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毒疮跟张大毛身上的一样,都是红肿发亮的水红疙瘩,非常的痒,一旦抓破就会流出清凉色的水儿,那水儿恶臭难闻。
水红疙瘩起了落,落了又起,散布在身体的每一寸角落。落了以后的疙瘩就形成一个个褐色的伤疤。
王庆祥发现孙上香的伤没有张大毛那么严重,至少没有扩散到她的脸上。但是胳膊上,腿上,肚子上,后背上,已经是红迹斑斑。
特别是难以启齿的地方,溃烂得不成样子,衣服都穿不上了。
王庆祥知道毒素已经侵入了女人的五脏六腑,肺部,胃部,包括大肠小肠,都应该长满了这样的疙瘩。
因为病毒的感染,女人低烧不退,抱在怀里就像一台热烘烘的火炉子,把王庆祥烘烤的浑身难受。
他不能这么看着女人死,他要照顾她,来弥补自己20年的亏欠。
就这样,王庆祥担起了照顾孙上香的重担,以后再也不回家了。
他把自己的棉被也搬了过来,住在了孙上香哪儿,跟她生活在了一起,白天给她烧火做饭,浆洗衣服,晚上就睡她旁边。
他一次一次给她煎药,一次次喂她喝下去。医馆的事情也不打理了。
开始的时候海亮娘非常气愤,气势汹汹找到了孙上香哪儿。可是当她一眼看到孙上香形容枯槁的样子,立刻就泄了底气。
海亮娘知道孙上香活不成了,村里只要是感染暗病的人全都活不成了,她的心就软了,跺跺脚离开了孙上香的家。
海亮娘的心眼很好,她不但没有对男人愤恨,反而主动做了好吃的,让玉珠捎过来。时不时的也给孙上香做点好吃的,让玉珠拿过来。
虽然王庆祥对孙上香照顾的无微不至,而且用了很多很多的珍贵药材,可是孙上香的病一直没见好。
女人的病越来越严重,最后那些毒疮终于弥漫到了脸上,上了她的两腮,还有额头。
孙上香嚎叫着,拼了命的抓挠,王庆祥就死死抱着她,不让她抓。
几天以后,不单单是张大毛跟孙上香,村子里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暗病的行列。
暗病就像一场铺天盖地的骤风,横扫了大梁山所有的村子……。
越来越多的人身上起了水红疙瘩,越来越多的人水红疙瘩开始溃烂,越来越多的人痛的尖声嚎叫,越来越多的人发热发烧,倒在土炕上爬不起来。
大梁山的上空彻夜都是病人的哀嚎声和低吟声。
医疗队的人赶到的时候,整个大梁山变成了一片悲惨的世界。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人影,家家闭门上锁,谁也不敢随意出门。
因为担心感染上暗病。大姑娘小媳妇也将自己关在了家里,做饭的炊烟都断掉了。
野地里也看不到人,正是小麦拔节扬花灌浆的时刻,到处是光秃秃地一片。
麦田里的绿浪一波波潮起,阳光猛烈刺眼,山坡上的鲜花也在盛开,却不见一条人影。
大山上的修路队也被迫停止了,采药队,柳编队也不得不停止,运输队的人也翻过山梁,顺着修好的道路返回了家,海亮再也不让他们上工了。
大梁山的山道上被几块庞大的山石堵死,这就等于将出山跟进山的道路彻底切断了。
一时间,大山被笼罩在一层恐怖的阴影之下。
第126章 恶有恶报()
第126章恶有恶报
十天以后,漫天飞舞的大疾病,和大疾病一般的流言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人们开始了种种的猜测。
有人说这场大灾难是小燕引起的。小燕住在大梁山村南的那个土窑,全村的男人都去找她不轨,把女人活活糟蹋死了。
小燕死了以后冤魂不散,要报复大梁山的村民,把全村的人斩尽杀绝。所以才爆发了暗病。
要不然村南的那座土窑为啥一直屹立千年不倒,偏偏小燕住进去就倒了。
直到现在为止,村子里没有人知道土窑倒塌的原因,也没人知道这件事跟大夯哥有关。
她们觉得小燕的命不好,那是土窑发生了意外,活活将女人砸死了。女人成为了冤死鬼,而冤死鬼是有怨气的。
还有人说,是王海亮修的这条路惹下的祸端,王海亮修的这条路挖断了大梁山的龙脉,山神爷爷要发怒了,这才降下大疾病,为的是让村里的人觉醒。
更邪乎的一种版本是,这次灾难跟当初修建的学校掺和到了一块。
王海亮当初修建学校的位置,是占了山神爷爷的风水宝地。
因为就是海亮将山神庙炸平,然后在山神庙原有的土地上盖起了学校。山神爷爷大发雷霆,将灾难降临在了大梁山。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众说纷纭不止一词。
这些话最后终于传到了王海亮的耳朵里,王海亮听了以后就是冷冷一笑,骂声:“扯淡!!”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反而展开了新一轮的繁忙。
城里的医疗队终于进村了,海亮将他们安排在了大队部里。
医疗队的人进村以后,一个个身穿白大褂,大队部成为了临时的医疗所。
那些白大褂走进山后,一刻也不敢停留,赶紧发放药材,帮着所有村民检查身体。
王海亮跟大夯积极跟他们配合,命令村子里几个精明强干没有染病的人投入了繁忙。将村子消毒,所有的围墙,猪圈,羊圈还有牲口棚全部开始利用石灰粉洗刷。他们打算将病原菌控制住。
医疗队二十多个人,主治医生是个矮胖子,姓沈,海亮热情地称呼他为沈大夫。
海亮问:“沈大夫,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病?”
