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躲闪着他的粘液攻势,提运灵气遍行周身,另剑光暴涨,化作一道巨大剑刃劈向他。狍鸮周身肌肉也鼓胀起来,周身泛起蓝色光屏。待我的巨剑落下,尘烟四起,狍鸮一侧身躯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令他身体一歪,险些跪坐下来。但那毕竟不是致命伤,反而令他更加愤怒了,发狂一般向我扑来。
我是不怕他的,狍鸮只是不好弄死而已,但实力还没有天梁道人强。我既然能杀死天梁道人,他自然也不在话下。只是时间拖得越久,我恐怕会赶不上肾虚他们了。
然而还不待我迎敌,一道凛然剑气从他身后袭来。狍鸮无法只好闪身躲避,一霎那我的面前有了空隙。
而我亦看到了来人。紫衣如幻,清皎如月,黑发临风而舞。
我立马就热泪盈眶扑了过去,而他也一把接住我,将我轻轻环入怀中。
“主人我想死你了!!!”
第49章 祭剑岭(1)()
主人握住我的剑柄,真气流转至我铜铁之躯的每一寸,绵绵不绝仿若九天悬河,牵引着我的灵力沸腾起来。主人凌空中一个旋身,真气便带动我身上咆哮的灵气化作一道锋利剑痕,扫起枯叶尘埃,迅疾如电闪雷鸣,向着狍鸮和重重追兵奔腾而去。追兵被掀翻一片,狍鸮也不得不退避。趁此时机,主人向着结界的方向疾奔而去。
我感受着主人手掌心的热度,觉得无比安心。然而心头又逐渐升起一团思虑。
乔嘉树说不要让主人来,万一这是个陷阱,要引主人自投罗网怎么办?
果然,忽听凌空中一阵仿若许多人同时发出的嘶吼声,一阵强劲的风呼啸而至,吹得主人衣衫狂舞猎猎作响。伴着巨大翅膀挥舞发出的拍击声,我们被一片浓重的黑影笼罩。鬼车就在我们斜上方的夜幕中缓缓降下,巨大的身形占满了半个天幕。仿若玄铁打铸的羽毛尖锐地膨胀开来,血红的眼珠燃烧着嗜血而兴奋的火焰。
鬼车一只巨大的鸟头凑到我们眼前,用一道苍老雄浑的声音说,“臭道士,这回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器和那只九色鹿帮你,你还能在我手下过几招?”
我咽了口唾沫,暗道不好。鬼车刀枪不入,而且它的羽毛还可以吸收真气灵气,前任司命长老可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才削掉他一个脑袋关进镇命塔的。我们主人虽然是蜀山打架最厉害的,可要想单枪匹马干掉鬼车,简直就是在玩儿命!
主人虽然很镇定,但我已经不能淡定了。上次在镇命塔里感觉这家伙虽然长了九个头,但智商都不是很高的样子,随便忽悠几句他就把乔嘉树坑得挺惨,不如试试智取?
于是我对那九头鸟喊,“鬼车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么厉害,怎么也给妖皇当狗腿子啊?”
鬼车本来已经张开九个鸟嘴吧,里面已经有烈焰滚滚。我这么一问,他马上把火呛了回去,咳得风中凌乱钢羽乱飞。主人后退半步,垂眸瞥了我一眼,低声道,“你又要干什么?”
鬼车另一颗头愤怒地瞪着我,用一柔美女声吼道,“谁是狗腿子?!”
我从剑里出来,扭着手指用崇敬和失望交织的伤感表情仰望着鬼车,“俗话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得,妖皇这种人和妖一起生得俗称人妖,鬼车大神你可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刀枪不入神佛敬畏的九头鸟啊!你怎么能给人妖卖命呢!那不就说明你还不如人妖吗?”
主人嘴角抽搐了一下,重重咳嗽一声,“鸦九你够了,给我回来!“
然而我的话却果然另鬼车陷入沉思,九个脑袋相互切切查查交谈了一会儿,隐约听到“好像有点道理”这样的字眼。趁着他在纠结,我赶紧回到剑里飞起到空中。主人跃上来,我便使出吃奶的劲儿,从鬼车的两条覆盖满刀锋般尖羽的长脖子之间冲过去。鬼车这一次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另外两只脑袋冲我咬过来。我在乱头不间断的交错攻击中左闪右避,险象环生。
主人忽然抓住我,一道剑气暂时扫开鬼车的乱攻。此时我们悬在大营之上,鬼车在我们对面就如同苍鹰之于蝼蚁般巨大。他九只巨头同时面向我们,喉咙之中有岩浆般的红光涌动,这是要放大杀招了!
