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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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记-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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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夫听了,微微佝偻着要,走入房里,菲菲打起帘子,他连正眼也不敢瞧一眼,低头走到邵书桓的软塌前,打躬问好:“公子好!”

邵书桓笑了笑,淡淡的道:“我可不好得紧,若是好,也不会请先生您了。”

一席话,说得里里外外侍候的众人都笑了起来,那张大夫也笑了笑,取过一个小枕头,扶着邵书桓的手诊了片刻,随即有请那只手。

突然听得外面药红道:“老爷来了!”

话未落,只见邵赦换了家常衣服,走了进来,邵书桓见了,不管如何,这人总是顶着便宜老爹的名头,便欲起身。

“罢了,你扭伤了脚,还是不要动的好!”邵赦淡淡的笑了笑,示意药红扶着他继续躺下,这里张大夫诊脉毕,问道:“公子扭伤了脚?可否让老夫瞧瞧?”

“正是呢,老先生看看,可要紧不?”邵赦道。

菲菲和绵绵都呆了呆,难改邵书桓一直躺在软塌上,原来是扭上了脚,忙着揭开毯子,只见邵书桓左边脚踝肿的老高,绵绵不禁哎呀一声,叫了出来,道:“了不得!”

“让老夫看看!”张大夫忙着过去,伸手摸了摸,又捏了两下,问道,“痛不?”

邵书桓点头,肿得这等模样,碰一下都痛,那里还能够被他这么捏着揉搓?张大夫笑道:“还好,没什么大事,幸而没有伤到筋骨,我扎两针,疏散了淤血,等下再送两颗丸药过来,用酒妍开敷上,保证公子明天就可以行走了。”

“如此甚好,有劳先生了!”邵书桓笑道,他刚才还担忧,这扭伤了脚行动大大不便,实在是苦恼得很。

张大夫忙着取过随便备用的医药箱子,找出一包针灸用的针,取了一根,托着邵书桓的脚,轻轻的扎了进去。

邵书桓虽然早就心里准备,但却不料那一针下去,比他想象中还要痛得多,不由自主的“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很痛吗?”邵赦皱眉问道。

“痛就好,痛就好……”张大夫忙道,“若是不痛,那就麻烦大了,公子忍一下,下一针更痛。”

“嗯!”邵书桓答应了一声,张大夫又扎了几针,随即取了针,又揉捏了一会子,笑道:“公子现在感觉如何?”

邵书桓动了动,虽然感觉还有点痛,但却远远不如刚才那样,碰都不能碰一下了,看样子这中医针灸还真是有一套,忙着点头致谢道:“好多了,谢谢先生。”

“我等下打法人把药送过来,敷上,保管公子明天就好了!”张大夫捏着胡须笑了笑,起身出来,却背着邵书桓,冲邵赦使了个眼色。

邵赦会意,跟着他到了外面房里,问道:“怎么说?小儿之病无碍吧?”

张大夫捏着山羊胡须,沉吟了片刻才道:“邵大人,这个……老朽实在不好说。”

邵赦一呆,想起刚才邵书桓在正房堂屋陡然吐血,心中大惊,难道说……这病没得治?当即急道:“不用顾忌,直说就是。”

“这……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邵大人勿怪。”张大夫捏着山羊胡须,在房里来回的走动了几步,迟疑了片刻问道,“我能不能问一声,最近这两三个月内,大人是不是曾经教训过令公子?”

邵赦愣然,半晌才道:“小儿无礼,被内人教训过一顿。”

“我说呢!”张大夫叹道,“公子这病,应该是气闷郁结,徘徊在五脏六腑,不得疏散,于是伤肝动肺,着实厉害。想来是这两三个月内,公子曾经挨过打?挨打的时候,又不准叫唤发泄,郁郁之气闷在心中,过后又失于调养,所以才酿出这等大病……”