沈大夫呵呵一笑:“海亮,你们祖上都是最有名的神医,这种病你应该知道。”
海亮说:“我知道这是性……病,依靠男人跟女人结合传播,传染这种病的途径除了生理关系,还有就是母婴跟输血,这种病在中医学上称作暗病。”
沈医生点点头说:“对,就是暗病,海亮,你不愧是大梁山的小神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通过采集的病毒来看,这种病菌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变异,普通的药是无法治疗了。只能期盼出现奇迹。”
海亮吃了一惊:“沈医生,您的意思是,患这种病的人大部分都会……死?”
沈医生点点头:“这种病跟艾斯一样可怕,比癌症还要顽固,目前世界上没有那种药能克制这种病毒,只能依靠人的意志力……九成以上的人……都会死。”
王海亮心情沉重地点点头,说道:“希望出现奇迹吧。”
他经历过大场面,虽然年纪不大,但领导的风范在他的身上显露地淋漓尽致,那种淡定,从容,跟遇到大事毫不慌乱的性格,让沈医生佩服不已。
王海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对大梁山的抗病救灾工作做了以下的部署。
第一,给全村的人检查身体,将病人跟正常人隔离治疗。统一管理。
第二,没病的人分为两组,第一组主管后援工作,就是主管病人的吃喝拉撒。第二组主抓生产,为小麦浇水,随之准备收割庄稼。
行动开始了,全村的人纷纷走进了大队部,开始抽血,检测,还有尿检。五六个医生忙得不可开交。
沈大夫也是瞎忙活,明知道检查出有病的人也是白搭。因为根本无法治疗。
他认识海亮的爹老子王庆祥,知道海亮父子是大梁山的神医。
王庆祥是一位隐居的高人,几乎什么病都能治,向来是药到病除。他如果发愁治不好的病,医学专家也没有办法。
目前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没有携带病毒的人,可以离开了,检查出有病的人是不能离开的,要在大队部隔离治疗。
大队部的很多屋子都腾了出来,当做了病房,每个屋子都安排了床铺,挂满了吊瓶。
这些医药都是大梁山运输队的人肩扛手抬过来的。现在运输队,采药队跟编制对的人全部散掉,纷纷投入了大疾病的治疗中。
那些被关进大队部的人,一个个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跟家人分别的时候恋恋不舍。
妻子搀着丈夫,丈夫携着妻子,母亲热泪横流看着儿子,儿子目光期待看着爹娘,他们洒泪而别,一扇大铁门割断了两个世界。
大夯哥跟海亮在点对名单,查看还有谁没来体检,还有谁因为害怕逃走了。
最后的结果是,张大毛没来,孙上香也没来。
张大毛是因为害怕,当他听说暗病是不治之症的时候,吓得屙酱尿醋,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知道,大队部的门一旦进去,那就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只死不活。所以连夜翻过墙头跑了。
他打算跑出大山去,躲藏一段时间。宁可死在山外,也不想死在大队部里。
王海亮得到这个消息,当即拉着黑虎连夜追击了出去,一只追击到黑风岭的山口,终于将张大毛追上了。
张大毛浑身无力,气喘吁吁,坐在石头上休息,猛然看到海亮追来,拔腿就要跑。
王海亮大喝一声:“大毛叔,你别走!”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黑虎的动作更快,嗷地一声将张大毛追上,一口叼在了他的白腚上,将张大毛的裤子都拽扯了。
张大毛扑倒在地上苦苦哀求:“海亮,你放过我吧,让我安静地去死,我不想死在大队部。”
王海亮上去揪住了他的脖领子,说道:“大毛叔,你干嘛这么固执?你逃出去是十死无生,住进大队部是九死一生……我一定想办法研制出新药,将你救活。你怎么胆子那么小?”
张大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早没有一点力气了,说道:“海亮,你别害我,我啥都知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治疗暗病的药,你们就是想把我当做小白鼠做实验,试验新药。”
海亮噗嗤笑了,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自己作孽了,这怪谁?小燕那么苦,你还骗她,欺负她,活该遭报应!”
张大毛怒道:“王海亮你个狗曰的,竟然看老子笑话?二丫要是在,看她不撕烂你的嘴。”
提到二丫,海亮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张大毛!你还有脸提二丫?如果不是你,二丫也不会掉进幽魂谷,你夺走我一生的挚爱,我恨不得掐死你!!”
