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只是姐姐的私事,晨曦是外人,不好明里掺和。
“姐姐,你是皇妃,是正经的主子,若馨不过一个奴婢,干吗要顺着她,就统统给他们几个耳刮子,让他们知道姐姐你才是皇妃,才是府中的女主人。”待这干人等退下后,晨曦挤坐到霓裳的椅子上,揽住了霓裳的肩。
“她也不是普通奴婢,是你姐夫的屋里人,”霓裳顿了下,“以后到了皇子府,总得有个信得过、贴心的人。”
原来,若馨竟然是姐夫的收房丫环,她那样的作派,想是在府中也有些地位吧。
忽然,晨曦很同情姐姐,出嫁以后,在皇子府里,她就是孤身一个,不仅要面对有权有势的姐夫三皇子,还有身后的一大群各等姬妾,没个贴心的人,想必她也挺难过的。
或许,姐姐的贤慧,也有她的道理吧。
四十五 前路迷惘
“皇子府中,前有虎后有狼,姐姐,你怎么办哪,会不会给吃了?”晨曦对霓裳眨了眨眼睛。
“什么虎呀狼呀的,没来正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招数你可比大将军爹爹用的还多,小时候,你的这招数,挡开了爹爹的多少棍棒。否则,这身皮,不知还在不在。”
霓裳笑着掐了下晨曦红扑扑的脸蛋,这个调皮的妹妹,小时候就没少让她操心,到现在还是这样没心没肺的。
“不过,九皇子还小,府中人事也没有这么的复杂,晨曦,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顿了一下,霓裳又说。
“九皇子?见都没见过,谁知是怎样的一个人?说不定,又是个纨绔子弟。”
对于这个所谓夫君,晨曦得到的只是只言片语。
“九皇子与皇上失散了许多年,在半年前才找回,坊间对他的传闻是几乎没有,只听你姐夫说,九皇子体弱多病。”
天,还是个病秧子,晨曦的心又凉了下,“还有病哪,甚么病?”
“宫中那么多的御医,有病,总能治的!”霓裳说着,叹了口气,她也为晨曦担心着。
“那,到底是甚么病?”晨曦焦急地追问着。
“你姐夫也没说。”霓裳低了,咬了咬唇,轻叹了口气。
纵使心有不甘,却又能如何?难道,这就是皇婚?
“姐姐,刚吩咐让晨曦过来,所为何事?”没个结果,晨曦也不追问了,转而提醒霓裳。
“哦,还差点就把这件大事给忘了,明天要到云鹤观上香,晨曦,和姐姐一起过去吧!”霓裳恍然。
魏朝习俗,夫妇成亲前都要择吉日上香祈福,姐姐的婚事,想是也快要办了。
“嗯!”晨曦茫然地应着。
未知,姐夫会否陪着一起过去,唯恐勾起姐姐的思绪,是以,也没问。
晨曦蹙着眉心,心中忐忑,不愿见到令她尴尬的姐夫,却又不忍拂了姐姐的意。
也许,姐姐也很迷惘,也许,姐姐也很孤独,对神龙见不见尾、未能陪在姐姐身边的姐夫,却未免又平添几分不满。
“哎,姐姐,明天上香,今晚也须备个香浴,晨曦拢了不少的桅子花,待会儿差人送过来,姐姐先将就着,迟些儿荷花开了,姐姐再多拢些儿吧。”忆起了刚才那个逗笑的花匠婆子,晨曦望着姐姐有些失落的眼神,陪着笑。
“姐姐知道,只有晨曦才最贴心儿。”霓裳牵着晨曦的衣袖,眼眸里又凝起了一汪晶莹。
“姐姐,晨曦刚才过来时,见到个婆子,说是花匠席礼家里的,说话带咿咿呀呀的尾音,真逗!”
听见霓裳有些哽咽的声音,晨曦知道姐姐又在伤感了,只得又拉扯些糗事,哄她开心。
“哦,席礼家里的?还是你姐夫的乳母呢!过来这边这许久了,见过几次,倒未听见过话语,真有那么逗?”霓裳展颜,把头靠到晨曦肩上,双手搂着她。
“一会儿,晨曦差她过来送些花儿,让她说上几句鸟语,当是千金买三皇妃一笑。”
“又编派姐姐,你这妮子,就鬼点子多!”