邵赦没有说话,昨天晚上他已经问过周姨娘,听的说自己的嫡妻把邵书桓堵着嘴,打得昏死过去几次,后来大概担心活生生的把人打死,才令人住了手。

随即就把人丢在后面的空房子,若不是周姨娘偷偷的送些东西过去,只怕他真是撑不到自己回来……

“那……还请老先生开个方子?”邵赦忙着道。

张大夫皱眉道:“公子这身子如今是禁不起狼虎之药的,只能慢慢培养,煎药就罢了,等下我打法人送一些人参养生丸过来,每晚临睡的时候服一颗就是。若是别的人家,我也就不说了,不过邵大人家,应该是消受的起的,早上最好用一两燕窝熬粥,每日服用,吃上个一两年的,可望好了。不过……”

邵赦皱眉道:“燕窝倒也不值什么,不过什么?老先生但讲无妨。”

张大夫捏着胡须笑了笑道:“邵大人勿恼,老朽也知道,邵大人望着公子成人心切,未免要求过严,管教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公子如今的身子太弱,恐怕受不起竹笞啊。不光如此,他这算是内伤,因此,平时一些闲言碎语的,最好也不要听。”

邵赦无语,张大夫说着便告辞,药红送了出去,进来偷偷地回道:“老太太那边叫老爷呢,让老爷吃了饭过去,还有,厨房没准备三爷的午饭……”

“什么?”邵赦一呆,厨房竟然连午饭都不给他准备,这是诚心不想过日子了,想了想道,“把我的饭传这边来,我和桓儿一起吃,等下我就去老太太那边。另外你去厨房传话,从今天起,庭儿那里是什么饭菜,桓儿这里也一样,若是敢怠慢了,仔细他们的皮。”

第030章 严加管教

邵赦在栖霞院吃了饭,又和邵书桓闲话了片刻,虽然从周姨娘的口中得知他失忆了,但他却不怎么相信,细细地问了问,他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禁又是叹息不已,随即又安慰了他几句。

只是邵书桓似乎不想和他说什么,总是他说,他就懒懒的听着,一言不发,形容却是说不出的落寞,联想起刚才张大夫的话,邵赦只有摇头的份。

偏偏这个时候,邵母的丫头过来道:“老太太请老爷立刻过去一下。”

邵赦皱眉,点头道:“知道了,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待那小丫头去了,邵赦看着邵书桓又道:“你好生静养,要什么,只管吩咐人找管家要去,不用顾忌。”

“是,谢谢老爷!”邵书桓淡淡的答应了一声,心中虽然有着无限狐疑,但却是一句也不敢问。

装失忆倒是不错,但毕竟只能够哄哄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安王,和那个把他当成命根子的周姨娘,邵赦身为宰辅,是那权谋顶峰上的人物,要是被他敲出一点端倪,以为他是被鬼俯身,不直接要了他的小命才怪。

看着邵赦出去了,邵书桓不由自主的送了一口气,周姨娘不是说,老爷素来对都对他冷淡,现在为什么突然亲近起来了?莫非是因为安王?

想来也不对,如果真是因为安王的话,他就不会在安王府门前给他一耳光,令人把他绑着回邵府了。

那一个耳光,明明白白就是打给安王看的。

想到这里,邵书桓不由自主的躺在软塌上,说不出的疲惫,闭目养神。

却说邵赦出去,径自去了邵母房里,只见自己的嫡妻方氏正坐在邵母的下手垂泪,见着他进来,也没有理会。

邵赦忙着见过母亲,邵母叹道:“罢了,你也坐下说话。”

邵赦笑笑道:“见母亲生气,邵赦不敢坐!”口中说着,便在邵母下手的椅子上坐了。

“原来你还知道我生气?赦儿,我问你,好好的,你昨天才回来,怎么就吵得这阖府不宁的?”邵母叹道,“你和你太太,也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要让孩子们看着笑话?这倒好,当着孩子的面,你们公然吵的天翻地覆的,却是为什么?刚才你太太和我说了,我听着她说的很有理,我可不是那不通情理的婆婆,一味护着自己儿子,你给我说说,要是确实是你太太说的那样,你可别怨我护着你太太。”

邵赦依然只是笑笑,问道:“母亲让我说什么?”

