑,这人反客为主,做得炉火纯青,不露丝毫烟火气息啊。和安王同宗,并且姓姬,自然也是皇室中人,如今这京城内,除了安王,就只有刚刚返京述职的平王了。既然是王爷,傲一点也是应该的,当即笑道:“原来是平王爷。”说着又作了一揖,这才这他对面坐下。

那人听得邵书桓叫他“平王”,似乎是愣了愣,但随即就笑笑,道:“我因听得安王提起过公子模样长相,因为仰慕公子才情,偏偏我和令尊又无甚交情,不敢冒昧,不想今儿公子出来,就冒然过来了。”

第043章 胭脂泪2

邵书桓忙道:“王爷抬爱,书桓愧不敢当!”

“德荣,你去吩咐店伙计,挑精致新鲜的菜只管做了来,我请客。”平王吩咐身边的管家德荣道。

“是!”那管家忙着答应着下去了,平王挪了挪椅子,就坐在邵书桓的身边,又仔细的端详了他片刻,笑道,“果然长得好清俊模样儿。”

邵书桓被他看的甚是不好意思,只是矜持的笑笑。平王似乎也明白自己失态,忙着一笑掩饰了过去。

两人对坐,一时却是无话可说,邵书桓不知道他的底里,唯恐言多必失,自然不敢多话,平王似乎缺乏和人闲聊胡扯的本事,远不如安王善于交际,只是看着邵书桓发呆。

“王爷难道就是为着见我一面?”这等干坐着实在无聊,邵书桓想了半天,终于决定问问这个平王爷的找他的目的。

“咳……”平王只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淡淡笑道,“因听得姬铭赞誉,想要见见你罢了。”

邵书桓知道安王姓姬,单名一个“铭”字,但听得他一口叫出来,还是感觉怪异无比,随即想想,他和安王本来是同宗兄弟,大概是同父异母的,平日里见面,总不能也这么“王爷”来,“王爷”去的叫着,叫名字自然也是寻常事情。

两人说话之间,店伙计早就撤去残席,从新收拾了新鲜别致酒菜摆上,那叫做德荣的管家,过来斟酒布菜后,又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公子,我听的说,令尊从南边回来,今儿在家大摆宴席,你怎么有空出来?”平王一边说着,一边举杯示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听得这个,邵书桓只是无奈的苦笑。

平王喝了一口酒,轻轻的笑道:“想来是你嫡母为难与你?”

邵书桓一呆,他刚才明明说,和邵赦无甚交情,怎么对邵家的事情却是如此熟悉?平王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笑道:“你也不用多疑,我虽然和令尊没什么交情,但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令尊的嫡妻十分厉害,令尊开始就一直让着她,由着她的性子闹,呵呵……”

邵书桓听了,大是窘迫,低头笑笑,不敢接话。平王突然一只手按在他的左手上,邵书桓一呆,正欲收手回来,不料平王却握着他的手道:“今儿相见也算是有缘,只是匆忙之间,未曾备得表礼,微物不堪,公子可别嫌简慢寒酸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自己手上带着的一直白玉扳指脱了下来,带着邵书桓左手的拇指上。

邵书桓见那扳指通体莹白如脂,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羊脂白玉,但偏偏上面又有着豌豆大小的一点殷红,艳如胭脂血泪,着实好看,心中也是喜欢,但当那只扳指落在他手指上的时候,他却又是一惊,这扳指竟然带着淡淡的暖意,却是稀世暖玉,这样的礼物实在太过贵重,却是说什么也不能收了。

“王爷,这礼物……我不能收!”邵书桓忙着推辞道。

“公子难道嫌寒薄简慢了?那也无妨,等着本王回府,在让人备下表礼送过府上去就是,只是……我和令尊没什么交情,单单送礼过去,只怕令尊起疑,反倒不美。”平王淡淡的道。

邵书桓听了,这礼物——却还不容推脱了?不仅苦笑道:“王爷,你的礼物实在太过贵重,书桓无功不受禄,怎么能够收下?”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欲脱下扳指还过去。而且,这平王和邵赦既然没什么交情,为什么巴巴的对他却是不惜折节结交?

平王按住他的手道:“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过,公子若是说这个——无功不受禄,不如给本王写张字?”

