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书桓听得他连连催促他,心中冷笑,恐怕京城另有变故,所以他急着要赶回去。
很快,早饭过后,外面马车早就齐备,邵书桓上了车,出乎他的意料,邵赦并没有坐自己的车,而是也上了他地马车。
“做什么?”邵书桓问道。
“旅途寂寞,找你说说闲话!”邵赦道,“怎么,不欢迎?”
邵书桓无奈,一边伸手扶他,一边让出位置,幸好他的马车够大,足够三人坐得了,坐两个人,自然也不会拥挤。
邵庆指挥者三千铁甲兵,前呼后拥,簇拥着马车向京城而去——车上,邵赦问道:“书桓,下棋吗?”
“不会!”邵书桓挑起车帘看着外面,直接从口中吐出两个字,象棋是会一些,可是围棋,他连着基本地规则都不懂。下什么棋?
邵赦愣了半晌,不解地问道:“书桓生气了?”
“没有!”邵书桓一呆,心中陡然一惊,原本的邵书桓会不会下棋?这个已经让他忽略了地问题,再次爬上他的心头,他毕竟不是那个正派邵书桓,那个可怜的家伙,早就死了。而他不过是某个不属于这个时空地一缕孤魂。
这一年的时间,他已经融入到这个时代,完全融入到这个身份中,几乎,连着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他只是那个借尸还魂的一缕孤魂。事实上,邵赦、安王、周帝、墨菲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讽刺的笑了起来,他如此忙忙碌碌。却是为何?
【“文】“书桓,你现在怪怪的……”邵赦突然道。
【“人】“什么?”邵书桓故意不解地问道。
【“书】“书桓,你老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真的失忆了?”邵赦问道。
【“屋】邵书桓心中无限狐疑,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点头道。“父亲大人这个时候问这个做什么?”
“你小时候,我教过你琴棋书画……”邵赦道。
“什么?”邵书桓大惊,邵赦居然教过他琴棋书画?字嘛,他能够写几个。可是那个琴啊,棋啊、画地,他可是一窍不通……
“用得着这么惊讶吗?”邵赦淡淡地笑道,“我不希望你进入官场,自然也得找一些别的事情分散你的注意力,所以,自幼我就亲自教导过你琴技、棋艺……兰儿是羡慕你,跟着学了一些。”
邵书桓没有说话。去年他生日的那天,邵赦让他抚琴,他回绝他“不会”,他也没有说什么,如今却旧事重提。
“去年你生日,我曾经让你抚琴。”邵赦继续道,“你说你不会,对嘛?”
邵书桓点头。依然没有吱声。邵赦又道:“当时我感觉奇怪,你随便找个理由就是。为什么要说不会,你说你失忆了,可你为什么诗文词赋都记得,就是忘了这个?”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邵书桓终于问道。
“你心中恨我,对不?”邵赦转身,看着他的脸,问道,“既然恨我如斯,连着我教你的东西都不愿再提及,你为什么又要维护于我?”
邵书桓终于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再次放了下去,原来——他只是以为他恨他……
“父亲大人,我真地不记得以前地事情了。”邵书桓叹道,“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懂琴技、也不会下棋,但我也谈不上恨你,身在其位,总的谋其职,若我是你,也会和你有一样的想法。那天你在安王府说你希望我早些死了……我开始很是生气,但转念想想,我若是死了,你省了多少麻烦?”