邵母叹道:“我听的说,你昨天连夜命人把栖霞院收拾出来?给老三住?”

“是。”邵赦点头道。

“栖霞院乃是当年你父亲晚年静养的地方,你给老三住着,你可想过,合适吗?”邵母冷冰冰的问道。

“好像也没什么不合适,就是一所空院子罢了。”邵赦淡淡的笑了笑,他挑了栖霞院,主要是栖霞院偏僻清静,免得有人打扰。而且临近西大街有一道独立的小门,进出十分方便。

邵母听了,摇头道:“这么说,倒是我迂腐了?”

邵赦听着这话不像,忙着站起来道:“邵赦不敢!”

“罢了!”邵母沉着脸道,“本来,栖霞院收拾出来,你若是要住,谁也说不得,可是现在你让老三住着,那些孩子怎么看?这也就不提了,老三在家所做的勾当,强暴丫头不成,导致丫头羞愤自缢,你太太教训一顿,让他出去住上几日,不过是磨磨他的性子。

可是他不知道悔改,居然在外面顶着什么家的名义招摇,惹上安王府的人,假冒安王世子,这要是闹出去,假冒世子,他自己掉了脑袋也就罢了,却还得连累我们家?”

“不是桓儿假冒安王府世子,而是安王爷求着他哄哄老太妃。”邵赦忙着分辩道。

“哦?”邵母冷笑道,“这京城里这么多的孩子,难道就他长得模样好,为什么安王不找别人,就找上他了?我听得说,他在外面甚是招摇,给碧水亭的妓女写曲子什么的,轻狂之极。”

邵赦一呆,这事情他倒还真不知道。

“就论这个,他也该打。”邵母又道,“昨天你让管家去安王府接他,他居然敢避而不见,更是一重罪名,今儿居然让你巴巴的去接,听的说,他还说了好些忤逆不道的话?说什么——没让你去请他?”

邵赦心中着恼,这是哪个该死的奴才多嘴?等下非得打掉他的牙不可。

“你太太今天说要打他三十板子惩戒一番,你也拦在前头。”邵母又道,“我知道,哪个孩子不是你生的,你心痛他素来生的单弱,但是——这小孩子家全靠管着严,饶是这么着,偷空他们还是闹出乱子来,去年夏天,庭儿不过和外面的戏子说了几句轻薄话,你是怎么教训的?

再说了,你太太管着这一家子的大小,你公然当着众人给她没脸,你让她这脸面往什么地方搁?而且,以后她还如何管人?”

邵赦苦笑道:“依母亲说,该怎么处置?”

邵母想了想,半天才慢慢的道:“栖霞院的事情就算了,反正——他住着就住着,你说的对,一所空院子罢了,但是,老三若是再不严加管教,天知道他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等下令管家进来,请出家法,重打八十板子,再令他给你太太磕头赔罪,这事情就算了。”

“那好吧!”邵赦笑笑,“等下我亲自去就是!”

不料邵母却是淡淡的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命人把他带过来了,就在这里——你看着就是!”说着,邵母陡然喝道,“来人,把老三带进来!”

随即,两个丫头高高的打起帘子,几个小厮带着邵书桓进来——

第031章 家法

邵赦看时,眼见邵书桓身上仅仅穿着一袭单薄的长袍,并没有穿大衣,而且,发髻散开——想起自己刚才离开栖霞院的时候,曾经嘱咐他午休,只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被他带了过来。

邵书桓刚才在外面,自然已经把里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瞬间心思百转,怒气陡升,但是,随即想想,他又能够怎么样?仗着才学了两个来月,蹩脚的武功打出去?且别说自己这蹩脚的武功,能不能够打得过宰辅大人家里的护院家丁,就算打得过,出去了,又能够怎么样?

却找安王?邵母虽然老了一点,但还没有糊涂,刚才那句话说得极好——这京城这么多是少年,难道就他模样长得好了?偏偏安王就看上他了?

