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现在才现呢?能当上三哥的伴郎的人,能有几个!”席君宁一副舍我其谁的神态。
“晨曦想了又想,敢情是除了公子你,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晨曦一脸认真。
“你是什么意思?”她不住的赞许,让席君宁有点疑惑。
“是呀,你没现吗,嘴边都流油了,漂亮得不用涂口脂了。”晨曦微笑。
“你……”席君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在取笑他。
“我是说你是怎么了?一下子成了个采买嬷嬷,还高兴成了这个样子,你吃饱了撑的?”席君宁左手拿着一串肉丸子,右手拿了个果子,初见时的优雅皇子,现在,那风度都不知抛哪了,晨曦窃笑,再挪揄道。
晨曦尽管嘴里挪揄着,但那弯弯的眉稍,雀跃的似在跳动的脚步,还是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兴奋,好久,没有这样惬意的感觉了!
“晨曦,你的嘴巴别再那么损行不行?”席君宁怒目而视。
“哎,你知不知道自己现时的那个样子,还真的是很漂亮哪!”晨曦仍在他脸上,不断地打量着。
席君宁简直是暴怒,咬牙切齿地说,“要再说,就不给你买食物了!让你干瞪眼!”席君宁望了下她带着一抹挪揄的眼神,一只手掐着晨曦的手。
“你敢?!哎,你放手啦,痛!痛!”晨曦用力挣扎……
霓裳和席君睿,也走走停停,只淡淡地望着这两个大孩子在嘻闹,而这些,不属于他们。
十六章 绯短流长
在一片绿柳环绕的湖边,那空气中飘拂的食物香味渐渐的淡了,便是另一番景象,这儿有说书的,有摆卖玩具的,也有歌舞、杂耍。
露天茶馆内,密密的、细细碎碎的柳叶,遮挡住了春日和熙的阳光,柳荫之下,凉风习习,吹拂在身上,自是十分的怡人。
赶庙会的人,大多在此歇脚,悠闲地用些茶和点心,一驱疲累。
用茶的人不多,上了茶和点心,晨曦等四人坐了下来。
这里的人们,大多数围拢到不远处,一棵结节很多的、似乎年代已经极为久远的大榕树之下,兴致勃勃地听着一个说书先生,摇头晃脑地说书。
人们一边还在不住的议论、争论着什么,一时,是人声喧哗。
“话说八年前,蜀府的边城城破,狼旗下,北辽国的狼兵连破蜀府十座城池,浓烟充斥天地。数以万计北辽国铁骑,整整齐齐排在里许之外,四处战旗飘飘,突厥兵马,兵临川都城下,我魏朝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当今的三皇子殿下,驻守川都天险,一夫当关,万勇莫敌,登上城门,突然集体摇旗呐喊,数万魏军的齐声呐喊之势何等壮观?声威震天,震得一座川都城楼都几乎摇摇欲坠。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北辽国狼兵在三皇子殿下与西远大将军两边夹击之下,败退出了边城……”
说书先生,是个三十来岁的书生模样的人,正将当年收复蜀府边城的战役,在娓娓道来。
北辽国,位于魏国边地蜀府的西北,国人以突厥人为主,也有少量的汉族和其它民族,这些北边的民族,中土人统称为胡人。
“姐夫,这是真的呀?!”晨曦刚呷了口茶,咋舌,问身边的席君睿。
晨曦说着,望了霓裳一眼,这个平日淡定、雍容、喜怒不形于色的姐姐,现在脸上是少有的欣喜。晨曦对着霓裳做了个鬼脸,霓裳有些羞涩地低了。
“但凡说书,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楚?”席君睿微笑,不置可否。
“先生,三皇子英勇,收复边城在蜀府是众所周知,还不如说一说,五胡乱华时,胡人如何进入蜀府边地,以致今日蜀府处胡汉混居,相信在座诸位,一定甚感兴趣。”一个坐在说书先生近处的年轻男子,高声说。
“五胡乱华时,突厥铁骑长驱直入,欣羡中土生活的胡人民众,也随兵士进入,之后,部分胡人便定居于此。想当年胡人铁骑和中土勇士的拉锯战,是怎的一个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可以形容得!胡人铁骑英勇,听说是受过秘密训练,才会所向披靡,进入中土。”那汉子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说。
五胡乱华,那场令人闻风丧胆的残酷杀戮,多少生灵涂炭,多少悲欢离合,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但愿,不再有战乱!