“桓儿,你真的不恨我?”邵赦问道。
邵书桓摇头道:“我知道你地想法——虽然我还是弄不清楚,为什么当初你要把我换出来,但不管站在什么立场来说,对于你,我就是一颗危险的炸药,一旦我的身份被捅出去,就算陛下相信你,还是会给你招惹无穷麻烦,而你这些年都没有下手……对于你来说,要杀我,实在太容易了。”
邵家夭折一个偏房所生的庶子,实在是一件稀松平常地事情,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可是,邵赦愣是养了他十七年。
“是啊……”邵赦轻轻地叹气,“这些年,我也不好过……起先还好,后来你渐渐的长大,越发出落地清秀俊美,谙樱素来善妒,常常找借口打骂于你,我看着心里就难受,很是矛盾,你的外貌越来越像淑寰皇后,我就越是矛盾,一方便,我希望她狠心点,把你打死算了,一方面,我有想要维护……”
邵赦说到这里,突然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不知道,去年冬天我从江南回去,却突然见不到你,我当时心中非常着急,以为你已经遭遇不测……我了解谙樱的脾气,她是断然容不下你的,我不在家,她肯定会找个理由找你麻烦。”
邵书桓感觉他地手指似乎都在微微颤抖。心中不解,他这到底算什么心态?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我死了,你回如何?”
邵赦迟疑了半晌,才道:“如果你死了,我要做的事情,你现在都已经做了。”
“啊……”邵书桓大惊,陡然明白过来,如果他死了。邵赦会杀了方夫人,灭了方家。
“父亲大人……事实上,你不觉得,我比太子更好?”邵书桓突然笑问道。
“桓儿,我求求你,你别在我面前提太子好不好?”邵赦哼了一声,“我提到他就心烦。”
“父亲不忍心杀我,也不忍心看着太子由堂堂皇太子变成庶民。对不?”邵书桓轻轻的笑着,“陛下要废太子?”
“你知道了?”邵赦点头道,“昨天庆儿和我说起过。”
“父亲难道就没有想过——让他做个富贵闲人?”邵书桓轻轻地笑着,转身看着他。
邵赦愣了半晌,摇头道:“如果太子被废。他也做不得一个富贵闲人的。”
“为什么?”邵书桓问道。
“陛下会找个理由杀了他,明着不成,暗着也会把他杀了。”邵赦道。
“哦?”邵书桓摇头道,“怎么会。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虽然不喜欢太子,但也不至于杀了他。”
“没有你的出现,太子就是太子,将来大周国皇位的继承人。”邵赦苦笑道,想到这里,他就不仅暗暗地恼恨安王,都是他做地好事。
“父亲大人。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嗯,我是说将来如果有那么一天,太子即位,若是要杀你,你会如何?”邵书桓终于问道,太子是太子,周帝是周帝。周帝可以容忍邵赦的弄权。但太子未必容忍得了。
邵赦靠在马车上,良久也没用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太子要杀他?该当如何?
“如果将来不是太子即位,而是你——你会杀我嘛?”邵赦没有回答他地问题,反问道。
邵书桓想了想,又想了想,如果将来他即位,势必也是邵赦将他捧上位,这么一来,把持朝政地,依然是邵赦,而不是他……如此情况下,他想要掌权,唯一的法子就是杀了邵赦。
但是,同样的问题又来了,邵赦这些年不忍杀他,将来——他难道就忍心杀了他?
“但愿——我比陛下先死。”邵赦叹道。
邵书桓笑了笑,闭目养神,邵赦从旁边取过一张毯子,盖在他身上,轻轻的叹气……现在的情况,怎么就变得如此乱七八糟?
一路之上都有着铁甲兵护卫,行程也都打点妥当,不过半月光景,已经到了京城,未及进城,远远的就见着内卫簇拥着一顶明黄色銮舆过来,邵赦挑起车帘看了看,不禁皱眉道:“陛下亲自过来接你?”
“不会吧?”邵书桓摇头道,“怎么会?”
