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说事都哭成一团,怎么做事?
就是不知九姐心中压力有多重?九姐甚少这样多愁善感的,遇事第一就是思索解决之道,现在让她动一句就落泪,影响她也不自觉会把后果想得多严重了!
她暗忖片刻,扬起微笑,轻声安抚道,“王爷疼你!你向他求,他一定会答应你,放过俞家的!”
“我这边,当然是这样做……可是,皇权是至高无上的,一旦皇权在握,生杀予夺便在一念之间……宰相和王爷政见不和,王爷氅下有多少当年厌恶爹爹的人存在!一旦这事需要取舍才能求得忠义之时,你觉得我的求还能有用吗?而我……也并不想让王爷背负一个为红颜而舍江山的骂名!”
俞瑾心听着她的话,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见她细密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
半响,听她喃出一句,“到时候就不是女人说的算……”
“瑾心你想想看,就算是我求了,王爷答应了,你觉得咱们俞家……还能有现在的荣光吗?”
“九姐你什么意思?”俞瑾心听得皱眉,赫王将来若是登上皇位,必然会杀一儆百,这当年与他冲突最厉的就是俞家,她也曾想到过,九姐将来是皇后,赫王也不会做诛九族这样矛盾的事情来对付俞家,俞家就算大难不死也不会再有今日的荣华富贵了,但哪怕是这样都好过全家死绝啊!
可现在听九姐的话,她好似还有很多想法呢?!
“没什么……你别多想了!”俞瑾凝轻轻一笑,笑容漾在瑾心眼底,带着一丝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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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撇开这话题,片刻后,道,“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爹爹,别说王爷能说服那些人放下成见,可事实上爹爹一向视赫王为奸臣乱党,他绝不会轻易对王爷妥协的,依爹的性子,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做那些他自认不齿的低头让步,瑾心……爹爹最疼你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劝服爹爹,赫王打回京城那日,哪怕你劝爹爹什么都不做只留府中,将来也有个转机啊!”
“嗯!”俞瑾心郑重地点头,“九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就算我没办法,我还有连钧嘛!”
连钧?
俞瑾凝抬眸看向空荡的大门,眸光一下与暗沉的天色相染。
从前的她并不懂识别情爱,然而随在赫炎晋身边,她受益匪浅,今夜在他和瑾心对面同坐,她看得出来,连钧并不喜欢瑾心!
他对瑾心所做一切,都在尽一位家臣对小姐的关照,没有她从前以为的,只要相处久了就会衍生的感情……
瑾心都有感知,得不到连钧的回报,嘴上总喜欢把她扯进来胡揪一通。
她只觉得好笑,瑾心比她漂亮,比她活泼,比她嘴甜。她俞瑾凝这样的人,除了赫炎晋能受,她不觉得这天底下会有第二个人喜欢她这样乏善可陈的女子。
连钧这人,究竟喜欢怎样的女孩?
出城这件事,已让连钧背负了背弃之名,爹爹将来还会相信连钧么?
而瑾心的全部希望都在连钧身上?
这件事,她思来想后考虑了那么久,爹爹的脾性,王爷将来的身不由己……
只有双管齐下,才能多一丝希望!
她俞瑾凝曾发过誓,一定要保全俞家长久富贵!哪怕她拥有了爱情,缺失亲情,她一样活不安乐的。
“等将来大局稳定,你还想出游,姐姐都愿意陪着你一起,去哪都行!”
瑾心闻言,眸光大亮,面容映着烛光,生出几丝贪玩的神情,“一言为定哦……不过我怕你到时候贵为皇后了,哪还有这闲工夫,什么……哦……嘘!嘘!”
俞瑾凝看着这样的她,心底又不禁升起一丝担忧……
瑾心,靠得住吗?
她真能理解爹爹的固执,比向王爷求一个恩典难上百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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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便在这客栈里住下了,要了两间房,自然是男女分开的。
坐在灯前,听着窗外沥沥雨声,俞瑾凝觉得心底烦躁,带着瑾心,敲响了连钧的房门。
房门咿呀一声打开,室内昏黄的烛光弥漫在他身侧,那双黯淡如子夜的眸子,同时闪过一抹错愕。
隔了半响,他才淡淡笑问道,“你们这身衣服倒是换得快!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已经休息了吗?”