“说得好,现在蜀府,还有大批的胡人和胡人部落定居,听说,这些胡人部落,已经开始逐渐使用汉字和汉语。”那个年轻男子又说。
“瞎说,胡人部落,还保留着胡人习俗,比如抢亲风俗,仍然存在。”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反驳着。
“你们都是胡扯,最好听的说书,莫过于当年艳冠天下的突厥公主麦帖儿,与当今皇上和西远大将军的纠葛,听说胡人铁骑受过的秘密训练,也与这个美丽公主有关。”那个年轻男子又说。
“年轻人,别瞎说,谁都知道,当今皇上不准再提麦帖儿公主的事情,这是禁忌,你纵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年纪稍长的男人阻止。
母亲?!原来,母亲还有这么段故事,正如姐夫所说,说书只是说书,也不知是真是假。
多年来,父亲对于母亲的事情,似乎也是有所顾忌,极少提起,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这当中,隐藏着何等秘密?这些,晨曦是无从知晓。
知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这些久远的事情,现在与晨曦无关。
惘然的摇了摇头,晨曦把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听得将军府中人说,麦帖儿公主的大女儿、三皇子妃是人人称颂的大家闺秀,而公主的小女儿,却没一点矜持,像个野丫头般……”近旁的几个女子,在悄悄议论着。
正在呷茶的晨曦,登时一脸的黑线。
那边的三人,望了晨曦一眼,互相交换了个眼色。
“我们走吧。”霓裳不动声色地拉起掀着嘴的晨曦。
要迟一步,晨曦还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朝那几个女子扔过去。
这世上的诸人,绯短流长,可比做正经事情来得起劲。
十七章 手拉着手
离开了茶馆,这边,是一狭窄的小径,人很多,挤来拥去的。
“晨曦,是不是因这儿没了美食了?看,脸还拉得老长,这还是美丽的晨曦吗!”望着身前一脸黑线的晨曦,想是她还恼着方才茶馆里的几个长舌女子,席君宁拍了拍她的香肩,打趣她。
晨曦转,见着他挤眉弄眼的,一张俊脸成了怪脸,“扑哧……”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么,这才是美丽的晨曦,这才是……”席君宁瞧着晨曦一双弯弯的笑眼。
可话音未落……
“哎哟,姑娘,你咋就不长眼!都踩到我的脚了!”前边的一个中年女子一声惊呼,脸还朝后,瞪了晨曦一眼。
“你这人,怎的说话就如此粗俗,如此的无礼……”晨曦冷不丁被人抢白,加之还在气头上,也不客气。
“大嫂,对不起,我家的姑娘不懂事,唐突了!”席君宁朝那女子点了点头,手拉了晨曦便走,“一样米养百样人,跟那些个粗人,计较些什么!走啦!”
“可谁又是你家姑娘嘛?你这是哪跟哪嘛!”莫名其妙的又让他占了便宜,晨曦嘟起了小嘴,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
“哎,哎,晨曦,小心点,慢点儿,别又撞到人家身上了!”席君宁一脸的坏笑,手抓得紧紧的。
闻言,晨曦倏地一愣,还不是,头差点撞到了前边一个男子的肩膀上了!低了,脚步滞了滞。
眼前,全是一双双的鞋子,小脚穿着的绣花鞋子,挨着一双锦缎做成的千层底鞋;小脚的粗布鞋子,一旁也是双粗布鞋子。逛庙会的人们,大都成双成对。
“晨曦,你看你,这是路吗?给一棵柳树挡住去路了!”
拉着席君宁的那只手,又给拖拽了一下。
抬眸,席君宁俊逸的身形,挡在了身前,他一手拉着晨曦,一手按住了身前的柳枝。
“晨曦,你这么莽莽撞撞的,是不是又要让树枝打个嘴巴呀?!一报还一报,本公子这就成全你!小心了!树枝来了!”席君宁挑了挑眉,脸上挂上了浅笑,他的手,作势要放开被按住的树枝。
想必,他跟她第一次见面时,她用树枝打了他一个嘴巴,于他,记忆犹新。
“你欠揍呀!本姑娘红口白牙,又岂会冤枉了你。方才还说着,一报还一报呢!要惹了本姑娘不高兴,小心你的嘴巴!”