张大毛一梗脖子怒道:“过来,过来掐死我吧,我早活够了,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死了的好。”
王海亮苦苦笑了,这不过是一句气话而已,他不能真的掐死他,别管怎么说,他都是二丫的亲爹老子,为了二丫,他把张大毛也当成了亲爹老子。
海亮说:“大毛叔,你就是不关心死去的二丫,不关心俺大白梨婶子,也该想想你的儿子。如意才刚刚一岁半,还不会叫爹哩,他可是你的种?难道你想孩子没喊一声爹你就走?有天如意长大,说不定会孝顺你呢,难道你不想看着儿子长大,娶媳妇,然后抱孙子?”
一句话不要紧,正好戳在了张大毛的痛处。
如意真是张大毛的唯一牵挂……两年前,他利用巧计将大夯哥的媳妇喜凤骗进了打麦场,在打麦场的麦垛上跟女人成就了好事……从哪儿以后,喜凤嫂的肚子就大了,生下了如意。
如意虽然是大夯哥跟喜凤嫂的儿子,却是他张大毛播下的种子。
他真的舍不得如意,多么渴盼孩子叫声爹啊,他也想看着如意长大,结婚生子。
就算如意不认他,他也想看着如意茁壮成长,以后可以抱到孙子。
张大毛想到这里,往地上一坐,捂着脸哭了:“哇——我对不起如意,对不起喜凤啊,我咋那么混,非要跟小燕相好?海亮,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
海亮说:“大毛叔,跟我回吧,大梁山才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妻,有你的儿,有你的地,有你家的祖坟,死在大梁山也算是叶落归根。你离不开大梁山的……”
张大毛痛哭一阵,最后怂了,跟着王海亮回到了家。
这次走进大队部,他没有后悔,进去大门,他一眼看到了大夯,扑通冲大夯跪了下去。
张大毛抱着大夯哥的腿说:“大夯,我不是人,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跟你媳妇有了那么一小腿,还生下了如意……”
王大夯叹口气大,度地说:“大毛叔,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其实我有病,不能生育,你跟我媳妇好,生下个孩子,也算是给我家留了个后,按说我应该谢谢你。”
大夯这么一说,张大毛的心里才稍宽慰了一些,说道:“大夯,求求你,好好照顾如意,当做亲生的一样,我张大毛死了,在地下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大夯说:“那是当然,如意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
尽管大夯对张大毛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张大毛掐死,可张大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下跪,他也只好屈服。
就这样张大毛老老实实呆在了大队部,准备接受医生的治疗。
第127章 沉痛的代价()
第127章沉痛的代价
王海亮第二个要找的人就是孙上香。
孙上香是玉珠的娘,自己的丈母娘。
别人都来大队部,丈母娘不到,他觉得很没面子。
于是,海亮只好单独去请。
他走进了孙上香的家,孙上香已经奄奄一息了,女人躺卧在炕上,就像一把干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棉被高低起伏。
她的眼睛很大,两腮的颧骨都显露出来,头发也很蓬松。海亮的爹老子王庆祥就在旁边,为孙上香喂药。
这些天,一直是王庆祥在照顾她。王庆祥不单单将棉被搬了进来,还从家里拿了草药,米面。每天给孙上香煎汤熬药,端屎端尿,跟伺候自己的媳妇一样。
海亮说:“爹,把岳母送进大队部去吧,哪儿的条件好,有医生照顾她。”
王庆祥却摇摇头说:“不行!上香的病只有我来照顾,任何人不准抢走她。”
王海亮一声苦笑,其实父亲跟玉珠娘年轻时候的风情韵事,王海亮早有耳闻。
这些年,他知道孙上香一直在记挂着父亲王庆祥,而王庆祥也在记挂着孙上香。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
王庆祥这样照顾玉珠娘,就是为了还债,就是为了当初那段情。
这种关系有点混乱,但王庆祥跟孙上香之间的确没什么,就是一般的神交。
他不忍看着她死,他要为她尽最后的一份绵薄之力。
世界上的爱分很多种,一种是霸占,一种是舍弃,还有一种是无奈。
王庆祥跟孙上香之间,就应该是无奈,是命运的不公拆散了他们,是老天的错配,打乱了美好的姻缘。
当然,海亮应该感谢老天,如果不是老天阴差阳错,也不会有他王海亮。
海亮说:“爹,你这样不行,再不治疗,我岳母就耽搁了。”
他说着,就要过去将孙上香搀扶起来,打算送她进大队部。
哪知道王庆祥大喝一声:“你给我住手!滚!马上滚出去,她哪儿也不能去!不滚我就打断你的腿!!”
王庆祥怒发冲冠,眼睛血红,好像要跟海亮拼命,把海亮吓得浑身一抖。只好松开了手。
孙上香淡淡笑了,说道:“海亮,好孩子,娘知道你费心,可你还是不了解你爹。
他不想我死在大队部,只想我死在他身边,进到大队部,他就看不到我了……我在家里,在他身边,他能一直看到我,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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