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我们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不高,眼睛挺小,长的挺逗,笑起来让人觉得挺和蔼,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和我们闲聊,
照顾到我们是刚毕业的新生,他说话的语速很慢,说的内容也尽量简单,我和老三都集中精力去听。
这是我除了大学外教之外,头一次和地道的韩国人交谈。
语言就是一种习惯。开始的时候,他说的话我们几乎一句也听不懂,等慢慢熟悉了他的语气,语调和语速之后,我们已经可以听懂一些词语了。
到后来,他的一些简单的句子我们也能听懂个大概。从机场到公司,两个小时的路程,我学到的东西比平时两周的都要多。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现在是在国外,不能给老家人丢脸,每次多听懂一个单词,我就多了一份信心,我倒要看看,是我学的快,还是他们造单词造的快。
很快,我们就到了汉城,公司总部在一栋大厦里,大厦有十五层,总部办公室在八楼。
可一进办公室门,我们就遇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所有还在工作的帅哥靓女们,看到我们进来,都站起来和我们热情的打招呼。
尤其是那几个女职员,凑在一起对我俩指指点点,边说变笑,说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弄的我异常尴尬。
我的心一下又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听谁的好,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心脏处传来的‘砰砰’声,充斥在我的脑海来,干扰了我的听力和注意力。
那接我们的中年男人,趁机问了一句话。
我俩条件发射般的,顺口用韩语答了一句:“是。”
这一下把在场的人都弄蒙了,从她们的表情上来看,我肯定是答非所问了。
这一紧张,心跳的速度更快了,声音也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快,我努力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个中年男人身上。希望他能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我们公司的女同事,你们觉得不漂亮吗?”中年男子降低语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次终于听清了,我嘴里赶紧改口道:“漂亮。”心里却大喊着:我说大叔呀,你就不能问简单一点,干嘛弄个反问句,这不诚心让我们难堪吗?
几分钟之后,她们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埋头做事了。这可能就是国内和国外的区别,礼节过后,还是要正常工作。
韩国人的确有礼貌,这是我到了这个国家后的第一个发现。当然大学里也早就了解了这个国家的风俗习惯,只是亲身体验的时候,还是觉得不适应。
人和人见面,打招呼的时候都要鞠躬,尤其是下级见到上级,岁数小的见到年长的,公司的后辈见到前辈,不仅语气上要用敬语,而且身体还要鞠一个标准的至少四十五度的躬。
这种注重礼貌的习惯,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赞叹不已,直到多年以后,我接触的韩国人越来越多,才慢慢改变了此时的看法。
第二个发现就是干净。
我虽然没有游遍祖国的大江南北,但我可以肯定,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绝对没有汉城干净卫生。
在汉城,随便一个地方,不管是马路大街还是楼道走廊,你随时都可以坐在地上,起来后身上不会沾上任何的灰尘。
别的不说,就连楼顶上,你用手随便一抹,手指的颜色都不会变暗。这点对我真的特别震撼。让我想起了我们的首都,只在卫生方面我们真的差的太远太远。
我从大厦的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大喊:中国的家庭主妇们,咱们啥时候能把家里的餐厅卧室厨房沙发,收拾的和韩国的厕所一样卫生呀?
在这里度过一周之后,我终于明白并且切身体会到了,为啥说要学好外语必须去国外。原因很简单:被逼无奈。
无论你是买东西,问路,吃饭所有的一切都要和人打招呼,这逼着你不得不在出门之前先查字典,把要说的话里不会的单词先熟悉几遍。
尤其是打针。
来韩国的第四天,老三的手不小心被割伤了,我陪他来到医院,医生看过伤口之后,给我们开了药,安排护士给他打针。
排在他前边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虽然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但看他东倒西歪,双手打颤,浑身哆嗦的样子,再加上那美女护士手里拿的针管差不多有小孩手臂这么粗,我心想,这老哥怕是挨不过明年开春了。
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美女护士太漂亮老头有些心不在焉,或者是那和手电筒粗细的针管把他吓傻了,他的裤子往下拉了三次,也没达到美女护士的要求。
最后,在美女护士第四次说‘往下脱一点’的时候,老头的屁股终于看到肉了。
这护士好像生怕他再提上去一样,左手的棉花球在老头屁股上飞快的来回蹭了两下,右手那十公分长的针头,‘扑’的一下就迅速扎在了老头屁股上,外边能看到的只有针管了。
我明显看到老头被扎的浑身一颤,接着身体就僵硬不动了。
直到满满一针管的药全部打完了,又停了十几秒,老头才扶着桌子,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裤子提上去,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外走去。
我和老三直到目送他消失在拐角处才回过头来。
老三忍不住对用中文对我说:“这女护士真狠呢,刚才看她扎针的气势,巴不得一下把这老头给弄死。”
我也深表同感:“都说韩国整容技术发达,这美女护士没准是恐龙变的呢,我在家乡只看到兽医给猪打针的时候用那么粗的针管,没想到在这里又看到了,这里的人比老家的猪抗折腾啊。”
老三担忧道:“要是也给我来这么一管,我直接死了算了。省的遭罪了。”
我安慰他说:“那不能,你刚才交的那点钱,连半管药都买不到,不过,就算好好的人,挨了这一针也得缓好几天啊,这老头够坚强的!”
