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俞林又覆上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这个东西听说能令三军将士的战甲增强,若是让这东西落入赫炎晋这狼子野心人手中,我天龙的江山岌岌可危啊!”
“爹爹,我……”俞瑾凝一时情急出声,见着俞林打结的眉心,忽地又怔住。
南海奇精的事,皇帝知道后,应该也有不少有心人掌握了这个消息吧!
她知道,除了父亲会把南海奇精交给朝廷之外,其他人若掌握了线索,必定也是留做己用。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动,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赫炎晋拥有南海奇精,总好过躲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势力拥有的好。
提供另条信
“小九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她摇了摇头,终究什么都没说。
“爹爹,现下群雄割据,别说赫王有意造反,连各方亲王,太子都盯着皇位想趁势掠权,爹爹,你可否,可否……”她瞧着俞林眼中燃起的怒火,噤了声。
“寻个后路?”
俞瑾凝点头。
“罢!这些是国事,你一个小女子就别操心了,花些心思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爹爹不会让我们俞家人受苦的!”
“你颈上这块玉倒是特别!不似什么高贵料脂,戴着不怕失了身份!”
闻言,俞瑾凝大惊,心下不免懊悔,自知小方梳妆不如小圆妥贴,却又粗心不察,让小方把南海奇精当作佩饰来搭了。
“这是小方……的娘亲,托人从老家带来送与女儿的,那乡下得这样一块璞玉都宝贝得很,她们也没钱请师傅雕琢,但女儿见小方看我戴着眼中便有感动,我便寻思着,这段日子就这样戴着罢,也好一解小方的思念之情!”
俞林一笑,若有所指道,“你这体恤人的性子还是没变,为父当初便是想着你这样的耿直才让你嫁给赫炎晋做监视,这几个月来,真是辛苦你了!”
“爹爹切莫赞我,女儿所做一切,都是想为爹爹分忧,这是应该的,女儿不辛苦!”
“好好好,为父有你这样乖巧的孩子实为安慰啊!”他温和的看着她,神色里有微微笑意。“你不宜耽搁太久,知这信便回了吧!若有事,再到这绸缎庄来!”
“是!那女儿走了!”俞瑾凝起身朝父亲一拜,行至帘后,却忽然转回身来,“爹爹,女儿觉得,不管是寻物还是寻人,爹爹这段时日,可广布人手,注意一下京城来的陌生面孔,或许是赫王乔装或许是什么重要线索也说不定!”
俞林思忖了下,目露激喜,认同地颔首。
俞瑾凝落落一笑,撩帘走了出去。
“来人!”俞林的声随后响起,声音里已听不到任何波动。
须臾,有人恭敬地现身于他袖侧。
“按九小姐说的去做!”
“是!”
易春堂中事
俞瑾凝觉得,南海奇精一事,她竟然为赫炎晋隐瞒了下来。
这寻人的消息,提供给父亲也算公平。
细想一下赫炎晋的势力,真让她后背生寒。
在绸缎庄里差点就要与父亲说起师良都倒戈相向的事来。
若不是猜不中师良算个几面人?怕一说之后会让父亲本无怀疑的心也渐渐起了,对师良突变了态度,反倒会让师良更坚决投靠另一方!
但那只是一瞬的想法,现在出门后才想清,师良的岳父是大人的门上,但不代表,他这个年轻人会毫无主见任由岳父牵着鼻子走。
她回头看了眼后门紧闭的绸缎庄,这下想回去,都不行!
连师良的后起之秀都成了赫炎晋的爪牙。
他的手,恐怕早已经不止牢牢掌握着天龙四方。
今日,他让她去见个陌生人,穿鹿皮的男人,那可是北方蛮族的穿衣风格,赫炎晋啊赫炎晋,你究竟是个多深的人?
从后门出来,她摘下了脖上的南海奇精,不为别的,只觉得自己心虚,不知道精明父亲会不会看出什么来?
