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妹子说:“我没让你丢人,谁爱说啥说啥去,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
“你在乎也没用。莫说我对这男人没心思,就算有,你也管不着,上级还提倡老年婚姻呢,要不然我就去告你。”
一句话说的大儿子没词了,还真是。
村子里墙上的标语都写了,提倡老年婚姻,老年婚姻受法律的保护。
老年人可以利用法律的手段,维护自己婚姻的权利。
大儿子说:“行,你行!你挣的钱打算都给这小白脸是不是?”
“你管不着。”
“我是你儿子,你的财产有我的份儿,好,这日子不过了,你的羊我要拉走一半。”
大儿子说着,走出屋子,跳进了羊圈,打算拉走碎妹子最大的几只羊。
碎妹子没有阻拦,任凭他拉。
因为这个时候,她要照顾大癞子,大癞子已经被大儿子给拖地上了,正在嚎叫。
当她把大癞子弄到炕上,确认他腿上的夹板没有移位,这才跑出屋子跟儿子夺羊。
可走出屋子的时候,羊圈里几只最大的羊不见了,被儿子拉走了。
碎妹子的心就是一沉,一双浑浊的眼泪滚滚流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回到了屋子里,大癞子感到很不好意思。
癞子知道是自己拖累了碎妹子,不是因为照顾他,大儿子也不会跟碎妹翻脸。
羊没有了,女人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他不知道怎么补偿她,只是眼巴巴看着她,眼睛里同样是泪水。
碎妹子赶紧劝:“没事,我不在乎,不就几只羊吗?拉走就拉走了,你没事就行。”
大癞子一下子扎进碎妹的怀里哭了,声泪俱下。
事情还没有完,大儿子刚走,第二天,二儿子就来了。
二儿子也刚刚成亲不久,发现哥哥把娘家里的大羊拉走了,非常的生气。他也过来抢羊。
走进屋子,发现大癞子躺在炕上,他也火了,挥起拳头,又把大癞子一顿胖揍。
他还在大癞子的胸口上踩了几脚。
碎妹子在厨房做饭,发现儿子跟大癞子在打架,吓一跳。
锅里的油刚热,来不及炒菜就冲进了屋子里,抄起笤帚疙瘩,同样跟二儿子干仗。
“你干啥,放开他,别动他,你个牲口不如的东西。”
二儿子的话更加刺耳,张嘴就问:“娘,你是不是跟野汉子好了?这小白脸有啥好?你找人我不反对,可也要找个有钱人啊。城里有钱的老头多得是。给我找个富爹多好?那儿弄来这么个穷光蛋?”
碎妹子怒道:“你个混球,胡说八道个啥?看我不打死你,你滚,给我滚。”
二儿子说:“我不滚,你偏心。”
“我咋偏心了?”
“你把羊给了俺哥,不行,圈里的羊也有我的份儿,我也要牵几只羊走。”
“你说啥?牵羊?”
“对,就是要牵,你给俺哥啥,也要给我啥。要不然我就跟你打官司。”
碎妹子的心都要碎了,想不到养了两个白眼狼,早知道他们俩这么不懂事,生下来就该把他们填进脚盆里淹死。
她气急了,一边哭一边说:“牵走,都牵走,大不了这羊我不喂了。滚,马上给我滚!”
二儿子没有去劝老娘,反而屁颠屁颠冲进羊圈,把剩下了几只羊跟羊羔子也拉走了。
就这样,碎妹子的羊圈就空了,啥也没了。
大癞子又被碎妹子的二儿子从炕上拖在了地上,一顿海扁。
他心里叫苦不得,这他娘的咋了?老子真是倒霉,到底做了哪门子孽。两天的时间不到,被人揍两次。
那条断裂的腿没有恢复,伤口就裂开了。
碎妹子没去管儿子,再次将大癞子拖上了炕,又折腾了一翻。帮他盖好了被子。
大癞子瞅着碎妹子凄苦的面容,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他知道这个家散了,碎妹子啥都没了,都是自己惹的祸。
碎妹子还是笑,说:“没事,没事,羊给他们算了,反正也不挣钱,还累得慌。只要你没事就好。”
大癞子又扑碎妹子怀里去了,这一次哭得更欢了。
事情还没有完,第三天,碎妹子的闺女又来了。
她同样是过来抢财产的。走进老娘的家门,发现羊没了,被两个哥哥拉完了,于是更加生气。
这次来,碎妹子的闺女把自己男人也拉来了,准备跟两个哥哥干架。
虽说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娘的财产被他们分光啊。
晚一步不要说喝酒捞肉,汤都没得喝了。
她进门就怒道:“娘,你这是咋了?全村人都说你找了野男人,你不要脸,俺还要脸呢。”
这次,碎妹子的表情淡定了很多,道:“姑娘,一句话,你要啥?只要你不动炕上那人,你要啥我给你啥,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拉。”
闺女却噗嗤一声笑了,说:“娘,你瞧瞧,好像跟俺过来抢你的钱一样。羊全都被俺哥拉走了,汤也没得喝了,你家里还有啥?”
