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琴的两只眼睛黯淡无光,眼球上蒙了一层白乎乎的东西。
她的眼睛也瞎了,啥也看不到了。嘴巴里打着沉闷的呼噜,一口浓痰堵在了咽喉,不上不下。
女人有时候会翻身,嘴巴里喃喃自语:“二狗,二狗你在吗?在不在啊,你别走。”
张二狗就抓住女人的手,说:“秀琴,我在呢,没走,没走。”
秀琴的手就把二狗的手抓得死死的,贴在胸前。
“二狗,你千万别走,让俺死在你的怀里,俺死了也安心。”
二狗说:“我不走,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秀琴说:“狗儿,俺死了,你把俺埋在家里的庄家地里,把小曼的爹接回来,跟俺埋在一起,俺怕孤单……。”
二狗说:“中,我安排人到Z市,把小曼爹的尸骨拉回来,跟你埋在一起。”
秀琴说:“狗儿啊,其实俺……想跟你埋在一起,可你……有了四妮。你是四妮的,不是俺的,俺……没福气了。”
张二狗说:“没事,到那边,我去找你,咱俩还说悄悄话,我还帮着你搬大白菜,搬煤气罐。帮着你接孩子上学,放学。”
张二狗感到自己的手背上热乎乎的,不知道啥时候,泪水滴答在了手背上。
秀琴昏迷了三天,三天后卡住了时辰,一动不动了。
但是她的呼吸还在继续,声音依旧很大,呼噜呼噜作响,胸口也高低起伏。
她的嘴巴张的很大,空气只能从嘴巴里呼出来,吸进去。
她在竭力赶走死神,不让死神靠近,好在二狗的怀里多停留一刻,再停留一刻。
张二狗一直没走,守护在女人的身边。
一直到第五天,女人一口气没喘上来,身体痉挛了几下,呼吸也停止了。然后身体慢慢变凉。
张二狗在秀琴的手腕上摸了摸,脉搏完全没有了,才告诉小曼:“你娘……走了!”
第743章 示爱()
秀琴走的很坦然,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女人是满足的,死在了张二狗的怀里。
张二狗为女人操办了丧事,将秀琴埋在了村南的草地上,距离秀琴家的老坟很远。
闺女是不能进自家老坟的,闺女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只能埋在男人那边。
可秀琴的真的没地方去。Z市的婆家已经不要她了,将她赶了出来。
再说这儿距离Z市那么远,尸体不能运输,张二狗也不想把女人烧掉,好歹得落个全尸啊。
所以,他就把女人埋在了小曼自家的麦田里,孤零零一座坟头,连颗树也没有。
小曼头戴孝衣,身穿孝服,在娘的坟前大哭了一场,就算完事了。
那口棺材是张二狗亲手为秀琴做的,非常名贵,上面的花纹是他亲手雕刻,油漆也是他亲手喷得,非常仔细。
秀琴的那口棺材在小曼的村子里一下子打响,全村的老人都相中了那口棺材。
可张嘴一问,奶奶的,要四五万块。那些人就吓得直咋舌。
好多老人都羡慕秀琴的那口棺材,活人躺里面都不想出来,死人就更不想出来了。
人活到老,摊上那么一口棺材,也算是值了。
包括抬丧的忙客,还有烟酒,都是张二狗拿的钱。
这个时候,全村的人都知道张二狗跟秀琴相好过,想不到秀琴贫苦一生,有个这么有钱的相好。
打理完了丧事儿,张二狗打算将秀琴的家翻盖一下。
因为房子太旧了,篱笆墙,茅草房,屋顶还漏水,根本不能住人。
小曼早晚要成亲,要结婚,怎么可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于是,张二狗又找了工匠,把秀琴从前的房子给扒了,扩大了建筑,盖起了这里村庄的第一座小洋楼。
四周的院墙也全部拔掉,在原有的地基上用青砖垒砌,而且修建了高大的门楼。
房子盖起来,装修好,村子里就说,六七十年前,就是这一代最有钱的地主老财,也住不上这样阔气的房子。
小曼真是有福气,摊上了个有钱的干爹老子。
这时候,村子里又是谣言纷纷,说张二狗这样做是有私心的。
这小子不是好人,不单单占有了秀琴,还打算将秀琴的闺女小曼也收入怀中。
还有的人说,小曼已经跟张二狗好了,俩人不是父女,就是情人。张二狗早把小曼给睡了。
更加厉害的一种版本是,张二狗是在城里的脏地方遇到小曼的,那时候小曼是窑姐,看中了张二狗的钱,甘愿做二狗的外室。小曼被这老头子给包养了。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总之,小曼的忽然暴富,让村子里的人眼红,也不可思议。
什么干爹?说白了就是不正当的关系。
很快,小曼就陷入了干爹门事件。村里人看她眼光也不正常。
这些谣言很快传到了张二狗的耳朵里,张二狗觉得不能住下去了。
尽管他住在秀琴家,帮着秀琴管理一切,小曼住在工厂,可那些谣言还是纷纷往他耳朵里钻。
不能毁掉干闺女的名誉,看来我必须走了。
终于,有一天,张二狗把小曼叫到了跟前。
他把家里的钥匙,全部给了她,说:“闺女,我要走了。”
小曼问:“二狗叔,你要去哪儿?”