如果真的有,她可是做了件让父亲大人极其失望的事。
取过帕子从内堂里出来,掌柜面色无异,算来她的时间掌握得还算合宜。
小方手里捧着食盒,正耐心的等在轿边。
“王后娘娘慢走!”掌柜送她至铺外,恭送她的软轿走远,才缓缓走入当铺里去。
坐入软轿再前行五百米,两街转角第一家便是赫炎晋说的易春堂。
易春堂,是个卖古玩的小铺子。
此刻店内人流不多,三三两两结伴同来的婆媳、夫妻,都是时不时常进来瞧瞧,看见心头所好便来讨价还价一番,没合心意地看看也便走了。
见到门店来,掌柜一瞧她这身华光,忙地附笑上来招呼。
她让小方支给掌柜十两银子,说只是借个座等个人,掌柜好说话,见她这样不耽搁生意还有钱赚,自然也允了。
遭他调虎计
挑了个位于木梯之下一处不起眼的小桌,无声无息中,这道雪白叠翠的身影犹如隐形人一般,别说来店光顾的客人不意发现她,有前面一排货架挡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就更不易瞧见她。
申时快近,俞瑾凝有些紧张地看着入店之人,可瞧见的除去惊讶便是震撼的目光,她想象中那样的一个男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从申时到酉时,天色已渐渐暗沉,阳光变得稀薄,大风口处的店铺,也被萧肃的晚风吹得越发冷清。
小方为她搭来毡袍,瞧了眼天色,心疼道,“小姐,都已经酉时两刻了,咱们还是回了吧!这么晚了,那人怕是不会来了,店家也要打烊了!”
俞瑾凝循声看去,那掌柜正在一件件的古玩往内堂里搬,她惋惜地叹了口气,袍袖一挥,出了店门。
四周行人瞧着酉时现身在大街上的富家夫人,免不得面露惊艳,俞瑾凝本还打算再逗留片刻,一瞧那些男人女人带着怪笑投来的目光,逃命似地窜入了软轿。
“小姐,这糕点放在盒子里还是热乎的,回府的路途还远,不如先吃一个垫垫饥!”小方兴高采烈地捧着食盒像献宝一般询问道。
俞瑾凝毫无心情,挥手打发了她,歪在枕托里,神色稍霁。
她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那种感觉,好像正着力从硬土下破壳而出,迅速窜在她的心间,有丝锐痛!
那股念头便是——
她被赫炎晋玩了一道。
嗯,很好,枉费我特意信你,巴巴望着我付出能令你明白我的苦衷!
你逐鹿天下问鼎中原的大业,我其实可以不承受,可你竟然要拉我进来,你又何尝不是犯了跟皇上一样的错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胡乱编个借口支开我,你在王府里见了你要见的人。
你真是高明,那日在书房,当着众人的面,你造个假象让我以为你卸了防备,你几时又放心过我这颗棋子留在你身边。
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一旦我决定踏上这条血路,我就必须要保证你不能输,因为你输,就是我死!
我没有退路,可你却拿着我的弱点,一次次地整我!
赫炎晋,你真是个小人!
……
今天就更到这了!
都没什么人看的
我晕,这书写得很难看吗?
棋子不冰冷
赫王府门外,师良一身戎甲,气宇轩昂地站在大门边,见她落轿,恭敬上前问安。
她的视线轻落在师良头盔之上的红绫处,一路回来,被那卑鄙的王爷气得满身心的怒火还无法浇熄,又来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站她面前。
那种感觉,有点寒心,有点嘲讽,又有点释然……
棋子罢了,在他眼里,大家都是!
“师良大人免礼,我还记得去年初冬,你为我捣了屋檐下那只马蜂窝,还被蜇伤过,可是本宫却没机会跟你道谢了,四月不见,应是无大碍了吧!”
“谢娘娘惦记,这些小伤早已无碍!”
“本宫记得你家夫人夏日便要生产,这段日子,师良大人不在家中多陪陪夫人吗?”