邵书桓知道不能推脱,只能点头同意,平王忙着命管家德荣铺纸研磨。提笔蘸墨,想了想,陡然看到手上的扳指上一点嫣红,宛如胭脂泪,于是写到——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最后落款,依然用得是“谪仙散人”这个名号,刚刚写完,平王就拍手赞道:“果然是好。”

邵书桓却是苦笑,早些年并不太喜欢那位南唐后主李煜的诗词,但经过这次,心中却是深深体会那份无奈和凄苦。

平王甚是高兴,命管家德荣待墨迹干透,收了起来,又问了一些邵书桓家长里短等闲话,只不过邵书桓心中甚是不乐,而平王也不如安王那等口才善于交际,两人枯坐片刻,平王便找了个借口先起身告辞去了。

邵书桓闲坐一回,也是无趣,起身出门,店伙计恭恭敬敬的送到门口。站在门口,如今已经是临近腊月天气,加上今天天色又阴翳的紧——冷风一吹,不禁遍体生寒。

邵书桓抬头看了看天,正欲回去,不料却听得有人叫道:“公子,邵公子……”

转首看过去,只见刚才跟随着平王的那个德荣忙忙的赶了过来,手里捧着刚才平王穿着的那件毯衣,满脸堆笑的道:“我家主人命我把这个送给公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毯衣抖开,披在邵书桓身上,又笑道,“我家主人说,公子别嫌弃旧的,将就着避个寒气,这等冷天,冻着可不是玩的,回去后若是不喜欢,赏人就是了!”

邵书桓呆了呆,这平王还这是有趣的紧,巴巴的见着他一面,又是礼物又是衣服的送来,图什么啊?

他就不信他一张字,能够值这等高价,且别说暖玉是可遇而不求的稀世珍宝,就是这么一件衣服,普通人家只怕连见都没有见过,别说是穿了。

听得德荣如此说,也不便拒绝,忙着摸向荷包,却发现荷包里只有着两枚崭新的海棠锞子,只能取了出来,笑道:“管家别见弃,出门匆忙,忘了带银子,拿去打点酒吃,赶赶寒气。”

第044章 超然物外

德荣也是大家子的管家出身,知道这等赏银是不便推的,忙着双手接了,躬身笑道:“破费公子赏钱打酒吃,我家主人还等着,公子慢走,奴才先告退了。”说着就施礼退去。

邵书桓虽然是满腹狐疑,但自从见过安王后,他也早就是平常心了,就披着那件衣服,转身向回走去。

等着邵书桓去了,八珍楼的墙角处转出一辆马车,那青衣中年人懒懒的靠在车上,德荣将那两只海棠锞子递了进去,那人接了,握在手中,良久才松开,叹道:“这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银两,只是那些富贵大家里面年下节下赏人特意轧的纯银锞子。”

“是!”德荣躬身道,“回去吗?”

“他误会我是平王了……”那青衣中年人的叹息道,说话的同时,却把那两枚海棠锞子收在自己随身带的荷包里,道,“回去赏你一百两银子。”

“谢主人赏,您自己说您和安王同宗,也姓姬,他能够不误会嘛?”德荣赔笑道。

青衣中年人只是笑笑,半晌才道:“你等下去平王府给我打个招呼,如果邵府问起,别给我拆穿了。”

德荣忙道:“奴才省的!”

那青衣中年人放下车帘,叹道:“回去吧。”

马车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邵书桓无精打采的向回走去——

邵府这个时候,却是热闹非凡,门前车马济济——邵澜在门口负责迎宾等工作,里面,一般的客人,邵赦也不用亲自接着,不过是令邵庭等招待罢了。

“老爷,安王爷来了!”安王的翠羽华盖车刚到门口,药红忙着去禀告邵赦。

“快请!”邵赦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从书房出来,大步迎了出去。

“王爷!”邵赦长揖到地,安王忙着一把托住,笑道:“什么时候你对我这么多礼了,没的见外?”

邵赦笑笑,吩咐邵澜道:“你好生招呼客人,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有什么事呢,就来!”

邵澜忙着答应着,邵赦对着安王使了个眼色,安王会意,两人一同前往邵赦的书房,坐下,邵赦亲自倒了两杯茶,递给安王。

安王接了,笑道:“也不用这么忙就端茶送客吧?”

邵赦听得他取笑自己,如今书房内就他们两个,也不用向外人面前那等多礼,直接翻了个白眼道:“我刚从南边带回来的茶叶,你吃就吃,不吃就算了!”

“我吃,你倒的茶,就算是穿肠毒药,我也吃!”安王笑道,说着,当真端起杯子来,一气饮尽。

“你这是牛饮。”邵赦冷笑道。

“我是大老粗好不好?”安王放下茶盅,讽刺的笑道,“不比你文雅。”

“我不和你吵!”邵赦道,“你吵不过我就动粗。”

安王学着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问道:“是吗?你拉我来你书房,难道就是说这个?”

