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街不远的地方有个水塘,水塘里的水很清澈,李栓柱打算到水塘的旁边去呕吐。
“哇——哇——!”他的嘴巴跟黄河发大水一样,喷出一口秽物。
吐完以后,擦擦嘴,心里舒畅了不少。
刚要直起腰回家,哪知道忽然不好了。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扼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栓柱还没有明白咋回事,整个人就被按倒了,脑袋栽进了水塘里。
水塘里冒出一片咕嘟嘟的水花。
第365章 李栓柱之死()
第365章李栓柱之死
李拴住在外面拍四妮的屋门,四妮在里面跟李栓柱对话,包括二狗回来,跟李栓柱撞个满怀,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瞒得过张大栓的眼睛。
张大栓的脑袋缩在地窖里,把外面的一切瞅的清清楚楚。
最后,二狗把李栓柱领进了屋子,摆开了酒宴,对栓柱又是恐吓,又是威胁,张大栓把这一切也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佩服儿子二狗的处事果断,也为二狗感到骄傲。
现在的二狗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踹孀妇门,刨绝户坟的莽撞少年了。
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做事情分寸很好。
张二狗的果敢,机智,笼络人心的办法,的确让张大栓叹为观止。
这一刻,他就知道,儿子二狗将来必成大器,完全可以跟王海亮分庭抗争。
他也知道,二狗不会把李栓柱怎么样。杀人灭口的事儿,不到万不得已,张二狗做不出来。
李栓柱是个无赖,天下的无赖全都一个样,就是贪得无厌。
不但贪财,也贪美,李拴住活着一天,二狗的事业,四妮的清白,就多一分危险。
张大栓走出地窖,躲在窗户根底下,把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李拴住离开以后,张大栓的心里很矛盾。
这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拖累二狗,拖累四妮,两个孩子也不至于这样被动。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子怒气,有了除掉李栓柱的打算。
他很想跟出去,把这小子一棍子敲死,但是又怕给儿子和儿媳惹来麻烦。
张大栓在外面站立了很久。
屋子里的灯熄灭了,传出了二狗跟四妮解衣服的声音。
接下来,里面的炕板就晃荡起来,咯吱咯吱乱响,还传出了四妮轻轻的呢喃声。
张大栓的老脸一红,立刻知道儿子跟儿媳妇在鼓捣那些不三不四的事儿。
二狗跟四妮同样是一对苦命鸳鸯。
当年,两个人相爱,一碗刀削面,两个白面馍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们还在一起搞出了孩子。
都是四妮的爹跟后娘不好,把闺女抓住,强行又嫁给了小武生。
四妮跟了小武生七年,如果不是小武生一头从舞台上栽下来,二狗跟四妮还走不到一块。
他们经历了生死,经历了血雨火的考验,现在就是天崩地裂也分不开了。
张大栓祝福儿子跟儿媳妇白头到老,也渴望他们生活幸福。
天下的大人全都一个样,为了子女往往会挺身而出,必要的时候,不顾惜自己的生命。
张大栓虽然坏,可坏人也有护犊子的本能。任何人伤害他的子女,伤害他的家庭,他都会挺身而出,甚至跟敌人同归于尽。
李栓柱留不得,将来必然是四妮跟二狗的后患。
为了儿子跟儿媳妇的后半辈子幸福,张大栓决定为他们扫平一切障碍。
反正自己是杀人犯,也是纵火犯,抓住也是死刑。
债多了不愁,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是杀,啥十个八个人,同样是个杀。
自己一条命,帮着儿子挡过这一劫,死了也值!