张二狗说:“到大癞子哪儿去,跟他一起管理麻将馆。”
小曼说:“那怎么行?工厂里没你不行,俺还玩不转啊,做不了那么大的生意。”
张二狗说:“你大了,该自立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心愿也了了。”
小曼知道二狗要走,心里怎么也舍不得。
她不知道怎么报答这个救命恩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留下。
“二狗叔,不如你留下,俺……养你的老。”
张二狗摆摆手说:“算了,我家里有产业,有儿女,早晚还要回到大梁山。”
“可你走了,俺咋办?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俺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二狗说:“你是我闺女,还啥还?那见过儿女花老子钱用还的吗?”
“可你……毕竟不是俺爹啊。”
“错,我就是你爹,现在是,以后还是。”
“那你就别走,既然是俺爹,俺就该养你的老!”
张二狗笑笑,放下钥匙走了,小曼一直追着他,走出村子。
“二狗叔,你真就这么走了?”
“那你还想咋着?”
“别管咋说,咱总要吃顿饭吧,也算没有白认识一场,算是辞行饭。”
张二狗想想说:“好,我请,咱们找个好一点的馆子。”
于是,小曼跟着二狗上了出租车,直奔S市,来到一家不大的饭馆,要了两个菜,还有一瓶酒。
小曼坐下,打开了酒瓶子,帮着二狗倒了一杯,说:“二狗叔,俺敬你,你是俺的恩人,没有你,俺就被坏人糟践了,是你从娱乐城把俺救了出来,让俺重新做人的,干了它。”
张二狗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吱溜一声喝干了。
小曼又端起了第二杯,说:“二狗叔,这第二杯,俺替俺娘敬你,谢谢你一直以来对俺娘的照顾,让她走的安心,曼儿无以为报。”
张二狗毫不犹豫,接过第二杯又干了。
小曼倒了第三杯酒:“二狗叔,第三杯,小曼跟你赔不是了,从前,俺觉得你对俺娘没安好心,你欺骗了她,也祸害了她。让她一生都生活在痛苦里。
那时候,俺觉得整个家都被你毁了,觉得娘固执,干嘛一直想你这样的负心人。
今天看来,娘是对的,因为她爱上了一个好男人,从一开始,她就看出了你的好,而且念了你一辈子好。
老实说,第一次见到你,小曼真想弄死你,给你下点药什么的,替娘出气。
现在,小曼错了,知道二狗叔疼娘,疼小曼,俺给你赔不是了。”
张二狗也知道开始的时候小曼对他不感冒。
在大癞子麻将馆的地下室,第一次看到女孩的眼光,他就明白了。
经过四个月的相处,小曼对张二狗另眼相看。
从当初的怀疑,厌恶,到后来的冷淡,感激,最后发展成为感动,经历了漫长的过程。
目前的二狗在小曼的心里,不单单是父亲,是朋友,是上级,更是把他当成了心上人。
女人的心里潮起一片波澜。
她觉得世界上从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好,从没有一个男人把她当人看。
张二狗是唯一的一个。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不如嫁给张二狗做媳妇,报答他的恩情。
尽管她知道这种行为是不齿的,悖逆伦理纲常的。可这种想法还是越来越强烈。
她完全被张二狗给痴迷了,看他的赖利头不但不生气,反而越发的可爱。
她一杯一杯灌张二狗喝酒,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将他灌醉。
灌醉以后,接下来该干啥。
是把身子给他,还是保持原来的关系,认他做叔叔,或者干爹。
小曼想将关系更进一步,把张二狗留下。
这段日子,他为她付出的太多了,没有他,她真不知道该咋活。
张二狗没有客气,接过第三杯,脖子一扬,咕噜灌了进去。
然后,他大手一挥站了起来,说:“小曼,酒我喝了,这三杯酒,等于咱俩之间的恩怨清了。你不用对我感恩戴德,我也不会因为你而留下。
我干的这些事,就是为了还债,就是图个踏实,现在心愿了了,我必须走。”
哪知道刚刚站起来,小曼再一次叫住了他:“二狗叔,你留步。”
“你还有什么事儿?”
小曼说:“你就那么讨厌小曼?一顿饭也不肯陪着我吃完?”
“我不是那个意思,麻将馆还有很多事呢。”
“多重要的事儿,也要吃过饭再做吧,俺还有话说。”
张二狗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感觉到了不妙。
最让他尴尬担心的事儿要发生了,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儿,也要发生了。
因为小曼爱上了他。
如果赶在二十年前,这么漂亮个大闺女站在自己面前,根本不会让她囫囵着身子离开。
可现在不行,随着年纪的增大,阅历的丰富,性格的成熟,他隐隐约约有了罪恶感。
我当初跟秀琴好过,伤害了她,现在再伤害她闺女,那还是人吗?简直牲口不如!
