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感觉,姐夫表面上口气虽软,其实,语气却是咄咄逼人的,大有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的意味,难道晨曦就非皇家的人不嫁?
想不通,天底下的女子那么多,想嫁入皇家的女子必也不少,皇上为什么非要让晨曦姐妹都嫁入皇家,进入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那再说吧。”霓裳赶紧打圆场。
一场叙话就这样匆匆而散,午宴开始了。
和慕容一家在正殿用膳的,是二品以上官员。
“三妹妹,你的裙裾破了点儿,还脏了!”在起身走向膳桌时,羽衣对晨曦说。
晨曦看下那裙裾,疑惑了下,忽地想起,在进府路上,自己踉跄了一下,那个巡督的女儿康婷眼中的光,无意?故意?终于,有人挑战晨曦了?
这正殿中,无非就是那些个官员大唱赞美、甚至是捏媚之词,晨曦可不感兴趣,想是,该寻个机会出殿外,会一会那个巡督小姐康婷,那个胆敢在暗中挑战晨曦的人!
卅一章 讨厌之人
尽管在白天,正殿中仍燃起了灯火,掩映出五光十色的斑斓世界,一个个身着华丽衣装的男男女女坐在单独的席上,不时地互相寒喧着。
漂亮的宫女端着精美的托盘,巧笑倩兮的不断在席间穿梭。
“慕容三姑娘,想不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晨曦托腮,正寻思着要如何与巡督小姐康婷会一会时,身后,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愕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似曾熟悉的脸,还有那令人不自在的目光,但已经没了那抹邪笑。
他仍如在泾水镇时那般,紧盯着晨曦的眼睛,似在探究。
琅雅王世子朱自坚!那天调戏晨曦的无赖!
正殿上,是二品以上官员,他也在这正殿中用膳。
该来的,还是来了!怎么办?
“请问公子,我们见过面吗?”晨曦定了定神,起身,对上他的目光。
泾水镇的那件事,恐会再起纷争,再提无益。这点,晨曦心里亮堂。
“慕容三姑娘,对待故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吗?”他的声音,似乎是透着一股寒意。
他还对泾水镇的那件事耿耿于怀?想来,那件事让他在一班狐朋狗党面前失了面子,于他,是一股再也抹不掉的记忆,才会令他如此失控。
对待西远大将军的女儿、三皇子妃的妹妹,他就这么的无所顾忌?
晨曦想也想不通。
转而一想,真要闹出了事,可推却认错了人,推个一干二净,也不是不可能。
想来,他是在挑衅她的耐心。
晨曦对他的厌恶,不觉又增加了几分。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公子此话岂不唐突了?这可是在皇家宴会之上!”晨曦移开目光,说话的语气冷硬了起来。
“慕容三姑娘,这是琅雅王世子朱自坚,本皇子为你引见了!”见得两人剑拔弩张,一直在注视着晨曦的席君宁马上跑了过来。
“臣女西远大将军三姑娘慕容晨曦,见过琅雅世子阁下!”晨曦舒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席君宁一眼,但心里仍不由的一颤。
“慕容三姑娘还真会说笑!”见到席君宁过来,朱自坚不得不作罢,径直入了席。
“晨曦没事吧。”待世子走远后,席君宁看着晨曦那微微怔的脸。
“只是,觉得他老往这边看着。”晨曦转眸,往坐在席中的世子瞧了下,说道。
见到这等讨厌之人,晨曦的心,很不踏实。
“我们的晨曦小姐这么美丽,这殿中的人谁不看着,”席君宁拉了拉她的手,让她宽心,“这不,本皇子也在看着,有本皇子在,放心好了!”他笑道。
巡督小姐的事未了,风波又起,晨曦觉着很是烦燥。
这场天家宴,让晨曦的心,悬起来了。
宴席至酣时,不想再瞧着殿内一班官员间的点头哈腰、唯唯诺诺,更受不了那个向她投射来异样目光的琅雅世子的注视,晨曦溜出殿外。
见得晨曦出来,旁边的二姐羽衣也跟了过来。
“三妹妹,要到那儿去呢?”羽衣问。
“记得刚进府时见到的巡督家的姑娘康婷吗?找她去!”