所以张大栓咬咬牙,准备对李栓柱下手了。
他毅然走了家门,跟上了李栓柱的身影。
李栓柱喝醉了,晃晃荡荡,一边走一边骂,咒张二狗不得好死,早晚睡了四妮,早晚榨干张二狗的财产。
张大栓觉得,杀死他,就更加有必要了。
他一直跟着李栓柱的影子来到了村外的水塘边。
现在是半夜,夜深人静,大街上狗也没有一只。
因为是二十九,没有月亮,天色也阴沉了,一颗星星也没有。
月黑风高杀人夜。
张大栓看到李栓柱到水塘边去吐酒,他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下手。
杀人没有必要计划,越简单越好,越直接越好,周密的计划往往会漏洞百出。
所以张大栓采取了最粗暴的方法。
趁着李栓柱吐完酒,直起腰的功夫,张大栓就那么卡主了李栓柱的脖子,一下子将他按在了水里。
李栓柱吓一跳,立刻意识到不妙,他想反抗,可后面的那只手很有力气。
他不知道扼住他脖子的,是张大栓还是张二狗,但知道一定不是四妮。
四妮没那么大的手,那手上还有一层老茧。
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可那只手好像一块巨大的磐石,死死将他的脑袋按进了水里。
他想呼叫,可嘴巴张开,一股冰冷恶臭的池水就灌进嘴巴里。
张大栓可会功夫,而且功夫不错。
在大梁山,早些年年轻的时候,张大栓也是摔跤的好手。
前后五个村子,谁也打不过他,只有一个人可以顺利地向他按倒,那个人就是王海亮的爹老子王庆祥。
王庆祥的功夫深不可测,再后来,王海亮长大,海亮的功夫也深不可测。
也就是说,在大山里,除了王庆祥跟王海亮爷儿俩,张大栓还没怕过谁。
李栓柱爬在水塘里,整个脑袋被按在了水面下,水面上冒出一股子水泡,咕嘟咕嘟乱响。
他发不出声音,也爬不起来,于是张开嘴,大口大口喝水,潜意识里,他要把水塘里的水喝干。
只有喝干水塘里的水,他觉得自己才能获救。
可他知道自己的肚子容量小,不要说喝干水塘里的水,一桶水也喝不下。
他的手在水面上扑打,啪啪作响,希望惊动水塘边上,大街那边的人家。
可目前所有人全都沉浸在梦里,根本不知道他在受罪。
就那么挣扎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李栓柱就不动弹了,肚子也鼓了起来。
张大栓害怕他不死,蹲在水塘边,又向下按了好一会儿,直到李栓柱的身体变凉,变硬,他才松开了手。
不知道为啥,张大栓没有慌张,也没有愧疚。
通常,杀人的人是要担惊受怕的,是担心报应的。
从前,张大栓也有过见鬼的经历。
当初的那场大火,烧毁了四个村子,烧死了一个孀妇跟一个老婆。
那孀妇跟老婆儿的鬼影子整天在村子里晃荡,把张大栓就吓得魂飞魄散。
正是因为害怕,他才到山上的墓地去拜祭她们,从而让王海亮拍到了他杀人的证据。
经过那次以后,张大栓的胆子大多了。
他知道世界上没有鬼,所有的鬼都是唬人的。
他的胆子被吓了出来。
再说,这次杀死李栓柱,是为了儿子,即便被人发现,被枪毙,那也是死得其所。
所以他的心里不但没有负罪感,没有害怕,反而有种解脱的释然。
整个世界清静了,儿子跟儿媳妇四妮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胁迫了。
张大栓非常洒脱,将李栓柱溺死以后,扬长而去,李拴住尸体也慢慢沉进了水底下。
张大栓背着手,跟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家,重新进了红薯窖,然后拉过被子睡觉。
他甚至对自己的平淡跟从容感到惊讶,看来自己是真的不把杀人当回事了。
上面的西屋里,张二狗跟四妮还在折腾,但声音不大,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分开,一起呼呼喘着粗气。
四妮光着身子,二狗也光着身子,两个光身子跟用强力胶黏住一样。
四妮说:“二狗,你这样对待李栓柱,管用吗?这小子以后还会不会讹诈咱?”
张二狗说:“不是会不会,而是一定会,我最了解他了,这是个贪得无厌的无赖,他早就看上了你,看上了咱家的钱,不把我张二狗榨干,不把你夺过去,他是不会罢休的。”
四妮吓一跳,问:“那咋办?那你今天还跟他说那些个话?”
张二狗说:“我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那样震慑他,四妮你放心,如果他再来,我就找辆车,把他压成残废,让他一辈子开不了口。”
四妮更害怕了,说:“千万别,杀人是要坐牢的。你坐牢了,俺跟孩子咋办,这个家咋办?”
二狗说:“放心,我不会亲自动手,这种事用钱就可以摆平。”
四妮的心里惴惴不安,真的担心二狗杀人,也担心李栓柱继续找麻烦。
这种人啊,咋不去死,死了才好呢,净给姑奶奶找麻烦。
但是有二狗在,有男人在身边,她就不怕。
有男人真好,他会给你撑起一片天,她会壮起你的胆,他会为你挡住一切风雨。不但会让你一辈子幸福,还会让你一辈子舒服。
这一刻,四妮就是幸福的,也是释然的,她就那么爬在二狗的怀里睡着了,一直到鸡叫三遍。
天色麻麻亮的时候,张二狗就离开了,四妮没有起。
男人亲了她的唇,吻了她的脸,还为家里丢了几千块钱。然后开门走了。
张二狗必须要走了,不能等到天亮。
他的车就停在村南的老槐树底下,被玉米杆盖着,万一被王海亮发现,免不了一场毒打。
现在的张二狗害怕王海亮,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
每次想起海亮,他都会头疼。想起海亮家的那条狗,他就屁股疼。
张二狗就那么走了,这一走又是半个月没回来。
四妮跟从前一样,继续照顾公婆,继续照顾孩子,而且每天到柳编厂去上班。
村子里恢复了宁静,人们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每天照样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村子里的人没有注意到李栓柱失踪的消息。
李栓柱没亲人,没朋友,没有工作,整天闲逛。
大家都很忙,都在忙着挣钱养家,谁注意一个无赖是死是活?