“是陛下的銮舆。”邵赦道,而且看内卫的人数,衣着打扮,确实是天子制度……
“陛下一直念着你,这次你回来,可别和他呕气……”邵赦嘱咐道。
“我没事和他呕什么气?”邵书桓笑道,“和他呕气,自己找不自在,他一怒之下,直接把我推出去斩了,我都不知道上什么地方去申冤。”
“他舍不得。”邵赦笑道,“为着你,还得我挨了他一顿打……他可是连着天子颜面都不顾了,公然就在景阳宫动用私刑。”
邵书桓很想说:“你活该。”但终究没有出口,只是笑笑。
很快,内卫已经到了近前,邵庆迎了上去,对面张德荣迎了出来,满脸堆笑道:“邵将军一路辛苦。”
“多谢公公,请问公公,可是陛下亲临?”邵庆一边在马上抱拳施礼,一边问道。
“哪里?”张德荣摇头道,“陛下命我抬着銮舆,过来接桓殿下。”
邵庆叹了口气,身边众铁甲兵早就两边让开道路,簇拥着邵书桓地马车缓缓向前。
“张公公好!”旁边,就早就小太监上前,打起车帘,邵书桓含笑向张德荣招呼道。
张德荣忙着躬身施礼,道:“桓殿下好,一路辛苦,陛下命奴才过来接您回宫。”说话之间,只见十六个小太监前呼后拥,抬着一顶明黄色的銮舆过来。
邵书桓刚才听得邵赦说起,知道是周帝的銮舆,皱眉道:“张公公,这不好吧?”
张德荣眼见邵赦也在马车内,忙着躬身施礼笑道:“邵大人好。”说着,又向邵书桓道,“陛下亲自吩咐的,又什么不好了?”
旁边早就有小太监上前,扶着邵书桓下车,邵书桓转身看了看邵赦,邵赦冲着他点头道:“你先去吧!”随即问张德荣,“张公公,礼部可有安排我们进城?”
第214章 再见周帝
邵书桓不解的转过身来,问道:“父亲大人,进城还要安排?”
邵赦点头道:“因为是出使南夏,如今又有南夏国公主,因此需要按照礼仪进城。”
张德荣忙着笑道:“邵大人,礼部已经在准备,马上就会安排你们进城。”说着,他又忍不住看了看邵书桓。
邵赦明白他的意思,得让邵书桓先进城,礼部才会安排他们进城,当即点头道:“书桓,既然陛下让张公公来接你,你先进城去吧,要是没什么事情,晚上来我这里坐坐?”
邵书桓点点头,早就有小太监过来,扶着他坐上銮舆,十六个小太监抬着,全部执事摆开,进城而去。
这里邵赦叹了口气,转身上车,须臾,果然有着礼部的人过来,安排众人进城,期间何等热闹,自是不消细说。
却说张德荣领着众小太监,抬着銮舆直到景阳宫前,扶着邵书桓下了銮舆,张德荣低声道:“陛下最近身子不适,一直在景阳宫静养,只是惦记着您,桓殿下快进去吧。”
邵书桓答应了一声,虽然早就听闻周帝病了,但真到眼前,他还是感觉有些不适,那位一直扮演着慈父的角色,就算是帝王之尊,却没有给他丝毫的威压气势。
刚刚走入景阳宫,里面王泰就迎了出来,冲着邵书桓请安施礼,笑道:“桓殿下可来了,陛下催好几次了。”说着,便有小太监打起帘子,请他进去。
“书桓……”里面,周帝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短衣,头发很随意的用一根玉簪挽着。见着邵书桓进来,已经从卧榻上起身。
邵书桓忙着要跪下见礼,早就被周帝一把拉住:“桓儿,朕只当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陛下,书桓这不是好好的?”邵书桓忙着笑道。
“回来就好。”周帝一边说着,一边携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叹道。“又瘦了……近来可好?”
“好,只是听说陛下身子不适?”邵书桓含笑答道。
“也没什么。”周帝挥了挥手,命房里侍候的众人都出去,这才拉着邵书桓,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叹道,“朕没什么病,只是懒怠早朝……”
“什么?”邵书桓不解的看着他。
“天天听着他们吵嚷。朕实在烦躁得紧,只能装病罢了早朝。”周帝笑道。
“陛下真没什么病?”邵书桓有些哭笑不得,一路听闻周帝病重,他连着扬州都没有敢去,径自忙忙地赶回来。如今却听得他说,居然是装的?
