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澜见状大怒道:“没用的奴才,来人,把他拖出去,着实打死。”
那小厮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叫道:“大爷饶命!”外面侍候的众小厮答应一声,便上来拉了那掌灯的小厮便于出去。
那掌灯的小厮吓得浑身发抖,用力挣开众人,扑到邵书桓面前,跪在地上,抱住他双腿求道:“三爷救我……”
第040章 虞美人
邵书桓皱眉,不就是一张字吗?如今笔墨现成,重新写一张就是了,何必为着这个,就要人的命呢?
“大爷……”邵书桓抬头,看着邵澜道。
“三弟,叫大哥!”邵澜对着他轻轻的笑,随即又对旁边侍候的小厮道,“还不把这毛手毛脚的奴才拉出去?”
小厮忙着上前,拉了那掌灯的小厮就欲出去,邵书桓皱眉道:“大哥,算了,就是一张字,重新写一张就是了,你饶了他吧!”
邵澜听了,挥了挥手道:“罢了,既然三爷给你求情,你还不赶紧过来磕头谢过?”
那掌灯的小厮听了,从地上爬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对邵书桓磕了三个响头,邵书桓淡淡的笑道:“你起来吧,不用磕头了,给我掌灯,我重新写!”
“是是是!”那小厮听了,忙着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用油灯,忙着把地上的大竖灯移了过来,早有伶俐的小厮重新收拾了桌子,铺纸研磨,邵书桓重新写了,听得邵澜连连催他落款,想到那个谪仙散人的名号,既然已经叫出去了,安王炒作出来,也没必要在修改,于是在最后写下了“谪仙散人”四个字。
邵澜极是高兴,命小厮捧着,道:“等下就送去裱糊,我可是明儿一早就要的。”
那小厮忙着答应着,战战兢兢的捧着跑了出去,这里邵澜道:“既然三爷给你求情,我就免了你的死罪,自己去二门上领三十板子。”
“是!”掌灯的小厮忙着答应着,又给邵书桓磕了头,这才退了出去。
邵赦却皱眉道:“桓儿,你的字如今可是大有长进。”
邵书桓陡然心中一惊,前世的时候,由于容貌丑陋异常,遭人鄙视,寂寞无奈之下,只是看书背诵诗词为乐,再不就是临摹那些名家字帖,着实写的一手好字。后来做了个扑街写手,这几年没有写,倒是生疏了。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再次提起毛笔写字,前几天他着实苦练了一番,最近大有长进,外人眼中,他自然不愁,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原本邵书桓的字迹,如今自己的字迹自然和他不同,只怕邵赦起疑。
“回禀老爷,书桓这些日子苦练书法,所以,比以前略有不同……”邵书桓忙着躬身答道,背心里却已经是冷汗直冒。
邵赦点头道:“比以前大有进益。庭儿,你看看——你那几个字,写的什么样子?”
邵庭忙着躬身答道:“以后庭儿也一样多多练习。”
方夫人忙道:“老爷怎么好好的,又教训起庭儿来了?庭儿,你以后可也得用点功夫,别一味的傻玩。”
“是!”邵庭忙着答应了几个“是”。
邵赦也不再提,携着邵书桓的手道:“桓儿,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没有……”邵书桓一呆,他是紧张,但有这么明显嘛?
邵赦也是奇怪,称赞他字写得长进了,他竟然如此紧张?连着握着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还是素来都怕自己?难道他并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
“桓儿,你的字写的极好,诗自然是不用说的,只是,你如今病着,不该做这等凄冷诡癖之句,诗词这等东西,可不是修身养性的好东西。”邵赦一边说着,一边携着他的手在身边坐下。
刚才那几句诗词,固然极好,可是诗词中的含义,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冷清落寞,闻之令人心酸落泪。
“是!桓儿记下了……”邵书桓忙着颔首答道。
“老爷——”突然方夫人道,“后天就是好日子,下午我已经把请客的名单拟了出来,老爷等下看看,可漏了谁没有?”