李栓柱的尸体,是七天以后从水里冒出来的。
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发肿发胀,被水泡发了。
尸体那么一膨胀,因为浮力增加,就从水底浮了上来。
第一个发现李栓柱尸体的,是憨子的媳妇芳芳。
芳芳怀孩子生娃了,娃娃刚过满月。
女人头戴方巾,到水塘里去洗尿布,远远地,看到一个人浮在水面上,脸朝下。
那人一动不动,把芳芳吓了个半死。
女人一声尖叫,一溜烟冲上了岸边,跑上了大街,扯嗓子一吼,引起村子里一片哗然。
王海亮,张建国,憨子,张拐子,都被喊来了。
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把李栓柱的尸体从水里捞了出来,那尸体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了。
王海亮没有通知派出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小子喝醉了,半夜回家,一不小心栽进水塘,就那么淹死了。
岸边没有什么现场,还有他残留的,吐出来的秽物。
李栓柱就那么死了,没有引起村子里的猜忌,大家都觉得,他是酒醉以后,一不小心淹死的。
这件事更加没人扯到张大栓的身上。
因为那时候,在村民的心里,张大栓已经被野狼拖走,撕成碎片很久了。
第366章 白色幽灵()
第366章白色幽灵
李栓柱的尸体在水塘里发酵,臭气弥漫,捞上岸的瞬间,群众就晕倒一片。
很多人当场呕吐了,哇哇地,跟怀了孩子的孕妇差不多。
王海亮命人将李栓柱的尸体用一块塑料布包裹严实,装在三马车上,就那么拉上大梁山的山坡埋掉了。
李栓柱是个孤儿,爹娘早就死了,一个人过。
他身边没有任何人,老光棍一个。
家里的那栋屋子也荒废了,仍旧是土坯房,墙壁上到处是裂缝。
从那儿以后,他的家就变得阴森恐怖,死气沉沉,院子里长满了荒草,窗户纸也破裂了,大白天有人从门口走过,后脊梁都冒凉风。
他的死在村子里只是沸腾一阵,也就没人提了。
张大栓的手脚干净利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但是,这件事没有瞒得过四妮。
四妮是第一个对李栓柱的死产生怀疑的人。
起初,她怀疑这件事是自己男人二狗干的。
再后来,二狗回家,四妮询问过他,但是张二狗却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二狗说:“四妮,我张二狗是坏,可还没到杀人放火的地步,能用钱摆平的事儿,我绝不杀人。”
四妮就问:“怪了,那栓柱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掉进水塘淹死的?二狗,俺猜,栓柱就是那天从咱们家走出去以后才死的,难着这件事是……爹干的?”
“嘘……”张二狗赶紧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四妮小点声:“你不想活了?这种事可不要乱猜测?免得惹祸上身。”
四妮就点点头:“俺知道。”
其实这件事也没有瞒得过张二狗,张二狗也猜测,十有九八是父亲张大栓的杰作。
不过张二狗精,就是不说。
李栓柱死去一个月以后,大梁山进入了夏天,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二狗还是每个月的十五,三十,回来两次。
每次都是回家给四妮送钱,贴补家用,然后跟女人鼓捣一阵,两个人爽歪歪以后,二狗就离开。
每次都是半夜,而且天天也跟二狗相认了。
起初,天天见到二狗的时候很害怕,也很讨厌。
因为张二狗长得丑,在大梁山是极品,没有海亮伯伯跟建国叔叔英俊。天天对他很排斥。
甚至当四妮笑眯眯告诉她:“天天,这是你亲爹,叫爹啊……”
天天还十分犹豫,一下子躲在了奶奶大栓婶的背后。
张二狗就拿出一个布娃娃,笑眯眯说:“天天,我真是你爹,你爹啊,快,叫爹……”
天天不喜欢张二狗,但是喜欢布娃娃,她就怯生生叫一声:“爹……”一下子夺过了二狗手里的布娃娃。
张二狗就眉开眼笑手舞足蹈起来,猛地将闺女抱在怀里,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二狗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很多玩具,来逗闺女开心。
渐渐地,天天接受了二狗,她从二狗的身上再次获得了父爱。
这个时候,天天才明白爹的真正含义,就是跟她的娘一块睡觉,把她生出来的那个人。
怪不得这个人每次回来,都跟娘在一个屋子里。
她不知道爹为啥每次都是夜里回来,天不亮就走。
有时候,她少年懵懂的心里甚至觉得,爹就是个幽灵,见不得阳光。
但是,这没有影响到天天的成长,她还是一天天在长大,一天天变得懂事。
日子到了四月半,二狗已经十来天没有回过家了。四妮还是做了饭,将饭菜送到了红薯窖。
这天,张大栓显得没精打采,浑身哆嗦。
四妮说:“爹,吃饭了。”
张大栓躺在靠背椅子上喔了一声,眼神无光,脸色苍白。
四妮吓一跳:“爹,你咋了?”
张大栓将被子裹住了身体,他发烧了,而且烧得浑身颤抖。
四妮着慌了,抬手摸摸公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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