巡督康庭,川都人,过去在别郡任职,回川都任巡督只是这一二年之事,因跟着姐姐霓裳服皇后之丧,三年未出府,巡督之女康婷,是第一次相见。
“难不成三妹妹的裙裾就是给她踩了下,还弄的破了脏了,只是可惜了这衣料!”羽衣一边说,一边往晨曦的裙裾瞧着,不知是真的可惜了这衣料,还是想瞧着晨曦的笑话。
这衣料可是江南稀有贡品月锦缎,是茧中最精致的丝织就,因原料难得,十年才能织就数匹,紫色的姐姐喜欢,这湖蓝的就只给了晨曦一人。
“想就是了!”也顾不得羽衣是何等心情,正殿里,让晨曦如坐针毡,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哦呵,三妹妹又是要去寻衅啦!”羽衣的脸,似笑非笑。
“别废话!”晨曦强压着怒气,不想与羽衣再起纷争,毕竟,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且她又是自家人。
“本皇子还寻思三姑娘怎么连美食都顾不上了,这不,又被人阴了一下,果真是树大招风呀!”身后,响起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转一看,席君宁跟在两姊妹身后,一脸的坏笑。
“幸灾乐祸,还当跟班了?”晨曦回,一脸的嗔怒。
“晨曦,方才琅雅世子的事还多亏有本皇子替你挡着,这么快就忘了?”席君宁走上前来,拍了拍晨曦的肩膀,俊脸浮上一抹浅笑。
想起刚才他的解围,晨曦心里甜丝丝的。
“琅雅世子?他人也不错呀!”羽衣并不明白两人话中之意,闻言眼中闪着光,还回头瞧了眼。
还端的是各花入各眼,这等讨厌之人羽衣她居然说不错,差点把晨曦这几天对她的好感,一扫而光!
“晨曦,不管如何,琅雅王世子,有身份有地位,调戏了个民女,还不是小事一桩!”席君宁附在晨曦耳边,悄声对晨曦道,“晨曦你听我劝,忍耐点。”
那天世子调戏的是自己,且刚好姐夫到来现身相救。要真是普通民女,还不知要给欺负成什么样子。
世间的炎凉,普通百姓的艰辛,晨曦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无法体验到。
“你们都在这说许多不知所云的废话,到底还要不要出去?”想起在泾水镇时世子的所作所为,今天世子的讨厌之举,晨曦怒火满腔,此时,只好把怒气泄在他们身上。
“去,去,去!”两人同时道,想是他们都不想呆在这正殿里,那儿,太过沉闷,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呆的地方。
“七殿下,两位慕容姑娘……”
三人正吵吵嚷嚷着,前面不远处;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在辑礼。
他是谁?
卅二章 康家兄妹
“在下巡督府长公子康铭,恳请殿下和慕容姑娘赏脸,到水榭庭院一叙。”他的目光,掩不住的睿智和精明。
“无妨!”席君宁摆手道。
晨曦转眸,与席君宁交换了一个眼色,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康公子,本姑娘但听公子口音,似有楚地方言味道。”听得康家是川都人,晨曦觉其口音有些不对。
楚地方言,婉转之中,带点抑扬,与蜀府的顿挫感迥异,晨曦比较熟悉,因西远大将军的参军,就是楚地人。
“慕容三姑娘慧诘,在下居于楚地,统共十年,虽是蜀府人,在蜀府,仅只五年。”康铭侧脸望了晨曦一眼,有赞赏之色。
“闻听楚地花鼓,源远流长,唱腔悠扬、甜美、悦耳,取材于湖乡生活,展现湖乡风貌,可是一绝。”席君宁闻听这边说着楚地物事,显得兴趣盎然。
“殿下此说甚是,楚地民众,几乎观花鼓成痴,花鼓戏班一搭台,四邻八乡蜂涌而至,甚至还有为此斗殴成仇的,因此才有,不观花鼓,不知楚事一说。”
“康公子对楚地物事,如数家珍,想也游历过不少地方,才有如此见识。”晨曦说着,心内,却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康婷两兄妹的生活,应很精彩吧。
婉转凝眉,忆起往昔岁月,自己那古板的父亲,因两个女儿被皇上订为皇子妃,把自己的府上,桎梏得如同牢笼,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父亲的家训,作为三皇子妃的姐姐是个楷模,晨曦能经常到别宛走走,就已是个极限。
还真的让席君宁说对了,晨曦没见过世面、满身的土味儿而已!