这个时候,美女护士招呼老三了,老三看了一眼护士手里的针管,松了一口气,笑着对我说:“还行,比那老头用的小了好几倍呢。”边说老三来到护士身旁,大大方方的把裤子褪了下来。
看到老三一下差点把裤子脱到了警戒线之下,我眼睛一闭,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哪是来打针呀,分明是在耍流氓……
可接下来美女护士的一句话,让我彻底崩溃了,她说:“你不需要打屁股,打胳膊就行……”
更绝的是老三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还趴在那,撅着屁股,用韩语说了一句:“我OK了,可以开始了。”
……
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老三沉默不语,我明白他的感受,那原本高傲不羁的自尊受到了无情的践踏,那一针打的不是皮肉,而是心灵啊。
来韩国的第八天,我正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看着字典,随手把一些常用的单词记在一旁的小本上。
那位姓朴的次长也就是开车接我们的中年男人,忽然走到我们身边,手里拿着一张贺卡。
“你们俩把这上边的内容给翻译成韩国语吧。”他一边慢慢的说着一边把贺卡递给了我俩。
终于有活干了!
这十天来我除了自学一些文胸构成的资材名称,文胸的种类,以及我们公司的历史资料之外,就是查字典,学单词,努力增加自己的单词量。感觉和在学校课堂学习差不多。
接过贺卡,我一看内容,非常简单:
祝:李社长
七十岁寿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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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老三在旁边捅了捅我,问:“什么内容,字多不多?”
我苦笑着说:“不多,没几个字。”
他说:“那就好啊,翻译过来给他就是了。”
我把贺卡往他桌子上一放,说:“你给翻吧,我就会第一句。”
他用无所谓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拿起贺卡一看,顿时傻眼了。
“我,我好像也只会第一句……”老三说着又把贺卡塞回了我的手里。
这时候,朴科长促我们了:“还不好吗?要多久?”
我急忙说:“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怎么办?”老三问我。
“先查字典吧,要是没有,再说。”我一遍翻字典一边说。
果然没出我的意料,这种句子,字典里根本没有!
看实在没法了,我一咬牙,说:“意译吧!你看我写的行不行。”
边说我边在纸上划拉出一行字来,老三看了看,担忧道:“这,这样写,行吗?”
我说:“咋不行,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重在领会精神,管他的,看明白就行了。”
“可你这话要是翻译成中文,哪有半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意思啊?”
“我再看看……我觉得挺好,要不你来?”
老三接过纸条,看了一会,摇头道:“算了吧,我还不如你呢,你翻译的这句话,已经代表了我目前最高水平。”
我笑着说:“嗯,那就好,嘿嘿,交差。”
说着我把贺卡连同纸条一起递给了朴次长。朴次长仔细的看了两遍我翻译的内容,忽然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念了出来。
“老三,如果让把朴次长刚才念的内容翻译成中文的话,你会怎么说?”
