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小圆应声要走,忙又叫住,“若是红妃或她身边人问起,便说我染了风寒,今日在屋里休息,有什么事都让红妃做主吧!”
小圆闻声顿了下,开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便是她不说,俞瑾凝也知她心思,小丫头整颗心都在她身上,总为她打抱不平,出谋划策。
可是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
红香珊是赫炎晋喜欢的女人,平日宠幸有加,她都不敢多得罪!
现在又有慕容将军明里暗里的监视,不让自己抽身保持镇定,她只会越绕越深!
她让权给红香珊只是权宜之计,不会傻到全盘脱手。
否则她在王府里的日子就更没法过下去了。
在参透赫炎晋心思之前,她还得保住自己王后的位置,做什么都方便些。
眼下局势乱
见大殿的门掩上,她便飞快换好衣衫,所有准备齐妥,又开始心心不忘去找寻昨夜那套衣服和酒瓶。
可任她如何翻箱倒柜,收获的都是失望。
小圆端着不知算午饭还是晚饭的菜肴走进来,便看到她歪在贵妃椅里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两天小姐都显得神不守舍的样子,怕是为王爷忧着心,想上前安慰,却又是她先开了口。
“小方回来了没?”
“昨夜便回了!”
她一怔,随后有些气急,“那还不快些让她过来!昨晚都回了怎么不来请示?”
小圆委屈地瞥嘴,“小姐熄灯甚早,我们都不敢过来打搅……”
细微的抽泣声惊醒了她,她抬头看去,瞧着小圆一脸将哭的模样。
知道是自己语气过重了些,她叹了口气,“小圆啊,现在这王府都是红家人的,我们就像这里面的傀儡,相爷的话就是救命稻草,早知早筹谋,别让时机从手上溜走……否则,我也不能照顾你们一辈子了,知么!”
小圆擦干脸上泪痕,用力点头,“是小圆疏忽大意了,小姐做什么都是为我们好,奴婢这就去!”
……
小方一去一回居然用了三天时间。
俞瑾凝还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听之下也颇觉得小方较小圆的心思缜密很多。
那日出去,相爷还在宫里未归,小方怕回来便再难出去,且怕带不回消息又让她失望,遂以便在府里等着。
本想托人给小姐带信,一向王府处处受制,这信是到了她手里是好,不然,就又是一会变的灾难。
小方在府里等。这一等便到了昨日下午。
俞林见小方上前行礼,无需言明,便想到俞瑾凝正等着他发话。
小方描述当时的老爷,面色黑倦,愁容不展。
他思索搬倾,只让小方带着稍安勿躁四字回来,小方也是瞧着这消息不紧要,小圆说她睡下了,才没过来打扰。
如此卖力了
俞瑾凝细细想过一道,倒是觉得父亲像是有事瞒着她。
父亲昨日才回府,一看就知皇上找他商议的事十分急迫,除去想方设法再救德王一事,赫炎晋失踪才是头等威胁吧!
谁知道这赫王脑子里想什么?
父亲让她稍安勿躁?
这话听得她有些急躁不明!
恐怕是这三个月来没有探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现在又被赫炎晋打了回马枪,父亲心里对他这个九女失望至极,想她也不过是个资质平庸的女人,便不指望什么了……是吗?
若是她让小方再带话去,说是王爷回过府里,是否还能重获父亲信任?
可她又不能确认赫炎晋是否已经离开了?
若是带话过去,父亲寻来一场空,便更觉得她办事不利!
父亲侍候的是当今皇上,稍有差池,俞家上下全都人头不保。
到底昨晚那个人,是不是他?
喝什么酒呢?又没酒品的人,一杯下去,早已无法保持灵台清明,在心里的,都模糊难辨至极……
“小方,相爷没有提及开泰典当铺的事吗?”
“没说……相爷吩咐罢便带着金公子入了书房,金公子倒是看着我有什么想说的,只是时间来不及!”
