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说叫福晋看着料理……”小张子咽咽唾沫才接上了后半句:“后事。”胤禛是一边擦手一边说这话的,轻飘飘没一点重量,小张子现在后脖子还在发凉。
这人可还没死呢,周婷心里一凉,吸了口气:“爷真是这么说的?”屋子里的丫头都知道那个香秀是逃不掉这一次了,虽说一直在宫里王府里都呆过,也只听见过哪处哪处的奴才杖毙,这么接近死亡还是第一回。
就算她能熬过来也非死不可了,周婷的心怦怦跳,手都有点抖,玛瑙见她脸色不对赶紧过去给她揉心口,过了一会周婷才缓过来:“去瞧瞧大夫说了些什么。”心里一阵矛盾,胤禛发了话那事这么定了,要是人救过来了,那要她怎么办?杀人?还是杀一个已经知道是自己同乡的人。
小张子低了头回去复命,苏培盛进书房给胤禛洗笔的时候说:“都已经吩咐好了。”
胤禛手里拿着本书,嘴里“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翻了一页书:“把小张子叫进来回话。”
小张子腰弯都都要折过来了,低着头进来,等了好半天,等胤禛把一页看完了翻过去才抽神问他:“福晋怎么说的?”
“福晋有些不忍。”
“知道了,你下去吧。”胤禛放下书拿起茶盏,嘴角翘了翘,她一向就是心软的,让她办这个倒真是不合适,想着就指一指苏培盛:“你去办吧,”说着放下茶盏:“另换了太平猴魁来。”
“嗻。”苏培盛跟了胤禛这么多年,这时候也不免在心里打起鼓来,胤禛的脾气一向不好琢磨,一会高兴一会恼,很有些喜怒不定,刚才发了这样大的火,这回子竟不能从脸上瞧出波澜来了。
苏培盛心一抖,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低头退出去,亲自沏了茶送上去,在去下人屋子的时候还往正院张望一下,庆幸自己早一步跟正院搭示了好,不然就显得趁热灶了。
同一个院子里的丫头们要么在当差,要么就全被疏散出去了,偶尔从窗里露出一双眼睛来,瞧见苏培盛来了赶紧躲起来。
李香秀躺在床上,被子上头全是沾着一块一块的红,瞧着苏培盛来了眼睛亮得吓人,脸上露出一个笑来,笑得苏培盛起了一层寒毛,看来这丫头是知道自己来干什么了,等会儿行事的时候得把她的眼睛给捂上。
看她这样子也活不长了,苏培盛有心再说两句什么怪不得他,下回投胎长点眼之类的话,就看见香秀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四爷让你来瞧了?”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我知道,我就知道有这一天的,我就知道行得通!”
苏培盛皱起眉头,给小郑子使了个眼色,小郑子头一回干这种事,原来听宫里的老人说过,四处瞅瞅拿了件衣裳过去想要捂着她的眼睛。
“是,是该给我换身衣裳。”大约是回光返照了,她的脑子已经糊涂了,拎起被子擦擦脸,刚吐过血的嘴唇红得诡异:“等我当了皇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小郑子耳朵一竖,眼睛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苏培盛一脚踢了过去:“还不捂了嘴。”心里恨不得没听见这话,小郑子这才醒悟过来,小张子从她身后抽出个枕头:“公公?”
苏培盛点点头:“活儿做得干净些。”
小郑子小张子都是菜鸟,一个看另一个,互相打打气走上去,小郑子拎着衣服盖住香秀的眼睛,她身量未齐,人还小小的,看着就让人不忍,可刚说了那样的话,就算是疯魔了也能留下她来。
两人一齐往前,一个拿枕头闷住口鼻一个遮住眼睛,两人扭过头用力,身下的人猛得动了一下,手脚直直的伸起来一通乱抓,一把扯住了小郑子的衣裳,两人这才下了死力气,过得一会,香秀没了气息,手指却还牢牢扣着没松开。
苏培盛转身走了,小郑子抖着声叫:“快快,快帮我把这丫头的手给掰开来。”
丫头再报上来的时候,就是李香秀没救过来已经断气的消息,周婷怔了一会挥挥手:“拿五两银子叫人来装裹吧。”
心里确实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样的同乡在古代根本就混不下去,她想不明白这人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既然说是从小就跟爹妈学习养狗的,那自然该知道规矩的,难道真指望能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得到皇子的青眼?突然想起一回事来:“那个李香秀,进来的时候可有身契?”