“内子已回娘家,有娘家人细心照顾,内子出入应是无虞!”师良一字一顿地答道。
俞瑾凝微笑地看着他,对他的回答并无任何异议,只觉得嘲讽。
男人永远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就算是夫妻都一样。
她挥了挥衣袖,向他一笑而别,临进门时还是忍不住补了句,“师良大人真的一心只在国家,不在小家上吗?”
师良一怔,抬眸看去,那道身影已然转入了阁廊,正缓缓淡去,他深深凝着,目色幽幽。
经过一湖碧绿的水榭,被凉凉晚风吹拂,俞瑾凝停下了脚步。
“小姐……”
“去问问王爷在哪?”
“是!”小方应下,抬头看向四处,见着水榭廊下站在的丫鬟,还有远远巡逻经过的卫兵。
“小姐,谁是自己人啊?”
俞瑾凝平静的目光望过去,暗自冷笑了声。
自己人,这里只有她们三个才是自己人。
“去书房,他应该在那!”
小方应着,缓缓的跟着她身后,下了水榭,在一处转向书房的路上,见着一道一闪而过的人影。
俞瑾凝也瞧见了,犹豫着停下了脚步,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知她定不服
若是他那三个时常跟在左右的下属,也没必要躲着她。分明就是不能让她见到的人,是今天那个穿鹿皮的男人吧!
“罢了,还是别来搅他的局,回懿祥殿!”说罢转身就走。
书房木窗边,赫炎晋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抹人影离去,真难得她都已经知道真相依然神色淡淡,她真的没怒火的吗?
他难以置信地摇头。
蟾宫一抬头看着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爷,王后娘娘回来了!”
“本王有眼睛,不需要你提醒!”
“王后娘娘面色不好,难道已经……”
他斜睨他,“她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布膳吧!”
蟾宫不由得沉默了一瞬,有些微的恍惚,“那爷真的还要留下用膳,不去哄哄?若万一娘娘跟爷置气,爷又得几天不开心了!”
他冷嗤一声,挑眉道,“调侃我?蟾宫,喜欢看戏,本王也不见得要给你们演!”
蟾宫笑起来,眉目和悦,“末将不敢!末将只是怕娘娘对王爷有何误会!末将这就让人布膳去!”说罢,拢袖飘飘的去了。
见他走远,身后扶邦忽然笑了起来,“五哥,我见蟾宫是越来越有那太监相!”
这话令得赫炎晋有些小小不悦。
他皱了皱眉,看着嬉皮笑脸的扶邦,“他好端端的,在我这有吃有喝,他需要自宫到皇宫干这事吗?”
扶邦一怔,“啪”地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五哥最忌人把那事端到台面上说,他瞧着蟾宫那可笑样子随意拿来揶揄罢了,谁知道又犯了禁。
“五哥,我错了……”
赫炎晋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精光一闪而逝,薄凉的唇角未勾,似笑非笑地望向他,“我那日跟她说,我身边都是些重武轻文的人,还真是一语成谶,你今晚别用饭了,回去啃书罢!”
踢到铁板,道歉也无用。
看着五哥毫无表情却已是万种威慑在心的态度,扶邦撇了唇,施礼也出了书房。
只是,天杀的,书!?
爷让你去趟
回到殿里,用过晚膳,时间眨眼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心里还闹着,俞瑾凝叹气连连地走到书桌前,从那台面上找来一本经书懒散翻阅着,想借经文静静心,却始终不在状态,不得其法。
大殿里安静至极,那两个小丫头是越发会察言观色了,见她一脸不悦,一整晚都没敢上来叨扰,只乖乖地看时辰端来小饼和热茶,后就在大殿门边侍立等候差遣。
隔不了多久,就能听见她的叹息声,小丫头们面面相觑神情难堪,却是将头垂得更低。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些什么?
不被信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偏偏就迈不过这道坎,总想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不过一场空欢喜时,心里又颇有怨言。
可这事撂谁身上不是一样的?她又干嘛非死赖着这事没完没了的想?
丢开了手里的酥饼,吃腻了,起身要去睡。
小丫头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上来正要帮她铺褥,大殿外有道声音突然传来。
“王后娘娘,爷要见你!”
