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学校里闹出了食堂的大丑闻，电视台都来了人，身为十中的教导处主任、章明卫虽然不参与食堂的破事儿，但他也不是个没有眼色的，该巡视要巡视，该抓的纪律也是要抓起来，所以便拎着木棍摸了过来，逮住了两个想要翻墙出去的、堵住了五个翻墙想要回校的，章明卫正考虑着差不多也可以把这些坏学生带去教导处好好收拾一番了，但不料先是个小胖子翻墙进来了，跟着便是这个小混蛋出现在了眼前。
上周一在教导处的那一番对话，章明卫虽然震惊、但事后并没有特别的恐慌，他可不是那种会被一个初三小男生几句话就给吓破了胆儿的人物，七十年代他就敢借钱去送礼、就能拎着烟酒蹲守在招生办主任家楼底下一整宿，年纪大了、但心态却是越发的慎密了，要是他这么容易就认了怂，又哪里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呢？
章明卫清楚什么风险是可以承受的、什么风险却是碰都不能去碰的，因此便要求他老婆采用冷处理的方式、而自己则是躲这个小混蛋远远的，因为章明卫在经过了慎密的认真分析之后有了一个不太好去证实的结论，那就是只要别去招惹着小混蛋、那么这小混蛋死咬着不放的概率也就不大了。
可章明卫没想到才隔了一个星期、双方就以如此尴尬的方式又见面了，虽说他恨不得用手里的木棍揍的这小混蛋满地打滚、欣赏他最后跪地求饶的惨样儿，不过理智告诉他，最好还是井水别去犯河水。
章明卫冲着身边那条被学生们慢慢蹚出来的小路努了努嘴，霍海明白了意思、自然也就扯上傻乎乎的张念怀想走，不料章明卫本能的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一声走了调的‘嗯’声，令一个双手抱着头、蹲在墙根儿底下正面壁的逃课学生扭过头来看。
章明卫轻蔑的瞥了那个扭过头来的学生一眼，见对方犹如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乖乖的扭过头继续去面壁，心里面却是跟开了锅一样，想着霍海你这个小混蛋怎么就这么过份的呢？
让你走、你就赶紧滚呗，还想着拽上个一起走？有没有这么义气的啊？啊？眼下是你要表现义气、展现勇气的时间和地点吗？
章明卫的脑子里是这样想的，但担任教导处主任多年的有些习惯是已经烙印在他骨子里的，因此章明卫还不等大脑给出判决、做出决定，手里拎着的木棍便已经落在了张念怀的肩膀上，吓的张念怀身子一矮、双腿一软直接便瘫软在了地上了。
拽不起张念怀这个胖子，霍海只好压低了声音、提醒一下了。“阿彩！”
章明卫胸中的怒火无可抑制的涌了上来，瞪着眼道。“你……”
逃学被逮了个正着，霍海知道自己理亏，但瞅见了章明卫那握着木棍、青筋隐现的手背，他是真做不出一个人先溜的那种事儿，只好用越发低沉的语调重复。“阿彩！”
章明卫猛地扬起了手里的木棍。“不要得寸进尺啊！”
木棍带起来的那‘呜’的一声响，令蹲在墙根儿面壁的学生们心惊胆颤、也让霍海的头皮有些发麻，但他还是迎着章明卫的目光又吐出了两个字儿。“阿彩……”
‘阿彩’这两个字儿、被霍海故意拖长了尾音，正处于暴怒之中的章明卫面对着他那无所畏惧的目光、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他犹如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手一挥干脆将整条路都给让了出来。
连拖带拉的将瘫坐在地上的张念怀给拽了起来，沿着河边的小径才跑出去不到十米，身后传来的木棍带着风的呜呜声、木棍揍在人身上的啪啪声、痛呼惨叫、跌跌撞撞的杂乱脚步声，也就让霍海不由得扭过头，于是也就见到了让他有些心寒的一幕。
章明卫正在宣泄着怒火，被逮住的那些抱着头蹲在墙根儿面壁的学生们是真的惨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先带头开始跑的，霍海等反应过来了才发现被章明卫逮住的那些学生都跑光了，只剩下红着眼、怒不可遏的章明卫本人。
腿发软、路都走不动了，一直盯着身后动静的张念怀、却是目睹了章明卫发威的全过程，见人都跑光了、可霍海却站定了下来，可这下子可就彻底的慌了，又不敢大声嚷、压着嗓子哀求道。“别看了、别看了，赶紧溜啊……”
习惯性的冲着章明卫点了点头，霍海扯着张念怀赶紧走，而刚刚宣泄完怒火的章明卫的火气却是蹭蹭蹭的又窜上了上来！
放你走了、连跟你逃课的同学也都一起放了，跟自己‘点头’算是怎么个意思？啊？是感谢？还是嘲讽？又或者说是挑衅呢？
站在墙根儿底下被气的呼哧直喘，但章明卫的理智也告诉他、只要这个小混蛋没打算去揭穿当年那事儿，他就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愿意保持目前的状态。
琢磨明白了，也知道什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章明卫越发的沮丧且憋屈了！
他可是被十中学生们视为凶神恶煞一般的教导处主任啊，之前逮住的那些逃课的学生、其中一个被他一嗓子差点给吓哭了啊，怎么这么个小混蛋敢这样对待自己的呢？
这小混蛋的成绩很差的好不好？
而且这小混蛋哪里像是个初三的小男生啊，怎么就敢这样对待自己的呢？难道他不就担心、自己拿出教导处主任的派头、请他家长过来谈谈心？
何况，那天在教导处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儿、大家相安无事的吗？难不成逃课还有理了、身为学校的教导主任我都不能管了吗？