主人横剑身前,双目微合,口中速速吟念咒语。主人额头泛起一层空灵的明光,隐隐的白色咒符闪现在他眉间。我感觉到自己的灵气被他的真气刺激,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但炙热的力量却在一瞬间冷凝成极度的冰寒。主人周身寒气大作,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一片片的雪花围绕着他急速飞旋。他的真气源源不断灌注在我身上,周围天地间的冰寒之气也仿佛被磁石吸引一般聚集过来。我感觉全身都被强悍的寒气涨满,叫嚣着要被释放出去。
主人清啸一声,将我凌空一劈,身体中的力量总算没有了禁制,宛如极地恶灵一般尖锐地嚎叫着奔腾而去。强大的寒气宛如张开大口的冰龙,原本寂静的秋夜也因此飞起鹅毛大雪。那鬼车的九个脑袋也是在同时一起吐出火球,仿佛能焚尽天地的烈焰遇上寒冰之力,可以想见将会有怎样的冲击。
然而事实却并不如我所想。那寒气竟然迅速包裹住了火球,甚至沿着火势直直扑向鬼车。鬼车诧异之下,来不及躲避,竟从头部开始迅速被寒冰冻结。
我目瞪口呆看着那战无不胜的鬼车在顷刻间化作冰雕。这难道就是蜀山至高心法——天蚕寒冰剑?
可是据我所知,天蚕寒冰剑是唯有冲破第六无相境后才有可能修炼的心法。主人之前还在修炼第五乾元境的第九层,怎么可能已经能使用此心法了?
“他被困不了多久,我们走。”主人带着我撤向结界,从怀里拿出一只桃木剑,大约是之前丹朱他们带出去的那只。
结界近在眼前,但是身后风声鹤唳,主人猛地闪身,一道灵球擦着主人的衣角飞过,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冒着热气的深坑。我一看身后傻了眼,啥巫咸还有之前在试剑大会上坑过我的苗女都追过来了。主人将我祭起,一把掷出桃木短剑,结界拉开了一条缝隙。我立马带着主人冲出结界,也分辨不清方向,只知道一个劲儿猛冲。主人指挥着我冲进一片山林,在林木中要保持速度实在是跟耍杂技一样,更何况还要小心别让主人被树枝抽下去。好在几次险些撞上树枝的节骨眼上主人都操控着我避开了。
但追兵仍旧如影随形,火光隔着重重树影遥遥可见。此时我们已经冲到一处断崖,一条水量丰沛的瀑布从这里坠下。我们从断崖上飞跃而下,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瀑布后隐约有个洞穴。
真是天助我也。
我一头冲过瀑布,在山洞里停下来。
此时只有一点点月光透射过水帘停留在洞口。我和主人大气都不敢出,静静蛰伏在洞穴深处。
一阵阵妖气弥漫在四周,我们能听到那些妖掠过洞口的飒飒声响。
我不断跟玉皇上帝太乙真人女娲大神祈祷,因为只要有一只眼尖的妖怪发现这处洞穴,我们就避无可避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今天真的撞大运。妖气渐渐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妖气了。
到黎明时分,我倏然惊醒,却看到水帘外一片深蓝色的天光,静静描摹出主人清淡如水墨的轮廓。他闭着眼睛,跏趺而坐,双眼轻合。而我正睡在他的大腿上。
我猛地坐起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主人。
主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醒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他们……走了?”
“走了。”主人语气平淡,面上也没有表情。
我感觉气氛很压抑,主人很生气,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主人……”
“不要叫我主人了。”他转过头来,冷淡地看着我,“寂玄看来是没有那个能力,当你鸦九神剑的主人。”
我一愣,干笑两声,“啥意思?”
“意思就是,你自由了。”他说完,再次闭上眼睛。
我傻了眼。
抿了抿嘴唇,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主人……我知错了……”
他不理我。
“主人……我当时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听说肾虚……神虚真人都快被吃了,才……”
“我师弟呢?”主人冷冷问道。
我摸摸鼻子,“当时我去粮仓放火,让他们先跑,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他又不理我了。
我有点慌了,主人不会是认真的吧……
用力挤出几滴眼泪,我用我自己能做出的最可怜的表情凑到主人身边,”主人,我再也不敢了……你罚我吧!“
主人毫无反应,仿佛我是不存在的一样……
但我不会气馁的!
“主人你渴吗?我给你端水来了~”
“主人你饿吗?我摘了点野果~”
“主人你累吗?要不要我给你按摩?”
“主人……”
“住口!”他总算开口,然而睁开的眼睛里,却凝结着最深沉的愤怒,黑沉沉的,仿佛要将我吃了一样,“你是否以为本座重视你,你就可以随便违抗本座的命令?!谁给你的自信?!如果所有剑都像你这样,这天下恐怕没人再敢修剑了!若我再留着你,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害死!”说完,他重重在石壁上捶了一拳。这一拳没用任何真气,纯是发泄愤怒,那石头竟然碎裂开了。
我全身一震。这话虽然声声扎人,但句句属实。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看到主人手上有血滴淌下来,我心中愧疚和自责郁结,仿佛真的看见主人被我害死的场景。一阵恐惧忽然摄住了我。
我垂下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嗫嚅许久,我只说出来一句,“那……别不要我好吗……”
半晌,主人都没应声。我胆战心惊抬起头,却见主人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中有些许无奈,些许悲凉。
他长叹一声,伸出手,轻轻拨开我额前的碎发,温柔地抚过我的脸颊。
他的声音低低的,仿若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这是最后一次,听懂了么?”
第50章 祭剑岭(2)()
“这是最后一次,听懂了么?”