“还没!进来说吧……”连钧欠身让步,将两位变身的俊俏公子请入屋内。
“连钧,你怎么给我选一件白衣,我讨厌白衣!”瑾心相当不满这身,素白对她一个习惯了艳丽颜色的如花似玉的姑娘来说实在太无味了,进了屋便开始冲那关门的人念叨起来。
俞瑾凝闻言,忽然想起两个月前自己曾闹脾气时的说话,于是有心地回眸看了眼她,看着她虽说一身白衣,却越发衬得胜雪的肌肤晶莹明耀,潋滟的笑容带着盈盈的笑意,未施胭粉也生出梨花般柔美的光彩。
她俞家的遗传可真好,和那人相比,确实略高一筹。
“将就吧,这地儿小,镇上无论男女,都要劳作耕织,白衣是少有的色,你难道还想穿得他们一样,灰衣麻布的,那我明日给你再带件回来!”
俞瑾心听着便唇角一抽,摇手,“算了……”
连钧淡淡一笑,深邃的眸如雾一般,飘渺地扫过俞瑾凝一身,看向俞瑾心,忽微微笑了笑,道,“你觉得你九姐穿白衣如何呀?!”
“啊!”
少顷,俞瑾心大步一跨,满脸郁卒,乌黑的大眼恨恨地瞪着连钧,嘴角扯动了几次,终于是择话而言,“我真希望今晚就能遇见我九、姐、夫!”
俞瑾凝一震,担忧那人的心思,直接就把俞瑾心刻意气某人的那层意思忽略掉了,喃喃道,“一路上都胆战心惊只顾逃命和克服坐车麻烦,倒是没什么时间找你问问,这里离幽州还有多远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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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挂心岂不是要害上相思病?这儿离幽州少数还有千里路,加上兵荒马乱的,行走路程都要比平日花得多,若是遇见认识你的将军驻守的郡县,还得绕行,绕行就必须入那老林子里去,万一又遇见流寇,乱党什么的来搅和一通,你到幽州,一两个月的准备你要做足!”
俞瑾凝一听那数字就头疼,当下也情急道,“也不一定要到幽州去……”
“为何这样说?”
俞瑾凝与俞瑾心相视一眼,后就垂低了眼眉,不再作答。
俞瑾心疑惑挑起眉,九姐什么意思?难道她没跟连钧说赫王回来了?连钧只是以为她要去幽州找赫王!
连连钧都没坦诚相告,九姐是不是担心赫王回来的消息走漏?
可她为什么要防着连钧呢?
不该呀……
似乎隔了片刻,连钧才说话,“其实你也不用瞒我,拿着信那天晚上,瑾心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他在回来途中!”
话音落,俞瑾心已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忙将头一低,瞧自己新换的稍大一点的鞋帮子去。
半响,她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却见那隐藏在绝美晶莹眼眸中的丝丝杀气,犹如暴风雨欲来前的紧窒压抑,令她感到颤栗。
“姐……连钧自己人,说了就说了呗!你这个样子,好像还不想给他知道一般,这不是明摆着让连钧心里难受吗?”
“不,我不是因为这个……让我想想!”
俞瑾凝忽然想起出城那日俞瑾心闻讯而来,瑾心知道这一切是因为小圆,而小圆不在身边!
“糟了!”
几乎是她出声的同时,连钧眸中神色随之一黯,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俞瑾心愕然睁大眼,盯着眼前之前还好端端现在却满脸惨白的九姐,忽然想到什么可怕的可能,不由得惊呼道,“哎呀!我也知道了!小圆不知现在好不好,有没有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爹要是找到了她,岂不是让九姐你和连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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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看过信件,万一受不了酷刑全招,朝廷定然知道赫王溜营,沿路设下埋伏……
想找王爷不是难上加难?