俞瑾凝还未回神,便瞧着身边那俩人一脸憋不住的笑意。
她蹙紧了眉,她们以为王爷找她干什么?想得倒是挺美。
“回你爷话,本宫歇着了!”
殿内殿外均有一霎的寂静。
“王后娘娘,爷说你这个时辰定然没睡!”
哦,他还拿她的《女诫》来讽她,他不是一向说她作息正经得让人扼腕么?
她闭眼咬牙,把心一横,“就不许本宫早一刻吗?本宫今日身子不爽,睡了!”
“爷说若是这样,让王后娘娘身边的丫鬟去回!”
话音落,内殿里顿时无言,那俩人嘴角的笑倒是一瞬便消散,换做苦苦地皱眉,两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巴巴望着她。
鸦雀无声中,俞瑾凝半响没吭声,俩人见她迟迟不表态,惊恐得身子开始抖起来。
“小姐……”
“你们回房歇着罢!”俩人一听还以为她真要破罐子一路摔到底,“咚咚”两声跪倒在地。
找你来博弈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何不知那人的狠辣。
连一对一的说话都度到了,还有什么理由,下人请不来人的?
步伐终究是起了,却又沉默了一瞬,对着铜镜理理微乱的发丝,绽出一个飘渺的微笑。
“我去就是,你们不用跟着了,下去吧!”
管家提着一只红灯笼走在她右前方,仔细地照明。
盯着那只灯笼,脑海中忽然飘过那一幕,管家拎着一只紫色灯笼,从赫炎晋能看到的范围内悄无声息地走过。
紫色灯笼,她倒是忘了这茬!
行至书房门外,管家轻敲了门,向里边的人禀报了声,听得他沉声应下,管家为她把门推开。
视线大亮,书房内,还如上次一般,那三人齐整地恭敬站立,见她现身忙来见礼,她不由一笑,他不会又要来一次攻心吧!
而那个她永远都猜不透的男人,却没像上次那样坐在最里边对她命令,脚步声从那三人身后过来,他站定在她三丈之外的距离,一身黑色长袍滑流如水,长发简单束在一只紫玉冠后,不再需要其他矫饰,已经光芒四射。
“王后都来了还站在门外作何?这些人又让你心生怯意?”他淡淡一笑,目光自她脸上滑过,略作停留,她却看不到一丝可察的神情。
“臣妾见过王爷!”
“进来吧!我正找这三人博弈,谁知道都不中用,你来,陪本王对两局!”他一边淡淡说着,一边掠高了衣袖,那架势,好似不是找她下棋,倒像是要大刀破斧下地干活的样子。
俞瑾凝懒得猜他心思,就当是找她来下棋的,恭声应了。
见她如此乖巧,赫炎晋倒是有一瞬的不适应,把她这种乖巧看作是毫无生气的布偶也不为过,想着,眼底现出了一丝怒。
“见你是女人,本王让你三子!”
“谢王爷!”她又是一笑应下,垂首,为他将棋子一一归盒。
……………………
倔强输不得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顿时鸷了几分,俞瑾凝知晓,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棋子放好,把白棋往他面前一搁,坐上他对面的椅子,执黑子上盘。
赫炎晋笔直立着,眉宇间的神情有些怒意。
她的温婉无所谓的笑容,将他深深伤了。
就因为今日让她去坐了一个下午的冷板凳,那个细致下颌仰起的线条,温柔而又明朗,无畏的神情,雍容风致的女人就再也不出来了吗?
为何她总是这样?
总是歪曲扭解他的心意?
为何她的心里,除了她俞家就再也装不进其他的人?
或者说,其他人在她心里,总是一副奸险相?
“王爷,臣妾已将三子摆上,王爷还不落棋吗?”她仰首提醒他,嘴角是淡淡的笑。
赫炎晋怔了怔,哦,有人正等着找死呢!他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了?
……
四壁书画,桌前琴棋,盏中清茶,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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