我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我鸦九发誓,以后主人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让我偷鸡我绝不摸狗,让我杀人我绝不放火!“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主人微微眯起眼睛,将我的本体拍在我面前,“进去,接下来的一个月不得到我的允许,你不许出来。”
我啊了一声,然而看到主人眼神一凛,我马上屁话没有,一头钻入本体。
主人拿起我站起身,身形却摇晃了一下。我感觉到他的真气有些滞涩,想到他之前使用了天蚕寒冰剑,难道是强行运功受了内伤么?
“主人,你没事吧。”
“没事。”他平静地回答,然后冲破水帘而出。此时天际刚刚破晓,铺展在面前的是随着地势向四面八方无尽蔓延的森林,清晨的雾气在面前轻盈飘摇而过,纯净的森林香味令人通体舒畅。
然而,我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哪。
“主人……我们现在咋办?”
主人跃到悬崖上,举目四望,沉吟道,“九黎军营驻扎在距离桫椤精舍三十里的平邬原,至于这里……大概是在凤台山附近……“
我哦了一声,“可是主人,凤台山方圆几百里,我们是在哪一旮旯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酷酷地说,“我也不知道。”
于是我们正式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迷路了。
主人御剑飞了一会儿就决定不浪费灵力了,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边飞。我们只好以太阳为参照,一路往北走,毕竟蜀山在北边。
主人说他已经让丹朱先行回到蜀山报信,而他也打算将我在桫椤精舍见到的一切告知蜀山。我却有些担心,万一一回去掌教真人要把我交给茅山处置怎么办?
但是主人用力握了握我的剑鞘,“你放心,大敌当前,茅山恐怕也只有先把你杀天梁道人的事放一放。如果他们仍然这么不识时务,我再想办法。”
行了半日,主人停下来,坐在一棵山毛榉下,用袖口稍稍拭了拭额角的汗。我看得心疼。这半日我倒是不怎么费劲,反正是被主人拿在手里。但是主人好可怜的样子……
如果我也像花痴那样能跟树说话就好了,这样也不会迷路……
主人忽然说,“你觉不觉得这片林子有点怪?”
我一愣,“哪里怪?”
“这半日,我没有见过一只飞鸟走兽。”
经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不止如此,而且现在明明是正午,林中却依然郁郁戚戚,漂浮着一层浓重的阴气。
正纳罕着,远处林木间走出一个背着一大捆柴禾、头戴草笠的老人。看样子,是这山中的樵夫。他蓦然看到主人,整个人都呆住了。主人面露喜色,正要上前去问路,却见那樵夫吧唧一下给主人跪下了,还连连磕头,嘴里高呼着“太乙真君爷爷!”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敢情老樵夫没见过主人这等人物,还以为看见太乙真君下凡了……可怜主人明明长得这么年轻,还是被人叫了爷爷。
主人此刻心里大概也有很多草泥马呼啸而过。但他还是优雅镇定地微微躬身,轻轻扶住老樵夫下拜的身体,“老大爷,我不是太乙真君。我只是在这山里迷路的蜀山修者。”
老大爷一愣,满脸都是不信,“怎么可能,你明明跟画上那些神仙长得一模一样。”
我翻了个白眼,”拜托,我们主人比那些画像好看多了好吧?“
老大爷蓦然见剑开口说话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柴禾也散落了好多。主人瞪了我一眼,温和道,“老人家你不要害怕。我是蜀山修者,道号寂玄。这是我的剑灵,常常出言不逊,还请老人家莫要见怪。“
老头见主人这么美,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连点头,“原来是蜀山的道长啊……怪不得如此仙风道骨。只是道长你怎么来这儿了呢?是来收鬼的么?”
主人一愣,“收鬼?”
“难道不是来祭剑岭收那些怨灵的?”
主人摇首,“我们只是迷路了而已。”
结果老头分外热情,说天色已晚,我们可以到他家去暂住一夜,第二天再指给我们出山的路。他的家就在两里外,被翠竹和柳树环绕的小院子。他的妻子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他二人大概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对主人格外殷勤,老妇人亲自做了一桌饭菜,无论如何也要主人尝一尝。
主人将我立在桌角,坐下来,却并未动筷,向老樵夫询问,“之前您说,这里是祭剑岭附近?”
老樵夫连连点头,叹了口气,“是啊,这是凤台山最凶险的地域,远近闻名的闹鬼之地。”
主人道,“祭剑岭为何会闹鬼?这里不是曾经的铸剑圣地么?”
我也听说过。祭剑岭是五百年前华夏最负盛名的铸造仙家,当时众多神兵利器,包括离恨天佛的紫鎏法杖、蜀山空引真人的青冥剑、以及剑圣宰父恭的太阿剑,都是由祭剑岭所铸。他们独门的铸剑秘法,不仅仅融合了道法佛法,甚至传说连巫术妖术都有。虽然是市井传闻,但也可看出其门派之神秘。据传当时离恨天佛还曾委托祭剑岭铸造可以与白泽之大梵天剑抗衡的神剑,只不过剑还未成,祭剑岭就被九黎大军攻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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