闺女一边说,眼睛一边在院子里扫,寻找值钱的东西。
最后一眼瞅准了那个三马子,那是碎妹子最值钱的东西了。
闺女说:“娘,你的羊没了,也没必要给羊拉草了,所以那个三马子也就没用了,不如俺开走了。”
碎妹子知道,闺女的心里不平衡,开走三马子才平衡。
于是一咬牙说:“开走吧,都是你们的,全都给我滚,以后别来烦我!”
闺女一听乐坏了,抱上碎妹子亲了娘一口,说:“娘,你果然是俺亲娘,真是疼闺女。那俺就开走了,老四,上车,这车归咱们了。”
老四就是碎妹子闺女的男人,膀大腰圆,早就相中了这辆农用车。
他的力气大,拿起摇把子,三两下摇响了三马车,挂上了档。
可那闺女还是不死心,眼睛里里外外继续踅摸。
最后又瞅准了碎妹子里间的两口袋粮食,她就笑了。
“老四,把那两口袋粮食也弄走,老太婆吃不了那么多……。”
老四喔了一声,扑进里间,一手一个将粮食口袋抗在了肩膀上,砸在了车兜子里。
两个人这才心满意足走了,三马子突突开出村子,不见了踪影。
碎妹子只能苦笑。她说:“现在干净了,啥也没了,只剩你我,还有这间破房子了。”
第1003章 天降五百万()
碎妹子的生活陷入了窘迫,羊群,三马车,缸里的粮食也被三个讨债鬼挖走了,女人一贫如洗。
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存款,唯一的积蓄也购买了羊饲料。
但是她知道,那些羊饲料也保不住,早晚被两个儿子拉走。
米缸里的小米还剩半口袋,大米还剩三升,玉米面三碗,白面只有一面盆。
这点粮食不要说熬过冬天,一个礼拜都成问题。
但是碎妹子不怕,她有手有脚,有力气能干活。
她说:“你别怕,俺会养你,一定把你的伤治好,你只管安心养伤好了,明天俺就去砖窑厂打工。咱俩可以活下去的。”
大癞子泪如雨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真的啥也不记得了。
碎妹子收拾一下,真的打算到砖窑厂打工了。可大癞子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女人噗嗤笑了,问:“你咋了?”
大癞子嘴巴里啊啊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衣服。
墙壁上挂着一件皮夹克,皮夹克的口袋里冒出了钱包,那钱包是大癞子的。
“啊——!啊——!”男人的眼睛使劲眨巴。
碎妹子同样一眼瞅准了墙上衣服里的钱包。
“喔,你想要啊,我拿给你……。”碎妹子摘下衣服,将钱包递给了大癞子。
大癞子熟练地拉开钱包,呼呼啦啦从里面掏出一叠钞票,还有一张银行卡。
碎妹子惊呆了,那叠钞票早被水殷湿了,却不影响花。。
碎妹子数了数,足足有八千块。
大癞子抓着钱,一个劲地往碎妹子怀里塞:“啊——!啊——!”
他眼巴巴看着她,希望她收下。
碎妹子噗嗤笑了,说:“你的意思,想俺花你的钱?”
大癞子点点头。
碎妹子说:“俺不,俺不能花你的钱。”
可大癞子不准,一定要碎妹收下,她不收他依旧嗷嗷大叫。
碎妹子没办法,只好说:“好好,俺收下,算俺借你的。”
大癞子这才咧咧嘴笑了。然后他又把那张银行卡往她的手里塞。
碎妹子吓一跳,赶紧说:“你干啥?俺已经收了你八千块,不能再收你的卡,这里的钱是你的。”
“啊——!啊——!”大癞子急了,抓住碎妹子的手,用力攥着,将银行卡攥在了她的手里。
然后,他掰开女人的另一只手,在她的手上写字,是六个阿拉伯数字833321。
碎妹子不明白,问道:“这是啥?”
大癞子又指指碎妹另一只手里的银行卡,碎妹子就明白了:“喔,原来是这张卡的密码,对不对。”
“啊啊啊……。”大癞子又叫唤,一边叫唤,一边点头。
说来也怪,这大癞子脑袋被石头砸中,亲爹老子都想不起来是谁,偏偏那张银行卡的密码他记得。
因为那张卡的密码用的是小曼的出生日期。当初每天都要念叨好几遍。
大癞子的意思,碎妹子当然明白,男人要她花他的钱,算是报答救命之恩。
可她怎么能花他的钱呢?做人要施恩不望报啊。
可不收下,大癞子就又哭又闹,不吃饭,也不睡觉,更加不让碎妹子靠近他。
再后来碎妹子没办法,只好收下了。
有了那八千块,女人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她买了米,买了面,帮着大癞子买了营养品,还有好多药。
大癞子的伤口就慢慢恢复起来。
前面的十天,大癞子一动不动,十天以后,断掉的那条腿就有知觉了。
身上的划伤全部消肿,结痂,脱落,显出了光洁的皮肤。手臂上的挫裂也在渐渐复原。
二十天以后,他就可以坐起来了,也能自己端着碗吃饭了,但是语言功能依旧没有恢复。
面部的肌肉彻底僵化,笑起来的样子也很难看。
大部分的记忆依然没有恢复,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碎妹子起了私心,问:“你想起自己叫啥名字了没?”