小姑娘异想天开,想若菲菲是正常的,我可不能犯浑。
张二狗只好坐下,说:“那好啊,吃吧,我看着你吃。”
小曼说:“不要,二狗叔,俺要你陪着俺吃。”
张二狗拿起了筷子,勉强吃了两口,没嚼出啥滋味。
小曼说:“叔,你觉得俺咋样?”
二狗说:“不错,是个好闺女。”
“叔,俺当初可做过瑶姐。可俺保证,是卖笑不卖身,俺的身子还是干净的。”
张二狗一皱眉,脸色更难看了。
小曼跟他说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只好使劲扯开话题:“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娘,做了陪酒女郎,这没啥,以后叔帮你找个好对象,不影响结婚生子。以后谁说你做过瑶姐,我就拧掉他的脑袋!”
“叔,俺知道你在大梁山犯事了,回不去了,就没想过在这儿成个家?”
张二狗说:“我那个事儿,根本不叫事儿,过一阵就没事了,早晚我还要回到大梁山。”
“可你在这儿没人照顾,该多孤单啊?叔,你……娶俺吧。”
张二狗差点吓得没坐地上,脸红脖子粗,再次猛地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可刚扭转身子,小曼就扑了过来,一下子搂上了他的腰。
“二狗叔,你别走,别走啊!小曼哪儿说错了吗?”
张二狗说:“小曼,二狗叔是过来人,知道你心里想啥,可你这是异想天开,以后不准再提这样的问题。要不然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你还小,有自己的生活跟理想,二狗叔也有自己的家庭。我帮你,是把你当成孩子,没想过占你便宜。你这是在侮辱我。”
小曼的手没松开,脸蛋贴在了张二狗的后背上,泪水把他的衣服都弄湿了。
“叔,求求你别离开小曼,娘走了,你再走,小曼会很可怜的。俺不想占有你,你在S市,咱俩好,你将来回去,俺保证不缠着你……。”
“你……?”张二狗的身体跟着小曼一起颤抖。
他不知道咋了,一股怒火从后背上升起,一下子冲上了脑海,转身就是一巴掌。
一掌将小曼打倒在地上,然后扭身就走,疯狂地冲出了酒店。
第744章 被逼无奈()
少脸没皮的张二狗第一次感到了窘迫和尴尬。
特别是小曼抱上他的瞬间,就跟自己的闺女天天的感觉一样,让他有种负罪感。
从前的二狗不这样的,向来是见美女就上,见秋千就荡……我这是咋了?难道真的老了?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冲动感觉了。
或许真是把小曼当成了亲闺女,她跟天天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是相同的。
张二狗就那么走了,小曼凄楚地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二狗叔,您就那么狠心?”
张二狗没理她,径自上了出租车,灰溜溜跑了。
回到大癞子的麻将馆,他的心情仍旧无法平静。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大癞子正在打麻将,麻将馆里呼呼啦啦响。
目前,这家麻将馆的管理权就在大癞子的手里,因为这场子是宋子健的,他是宋子健的干儿子。
癞子叼着烟问:“二狗叔,你咋回来了?在小曼哪儿不是住的好好的吗?”
张二狗说:“不习惯,就回来了,癞子,你这人缺人不,我帮你管理麻将馆吧。”
癞子说:“二狗叔,你也看到了,我的麻将馆不怎么景气,根本不挣钱,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二狗鼻子哼了一声:“一句话,我没地方去了,来你这儿打工,赏碗饭吃,要不要?”
大癞子赶紧说:“要,当然要,就是怕你屈才。”
“我不怕屈才。”
大癞子发现二狗的心情不好,哗啦把麻将一推,让给了旁边的人,然后坐在了二狗的身边,递给他一根烟。
“叔,你到底咋了?跟小曼有矛盾了?”
“没有。”
“那你为啥不帮她管理家具厂,那是你的老本行啊,挣钱哗哗的。”
张二狗忽然问:“癞子,你说二狗叔到底咋样?我是坏人,还是好人?”
大癞子眨巴一下不大的三角眼:“干嘛这么问,看跟谁比了,在别人的眼睛里,你的确坏,而且坏的冒泡。”
“那你告诉我,我究竟坏到了什么程度?”
大癞子说:“基本上属于头上长疮,脚下流脓,从头顶坏到脚心的人。你根本不是人,是牲口。除了好事,啥事都干,毁天灭地,丧绝人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是坏蛋里的祖宗,无赖里的人渣……。”
张二狗一瞪眼:“够了!老子有那么坏吗?”
大癞子说:“这还是给你面子,其实你比我描述的还要坏上几倍。”
张二狗想不到大癞子竟然把他批得体无完肤,怒道:“放屁!老子是有良心的。”
大癞子说:“你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你跟小曼的事儿,我听说了,行啊二狗叔,不单单占有了人家老娘,还要占有人家闺女。
你是不是跟小曼好了?整个S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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