邵赦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端着茶盅慢慢的品了口茶,皱眉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什么?”安王不解的问道,“你知道我是大老粗,说话就不要转弯抹角的。”

“你和书桓说什么了?”邵赦不理会他的讽刺,直接问道。

“什么也没有说!”安王皱眉道,“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邵赦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抽屉底下取出一幅卷轴,递给他道,“他才写的,我让人裱糊的。”

安王接了,打开一看,正是那首《虞美人》,从头看到尾,点头道:“好文采,好词!”

“废话!”邵赦怒道,“好不好我难道还不知道,还用你说?”

“那你问我什么?”安王装着糊涂道。

“这《虞美人》的含义!”邵赦冷冷的道,“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他可是绝顶聪明之人,这两日我始终看着他不对劲,而且,他的诗词多是诡癖落寞之语,我看着可是不妙的紧。”

安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首《虞美人》重头到尾细细的读了一遍,随即又读了一遍,半晌才道:“确实不通的紧,以他的才华心境,断然不会写出这等东西……是不是你太太打了他一顿,他心生不忿,有了厌世之心?我看他诗词之中,多带着这等感觉,有种超然物外豁达,偏生又是无奈,那有了那份凄迷之美。”

邵赦点头道:“你说的何尝不是?”说着,他取出一份笺纸,递过去道,“这是澜儿向他求,他写的,你看看!”

安王接了过来,扫了一眼,点头道:“这个就更加明显了,你说过,他是绝顶聪明的人,遭此剧变,甚至差点死掉,最后被迫在街头靠着卖诗词度日,他的心境,你也应该可以理解。甚至我都有点怀疑,他根本没有失忆,不过是不愿意提起以前……”

邵赦听了,叹道:“自从我回来,他就没有叫过我一声父亲,看样子是怨上我了!”

“换我也怨你!”安王摇头道。

“不提也罢!”邵赦不再说话,把那张字卷起来收好,道,“出去吧,外面恐怕要安席了。”

安王笑道:“也是,否则,等下众人见着我们一起出去,明天又得惹出一堆闲话。”

邵赦怒道:“你还要意思说——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我被人看了十八年的笑话了。”

安王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去看桓儿,你去招待客人吧!”

“他住在栖霞院,你自己过去吧!等下带他一起过来。”邵赦道,说着,也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你不藏着掖着了?”安王笑道。

“藏不住了,那婆娘……”邵赦只有摇头的份,说着径自出去,安王对邵府极是熟识,也不用人带路,带着自己的亲信小厮,径自去栖霞院找邵书桓。

第045章 嫉妒1

邵书桓刚刚走到邵府门口,就看到杏儿正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张望,见着他,忙着问道:“我的小祖宗,你去哪里了?王爷来了,要打断我的狗腿呢。”

“我刚才烦闷,出去走走!”邵书桓轻轻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又没少一根头发?”

“你就算要出门,也得传我跟着啊,一则街上人多,要是碰着撞着,可不是闹着玩的,二来也不想我们这样人家公子爷出门的样子。”杏儿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他道,“邵大人正恼火呢,你快去吧,都在西花厅上摆酒呢。”

“他不是说不要我出来的?”邵书桓笑道,“我倒落得清闲!”口中虽然说着,还是扶着杏儿,向西花厅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邵澜迎了出来,叫道:“三弟,你可回来,父亲已经问过几次了。”一边说着,一边却是上下打量着他。

眼见他里面穿着织锦月白色闪银长袍,外面披着一件金碧辉煌的毯衣,本来就人生的清秀俊美,更是映衬得丰神如玉,宛如是玉树临风一般,点头道:“这金雀裘是父亲从南边带回来的,倒是好看!”

“金雀裘……”邵书桓一呆,正欲解释,里面安王笑道:“桓儿,过来坐!”

邵澜一笑,径自走开,里面安王已经迎了出来,满脸都是笑意:“你知道我要来,你出去?”随即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点头道,“这衣服配上你,倒是好看,令尊从南边带回来的?”

邵书桓笑笑,只是不便解释平王的事情,既然他误会,就由着他误会吧。

“桓儿去哪里了?”邵赦皱眉道,“家里有客人,你还出去?”

“是!”邵书桓听得他语气中隐隐有着责备的意思,只是躬身答了一声,也不回话解释什么。

“可在外面吃过什么东西?”邵赦又问道,“你去里面坐吧,别陪着我们坐着烦闷。”

“是!”邵书桓依然只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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