大癞子摇摇头。
女人说:“想不起来更好,有些事儿啊,忘掉比记得好,想起来会痛苦,忘记反而是解脱。”
她明白大癞子的一切,知道他悲惨的身世,同样帮着他隐瞒了。
她也想他重新做人,于是说:“那俺给你起个新名字吧?俺男人活着的时候叫柱子,俺以后也叫你柱子吧?”
大癞子就使劲点头:“嗯嗯嗯……”又是凄惨一笑。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但是因为肌肉僵化,笑起来真的难看,像苦笑。
一个月以后,男人的四肢除了那条断腿,其他的已经挥动自如了。
老中医说,断掉的骨头正在恢复,问题不大,将来完全可以行动自如,应该让他活动一下。
于是,碎妹子就为男人做了一根拐杖,梨木做的,非常结实。
碎妹子的手巧,那根拐杖很好用。
她搀扶着大癞子下了炕,男人因为一直没动弹,肌肉都僵化了,下炕就扑在了她的身上。脑袋埋在了女人深深的沟壑里。
大癞子就激动起来,心跳加速了,觉得碎妹子好,像母亲,像姐姐,更像他的媳妇。
碎妹子说:“你慢点,手搭在俺的肩膀上,一步一步走,小心……。”
在女人的搀扶下,这个叫柱子的人终于又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
第一步迈出,他高兴极了,碎妹子也高兴极了。
“加油,你行的,一定能行!”终于,第二步迈了出来。接下来是第三步,第四步……。
走出屋子门,一缕阳光照在身上,非常的惬意。
目前是11月半,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天气已经转暖。阳光很新鲜。晃的男人睁不开眼。
他抬手搭在了眼睛上,防止眼睛被阳光刺伤。
院子里准备了茶几,准备小椅子,茶几上还有茶。都是碎妹子准备的。
她将男人放在了椅子上,并且给他斟满了茶杯。
碎妹子说:“柱子,俺知道你啥也不记得了,那就全都忘掉吧,你也别走了,留下行不行?跟俺过日子。”
“嗯嗯嗯……。”大癞子继续点头,心里乐意极了。
他喜欢这种安逸,喜欢这种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喜欢碎妹子。
女人说:“俺男人死的早,俺稀罕男人,所以就稀罕你……你以后就做俺男人,行不行?俺来伺候你一辈子。”
“嗯嗯嗯……。”大癞子继续点头。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嗯嗯嗯……。”
“那好,拉钩……。”碎妹子竟然跟孩子一样,要跟他拉钩,那脸蛋在阳光下也像一个小姑娘。
这是个俏丽的孀妇,也是个无法按捺寂寞的孀妇,她热情似火,善良温柔,而且错过了两段大好的姻缘。
有时候碎妹子很后悔,为啥就错过了张二狗?
三十年前,当张二狗把她按倒在草棚的土地上时,她不应该反抗,应该就范。
当时为啥要反抗呢?心里是乐意的啊。
如果那时候不反抗,现在她应该代替的是四妮的位置。说不定还能为张二狗生下一男半女呢。
这样的话,张二狗就是她的,家具厂也是她的,她是大梁山家具厂老板的夫人,家财万贯。
可命运却把她安排成了这样,这就是命啊?
看来有时候被男人沾一下便宜,也不是啥坏事。
目前后悔也晚了。
五年前,她第二次救张二狗,那时候是动了真心,张二狗后来逃走,没有亏待她。前前后后给了她150多万。
正是因为那一百五十万,三个孩子才能上完学,参加工作,盖房子娶媳妇。
要不然凭她一个孤苦女人,做一辈子瑶姐,也挣不到那么多钱。
碎妹子想张二狗,可知道跟二狗是不可能了,所以就非常珍惜大癞子。
眼看着快过年了,碎妹子又没钱了。那八千块根本不禁花。
买了营养品,买了补药,给大癞子看病,再加上平时的开销,八千块也就剩下了几百块。
这个年该咋过?碎妹子很发愁。
她的手里有一张卡,是大癞子给她的,碎妹子就想,说不定卡里有钱。不如取出来一点,好过年。
这天早上,他把大癞子搀扶到炕上,说:“柱子,俺用你的卡取点钱,买点吃的,咱们好过年,行不行?”
大癞子就用力点头:“嗯嗯嗯……。”
那意思,随你,这里的钱你可以随便花。
“那俺走了哈,你等着俺,晚上俺回来。”
大癞子又摆摆手,想嘱咐女人一路走好,可还是啥也说不出来。
碎妹子戴上了头巾,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走出了家门。
她是骑自行车去的,到山口的位置,再换公交车。
她知道银行卡取钱必须要找银行,大山里没有银行。
银行只有两个地方有,一个是大梁山的疙瘩坡,一个是大梁县城。
自行车要走40多里的山路,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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