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的爹最后找到二狗,还将男人暴打一顿。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还历历在目。
她不想闺女走她的老路,更加不想天天品尝她当年的苦果。
再说王天昊是条汉子,也是最好的男人,把天天交给他,四妮放心。
四妮拉着王天昊的手说:“天昊,天天我就交给你了,你要帮着我照顾她,不准欺负她,听到没有?”
王天昊急得不行,说道:“婶子,天地良心,我跟天天之间啥事也没有,我把她当妹,你还是拉她走吧……。”
四妮一瞪眼:“咋?怕我闺女配不上你?你找遍整个大梁山,也找不到像天天这样的好女孩。小子,你知足吧。”
“不是!婶子,我跟天天只有亲情,没有爱情,俺俩是不可能的。”
“废话!啥是爱情?住一块日子久了,不就有感情了?所谓日……久生情,这个都不懂?”
四妮的话很隐晦,王天昊完全没听懂啥意思。
四妮跟张二狗完全不一样,对王天昊是两幅面孔。
四妮对天昊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张二狗对王天昊却是恨之入骨,因为这小子是王海亮的儿子。
我闺女凭啥就成了他王家的人?凭啥就成了他王海亮的儿媳妇?给你家生儿育女,美不死你?
可他是个妻管严,四妮决定的事儿,他不敢反驳。气得干瞪眼,没啥话说。
天昊说:“那行,天天喜欢玩,我就陪着她玩,啥时候玩腻了,我就送她回家。”
四妮噗嗤一笑:“你送得回去再说吧,记住,帮着天天照顾奶奶爷爷。”
天昊点点头,就那么将四妮婶子跟二狗叔送走了。
张二狗跟四妮再次上车,直奔大都市,开始了新的繁忙。
大栓婶的回归,让张大栓的家里有了活气。
沉寂了好几年的庄户园再次热闹起来。
张大栓完全担起了照顾老伴的责任,他帮着女人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铺床叠被。
大栓婶偏瘫了,一只手跟一条腿行动不便,吃饭的时候满嘴流掺水。他就一口一口喂女人吃。
他将稀饭吹到不凉不热,自己先尝一口,感觉不烫的时候,才放进女人的嘴巴里。
大栓婶脖子上的餐巾也干干净净,张大栓会时不时拿起餐巾,帮女人擦嘴巴。
大栓婶也含情脉脉看着他,脸上是幸福满足的笑。
虽然她偏瘫了,可仍然不糊涂。
从男人的身材,说话的强调,还有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中,她知道这就是男人张大栓。
她也知道张大栓没死,她完全可以判断出这十五年,男人是怎么过来的。
她也知道他从没有离开过她一步。
当初院子里半夜那个黑影,米缸面缸里的粮食无缘无故会少。还有大洪水过后,上山采果子,遇到的那个白玉老公,都是男人张大栓。
他的大栓一直在暗处默默照顾她,陪伴了她十五年的风风雨雨。
他的样子变了,心却越来越热。
大栓婶看着男人,嘴角流着羼水,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
她抬起手去摸男人的老脸,张大栓没有动,任凭她摸。
男人还抓起女人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
大栓真的老了,胡子白了,头发白了,眉毛也白了,可皱纹却很少。
他的脸上仍旧残留着当初被野狼撕裂的疤瘌。眼睛里是雾蒙蒙一片。
那眼光里失去了当初的凶狠,转而换上的是慈祥,温和,还有体贴。
大栓婶的嘴唇哆嗦起来,手也颤抖起来。
“他爹,他爹啊,十五年了,你去哪儿了?俺这不是做梦吧?”
张大栓说:“他娘,这不是做梦,不是做梦啊,我没走,一直没走,就在你身边啊。”
“俺的亲啊,如果这是做梦,你千万别让俺醒。”
“他娘,你摸摸,我就是你的大栓,就是你的大栓啊,俺稀罕你,稀罕你啊。”
大栓婶哭了,张大栓也哭了,夫妻两个老泪纵横。
他们生活了一辈子,从来没说过多余的肉麻话。
那种爱来爱去,天荒地老,死去活来的肉麻话,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能说出口的。
他从来不会说我爱你,也没有说过我稀罕你。
可他们的心却永远是贴在一起的。
用王海亮的话说,爱是用来做的,不是用来说的。
张大栓一口一口给媳妇喂饱了饭,然后搀扶起她,让她出门活动。
四妮的心细,给婆婆买了一条手杖,大栓婶可以拄着它慢慢散步。
因为偏瘫了,大栓婶的脚步不稳,一步一挪。张大栓一点也不慌张,搀着她的手臂跟着她同样一步一挪。
他们慢慢走出院子,走上了大街。
大街上很热闹,一大群老人在晒太阳。张大栓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呀,二舅,拉着老伴溜达啊?”张大毛第一个跟他们打招呼。
张大栓说:“啊,大毛老弟,没上班啊?”