俞瑾心是越想越觉后怕,忽就一把抓过俞瑾凝,二话不说要冲出门外。
“瑾心,你又干什么?大半夜的别跑,小心摔着!”俞瑾凝拖着她的手,却抵不过她那蛮力突发,身不由己地被她牵着走。
“唉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顾着这点皮肉伤,现在还不快回屋收拾,晚了怎么找赫王?”
俞瑾心高呼着一边将门拉开,人正要往外冲,空气中只听“咚”一声弹响,连钧两枚铜钱已将木门又挡了回去。
“深更半夜你打算带着我们往哪个方向去?就算沿路而行,眼下这漫天大雨的,泥路也松软难行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我可不想爬!”连钧的语气轻描淡写。
俞瑾心愕然地抬起头来,怒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不是怕咱们错过赫王的消息吗?再说这沿路要是戒备起来,找不到赫王也会让我们的行程备受阻挠啊!要到幽州啊。我看都初冬时节了……”
听得俞瑾心这话,俞瑾凝又不免担忧地凝向连钧,沿路竖起军防确实对她和王爷有影响!但要现在走,一切都晚了!
他们三人走走停停,哪能有皇帝的密使脚程快?要防什么都准备好了!贸贸然跑路,才是最危险的!
现在让她担心的人是小圆。不知她会不会落入皇帝之手,虽说只是个丫鬟,但小圆这些年伺候在旁,多少也有了主仆情谊,小圆若因此而丧命,她良心难安。
“连钧,你身边还有什么人可以听得你差遣的,你要帮忙,保护好小圆安危才是……”
连钧面色不改,看着她冰冷的脸色,缓缓勾唇,“怕是不行!”
“为何?”
俩姐妹异口同声地诧异道,还未来得及看懂连钧身形一侧,只听“噗”一声轻响,房间内已暗无灯火。
“有人夜闯客栈!”
他的声音轻而镇定,比起她俩人瞬间刷白的脸色有着天壤之别。说话时已伸手将她二人拖至内堂,忽略着双手之下的颤抖,低声话道,“千万别出声!我自会处理!”
话音落,包裹手心的温暖已不见,空气中只剩两道慌乱地喘息,以及在暗夜之下熠熠闪烁的惊恐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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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风雨大作,加上屋外雷声雨声都掩盖不去的厮杀砸撞声,黑夜显得越发狰狞漫长。
“姐……怎么我们出来才不过一天,就遇见刺客了?”
俞瑾凝听得心中一动,正要开口说话,又被她急急打断,“是刺客还是朝廷追兵啊?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姐……怎么办?我……”
“别紧张!”俞瑾凝用力咽下口水,她的声音飘荡在耳畔也是颤悠悠地,不安慰还好,说出这话,压根没给俞瑾心起到作用。
她细想了下,朝廷追兵如果是师良,那人断不会伤害她,最多做些门面功夫,让她们找个机会跑掉;如果不是朝廷来人,真是刺客那就说不准了,入店时也没想起问问掌柜周围有些什么恶势力盘旋?现在连钧也不在,更无法确定刺客身手如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稳住俞瑾心情绪为妙!
“应该只是些不入流的刺客吧!”
“什么叫不入流?”
“就是……劫财的吧……”俞瑾凝这方正绞尽脑汁想象着,忽听‘吱呀’一声,房门缓缓开启!
俞瑾凝心口遽颤,立即掩了俩人鼻息后退黑暗角落中去。
俞瑾心一双露白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近距离看着,也能瞧见她眸光中闪烁出的疑惑!俞瑾凝朝她轻轻摇头,她并不知道现在是安全还是越来越危险。
侧耳倾听,房间里安静异常,除了那道突响的开门声后,房间里半响也没有别的异动出现。内室和外室之间有道拱门,便生出一面墙来,她们在墙壁这侧躲避,就算窗外时不时有闪电划破天际照见一瞬白光,也看不见地上投出何多余的人影来。
俩人在着尽量闭息禁声,加之心底恐慌,胸腹起伏越来越大,冷汗也不自禁沁出额际和手心,在这极度缺氧的环境下,她们已难以再坚持。
习武之人听力甚好,任何风吹草动也要比一般常人灵敏许多,之前连钧便是在刺客闯入客栈之时就吹熄了灯火,以来掩盖哪件房屋有住客。按理说,刺客不该如此快速找到这间屋子里来,而且连钧出门应战,不该离房间太远才是!