小圆看着她,微有犹豫之色,然而最终道,“是不是开泰那事收获不多,相爷也觉没必要在深入了?”
俞瑾凝点了头。
赫炎晋的心思之沉,一定不会让与他生息相关的东西轻易被人抓了痛脚,恐怕那掌柜已有所察觉,在她离开后就掩盖了一切可疑去。
可是小方却说连钧有话想说,难道那日他也一同去了开泰,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却没有跟相爷禀报?
这样想来又有点蹊跷,连钧与她俞家交情甚深,断也不会做些表里不一的事。
若是撇开父亲这层关系不说,连钧还会有什么事找她吗?
连钧的神色,对于现在的满腹心事的俞瑾凝来说,又是好生一顿考验。
月下相会时
月光浅淡,一弯弧桥边被勾勒出一片深深浅浅的暗绿,四下寂静无声,连虫鸣都不闻,只有偶尔掠过脸颊的风,在耳边挂出细碎的声响。
如此安静,无人经过。
金连钧注视着三丈之外的少女,看着她窈窕的身姿被月光透露的光影勾勒出动人的曲线,一笔一笔,俱是造物所钟,风姿美好。
她等他许久了吧?
怕是小方已经把他昨日的有苦难言跟她陈述了,他知她的心思一向细密,今晚见面,是意料中事。
他到这也许久了,她竟不察?
现在非常时期她也这样松懈,倒是他难得所看到的。
“小九!”
“连钧!”听到身后呼唤,她欣喜地转过身来,月光映衬着她小巧精致的面容更显如玉般光润玲珑。
“相爷不是吩咐过你稍安勿躁吗?怎么这么晚还要见我?”连钧走上前来,眼神戚戚,面上却微微浮出笑意。
俞瑾凝仰首,一笑,“小方说你有话跟我说!”
“你倒是越发爽快了!”连钧嘴角扯出一个了然的弧度,淡淡道。
他是想说她心直口快了么?
她也不由苦笑,“你和父亲大人去过赫王府开在王母庙那家开泰了吗?”
“去了!”
“你发现了什么?”
连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语。
俞瑾凝稍显有些急,蹙眉哂道,“把我也防了?那你何故也防了我爹爹?”
连钧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会,才道,“自从你给我看过那块南海奇精之后,我便觉得你的人身安全正在受到某些人的胁迫,我……只是不想你出事而已!”
她抿了抿唇,其实她也料不到,才短短几日,她已经被赫炎晋逼着进退两难了。
说出来只怕连钧担心,但她为了俞家,也绝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到的。
“我怎么会有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么?”
“是这个理。”他勾唇一笑。
俞瑾凝怔了怔,抬头看他,他正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眸色若水。
都是他的计
“换成这样说与你听,赫炎晋不会如此粗心大意,把南海奇精当块宝石送给你,他在想什么你应该懂,所以……我觉得,去开泰也是他的计!”
俞瑾凝掩口,瞬间又瞪大美眸,急辨惊呼道,“开泰是我自己找到的!”
连钧淡淡一笑,侧过身去,斜睨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叹道,“或许,他一早就知道你有足够本事找到开泰去,你的聪明省了他不少麻烦!”
“我知道他不简单,可他现在分身不暇……”
“分身不暇?”连钧抓到字眼,奇怪地笑起,“不是下落不明吗?”
“有什么下落不明的,整个朝廷都知道赫王遇袭没那么简单,就算是真的,大军也得誓死保护主帅离开,都这些天了,他都不见回来,最多是个分身不暇罢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的样子?!”
俞瑾凝一愣,怕他看穿她的心思,那人的确是没事,但是她该伤心吗?
“若是做为他的王后,我的确要装着卧榻几日。但在你面前我又何必瞒你,他和我之间还谈不上那样交好!”
闻声,连钧心中一悸。
回头看向她那波澜与星光交映闪烁的眸,语气淡淡,“你从来都没想过,和他一起生死与共?他若是拿下这江山,你便是那一人之下的皇后娘娘了!”