张大毛说:“年纪大了,退休了,海亮不让我上班,怕累着我,不过退休金跟分红照拿。”
张大栓说:“你真有福气,摊上了海亮这样的好儿子。”
张大毛尴尬一笑:“不是儿子,是女婿。”
张大毛沾沾自喜,王海亮不但是他干儿子,更是他的女婿。
虽说二丫没有跟海亮成为夫妻,却有了夫妻的事实。他们儿子都生出来二十年了。
张大毛沾了王海亮二十年的光,比亲儿子还亲。
张大毛为老不尊,喜欢开玩笑,对大栓婶说:“嫂子,你都恁大年纪了,还找老伴?你老伴哪方面的功能还行吧?”
大栓婶咧嘴一笑,知道张大毛在逗她,就骂一声:“滚蛋!你那方面还行吧?是不是还跟大白梨一块喊炕?”
婶子嫂,正该聊,小叔子跟嫂子打情骂俏,不是年轻人的专利,老年人也一样。
大梁山一代新人换旧人,老一辈的喊炕悍将都老了,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村子里的很多老人都知道大栓婶身边的男人是谁。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可没有人挑破这种关系,也没有人直呼张大栓的名字。
张大栓当年虽然坏,可毕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说四妮那么好,村子里人大多得到过四妮的帮助。看四妮的面子,他们也不会挑破他的身份。
张大栓从村子里走过,跟他打招呼的人很多很多,他也热情地跟他们问好。
这等于他的生活再次恢复了正常。
他拉着大栓婶的手穿过大街,直奔不远处的山神庙。
山神庙改变了,又高又大,经过了再次的修缮,同样成为了大梁山旅游的景点之一。
从前的山神庙占的是小学校的位置,当初王海亮为了修盖学校,把那个古老的山神庙拆了。
山神庙就移到废弃的土窑上面。
那土窑的年代也非常古老。当初小燕跟村子里的人胡搞,引发了大暗病。女人住在土窑里。
大夯哥一怒之下用崩山的雷管将土窑炸塌了,将小燕活埋在里面。
是张建国半夜将土窑挖通,把女人给救了出来。
土窑被炸塌,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土疙瘩,王海亮就安排人将山神庙修在了这儿。
现在的山神庙非常壮观,正殿,偏殿,东大殿,西大殿全都翻盖了,红砖绿瓦,上面雕龙画凤。
有一条泊油路,从大路上直通山神庙。
张大栓搀着老伴的手,一步一挪,穿过山神庙,对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庄稼田,满坡的庄家绿油油的。
张大栓又想起当初跟大栓婶在地里劳作的情景。
他想起了她跟他一起在地里割麦,一起播种秋玉米。想起了三十岁的大栓婶,四十岁的大栓婶,也想起了五十岁的大栓婶。
两条相濡以沫的身影就那么紧紧搀扶着。他希望跟她一起相搀到老死。
来生还要搀扶一辈子。
第586章 媳妇迷()
张大栓跟大栓婶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半年以后,进入2003年的夏季,疙瘩坡发生了两件不大的事儿。
第一件事,王天昊终于从大梁山上下来,返回了Z市的警犬驯养场。
半年前,王天昊为了救出小珍,一怒之下血染磨盘岭,惹下了塌天的大祸。
作为一个警员,知错犯错,让群众的财产跟生命安全付出巨大的代价,上级不得不处分他。
所以那时候,他们把王天昊开除了,决定永不录用。
但是,王天昊离开训狗场不到一个月,上面的人就后悔了。
因为训犬场没有王天昊真的不行。
谁也不知道这小子给场子里的狗使用了什么魔法,那些狗竟然不吃不喝,也不活动了。
一百五十条警犬全都懒洋洋的,爬在窝窝里不动弹。将脑袋藏在肚子的皮毛之下,眼皮也懒得抬起。一个个病怏怏的,仿佛霜打的茄子。
任凭那些训警怎么拉,怎么拽,狗也不起来。
这还不算,拉得时间长了,那些狗也急了,纷纷开始攻击训警,嗷嗷大叫,把那些工作人员追的满院子乱跑,抱头鼠窜。
警犬攻击训警,是前所未有的奇怪事。
这些狗可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去年,王天昊在这儿上班,半年的时间就为驯养场训练出十多条优秀的警犬,也培养出十多个优秀的训警,上面对训犬场进行了褒奖。
可自从王天昊离开以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不单单任务完不成,没有上交过一条像样的警犬,而且狗们不吃不喝,宁可饿死。
甚至好几条狗出现了晕厥,血糖低的现象。有的狗身上的毛发也失去了光泽。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只有老高一个人心知肚明。
狗们是想念自己的主人了,也想念他们的王了。
这些狗的唯一主人就是王天昊,王天昊也是这里群狗的王。
跟王天昊一起生活的这段日子,狗们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俯首帖耳。