珍珠玛瑙面面相觑,珍珠也想起来了:“我记的,她当时是称民女的。”
“赶紧把苏公公叫来。”发作奴才下人没人挑理,可弄死了个清白身的丫头就没那么好过关了。
周婷的眉头皱得死紧,苏培盛一进来见她脸色不好刚想请安行礼就被周婷拦住了:“正有一桩事要问公公呢,那个送过来的抱狗丫头,可有身契在。”
苏培盛也愣了,孝敬上来的东西都只能看成是玩意儿,真论起来李香秀还没那两只白毛狮子狗金贵,她死了所有人都没想起这一出。
“这,可要奴才着人去问?”苏培盛也一头雾水,本来嘛送进来的东西哪有不给身契的,给送金送银送铺子连带着给几房经营铺子的熟手做下人都是常事,竟疏忽了。
“一事不劳二主,还请苏公公跟人去翻找那丫头的东西吧。”虽然下头人没明说,但苏培盛去了一趟的事她是知道的,接着人就死了,要说没关联周婷怎么都不信。
“福晋这是折杀了奴才,给主子办事哪里有劳这一说呢。” 最后是在衣服的夹层里找着了,一问满妞,说一进屋就问她借了针线说是缝衣服的,东西找出来的时候珍珠倒为她叹了一句:“恐怕是真的得了癔症呢,这身契缝得这么密能做什么用?”
周婷知道她的想法,可能是觉得没有身契就拿捏不了她了吧,可这东西不光主子手里有,官府里还留着底呢,就是烧了撕了也没用,更别说是藏着。
心里到底觉得不舒服,但她能吩咐的也只有一句:“好好葬了她吧,烧两卷经。”再多也不行了,这是就样,苏培盛还说:“福晋仁慈。”
这些事苏培盛不敢瞒着胤禛,一字不漏的报给他听了,跟着去的小郑子小张子跪在下首打颤,听到“皇后”这样的字眼恨不得捂住耳朵,只有把头垂得更低,胤禛闻言一顿冷笑一声:“原是个疯丫头。”
“福晋已经吩咐了叫下头人噤声。”苏培盛缩着脑袋装鹌鹑,跪到腿都麻了,才听见胤禛说话:“知道了。”起来的时候腿脚不利索,小张子赶紧扶了一把,三人悄没声的退出去,半晌也没听见里头有响动。
胤禛捏着书角眯起眼睛,知道一个料理一个,这丫头是下头连着狗一起进上来的,老子娘是谁经手人是谁,都有谁接触过,须得慢慢摸清楚了,必要的时候一个都不能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忙,到现在才有时间更新
唔,这种穿越妹子真是害了自己又害了家人
倔强的眼神能吸引富二代可不能吸引四爷啊
完全就是上赶着找死
(大宅门真是个暴露年龄的问题,那啥,香秀的路线大概跟彬菜差不多~~~)
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给妹子们送积分
都会有的,不要急。
先到先得~~
那啥,愫单位今天有年会,很忙没多少时间码字
明天请假~~~鞠躬么么哒~~~~
最后的最后,那个说我的肉太肉的妹子
让我遥想当年刚开坑,
怎么都码不出肉的时候(建议妹子去看我那时候码的,绝对很含蓄)
感觉我已经一条路走到黑了……
节操哟,一旦碎了,就拼不起来了~~~~
一个无节操的我肿么写得出有节操的肉肉呢???