“好的!”邵赦点头,不在提刚才诗词的事情,邵书桓也不禁也松了口气。又坐得片刻,见邵赦和方夫人忙着商议后天请客的诸般事宜,邵澜和邵庭互述兄弟之情,邵兰、邵梅自然也有着一些闺阁悄悄话,他闲坐着无聊,当即推说身子不适,告辞出去。
“嗯,桓儿早些回去休息吧!”邵赦忙道。
邵书桓向他行礼,扶着杏儿出去,刚到门口,菲菲早就把一件大毛的毯衣给他披着。回到栖霞院,他才算是松了口气,眼见绵绵端了水过来服侍他淑洗了,想起《石头记》来,问道:“我的书稿子呢?”
“都收拾出来了,公子今天不早些休息,还要写?”绵绵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架上取了出来,前面已经写好的,都已经装订成册,上面还有安王的签章。
邵书桓翻了翻,果然是写到第十八回,绵绵笑道:“十八回前天抄本才送去了天逸书院,估计最快也得后天才能够刻印出来,就让太子殿下等着吧。”
“你们怎么知道的?”邵书桓呆了呆,不解的问道。
“这大家子哪里有什么秘密?”菲菲掩口笑道,“更何况,刚才我们都在外面侍候着,里面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公子你也忒大气了,你就不该给邵大公子写诗,等着让他急去,他可是有着太子殿下的谕令在身。”
“你这小丫头!”邵书桓听了,眼见菲菲笑语妍妍,灯光下分外娇艳,忍不住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菲菲笑着躲开,邵书桓就有些情不自禁,命:“铺纸、磨墨!”
绵绵忙着备下文房四宝,看邵书桓提笔写着——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该,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当年南唐后主李煜的亡国之作,如今写来,却是另一番滋味儿,想起那个亡国之君的一句话——此间终日,唯有以泪洗面。
故国,除梦里曾去也……和梦也,新来不做!一瞬间,邵书桓再也忍不住,浓浓的思念之情,再也掩饰不住,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的家……
第041章 嫁祸
邵书桓正欲再写下去,外面杏儿隔着帘子回道:“公子,有人要见你。”
“谁?”邵书桓不解的问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要见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里面房里出来,只见刚才掌灯的那个小厮跪在门口,见着他,忙着磕头道:“给三爷请安,小的青儿,来谢过三爷活命大恩。”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起来吧!”邵书桓轻轻的笑了笑,示意青儿起来。
哪知道青儿不但没有起来,反而向前爬了几步,跪在他脚边磕头道:“小的有话要禀。”
邵书桓顿时会意,冲着杏儿点了点头,杏儿出去,把外面侍候的小厮全部打法了,自己也在门外侍候。
青儿见邵书桓身边没人,这才低声道:“三爷,我今天不是失手——”
“呵!”邵书桓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那你还是故意的了?”