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安王找上他的缘由,但隐约却是猜到——安王找上他,绝对与邵家有关,没有邵家,他就算是饿死在路边,都没有人愿意看他一眼。

所以,那个“老而不死谓之妖”的邵母,倒也没有说错,他确实是顶着宰辅大人家公子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了。

邵书桓被小厮推了进来,看着端坐在上首的邵母,以及脸上有着得意之色的方夫人,邵书桓心中暗道:“老子今天忍了,只要不把老子打死,将来等着老子爬上去,发迹了,看着我怎么收拾你这个贼婆娘。”

自幼看了无数书籍,古籍历史自然也不少,一个人若是想要上位,绝对不是靠着十载寒窗苦读,考个功名就成的。最好是法子就是倚仗现有的权贵,想法子巴结上去……

看样子,周姨娘说的也不全对,邵赦似乎对他还是有着一点父子之情的,也许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想到这里,邵书桓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原本心中憋着的怒气淡去——自从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他随时都是小心翼翼,唯恐有人知道他的鬼上身,魂魄附在在邵书桓的身上,一举一动,都是如履薄冰。

“忍的一时之气,才能够图将来之余!”邵书桓不断的在心中告诫自己,必须忍耐!

“我听得说,你失忆了?”邵母看着邵书桓站在地下,也不行礼,顿时冷冷的喝问道。

“回禀老太太,是的!”邵书桓轻轻的笑道。

“难怪呢,见着长辈,连个礼法都不懂了——既然你都忘了,不如再教教你!”邵母又冷冷的道,“去把跪板去来,让他跪着回话!”

跪板?邵书桓糊涂了,还有什么跪板?不会是搓衣板吧?邵赦一愣,陡然抬头看着方夫人,方夫人却只是笑笑。

少顷,就有丫头取过一块木板过来,放在邵书桓面前,邵书桓一看,两尺见方的一块木板,虽然不是钉板,但上面却如同是榴莲外壳一样,全部都是一颗颗凸起的尖头,心中不仅暗骂一声,他还真和洗衣板差不多,不过这玩意可比跪铁链还要毒辣三分。

这些大户人家的家法,还真是变态,这玩意不会导致人致残,但是跪在上面,滋味绝对不是好受的。

“母亲……”邵赦皱眉道,“这跪板就算来吧?”

邵母淡淡的道:“怎么,祖宗留下的家法,你也要驳回了?打你们两兄弟起,小时候谁没有跪过,澜儿、庭儿做错了事,不也都受过罚?就他金贵,不能跪?——还等着什么,让他跪下,既然他老子舍不得,也不用跪多久,就跪一炷香的时间。文霞,点香!”

外面侍候的小厮见着邵母动怒,不敢迟疑,推着邵书桓在跪板上跪下,邵书桓只感觉膝盖下面一阵刺痛,实在被硌得痛的很,心中大骂:“老妖婆,吃饱饭撑着难受,折腾老子……等着将来我找到机会,非得把你扒光了衣服游街不可。”

那叫做文霞的丫头,看着邵书桓跪下,才去慢腾腾的取过一只香炉,点起一支三寸余长的香来。

“管家可在?”邵母又问道。

林福忙着躬身走了进来,低头垂手问道:“老太太有何吩咐?”

“把板子泡在水里,等下备用!”邵母吩咐道。

邵赦愣了愣,素来家法板子,自然不会向刑部大堂里面那等要人命的板子,无论是分量还是尺寸,都要轻得多,不过是惩戒罢了,不是逼供要人命的。可是现在邵母却吩咐把板子泡在水里……

板子都是厚毛竹所制成,一旦泡了水,分量要增加许多,邵书桓如此模样,如何挨得了?他心中着急,但又不能公然驳回母亲的话,而且,这事情若是发生在邵庭、邵澜身上,他绝对是第一个主张教训的。

但是,如今那位安王已经知道邵书桓的存在,如果邵书桓再在他们家挨打受罚,可是大大不妙……这可如何是好?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邵书桓开始的时候还能够苦撑,但是到了后来,实在痛的不成,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香快点燃完,好不容易等着一炷香燃尽,邵母抬了抬手,微微示意,两个小厮扯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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