“这数年,父亲不断调任,在下偕同舍妹,蜀府、楚地,还有鲁地、京师,都曾到过,不过,却都只是泛泛,断谈不上见识,让慕容三姑娘缪赞了。”
一路的闲谈,不一会,就到了水榭庭院。
弯弯曲曲、层层叠石的小溪流水,到处盛开着五彩缤纷的鲜花,有圆形漏窗,漏窗外,别有洞天。
墙上攀着的葡萄藤,生机勃勃,让满园都染上透绿的色彩。花园内植果木繁花,四时花卉各异。
前方,绿意掩映处,阵阵欢声,一浪高过一浪,其中,不乏银铃般的燕语莺声。
放眼望去,衣四色,绣罗宽衫,系锦带,踢绣球,球不离足,足不离球,近密被宣争蹴鞠,两朋庭际再输赢,这就是,场中蹴鞠之盛况。
只见蹴鞠一会儿高高的飞起,一会儿又在草地上打滚。
旁边,满是围观的人群,或坐,或站,当真如,华庭观赏,万人瞻仰。
“咚——”眼见蹴鞠到了一个红衣少女脚下,只见她,双脚不断翻跳腾踢,蹴鞠在她脚下,不断变换出圆、弧、线的形状。
那红衣少女,正是康婷。
“三妹妹,看看看,那边红衣的,就是康婷啦!正踢蹴鞠!”羽衣忽然兴奋起来,一只手指着场中的红衣少女。
“晨曦,宴会之上,别失了礼仪,可千万别与她计较。”望了羽衣一眼,席君宁皱了眉,拉了拉晨曦的手,附在晨曦耳边,悄声道。
“蹴鞠源于鲁地,却盛行于秦岭,五胡乱华后,曾一度沉寂,现似悄然在楚地、江南复苏。前些时日到过江南,官伎女子以踢蹴鞠为乐,白打(1)技艺高,是以,常引致市民围观,在江南几成一景。”席君宁望着场中热闹场面,转向康铭道。
“殿下所言甚是,江南处*女子以蹴鞠为乐,在下在楚地时,民间却以男子蹴鞠对抗为盛。想是各地民风,也有不同。”康铭赞同地朝着席君宁点头。
“这就是蹴鞠的白打技艺吗?康小姐技艺还不错哩!”晨曦望着场中那抹不断闪动的红色身影,很是欣羡。
“蹴鞠的白打技艺,就是踢高、踢花样。少时在鲁地,舍妹就曾参与教班学习。”康铭回过头说道。
“鲁地有蹴鞠教习坊?教习坊又是怎样的一个景况?跟家中的书画教习一个样?”在晨曦想来,教习就只有识字和书画,未想成蹴鞠也有教习坊的。
“三姑娘大家闺秀,想是未能见识公学堂,公学堂与家中的教习间,大同小异,不过,公学堂各色人等混杂,自然也热闹些,同窗可时常一聚,互相切磋,就在下想来,这些,是家中教习间所不能比拟的。”康铭望了晨曦一眼,笑道。
“蹴鞠在川都不甚盛行,现还没有教班,若康公子有兴趣,就开个蹴鞠教习坊,我们在川都,也有个好去处!”晨曦突奇想,此举,既能见识公学堂,也能学得蹴鞠技艺,一举两得。
“本皇子到了川都日久,一直无所事事,要真有个蹴鞠教习坊,也了却一桩心事,此事甚好!”席君宁的唇边,又起了一弯笑意,一双漂亮的眼眸神采奕奕。
“只是,在下一家,还是刚回到川都不久,尚未安定下来,想来此事,也不是一二天就可以完事……”康铭若有所思,话音刚落,
“哗啦……”电光火石间,只见那蹴鞠,划着一条优美的弧线,高高地飞起,一下子飞了出场外去,打翻了旁边一个石桌上的辣酱盘子,盘子忽的向上飞扬了起来。
“啊……”随着一声娇呼,那飞起辣酱盘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石桌旁坐着的、正悠闲地呷着茶的一个黄衣少女颈窝上。
霎时,红红的粘稠的辣酱,倾洒在黄衣少女身上,颈窝里、身上,甚至脸上,都是一点点、一片片的殷红。
“咣当当……,啪啦……,咣……”阵阵欢笑声,嘎然而止,周围的空气,仿佛是静了一般,只听得盘子复又摔落在石桌,碎裂时那清脆的声响。
最刺目的,还是那落在石桌上的一堆红红白白的碎片,红的,是粘稠的辣酱,糊糊的粘着那一堆白色的瓷盘碎片。
公子姑娘们,面面相觑,有的人,惊呼出声。
“大胆康婷,竟敢……”一声狠戾的娇叱,划破寂静。
却又是谁?