青儿听了,忙着连连摇头道:“三爷,你借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故意——小的不敢撒谎,是二爷身边的亲随小厮燕草推了小的一把,小的唯恐滚烫的油溅在三爷身上,尽量想要稳住,不料还是失手烧了三爷的字。”
邵书桓细细的想了想,如果——现在这个叫做青儿的小厮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照着他刚才所说,青儿就站在他右手,一旦油灯失手,正好应该落在他右手上,而且,那张字也同样保不住。
青儿当时算是机警,在油灯落下去的时候,先撞开了他,才避免伤了他。
“三爷……”青儿见着他久久不说话,忙着又磕头道,“三爷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邵书桓失忆,如今邵府早就传开,众人皆知,邵书桓听了,只是苦笑道:“以前的事情,真不记得了。”
“三爷,小的这个时候还能够给你请安回话,全仗着三爷恩赐,所以,小的今儿斗胆,跟三爷说一句,事实上,那天三爷根本没有强暴什么丫头——小的那天有事,正好路过太太房前,是二爷在房里,强压着月荷要强暴,月荷不从,二爷打了几个嘴巴子,月荷要叫唤,二爷怕着吵嚷出来,老爷回来了问他,用力的将她压住,掐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叫唤,结果,大概是手脚重了点,就把那丫头活生生的掐死了……
小的素来都是怕二爷的,老太太、太太又宠着他,因此虽然瞧见了,也不敢说。后来不知道怎么,我换班出去,听得太太冤枉了三爷。”
青儿说到这里,陡然对着自己脸上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骂道:“小的该死,不敢得罪太太和二爷,就没有敢出来给三爷说一句公道话,今儿却还仗着三爷的恩德,才得以活命。”
邵书桓听到这里,已经是完全明白过来,邵庭那天大概是看上府里的一个丫头有着几分美貌,想要霸王硬上弓要了她。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在这样的家宅中,少爷们看上一个丫头,那是那个丫头的荣幸。喜欢,收在房里做个通房丫头就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丫头却是不从,邵庭怕她嚷出来颜面不好看,两人起了争执,最后邵庭出手重了点,掐死了那个丫头。
眼见闹出了人命,那位老二慌了神,只能向素来宠爱自己的母亲求救,于是,方夫人轻轻巧巧的,把这个罪名栽在了邵书桓头上,邵书桓根本没有做过,自然反驳,于是,方夫人仗着权势,就动了家法板子,活生生的把正牌邵书桓打死了事……
且别说当初青儿没胆子出来给他作证,就算他真的出来给他说句话,只怕非但救不了正牌的邵书桓,连着他自己也得把小命搭上。
想到这里,邵书桓心中不禁暗恨不已,难怪那个方夫人要处处针对他,原来早就动了杀机……
“青儿——”邵书桓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青儿道,“你叫做青儿对不?”
“是的,三爷。”青儿忙道。
“你且去吧,这事情我知道了,不知道你可愿意帮我?”邵书桓的嘴角扶起一丝冷笑,问道。
“只要三爷吩咐下来,小的一定遵从!”青儿忙道。
“你且起来,我说与你!”邵书桓轻轻的笑道。
“是!”青儿忙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蹒跚着脚步,小心的走到邵书桓身边,邵书桓顿时想起来,虽然自己救了他,可是邵澜还是命他去二门前领了一顿家法板子,这在富贵大家做奴才,可还真不是好做的,动不动就得挨板子。
邵书桓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青儿听得连连点头,随即笑道:“青儿省的。”
“知道就好,去吧!”邵书桓轻轻的笑道。
“青儿告退!”青儿忙着又施礼,退了出去,邵书桓这才进去,菲菲、绵绵两个丫头侍候着重新洗漱了,宽衣睡下。
这里刚刚睡下,外面杏儿就大声道:“邵大人,都这时候了,您怎么了?”
邵书桓一呆,古人都习惯早睡早起,他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休息,当即便于起来,但邵赦却已经进来,见他睡下,笑道:“我过来瞧瞧你,刚才可有烫着不曾?”
“没有!”邵书桓忙道,一边说着,一边就欲起来。
“我这就走了,你不用起来!”邵赦笑了笑,转首看到放在桌子上新写的虞美人,当即走过去细看,点头赞道,“很不错,不过不通的紧。”
邵书桓早就披衣起身笑答:“写着玩的,管它通不通的。”
“说得也是。”邵赦笑了笑,指着桌子上的《虞美人》笑道,“既然是千金难求,这就送我吧?”