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连钧现在又在哪?
哪一边占了上风?
她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嚓!”
屋内,忽然响起一声利器碰撞割划声响,好像是出鞘的刀剑,而那一刹,天空闪电划过,在地面上,拉出了一条斜长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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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惊呼冲口欲出之时,俞瑾凝紧紧地咬住了牙根。
低眸看向俞瑾心,她近乎整张脸都埋入了她的怀中,害怕至极的样子。
虽然她也很怕,但做为姐姐,做为此刻唯一能保护妹妹不受伤害的人,俞瑾凝也似豁出去一般,急中生智,片刻间已经强行冷静了不少,另只垂在身侧不停颤抖的手,已轻轻拿起了墙柜上的一只瓷马摆件,紧紧地抓牢在手中,咬牙紧盯着黑影靠近……
来人身手异常敏捷,几乎不会碰撞到屋内任何一处柜具,俞瑾凝心中暗暗吃惊,就在黑影半身进入内室,天空中一道闪电横劈而过之时……
她举高了手中的瓷马,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系列片段!
“哐啷——”
瓷马砸中来人后脑勺,便已粉碎的状态落地,瓷片四溅。
后至的雷声中听见俞瑾心惊声的尖叫。俞瑾凝长长地松了口气,看了眼倒地不起的刺客,忙回身紧抱瑾心安抚,“没事了,莫怕……是掌柜!”
重复这话安抚数次之后,瑾心的惊呼才算停止,隔了半响,从她怀中抬起头来,一眼的泪光,“掌柜?!”
“嗯!如果姐姐没猜错,的确是他!”
俞瑾心难以置信地瞥了眼地上的死物,咽了咽口水道,“我看不出来!”
“如果是刺客,怎么可能躲避不了我的袭击?掌柜不会武功,估计是想劫财!”俞瑾凝捋过衣袖一边为瑾心抹汗一边解释。
一定是她们哪儿露出马脚,在穷山僻壤,偶尔才见得她们几个衣裳光鲜亮丽,举止循规蹈矩,菜肴点得丰盛异常,使得掌柜起了贪恋,想趁着这风雨造势的半夜前来打劫。
她之前只说连钧是她家长工,一个长相雅俊一脸书生气息的长工,再搭上俩个斯文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
掌柜自然不会想到她们中长工懂武,于是便有了这场惊心之劫。
她刚这厢揣摩罢,房门又一次‘吱呀’响起,室内又一刹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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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身形一僵,正不知该如何躲避之时,屋内已灯火通明,连钧一身水蓝袍子干净如初,只发丝半润,身姿稳沉,毅然伫立在门前。
俩人顿舒一口长气,若来人还不是连钧,就算是不懂武,看着地上的异样之后,也会对她们动粗的!
连钧的目光从地上昏迷之人身上一掠,看向她们时,眸光淡定。
“你俩没事吧!”
即便她们不答,他也明白了。
他掩着烛火入内,她二人还瞧见他手中拽着一根麻绳,随后便有个被揍得脸肿鼻青的男子被绳子一侧牵捆着,半呻吟着滚爬进来,她二人再不敢多停驻一眼,急急将视线别过!
说真的,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被揍成这般模样,惨不忍睹的伤!
男子一瞧见地上那黑衣人,顿时眼露血红,再不愿往前走滚一步,犟着在地上挣扎两下,改双膝跪地,朝连钧一扣。
“大爷饶命啊!小姐饶命啊……我只是一个打杂的,是掌柜让我这么做的……你们饶了我吧……我也不想害你们的,只是我每月三钱银子,家里等着我寄回去过日子,我才昧着良心做着傻事……我也是被逼的啊!”
连钧淡淡一笑,顺手将绳子一扯,双手被绑在身后的男子顿时往地上一扑,摔了个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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