忧桑脸~~~~~
点进来包养我吧~~~
☆、44四爷正妻不好当
周婷心神不宁了好几天;到底死了一个人;虽然胤禛那边没有口风露出来;她也已经猜到了那个同乡是怎么死的;难免心里就惴惴的,告诫自己就算睡觉也要咬紧牙关,不能露出一星半点来。
官方说辞是她发病冲撞了主子得了这个下场;但后宅里头不会一点议论都没有,更何况苏培盛去了两次;一次出来人就没了;一次翻箱倒柜总会有点动静,好在下人都会看风向,议论也只是小范围内的咬咬耳朵或是交换两个眼色;不敢当面谈论。
堵不如疏;死了人总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后宅在她的手里,胤禛肯定是不愿意被人在背后谈论的,要是没办好,就是她无能了。
禁肯定禁不掉,八卦流言捕风捉影这种事没几个人能忍得住不说,周婷自己看娱乐新闻也总会关注那些明星八卦,很了解这种心态,要他们不谈论,只有找个更有意思或者更关乎利益的事情让他们专移注意力。
李香秀有没有得癔症周婷很清楚,但上面人说她疯了,她自然就疯了,拦住胤禛的事儿也被说成是发了病,一不小心冲撞了主子爷,这才被责罚的,她是外头来的,在后宅里根本就没有根,这事被人说了两句也就慢慢淡下去了,周婷要做的就是彻底把它从人们的脑海里抹掉。
她靠着姜黄色的大引枕,手搭在矮枕上头叫珍珠给她修指甲,指指红色的蒄油说:“就这个吧,就要过年了,总要喜庆点的。”
“主子生得白,用哪个都好看的。”珍珠知道这几天周婷精神不好:“只这红色能撑得住衣服呢。”每逢年节,胤禛手下门人总要来走走关系,周婷也要打扮好了见见这些下属的妻子们。大家说说话,收收礼,有孩子的发点小玩意儿,没孩子的也要赏下去,她这里传达出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这些女人们回去告诉自己的丈夫,跟四贝勒混有肉吃,大家欢欢喜喜过大年。
府里的风气不太稳,马上又要过年了,发福利倒不如人事变动来的叫人关心,她一边细瞧自己的手一边吩咐玛瑙:“告诉下头人,等开了年,我这里是要择人进来的。”
玛瑙一惊:“可是咱们院子里有人不妥当?”上回子玻璃灯的事情被李氏知道了,玛瑙就很是警惕,从上到下的敲打了院子里的丫头一番,周婷一说要选人进来,她就想到了这个。
“倒不是这个,大格格那里的丫头总要择好的上来,你同珍珠两个也要挑些忠厚老实的□,等乌苏嬷嬷回来了,自然要交给她调理的。”珍珠玛瑙对视一眼,又垂下了眼睛,她们两个就是乌苏嬷嬷教出来的,很想着她病好了就能回来,却一直都不敢跟周婷提起。
那拉氏身边原是两个嬷嬷的,从娘家跟过来一直很得她的信任,一个早早病故,这一个乌苏嬷嬷更是从小带大那拉氏的,最亲近不过。后来又照顾过弘晖,弘晖去了,生生剐掉那拉氏心头一块肉,乌苏嬷嬷眼看着也不好,那拉氏自己病着还特意着她儿子接到外头去侍候她。两人一直不敢提起来就是怕勾得她想早逝的儿子,如今周婷自己提起来了。
后宅里头许多事没个嬷嬷还真是不方便行事,周婷身边全是未嫁的丫头,有些事办起来就有些尴尬,比如早上起来收拾被褥什么的,她跟胤禛现在这种关系,再让丫头来办这些事她自己都觉得别扭。
“很是呢,总有人办起事来懒惰推诿,嬷嬷回来了,她们也就不敢了。”珍珠细细吹着周婷手指头上的蒄油。
“你们两个难道不厉害了?”周婷笑着虚点她们一下:“叫下头有适龄的女孩儿可以开始教些规矩了,虽大致都懂,也要细细说些忌讳,主子身边当差可没有包涵的。”八卦重要还是前程重要,对这些下人来说永远都是前程银子更重要,特别是周婷说了要选到大格格身边去的。
大格格再过两年就要说人家了,照着胤禛现在的势头,保不齐嫁出去的时候就能升到郡王,家里有女儿哪还能不行动呢,接下来打听大格格喜好,托人拉关系送礼这样的事一直会持续到年后,再不愁下面人没话题聊抓着李香秀的事不放。
殊不知周婷在为了李香秀的事想办法,胤禛也在做这件事的扫尾工作,照他一贯办事的风格这些人就是不死也当半死不活,再不能透出一点半点让有心人知道,可他盘点了手下的人,竟然没有人能帮他做这样的事,胤禛心里闷着一口气怎么都出不来。