“当然没有,朕好着呢,只是想着你。哈哈……”周帝打了个“哈哈”,指着桌子上的糕点茶果笑道,“一路上车马辛苦,大概也没什么好吃的,先吃点东西?”
“陛下,书桓不是小孩子了。”邵书桓笑道,口中说着,却不忍拂他好意。还是端起茶盅,啜了一口清茶。
“陛下总不能就这么装病不出吧?”邵书桓想了想,问道。
“让免之去处理。”周帝依然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云淡风轻的道,似乎丝毫也没用感觉有什么不妥。
邵书桓却是愣住,很平常的一句话——让免之去处理?就他这句话,邵赦想要不弄权都难。
“书桓这么看着朕做什么?”周帝笑道,“朕要是事事都办的妥妥当当地。要他这个宰相做什么?宰相嘛。就得帮朕处理这些乱摊子。”
邵书桓闻言,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帝又道:“再说了。本来就是他整出来的混账事情——书桓,你说他……没事将你从皇宫换出去做什么?如果没有他玩那么一手,朕现在用得着烦恼嘛?你早就是太子了,还说什么?”
“如果我自幼在陛下身边长大,陛下说不准也瞧我不顺眼了,哈哈……”邵书桓笑道,“大凡天下做父母的,总是嫌自家孩子淘气,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好,却不知道,事实上但凡是人,总会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
“朕瞧着书桓就好。”周帝笑道,“书桓,说说,你小时候如何淘气过?”
“陛下,书桓都忘了……”邵书桓低头,捧着茶盅叹了口气,怎么最近都问这个问题?
周帝闻言,半晌也没有说话,良久才道:“朕恼免之也就是这么一点上,明明知道你是朕的骨肉,他竟然打骂随意,还差点要了书桓的命……”
“没什么,还好!”邵书桓讪讪的笑了笑,这真是一个尴尬地话题。
“墨菲那疯子,可有为难你?”周帝眼见他懒懒的,忙着岔开话题,问道。
“没。”邵书桓摇头道,墨菲确实没有为难他,甚至可以说,墨菲对他很好、非常好,“我在南夏的这段日子,一直住在晴瑶之城,墨菲陛下大概也不想和我大周国交恶,因此一直对我很好。”
“你回来就好……”周帝长长的叹了口气,“朕这些日子,一直想要给你一个名分,只是……那些大臣们,天天吵得心烦。”
“我知道。”邵书桓点头道。
“书桓,你说——这江山是朕的,天下也是朕地,朕爱把皇位传给那个儿子,难道还需要征求别人同意?真想不明白,他们吵什么吵?再说了,书桓文采出众,人品模样更是出类拔萃,都是好的……”周帝说到这里,眼见邵书桓只是笑着,当即住口。
“书桓是不是感觉朕这个皇帝,做的有点窝囊?”周帝见邵书桓不说话,当即又道。
邵书桓忙着摇头,周帝想要给他一个名分,想要将他大统,他早就心知肚明,但这么明着直接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而且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不说话。
听得他如此说法,忙着道:“陛下若是普通人,只是传个家产什么的,外人自然不便干干涉,但陛下是皇帝,传位地乃是江山社稷,众朝臣反对,也在情理中,算了,陛下不要想这些烦心的事情了。”
“朕能够不想吗?”周帝叹气,“朕虽然说把这麻烦事丢给免之了事,可是就他的脾气,最后还是和个稀泥罢了,等着将来朕老了,咽了这口气,太子名正言顺的即位,那时候书桓可怎么办?”
这个话题,邵书桓更是不敢、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笑笑。
“废除太子,最大的阻力,事实上就是免之……”周帝盯着邵书桓,轻轻的说道。
邵书桓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想了想,终究大着胆子问道:“陛下,请恕书桓斗胆,请教您一个问题。”
周帝拉着他的手笑道:“书桓也学会和朕客套了,有什么话直接说,朕啥时候恼过你了?”
“陛下为什么一定要废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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