王天昊的人格魅力,不单单感动了很多小姑娘,也感动了驯养场所有的狗。
将王天昊开除出名,是上面最大的失策。
王天昊是个难得的人才,不但有驱使野兽的本能,而且非常能打,还十分的低调。
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仅仅因为他的一次错误,就断送掉前程,为训狗场带来这么大的损失,真是暴殄天物。
上面的任务催的急,要求年底必须再上交十条优秀的警犬,任务完不成,老高就要卷铺盖滚蛋。
把老高愁得不行,一个劲地搔脑袋,不几天的时间,脑门上的头发就掉光了,搔成了秃脑袋。
他只好跟上面打报告,说想要任务完成,必须把王天昊请回来。只要王天昊能够回到训犬场,不但可以完成任务,而且能超额完成。
从前的半年,王天昊凭着自己一身的功夫,以及对那些狗有素的训练,帮着上面破获了不少的大案,他是有功之臣。
而且正好有几个大案子正在侦破,没有王天昊是真不行。
最后,上面一咬牙,说道:罢罢罢,把那小子请回来!恢复他的职务。如果他不回来,捆也要把他捆回来。
老高听了以后大喜,赶紧屁颠屁颠赶到了大梁山,祈求王天昊再次出山。
老高拉着两个警员来到大梁山的时候,天天跟王天昊已经在山上居住了七个月的时间。
王天昊还是领着天天每天巡山,打猎,有时候王庆祥上山,他就帮着爷爷采药。
天天还是每天为男人做饭,晚上睡觉,两个人一个脸朝东一个脸朝西,保持一定的距离。
王庆祥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手捋胡子直笑,他觉得孙子跟天天姑娘是绝配。
王天昊一直没有从小珍死去的阴影里挣脱出来,他希望看着孙子幸福,希望天天的爱能让天昊振作起来。
老高带着人上到了老虎岭下的山坡,远远地看到王天昊,大呼一声:“天昊!”就扑了过去。
“高叔叔,怎么是你?”王天昊看到老高也乐坏了,上去跟他们拥抱。
“你小子,竟然跑山上享清福了,把整个训犬场丢给我,真不是东西!”老高再一次见到王天昊,心里悲喜交加。
一年的时间,他们成为了生死过命的兄弟,
当初,S市的陈队长一封举荐信,把王天昊推荐给了他,说王天昊是旷世奇才,可以趋使万兽,非常能打,打遍西北没对手,是有名的西北拳王。
而且这小子曾经多次帮着警方破案,十五岁就在火车上跟劫匪搏斗,智斗大胡子跟纹身男,拆炸弹,走戈壁,过沙漠,不但将一个女人质成功救出,而且将两个匪徒生擒活捉。
这还不算,他在S市大显身手,带着自己的保安公司,协助警方守护过博物馆,活捉了十多个匪徒。
为了救陈队长,还为他挡过子弹。
如果不是王天昊执意要返回大梁山,陈队长是绝不会放他走的,一定收入麾下,为自己所用。
他还说,看在老高曾经是他的战友的面子上,才把这么好的人才推荐给他的。换上别人,打死也不会拱手送人。
王天昊回到Z市,第一天就让老高刮目相看。因为天昊当着他的面,直接钻进铁笼子,驯服了一条凶猛的野狼。
那野狼把一条价值40万的警犬都咬死了,在王天昊的面前,立刻变成一只小绵羊。
跟了老高半年,王天昊为驯养场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所有人都佩服他。
王天昊立刻让天天杀了两只兔子,还拿出了爷爷带上山的好酒,然后将老高他们拉进了窝棚,对饮起来。
天天也笑容满面,忙着炒菜,生火做饭,像个新媳妇一样招待他们。
火光映红了两个健壮男人的脸,王天昊问:“高叔叔,您找我有事吗?”
老高兹溜喝了一口酒,摇了摇不长毛的光头,长叹一声:“当然有事,事儿大了去了……”
接着,就把Z市狗场发生的一切,全都跟王天昊说了一遍,并且说,上面的几个案子压下来了,急等着用警犬,你不在,狗都快死绝了,必须马上回去,把那些狗训练出来。
老高的声音近乎哀求:“天昊,你下山吧,你不出去,我无法收拾残局。只要你肯出山,帮我的忙,有啥条件只管说。”
王天昊听了却摇摇头,笑道:“高叔叔,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你们也把我开除了,训狗场那些事儿再也跟我没有关系,我的心已经死了,你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老高一听急了,怒道:“你个混蛋!老子舍下这么大的面子给你,你还装个毛啊?是不是要我给你下跪?你就忍心看着哥哥被上面剋?”
王天昊说:“我的心都死了,怎么帮你?小珍死去以后,我没有了当初的那种霸道跟激情,你吃好喝好就走吧,我习惯了大梁山的野人生活,这辈子都不会下山。”
老高一瞪眼说:“你真是个媳妇迷!为了小珍,前程也不顾了,兄弟也不顾了,重色轻友!”
王天昊道:“爱怎么说随便你,反正我哪儿也不去。”
现在的王天昊的确跟过去的王天昊不同了。
过去的王天昊一身的霸气,有头脑有力量,有智慧,万马丛中横冲直撞,取狼的首级好比探囊取物。那是何等的本事?
现在的王天昊渐渐长大,明白了很多道理,他已经心如止水,看透了一切。
老高发现天昊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