姐妹俩亲亲热热,说了好大一会儿的体已话。
晨曦轻轻地,搅动澡盘中的水,一片桅子花海之中,花香随着冉冉上升的热气弥漫,沉醉在沁人的清香中。
静静地,想着伤感的姐姐,还有自己那未知未卜的未来。
姐姐今后的生活,就是和一群女子,围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明争暗斗。
那个高深莫测的男子,或许,不会把心思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他有爱吗?如果有,在那一群女子之中,又能分得了多少?
姐姐的伤感,让晨曦明白,即使贵为三皇子妃的姐姐,也免不了寂寞、受伤,这些,就是嫁入皇家,风光背后的苦楚。
被那一纸皇家婚书所束缚,婚姻,没有选择的权利,不能爱,也不懂爱。
心中的那份希翼,对爱的期盼,在走进婚姻时,就如同身边的这些花瓣,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前路,迷惘。
四十六 闲言碎语
幽蓝的天空,幽深的远处,似乎还有几点星星在眨眼睛,微风轻吹,送来初夏早晨的百花幽香,不时的几声虫鸣和蛙声,似在提醒,黑夜还没有过去。
屋内,烛火还未燃尽,投在墙壁上的影子,都一摇一曵的。
为了陪姐姐到云鹤观上香,晨曦是不敢怠慢,昨晚临睡前,就吩咐了红荷绿柳两个丫环。今天,晨曦主仆是起了个大早。
坐在铜镜前,晨曦看着窗外还是幽暗的一切,想起昨日姐姐的失落,想到自己的未来,有些失神。
很想劝慰姐姐,可凭着晨曦的那点子阅历,却毫无头绪,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许是见到晨曦瞬间的呆愣,红荷轻轻地摇了下晨曦的肩膀,道,“又想啥心事了?”
“哦,没——”晨曦眼神闪烁,口是心非,轻轻地叹了口气,近段时间,确是动心思多了,人也经常闪神。
听着晨曦的话,红荷又抬眸,细细打量着晨曦,嘴微微张开,似是欲言又止。
可心里的那些事,这当儿却说不出口,晨曦转开了目光。
“小姐,你是越来越美,赶上大小姐了。”绿柳一边给晨曦梳着头,一边向着红荷使眼色,说道。
“还不是!小姐的眼睛,跟大小姐不同,他们都说,有点…呃,仙气。”红荷刚刚吞下的话,这会子似乎到了合适时机,小心翼翼地,接上了话。
望了望这两个机灵的丫环,晨曦道,“红荷,就不要再来个拐弯抹角了,听到的、见到的,直说,你们从小就跟着本姑娘,做的好事坏事都那么的一大箩筐了,本姑娘可从来没计较过。”
红荷躲躲闪闪,说话吞吞吐吐的,晨曦就知道,她话中有话。
这两个丫环,在将军府里时,由于晨曦的缘故,本就比较张扬,刚开始到皇家别宛时,也着实老实了好些天,想是这几天在人堆里混得也熟络了,听得了些闲言碎语,就忍不住又嚼舌根了。
“他们都说,小姐的眼睛里,呃——有点妖气,不过这可是听他们说的。”红荷迟疑着,一边望着晨曦,一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有点妖气?褒义的说是美艳,贬义的说就是…勾…魂…摄…魄,有点妖气。
晨曦的母亲突厥公主麦帖儿,当年本就以美艳无双著称于世,晨曦长得像母亲,有啥可非议的?