“老爷喜欢,拿去就是!”邵书桓忙道。
邵赦取过来,细细的又看了看,这才收起来,递给药红道:“明儿送去裱糊,挂我书房里,咱也摆显一下。”
众人闻言,都不禁笑了起来,药红忙着捧着答应着,邵赦又嘱咐他道:“早些休息,我也去了。”
邵书桓送他出去后,这才回来宽衣躺下,想起那首《虞美人》,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042章 胭脂泪1
邵书桓在邵府住了一天,第三天就是方夫人安排酒宴,请一些亲戚朋友过来坐坐,无非是官场往来,正常交际罢了。
他习惯晚睡晚起,邵赦又免了他晨昏定省什么的,倒是便宜了他,这日早上起来,也已经不早了,杏儿忙着给他换了一袭银白色的长袍,道:“公子到前面走走,今儿王爷也是要来的。”
“嗯!”邵书桓笑笑,想着回来两天,除了那天在门口见着周姨娘,这两天都没有见着,不如先去她那里看看她?
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后,除了那个周姨娘毫无半点私心的对他好,别的,似乎都带着一层面具,让他看不出真伪。
想到这里,当即对杏儿道:“你不用跟着,我去姨娘这里,回来你再跟我过去就是。”
杏儿只当他母子要说贴己,不让自己知道,笑着点头答应着,这里邵书桓出了栖霞院,径自去周姨娘房里。
周姨娘那日见着邵书桓如今受邵赦喜欢,心中也是高兴,无奈如今邵书桓单独住在栖霞院中,邵赦又严令说他要静养,让一干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邵府素来规矩森严,既然邵赦如此说法,周姨娘素来是老实本分惯了的,也不敢违,虽然念着邵书桓,却是不敢过去看望。
邵书桓走到她房里的时候,见着周姨娘正坐在里面榻上做针线,见着他进来,极是高兴,忙着拉着他的手道:“桓儿,你怎么来了?老爷不是让你静养休息的吗?”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坐下,摸着他的膝盖叹道,“还痛不?”
邵书桓按住她的手,笑道:“没事了,来瞧瞧母亲。”
“又胡说了!”周姨娘听了,忙着道,“这里可不比外面,你得叫我姨娘。”
邵书桓只是笑笑,唯恐连累她受方夫人的气,只能改口叫她“姨娘”,目光一转,看到旁边放着绣了一半的手帕子,好鲜亮的牡丹花色,虽然没有绣好,但却十分精致。
“这是姨娘做的?”邵书桓拿过来细细的看了看,问道。
“是啊!”周姨娘笑道,“外面针线上绣的几个帕子都不好看,我这个是给兰儿做的,你看看,还成不?”
邵书桓听了,不仅叹气,邵兰眼高过顶,从来没有把这个“姨娘”放在眼中,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周姨娘却是一针一线的,给她绣着手帕子。
“若是兰小姐不要,姨娘就送我吧!”邵书桓笑道,“我可喜欢的紧。”
“你啊……”周姨娘听得他喜欢,点头道,“你若是喜欢,我再给你绣就是。”
邵书桓笑笑,陪着她又说了几句闲话,告辞出去,走到院子里,却看到邵庭和邵兰、邵梅都穿戴整齐,带着自己的亲随丫头,向前面大厅上去。
邵庭见着邵书桓,故意问道:“咦,三弟怎么在这里,父亲不是嘱咐让你静心养病的吗?怎么出来了?不会也想去前面凑凑热闹吧?你可别忘了,老爷曾经吩咐过,一概会客接友诸般事宜,不让你操心,只让你静心养病,你可别辜负了父亲一番好意。”
说着,也不等邵书桓答言,已经带着邵兰、邵梅等自行去了。
邵书桓想了想,既然邵赦以前不让他会客接友的,现在他既然没有叫自己,倒是落得清闲,不如出去走走。
想到这里,也不回去,径自从栖霞院的小门出去,信步走走,不由自主的走到八珍楼,八珍楼的店伙计见着他,忙着满脸堆笑,打躬作揖的笑道:“公子今儿出来换换口味?楼上有雅座,您请。”
想到八珍楼的清蒸酒酿桂花鸭子,邵书桓食指大动,含笑点头,店伙计忙着引着他上了二楼,推开雅座包间的门,拖开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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