晨曦勾唇一笑,轻轻拂开被他拉着的小手,跑到小径旁边的小树丛里。
“晨曦,别到那边去!小心走丢了!”席君宁边说着边跟了过来。
这儿,人流稀少了些,三三两两的人,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悠闲地谈着什么。
“呀……”刚想坐上一块大石头上,晨曦身子却又一歪,似是脚底被一颗小石子拌着了。
跟过来的席君宁一个箭步,扶住了晨曦的腰,“晨曦,踩到小石子了?脚没崴了吧!”
“没有!”晨曦蹙了眉,踮了踮脚尖,还好!
“真的没崴了才好,崴了走不动了,要本公子满大街的背着你走,这又该如何是好呀!”席君宁又是一脸坏笑。
“又欠扁了,谁要你背了?不害羞!信不信,本姑娘打你!”见得他不怀好意的笑,晨曦是咬牙切齿。
“信!当然信,慕容三姑娘,就这份德性!谁人不知?”席君宁挑了挑眉毛,挪揄道。
他许是对方才在小食街时,她对他的一番挪揄,还记恨着吧!
“我真打啦!”一直让他打趣着,晨曦越想越不是滋味,说着举起了皙白的小手。
刚举起的小手,却又碰到身旁一人的手臂。
一旁走过的一中年男子,瞪了眼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
“嗨,小心了,别又打到了别人身上!”
席君宁握住了晨曦的小手。
在纷攘的人群中穿行,席君宁一直都拉着晨曦的手,周围的行人太多,磕磕碰碰时,他还护住她的肩,这让晨曦很是受用,刚刚在茶馆时的不快,也随之消失无踪。
有个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抬眼,望向走在前边的姐夫和姐姐,姐夫是旁若无人地独自在前边走着,姐姐霓裳在后边亦步亦趋跟着。
只是私人出游,姐夫不知是将家眷不能逾越男主人的那一套无聊礼数记着,还是不把姐姐放在眼内。
呵!这就是目空一切的少年英雄,这就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呵呵!威严的姐夫!可怜的姐姐!
十八章 民俗坊间
一路上又是磕磕碰碰的,好不容易才出得那弯曲的小径,却又到了个喧闹的去处。
“好!”
“哈哈哈……”
“这猴子,还会打鼓呢!”
“爹爹,我也要看耍猴!”一个小男孩子,撒闹着,攀上了一个男子的肩膀。
这边的一群人,团团围住个耍猴人,哄闹着。
“姐夫,姐姐,你们等等!”晨曦叫住了前边漫无际涯走着的席君睿与霓裳,眼眸往这四周转了一圈,“这里是民俗坊,川都的地方戏、民风民俗民趣,尽集于此,人也混杂,该作个计较,一起过去,别走散了!”