章明卫越想越是不忿，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憋屈，他甚至于都非常的想要骂脏话了！
他觉得这小混蛋就不该姓霍名海，整个儿就是一祸害！。。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个评价，突然间犹如是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板底、让章明卫觉得浑身通透、心情一下子就畅快了不少，他安慰着自己、他怎么也算是个知识分子、而且还是十中的老教导主任，跟这么个说话不算数的祸害较劲儿，完全是没有必要和意义的嘛！
如是想着，章明卫胸中的闷气虽说依然还是没完全消散，但心情比之前真的是好了许多，先是感慨着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两个月，可转念又一想、却觉得这种憋屈的日子只剩下两个月了，似乎熬一熬也是能过去的……
第三十三章 巧合（）
叮铃铃……
放学的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
霍海生拉硬拽、好不容易才把张念怀拖到了凉亭边上，见他一屁股就坐到了石阶上不肯动弹了，气不过便给了他一脚。
张念怀揉着被踹疼的屁股，一脸感激的道。“谢谢啊，要不是今儿有你在，我死定了……”
“怎么会有这么贱的呀？被踹了还谢谢人家？”。。
从凉亭里飘出来的这么一句话、让两个人都仰起脸，霍海见是古静漪便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哪儿、要你管？”
古静漪的口气很冲，霍海搞不清楚原因、但这时候也懒得去问，见张念怀不像是准备站起来的模样便径自进了凉亭坐了下来，就着徐徐晚风、享受起了凉亭里的阴凉。
古静漪先是诧异，然后可就恼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道个歉，很难的吗？”
霍海糊涂了。“道歉？道什么歉？”
古静漪诧异的凑到了他的面前，指着自己说。“你没觉得很对不起我吗？”
霍海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没觉得。”
古静漪快要气疯了，攥起了拳头、重重的向下挥舞了一下这才压着火儿说。“呐，是你让我把教育局的给召来的，现在食堂的黑幕倒是被揭开了，可你怎么就敢把我给甩了？你这是打算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还有啊，你们是怎么知道打印店里的那女孩跟食堂的马大婶是亲戚关系的？说！”
觉得古静漪说的话存在歧义，坐在石阶上的张念怀噗嗤一下就乐了，正在火头上的古静漪瞪起了眼、走了过去，张念怀仰起脸注意到了对方那瓶底厚的近视眼镜后面所闪烁的危险，慌不迭的赶忙举起了双手扮投降状。“不关我的事儿啊，之前我是真不知道那打印店里的女孩是马大婶的亲戚……”
有些事儿、古静漪打听出来了，但有些事儿、还是想不明白，用身体阻断了他俩的视线、古静漪便冲着张念怀道。“那你现在又是怎么知道的？”
本想观察一下霍海的脸色、但可古静漪却是站到了凉亭的入口、将二人之间的视线挡的死死的，张念怀犹豫了下才道。“在马大婶的家里我见到张合影，是马大婶跟那女孩的……”
古静漪这个气啊，转过身可就指着霍海说。“好呀你个霍海！你根本就不是想要帮马大婶、你只是看上了打印店里的那个女孩儿了吧？枉我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才好不容易说动了倪叔叔，原来你的真实目的只是为了泡妞？”
霍海有些惊讶了，没想到古静漪可比张念怀这小胖子聪明多了，不过打印店的女孩跟马大婶之间的关系、按理来说应该没谁知道，如果真的让这顶帽子给扣实了、事情可就有点不太妙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还没办法去解释，因此霍海淡淡的笑着便开始了反击。“古静漪，那你跟教育局的倪局长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别打岔！赶紧回答问题！你是怎么知道那女孩跟马大婶是亲戚的？那打印店开业才一周，老板是本地的，那姓刘的女孩是上周三才去店里面上班的，马大婶姓马、上周四就被开除了，可能连那打印店的店老板都未必知道马大婶跟姓刘的女孩有亲戚关系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古静漪的这一番话，让坐在石阶上的张念怀也有些纳闷了，走进凉亭便道。“对呀、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搭理张念怀，霍海一脸诚恳的道。“在去马大婶家之前、我是真不知道打印店的女孩是马大婶的亲戚，马大婶也是被我说动了之后、我才注意到了那张合影、这才问出来那女孩儿是马大婶的侄女的。不过我也挺好奇的，你是怎么知道那打印店女孩姓什么、还知道她是马大婶的亲戚的？”
张念怀一想也对啊，周四放了学，是他俩一起进了那个才开张不久的打印店、复印了一份卷子，霍海在掏钱的时候将写着‘谁加塞就打断谁的狗腿、谁吵闹就撕烂谁的嘴皮’的纸条给落在了店里的，之后的三天、霍海不可能单独去找那打印店的女孩，并且马大婶的住址、还是自己今天中午去找食堂的员工打听到的，于是张念怀也就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古静漪。“对哦、对哦，我跟霍海是本地人、可之前也不清楚这情况的。你上周一才转学过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是女福尔摩斯？”