可事儿还是要办,先是把孝敬狗儿的那个人骂了一通,训斥他把个疯魔了的丫头送进贝勒府里来当差,那人讨好不成反而倒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算是幸运了,。
但李家那一房人是不能留了,全撵了出去,后头再没有人打听他们的消息,死得无声无息的,胤禛办这事下了很大的力气,闭着眼睛想起过去办事指东不打西的雷厉风行来,心里忍不住就焦躁,他如今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当了旗主手底下才有佐领,佐领又领着包衣,如今他不过是多罗贝勒,等升到郡王再布置就太晚了,徐徐图之也要有人可用才是,胤禛在心里盘点了一遍如今他的状况,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比那些兄弟强。
如今的天下是老大跟太子平分秋色,他根本还没来得及□腿去,老三更不用提了,大事不错小事不断错,才从郡王削成贝勒。其他兄弟还没分封,跟老大老二比起来他们全是些泥腿子,纵领了差事也都不是实缺,胤禛一是无人可以安插,二是无处安插。
手指一紧狠狠扔出一只笔,玉管碰到青砖地“啪”的断成两截,碎玉散了一地,胤禛克制不住心头莫名的怒火狠狠捶了两下桌子。
里头的摔笔声,外间听得清清楚楚的,苏培盛这两天越发小心,狠不得把自己缩成隐形的,这时候听见声了必要进去侍候的,眼锋一扫小张子头一低跟过来了,小郑子这两天精神不济,夜里老觉得有人抓他的袖子,小张子用眼神提醒他,他才醒过神来。
桌子上的纸是不能要了,雕着竹节的玉管也断成了两半,三人大气都不敢喘,苏培盛心里叫苦脸上还要带着笑容:“福晋刚差人来问,主子是不是过去用饭。”
胤禛深吸一口气,手指摩挲着玉扳指上雕的兽面纹,好一会才算平了气:“去回,就说到了点我就过去。”
周婷早就一身清爽的等着了,冬天她喜欢穿鲜妍的颜色,银红色缎绣牡丹的常服瞧得胤禛也觉出暖意来,见她站在门边等他微微一笑:“怎的不在里头等。”说着握住周婷的手,指一指玛瑙:“还不给你们主子准备手炉。”
“并不冷的,我今儿在里间呆一天了,外头虽冷总爽快些。”一连几天下了雪,周婷连院子门都不能出,天天隔着玻璃窗看雪景,周婷是南方人,一开始还新鲜,看上几天也腻了,各处还要盯着仆妇扫雪撒沙,每天都大小事不断,她现在是恨不得不下雪了。
胤禛也不知道忙什么事,天天都呆在书房里,只有晚饭的时候才露一露脸,小张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朝堂上没什么大事,他天天窝在书房里连儿子都不去看,就显得诡异了。
“把这火腿笋汤拿一份去给大格格。”周婷照例是要捡两样菜出来给大格格的,往常胤禛还会问一句饮食起居,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不但是大格格,两个儿子也不见他提了,周婷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怎么旁敲侧击都打听不出来。
“大格格日日去给侧福晋侍疾呢,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周婷很想从胤禛的反应里看出点什么来,谁知他夹了一筷子火腿还没送进嘴里就把筷子放下来:“她日日去南院,可有到你跟前请安?”
“都说了是孝顺孩子,每日都是请过安才去,到了饭点才回来的。”周婷是有心纵着她的,母女天性隔不断,她才不枉作小人呢。
这事他考虑了两天,还是决定下来:“唔,大格格在你这里很好,也开始知礼了,只是往后南院不可多去,既然挪到你院子里来了,就要像个样子。”他在孝懿皇后身边时就没有时不时去找德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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