“晨曦,这样吧,我们是不是也进去瞧瞧耍猴?!这里热闹着,里边的耍猴,想必也逗趣!”席君宁眼中满是兴奋,揽了晨曦的肩,就要挤进这边的人群。
“好没道理哩!耍猴各地方都有,京师里想也必不少!好不容易带得你来到这儿,难不成就瞧这些寻常的灰不溜秋的小玩意么!”晨曦脚步滞住了,回掠了席君宁一眼,显是很不满。
“就到前边的民俗坊!蜀府是我魏国胡汉混居之处,民风民俗与京师迥异,胡人民俗民趣,想必在此也能寻到不少,怎么样?”静立一旁默不作声的席君睿,往四周扫视着,说道。
“姐姐,就如姐夫所说,你觉着怎样?”晨曦转向霓裳。
“也好,就如此吧!”一直低着的霓裳道,说着抬眸,望了席君睿一眼,复又低,面对这个还有点陌生的夫君,她还未完全放得开。
民俗坊这边,人流倒比杂耍处稀落些,想是赶庙会的人,本地人居多,对于这些平日里就稔熟的民俗,兴致也不高。
一个竹子搭成的草头台上,一布衣男子,唇边两撇夸张的小胡子,一双眼睛成了倒八眉,夸张地摇头晃脑,踮着一阵紧一阵慢的碎步,畏畏缩缩地东瞧西瞅,手中提着一大把纸糊的鸡鸭,这些纸糊的东西,几乎要把这个瘦削的男子淹没。
“张三我呀今日就走呀走人户呀,只因那个家里呀,盖个大高楼,娶个新媳妇,乐呀那个乐陶陶,左手那个一只鸡,哦,不止一只,不止一只,右手呀呀一只鸭,不,是三只,我张三的那个手呀,快呀快,快呀快……”
“扑通……”台上的倌子,着实是跌了个嘴啃泥。
“哈哈哈……”一旁的人们,被台上的倌子的夸张表情,还有他手中一大摞的奇怪物品所逗弄着,笑得前仰后合。
“台上的这倌子表演挺逗的!你瞧,这倌子摔倒了,手上拿的物品摔成了花花绿绿的一团团,咳,有一团还挨到了脸上,倌子成了小丑了,哈哈哈……”席君宁边笑着,一只手还朝前比划着。
“咳,大惊小怪甚么!这称为走人户,流行于蜀府各地。民间凡遇年节或婚嫁、新居落成等情况。都要到亲戚家串门探望。届时,一般要带上猪肉、点心、酒等礼物,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前往。主人家割肉买酒,热情款待。”晨曦的目光从草台上正表演的倌子身上收回,对席君宁道。
“走人户?不就是平常的串门吗?倒还给起个好听的名字!”席君宁又往草台上瞧了眼,耸了耸肩膀。
“都说内行瞧门道,外行瞧热闹,七公子,你还真外行呀!”晨曦眸光斜掠过他的脸,“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习俗,同是地方戏曲,蜀府的称川剧,楚地的称花鼓戏,京师的称京剧。自然,这当中的昆、高、胡、弹、灯,诸腔戏班也有不同,当然,脸谱也不同,说到脸谱,我们川剧还有变脸呢。”
“变脸之于川剧,有如喷火之于秦腔,皆属招牌路数、看家绝技,在此处的草台班子,能见到变脸吗?”一旁的席君睿插了一句。
“变脸有大变脸、小变脸之分。大变脸是全脸都变,有三变、五变乃至九变;变脸是看家绝技,草台班子中兴许见不着大变脸,小变脸如抹暴眼、吹粉等小伎俩,兴许能见着,”晨曦用手搭个凉棚,踮起脚尖朝前瞅了瞅,“到那边上的草台班子上看看吧!”
十九章 胡诌乱掰
一行四人,又到了个熙熙攘攘、人声喧哗的去处。
“这边的草台班子又是些个拙劣爆笑的,跟刚才那个走人户一模一样,没啥意思。”席君宁瞄着草头戏台上一个刚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灰尘的倌子,怏怏道。
“嘿,这边上的不怎么样,就到那边上去了好了,这里的草台班子,还有多个。蜀府的习俗,还有春倌说秋,编一些吉利的歌谣演唱;学三年跟三年,那是投师学艺的规矩;牵牲见客,那是蜀府的胡人待客之道,将牲口牵致客人面前让客人看过然后才宰杀,以表明牲口绝非死物或偷来的。”晨曦见得席君宁有些怏然,拉了他前行,边走边说着。
“春倌说秋?好象不太对,春倌说春还比较贴切,是否……”边上的席君睿听了晨曦的话,沉吟道。
“嗨,姐夫,你不过一个外地人,你懂个甚么,跟着过来便是了!”晨曦回,没好气地朝席君睿瞥了眼。
“哎,晨曦!”霓裳朝晨曦瞥了眼,掐了掐她的手,在皇子跟前,这妹妹还是口无遮拦,霓裳只得出言提醒。
席君睿与席君宁交换了个眼色,两人都挑了挑眉毛,这个小姑娘,够拽的。
这一方的草头班子有四五个,一行四人这边瞅瞅,那边瞧瞧。
“哎,这个就叫拜把子呀,还饮血酒,独特的方式!饮的什么血酒呢?”席君宁的兴致已经被身旁的草头班子的倌子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