(1)女子蹴鞠的踢法是不用球门的,以蹴鞠踢高、踢出花样为能事,称为“白打”
卅三章 琅雅郡主
“竟敢如此冲撞本郡主,蛮女,你知不知罪?”
黄衣少女怒气冲冲地站起来,高高的昂起头,目光如矩,直逼康婷。
妙龄少女,眼中竟有如此的凶光,晨曦可是第一次见到,用肘撞了撞席君宁,愕立在原地,看着这一切。
“琅雅郡主阁下,臣女该死,唐突了郡主,无心之失,还请阁下宽大为怀,饶恕了臣女。”康婷霎时收起了灿烂的笑容,跪了下来,身子匍伏在地。
“请郡主阁下宽大为怀,饶过舍妹的无心之失!”见状,康铭迅离开晨曦等人的身边,紧走几步,跪在了康婷身边,对着郡主辑了个礼。
琅雅郡主只顾着叱斥康婷,未顾及身上的那一片辣酱点就而成的万紫千红,此时展现在众人眼前的,黄色的衣服映照着一团团耀眼火红,怎么一副花花绿绿的戏班小丑了得。
“哄……”周围的人似刚从梦中醒了般,一些人忍不住的大笑,一些,则小心地捂住了嘴,眼睛却不住的看向琅雅郡主。
“郡主……”一旁的下女,忙不迭的走上前,战战兢兢地拿起纱巾,就要给琅雅郡主擦掉身上的辣酱。
琅雅郡主看了下周围,见到周遭的那些笑得前仰后合的人们,更是气得牙齿打颤。
“滚开……”随着一声娇喝,“呼啦……”那下女向一边跌倒。惶恐之下,也顾不得身子的疼痛,颤抖着起身,战栗着立于一旁,郡主怒,不是一个下女可以担待的,不小心,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黄衣少女站起身来,脸上仍是那股狠戾和不屑,朝康婷走去。
旁边的一些公子小姐,见此阵势,也已经收敛了笑容。
“康婷,你个不识好歹的蹄子,给本郡主,把身上的辣酱舔干净!”怒意溢于脸上,黄衣少女一字一顿地说。
顿时,周围是压抑的寂静,只听得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那些说话的、笑的,全都闭了口,只剩下一脸的讶异。
“郡主,臣女实是无心之失,请郡主饶过臣女,臣女这就给阁下擦干净。”抬起头,康婷一脸的惊愕,脸上显现出痛苦和不屈,眼中泪光盈盈。
“郡主;请饶过舍妹!”康铭一脸的无奈,低下头,又辑了个礼。
康婷颤抖着起身,一下子站不稳,踉跄了一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方香帕,向郡主走去。
琅雅王,虽是异姓王,毕竟是君,康家虽位高权重,却只是臣,君臣之礼,不可不守,康家两兄妹,小心翼翼。
“未听清楚本郡主所说?把辣酱舔干净,清楚了吗?本郡主不想再说第三遍!”
“琅雅郡主,也太过分了!”身边的席君宁冷哼了句。
“琅雅郡主?”晨曦定定地望着那边,慢慢地移动着脚步。
为一个无心之失,竟然欺侮一个臣女至此,且在天家宴会之上,这不是反了天了!
方才的琅雅世子已是讨厌至极,现在还来了个琅雅郡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殿中时,早对琅雅世子不满,碍于大庭广众之下,未出得了这口恶气,此刻琅雅郡主刚好撞上,机会来了。
“别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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