不过是与此处众多的汉女不一样,与同是混血儿的姐姐也有那么一点的不同,这么一点点的不同,就授了这些无聊的人以话柄。
在将军府中时,人们是见惯不怪,也摄于晨曦的威势,到了这皇家别宛不同的天地里,晨曦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外人,果然,就不一样了。
在这皇家别宛这方不算大的天地里,这样无聊的人,也不是在少数。
人的阴暗心理,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红颜为什么会薄命,与这些无聊透顶的人的所作所为,是分不开的。
人心险恶,人言可畏,由此可见一斑。
“本姑娘行的端站的正,才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呢,别管这些无聊透顶的人。”晨曦尽量以轻松语调说道。
要是在将军府里,早就赏那些无聊人物几个耳刮子,可此处不一样,为了姐姐,只有忍着。
“小姐,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红荷望了绿柳一眼,说道。
“小姐,今天穿什么衣裳?”绿柳问道。
“穿白色的吧,拿上那件月白雪纱裙。道观这些地方清静,珠钗也要素色的,头花就不戴了。”晨曦想了想,吩咐道。
“要用些胭脂和口脂吗?”绿柳又问。
“用口脂和蜜露膏脂,胭脂就不用了。”晨曦的肌肤白里透红,点些口脂,就一个素面朝天,也清灵动人。
今天姐姐才是主角,晨曦就尽量低调些,不能逾越了,就算姐姐不计较,在周围这些无聊的人眼里,却又会是个话柄。
况且,作为一品大将军的女儿,三皇妃的妹妹,晨曦也不能丢将军府和三皇妃的脸,授人以话柄。
四十七 贴心妹妹
晨曦独自一人,走出寝殿,望姐姐的寝殿而去。
一袭月白雪纱罗裙,一头栗,结鬟于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晨曦今天挽了个百花分肖髻。
夏日的清晨,有微微的风在穿行,风吹动丝落到晨曦的唇间,千缕青丝带着风的微凉甜意,早起的倦慵,也随风淡去。
未知姐夫今天会不会陪伴姐姐一起上香?在经过姐夫住的月华殿前拱门时,晨曦不由的转眸往里瞄了下。
只见,拱门内外,与往常一般,有三三两两的下人进出,却未见着有人准备上香用的香盒、祭品等物品,也没见着姐夫的身影。
晨曦很是希望,姐夫能陪伴姐姐一起前去上香,在姐姐出嫁以后,晨曦就不能再陪伴姐姐了。可想到与姐夫相遇时的难堪,无法向人启齿,连最亲的姐姐都无法诉说,晨曦心里忐忑,不想见到姐夫。
矛盾的心结!
“…,篮子里的鲜花,不要按压焉了,过堂屋那边,多带几个篮子过来!”
“…,这些个蒲团还不够,…”
“拿单子过来,仔细清点,可别落下了物品!”
“那笼子里是香油呀!居然还落下了,你这小蹄子,小心你身上的皮!”
到得姐姐的寝殿时,只见得殿前殿后,下人们进进出出,不时有几个管事的,低声吩咐着。
此番的进香,姐姐是郑重其事,对美满婚姻的渴求和寄托,尽在其中。
“娘娘,皇爷让奴婢过来回话,皇爷今天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到云鹤观上香去了,就由奴婢和娘娘一起。上香所用物品,曾管家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刚进得姐姐的寝殿大堂里,就现姐夫的收房丫环若馨跪在地上,正向姐姐禀报着。
听了若馨的话,晨曦望了姐姐一眼,霓裳两拢弯月眉间,一抹愁绪很快地闪现,但只一刹那,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淡定和从容,或许,她也在强压着心中的怨怼吧。
晨曦为姐姐感到不平,可怜的姐姐,总要独自承受着一切。
“若馨起来吧,到殿外候着。”霓裳摆了摆手,转身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娘娘,奴婢告退。”
从地上起来,转身,见到了晨曦,若馨看了下晨曦身上的衣服,向着晨曦欠了欠身,面无表情地出了殿外。
那些闲言碎语,若馨想也是清楚得很吧。
不过,别指望一身衣服就能改变她的看法。
晨曦可是为了姐姐,若馨看法如何,晨曦不在乎。
“晨曦,坐吧,”霓裳朝身边的椅子指了下,转身对一旁的下人道,“将本皇妃放在右偏殿内的物品,一并带过来。”
“是,娘娘。”那下人应声,朝霓裳福了个身,退下了。
“今天穿这么素净的衣服?”霓裳瞧了下晨曦身上的衣服,而她自己,则是一身水红套黄色的宫妆,显得高贵典雅。
“有三皇妃这个月亮,晨曦连颗星星也不是。”晨曦嘴巴呵成了个圆形,两个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霓裳启唇微笑,“也好,道观清静之地,素雅的衣服倒也合适!”