俞瑾凝大愕,纤眉倒竖,“你也这样羞辱我?”顿时气恼地转身就走。
连钧也是大怔,没料到她会反应如此剧烈,当下也心急地追了上去,在拱桥之下抓住了她。
“小九,我说笑的,你真当真了?”
“我……”俞瑾凝气结,仰头看着他眼里的歉意,半响,缓缓露出个微笑,“算了,这笔帐我过后跟你算……时间不早了,若你没啥交代,我便回了!”
“嗯!”他点了点头,见她转身要走,又忙地叫住她,“更深露重,把这个披上吧!”说着,他便将手边的披风展了开来。
她不愿停下
俞瑾凝这才注意到,因他一直拢在手臂上,黯淡着光,她还真没瞧出来,是件女孩子用的披风,喜气的红色。
红色披风在半空中旋出一片艳丽的彩幕,悠悠罩上她的肩。
他见她眼神中带着戏谑,脸上微热,清咳后道,“这是你家小十的,上次去我那坐时落下了,我屋里哪能放置这些东西,没空给她,今晚给你带来倒是正好!”
“你不怕我十妹问你要,知你转手她人,跟你置气?”
连钧又是一笑,半天才迸出一句,“小十脾气比你好……”
俞瑾凝嘴角抽抽,这算什么答复。说不出小十什么好,非拿她来比较!
“你放心,外面的事,我都会盯着,有必要的一定找你,免得你闲着整日胡思乱想!回罢!”
俞瑾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看着小方从桥墩子后出来,朝他施礼,然后扶着那抹身影走远,上了马车,直至马蹄上消失在夜幕之下,他才缓缓转身。
眼前,一道黑影闪来。
连钧眼神掠过一丝杀气,却在看清来人后,恭敬地朝那人拜了下去……
……
那轮淡银色的月,正正的挂在了头顶,圆而光亮。
俞瑾凝回到懿祥殿已近子时,匆匆地沐浴更衣,舒服地躺倒在床。
还以为连钧会给她带来些有用的消息,没想到只是闲话几句,她坦然承认今晚相当失望。
在她决定跟赫炎晋举刀相向的那一刻,她只有在不停地跟那人斗智斗勇中才能找到一些乐趣。
或许与那人相比,她的头脑还远远不及。
但是通过自己努力寻找或发现到的,关于那人的某些秘密之后,身体里涌动的血液,急狂跳动地脉搏,还有一次次胆大的尝试。
这些,让她有了活着的感悟!
是的,活着,她十几年如一日都是为父亲和大娘活着,为他们的喜好活着,这是《女诫》中第一章卑弱篇所训。
她坚持了十几年,现在才知道,原来的自己总少些什么?
你受伤了吗
而也是现在才知道,能感受到自己的紧张、喜悦,还有那些五味杂陈的刺激,让她不愿松懈,只想着勇往直前下去……
房间的木窗,突然动了动。
随即,一道灰色的身影,突然从露出一丝月光的缝隙中跳了进来。
这是她第一次等到他,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就在听到木窗响动的那一刻,她的心,竟不自禁怦怦跳动起来。
那些活跃的感觉是什么她摸不透?
但能肯定里面没有紧张,虽然看不清那人容貌,但她知晓,除了他,也没谁会用这么稀奇古怪的方式跑她屋里来。
“王爷……”
那抹身影在走近的同时忽然就没了声响,她猜他一定以为她已睡着了,能让他这样大动静,她真想看看他此刻的脸色如何!
忽地,在他开声之前,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她心下一紧,略带恐惧地想去寻他,却碍于黑暗的室内视野有限,她又恨他,这会为何不出声?
“王爷,你受伤了?”她压低音量问道。
“没事,你屋里的药箱放在哪?”隔了好半响,才听到他低声回应,还伴随着一些木柜开合的声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杂音,就好像他常年四季都住在这里般!
或者说,他对环境的记忆力太好!