张念怀的反戈一击、气的古静漪直跺脚、咬了咬牙说白子念认识那女孩，所以她才会知道女孩跟食堂的马大婶是亲戚的。
古静漪的解释、合情合理，霍海找不到漏洞、也就只好换了个角度。“呐，之前我不是给你们俩都分析过了的？三家打印店、只有街尾的这一家是新开的，以食堂承包人老周的吝啬性子而言，只有去这家打印店他才能占到便宜，上周四我扔下张纸条，其实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
上周五就知道他俩做了些什么准备，古静漪原本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因为需要太多的巧合、才能让这事儿达成，而且第一、她不相信食堂的承包人就会真的去那家打印店制作标语牌，第二、她不太相信打印店会真的建议食堂老板选用那什么加塞打断狗腿的标语内容，第三、她不相信食堂老板会采用如此粗鄙且不妥当的标语内容，可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彷如是冥冥之中注定了那样，食堂的新标语、让倪叔叔勃然大怒，还叫来了电视台进行现场采访、准备予以全面曝光，校方的反应也堪称是神速，不但立刻就中止了原先的食堂承包协议、还在食堂内部发起了号召，希望有人肯站出来暂时性的维持食堂的运营，协助校方渡过眼下的这个难关……
难不成真的都是巧合？
整件事儿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古静漪虽然觉得其中巧合太多、有些过于蹊跷了，但还是决定先姑且信之，转而询问马大婶是不是真的会承包食堂？
“马大婶跟是我俩一起坐公交车过来的！我都说了干脆等晚自习的时候再进来，可他偏偏要翻墙头、原路返回，要不然怎么会被章鱼逮个正着？”
张念怀气呼呼的埋怨、让目睹了他俩狼狈而来的那一幕的古静漪不由得笑了起来，终于觉得霍海也并非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心底里的疑惑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消褪、却已经是淡了许多，于是便冲着霍海说。“我暂且先相信你！若是马大婶真的能承包食堂，之前答应的奖励翻倍，k？”
张念怀双眼一亮。“那就是请两次客喽？”
古静漪正准备点头，霍海却是竖起了两根手指。“时间、地点都由我来决定，成不成？”
习惯性的拍了拍胸口，古静漪傲然应允。“没问题！今晚上我就先请你们吃饭， k？”
第三十四章 花花肠子（）
出了副校长的办公室，马翠花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手里捏着的承包协议。
成了？
竟然真的成了！
只要食堂的经营接受校方的全程严密监督，承包费不但可以秋季开学后再缴纳，暑假前校方还肯提供五万块钱的启动资金，这样的条件简直是不要太好哦！
马翠花的侄女儿被留在了楼梯口，见马翠花走路都走不成一条直线了、可就赶忙冲了过来。“姑？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楣啊？你掐姑姑一下！”
马翠花的侄女儿被吓坏了。“姑？你咋的啦？”
“让你掐、你就掐！掐重点，没事儿！掐啊……”
马翠花突然抬高了声量，唬的她侄女儿只好闭上眼、狠狠的掐了下去。
马翠花‘啊’的一声惨叫，把刚出了办公室的副校长李蕴德给吓了一跳，走过去见帮马翠花揉着胳膊的年轻女孩长的相当漂亮、心跳也不由得有些加速，干咳了一声便笑道。“马大姐，食堂的工作从现在开始可就算是移交给你了，做好了、什么条件你都可以继续提；做不好，那咱们之前的丑话可也已经说在头前了，干好了有奖、干的不好那可是随时会让你走人的！”。。
“李校长，不敢、不敢的，我一定能把食堂搞好的，周老板就是太贪心了、要不然食堂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有些事儿我们下面的员工是不敢说的，他这一走、我敢保证一定能把食堂办好、让师生们都满意的……”
马翠花的惶恐和不安、也感染了她的侄女，李蕴德满意于这样的权柄的外在体现，装作关心的仰慕指着马翠花的侄女儿便问，这女孩是不是本校的学生？
“她？她是我侄女儿刘歆楣，在街尾的打印店上班呢，我想着食堂要是能承包下来、就让她过来帮我的忙，学校里都是学生和老师，环境也单纯点，她年纪小、还不懂事儿，帮我的忙总比在外面上班要强的多……”
李蕴德怔了下便道。“她多大了？”
“她个子高、过了年也才十八呢，来邗州才半年多点的时间，我大哥那边的教育条件不好、高中我侄女儿没能考得上，哎，我那大哥也是个苦命的，下矿却赶上了矿难，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这么没了……”
马翠花说着红了眼圈，被她搂着的侄女儿刘歆楣更是低下头、泪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李蕴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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