“姐姐,晨曦昨天让人到云鹤庙会的子孙窑给姐姐带来了一把莲子,上香时,将莲子带在身边,回来后,让伙房用莲子做成糖水吃了。”说到这儿,晨曦撇了撇嘴唇,又捉狭地眨了眨眼睛,凑近姐姐的耳边,“姐姐,记住,一定要和姐夫一块儿吃这莲子糖水哦,吃了以后,就可以子孙满堂。这是听房里的嬷嬷说的,是个民间秘方,可灵验了,还秘不外传呢!”晨曦附在姐姐的耳边说,一边将包着莲子的那个绸布包往姐姐手中塞。
“哦!”霓裳低了,脸有些儿红了,她接过晨曦手中小绸布包裹,拢进了怀里。
“还有,嬷嬷还说,要烧了这些符,可以驱邪、保平安。”
晨曦从怀里掏出一迭花花绿绿、形状各异的纸品,给了霓裳。
“这些倒还未见过!”霓裳欣喜。
“都是民间用的,与官家所用自是不一样。”
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霓裳是开心的,但想到那个终日不见踪影的丈夫,心中就不免落寞。
正说着,一个下人进来禀报,说是准备好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别宛。
四十八 皇妃仪仗
走在最前面的是皇室亲兵队,个个一色的玄色军服、佩刀带剑,一群各等侍女在后,乘了二三十辆朱轮红顶车,前呼后拥。
中央一辆华盖珠缨八宝车辇,坐着三皇子妃慕容霓裳和晨曦。
出得皇家别宛,只见,道路两旁,人山人海,人们听得三皇子妃出门上香,都出来瞧热闹,特别是年轻女子,都想亲眼目睹三皇子妃的风采,沾点喜气,为将来自己也寻上个好人家。
初夏的微风,徐徐的掠过,华盖珠缨八宝车上的明黄色车帘,也不时的在风中舞动着轻灵的身姿。
官宦人家的女子平常出门,都戴着面纱,是以,三皇子妃、魏国第一美人慕容霓裳如何的美若天仙,人们多半是道听途说,没多少人能亲眼目睹芳容,随着车帘不时的舞动,旁边的人们,虽站的远远的,也有幸亲眼目睹三皇子妃的真容。
“啧啧,三皇子妃的皮肤,果真如花瓣一样。”
“啧,三皇子妃的眼睛才漂亮呢。”
“三皇子的头颜色如油栗一样,好漂亮哟!”
“哪个是三皇子妃呀?”
“彩衣的是三皇子妃,白衣的是三皇子妃的同胞妹妹。”
“三皇子妃的妹妹也漂亮极了呀,比三皇子妃更像是胡人。”
“哎呀,我的鞋呀,你没长眼吗?干吗踩了我的脚!”
“推推搡搡的,作死呀你!”
街上人声鼎沸,人们都争先恐后,特别是那些年轻女子,都不顾身份、不顾形象地往前挤涌。
“让开,让开……”
“别过来……”
“你有几个脑袋!别污脏了你爷的衣服!”
官府的皂牙在人墙外,不时地呵斥着。
“姐姐,看来,当皇子妃的好处,也不是盖的,要不,这许多的人,怎的个个都趋之若鹜呢。”晨曦透过微风中曼妙舞动的布帘,看着街中那些个挤来拥去的女子们,感受到了那股热情,对着霓裳咋舌。
“想来人心就如此,得不到的,就越是好的,得到了的,就不甚珍贵了。”霓裳也顺着晨曦的目光,往外望了望,但她的容色,却是淡淡的。
晨曦打量了霓裳一会儿,接着她的话意,打趣道,“所以呢,姐姐未嫁人时,就想着嫁人了,嫁了人,就想当姑娘时的好处,是吗?”
“什么混话,谁想着嫁人了!你这妮子就没正经。”霓裳脸红了红,用手拧了晨曦的手腕一下。但只一霎间,却又敛去了眸华,“事实上,皇妃也只不过是徒有一个躯壳罢了。”霓裳终于将心中的苦闷说出来了,用那么个隐晦的话语。她微舒了口气,即便在周遭嘈杂的声响中,她的叹息也那么的清晰可闻。
姐姐的沮丧,触动了晨曦心中的弦,想她也由于丈夫不能陪伴左右而失落着,也顾不得该不该掺和姐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