俞瑾凝悠悠想起,上次看账本看出那一双黑眼圈,抚上面巾之后还跌跌撞撞地弄翻了几件家具,比较一下,又觉得自己与他相差甚远。
“我的王后,你不会是想看着本王血尽身亡这么恶毒吧!”
“啊?”
“啊什么?我死了也要拖你去陪葬的,药箱!”
最后那两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出声,俞瑾凝这才意识到事情的紧要,不是大伤,他也断不会气急败坏,她这会还有闲空开小差?
“屋里没放那东西!”她刚说到这边便听见那头一阵磨牙声。
她赶忙低下头去,朝着黑暗一福,“臣妾这就去找!”
金疮药给我
悄声打开殿门,她便直奔偏房而去,子时一过,驻守在每个殿阁里的士兵都要退到院外去,院门要紧锁。
王府里住着的多半是女子,这是为了避忌。
她也是今晚才有心思观察到这点,如果加上昨晚的那人是他,她就能理解他为何半夜三更跑来。
这暗夜之下,殿内发出些什么声响却没士兵来询问。
虽说这样是无阻她整殿乱跑,但却不能掌灯,时间一长,便会自找麻烦。
偏房算是她另一间衣装阁,有其他时令暂放的衣物,有些首饰胭脂,还有些熏香、药丸。
但这药丸不过一些女子才好用,平日里粗重的活也不是她做,最多是存放些小磕小碰用来活血散瘀的药物。
她又恼着自己一时头脑混沌,出来时也没看他伤到哪里?
伤口多深?
这些药丸哪及金创药?
万一止不住他的血,她离陪葬的日子也不远了!
可现在上哪去弄金疮药?
光是露个影就会引来那些士兵,不管了,先全都捧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摞入怀中,用着纱裙兜着,又悄声潜回大殿,进了屋,她已经绷得满头大汗。
动静得宜,举止娴静。
好了,她现在哪还有这等端庄?
“王爷……”她在黑暗中轻唤,没听见他回应,她慌得一下以为他晕死过去那霎,才听见床边有人刻意发出的一声敲击。
急忙转步向床榻,血腥味愈浓,心也随之愈加紧缩起来。
她想开口问他一声好不好,但想想一说一答只会消耗他的体力,这才隐着没敢吭声。
将裙中的药瓶子一下抖落。
有一瞬,她探到了一旁他的大腿,透过长衫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心安,好在不是那让人心颤的冰凉。
“王爷,现在该做什么?”她压着颤音问道。
“把金疮药拿给我……”
听完,俞瑾凝哭笑不得。她怀里少说三十多瓶药丸,他就一个没看上么?
我我来伺候
他见她不吭声也不动作,心里已经把那结果想了七八分,也不再说话,往后一倚,歪在那床窝里。
心里说不出那想骂人又骂不出的滋味……
“王,王爷,没有金疮药……臣妾该死,可否用其他的药丸来替代?”她紧张不已的绞着手指,怯怯地望着那个“倒下去”的身影。
“养心草!”
“没……”
“你那里有什么?”
“有百香露、桂香凝心丸,风灵膏……”
“得了!尽是些娇气的东西……”他叹了口气,正要说,却被她抢断。
“王爷,不如就将就着试试,这些里面也有专治跌打损伤的……”
“嗯……”
得到他首肯,俞瑾凝立即操持起来,首要的找出那些具备治疗跌打损伤的瓷瓶,在他的提醒下开了那扇木窗,回身,便瞧着他自己已经动起手来。
月光映衬下的他,五官没有一丝被疼痛折磨过的苍白。
他还是那个人,线条刚毅,俊美无俦,多的不过眼底的一丝凌然,十足的阳刚气,不怒自威。
而此刻,他狭长的瞳仁微凛,将包裹在伤口处的布条扯开,那已经浸满血水的布条早已和他伤口的皮肤紧密相缠。
每扯开一点,布条便会连带肌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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