“祝金社长七十岁生日快乐,福比太平洋的水还多,而且,能活好久,好久,好久……”
我的汗,流了下来。
第十三章 电话深情
我的翻译‘大作’招来了其他职员的围观,每个人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是瞠目结舌,有的是匪夷所思,有的是惊叫出声,有的是眉头紧皱,还有一位竟在连连点头。
我和老三早就羞的差点把头低到肚脐以下了,他的脸早已红的发紫,而我也觉得自己就像刚被火炉烤过一样,全身滚烫。
不知道是怎么挨到下班的,我和老三低着头,直到最后一人离开办公室之后,才敢直起身子。
老三长出了一口气:“呼……真是憋死我了,太丢人了,这些人看完之后,不知道会咋想。”
我身上的燥热还没有退去,砸吧砸吧嘴唇,说:“从他们的表情还看不出来吗?一个个就跟看怪物似的,尤其是你喜欢的那个最漂亮的小李同学,冲着咱这直做鬼脸,我觉得,你在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这一下彻底瓦解了。”
老三抱怨道:“还不都怪你?这可是你翻译的,要是明天被领导教训,我可不替你出头,唉,还有我那梦中情人小李同学,希望你能认清事实,本着实事求是的革命原则,一定要认清楚真凶是谁,别把某人的卑劣行为嫁祸到我头上啊。”老三边说边做出一副花痴的样子,我看着一阵阵反胃。
我站起身来,边收拾桌子,边说:“你就别抱怨了,歌里唱的好,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打了胜仗,你跟着分功,打了败仗,还不想挨枪子?做梦呢?咱俩是一个绳上的蚂蚱,快走吧,就剩咱俩了,回去晚了,饭都没了。”
老三极不情愿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在琢磨着以后该怎么讨好那梦中情人小李同学,我则已经走出了门口。
“等等我!撤退的时候把战友丢下不管,是会受到军纪处分的……”老三边喊边快速的冲到了门外。
来到电梯门口,我俩按下八楼的按钮,在等着电梯从楼上下落。
这个点刚好是下班高峰期,电梯门口很快就站满了人,我和老三站在门的最近位置,电梯门一打开,我俩就冲了进去。
不到五秒,电梯就满了,老三盯着最后进来的一个二十多岁,红头发,体形偏瘦的小伙上下打量个不停。
我看到老三的眼神有些异常,又怕电梯里有人懂中文,就故意用家乡的方言问他:“咋了?啥时候对男人也有兴趣了?看他比看大姑娘还来劲?”
老三小声说:“少挖苦我,我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噢?什么问题?我怎么看不出来?”让老三这么一说,我也打量起这个红头发小伙来。
“你仔细看看,他穿的是不是有点不正常?”老三一本正经的说。
我也让老三给说蒙了:“怎么了?你到底看出啥来了?”
“他是小偷!!”老三肯定道。
“小偷?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盯着这小伙的背影上下打量了三遍,就没看出来他有啥不对。
老三一副少给我装蒜的样子,说:“看小偷的经验不还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这个时候电梯已经到了一楼,电梯门一打开,里边的人就陆续往外走去。
那红头发小伙的整个身形都暴露在了我眼前。
老三紧走几步,指着那小伙的背影和我说:“你看啊,大热天的,穿着长袖,是为了下手时遮人耳目,上衣下垂到臀部以下,一是为了藏作案工具,二是为了得手时掩藏赃物,宽松的裤子加上运动鞋,是为了方便逃跑,你看,这家伙的哪一条都相符,还不是小偷?”
我被老三认真的样子给逗乐了:“哈哈,你可笑死我了,你就是因为他穿的不太正常,才认定他是小偷?”
“对呀,这不是你教我的吗?”老三一脸的不解。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唉,老三呀,三哥!我求你了,下次可别这么丢人了,这里是韩国,韩国人有几个穿着正常的?为啥现在中国流行‘韩流’啊?就是因为他们不正常,明白吗?”
老三卡巴卡巴眼,摇了摇头:“不太明白,不正常的就会流行?”
我被老三的天真搞的快崩溃了,实在没法了,我只好说:“老三,你想出名吗?”
“想啊,谁不想出名啊?你不是也想过吗?”
我说:“那好,你现在把衣服脱了,到对面马路上去跑一圈,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出名了。”
老三打了我一拳,气道:“你以为我有病啊?到马路上去裸奔?要去你去,我可丢不起这人!”
“这不就得了?大冬天的穿裙子,大夏天的穿毛衣,这些不正常的事就是‘韩流’,明白了吗?中国流行韩流,就是因为正常的已经没意思了,想搞点变态的。”
“那这小偷……”
“什么小偷啊?在韩国这样的穿着太正常了,你也不是来了一天两天了,脑子里别老想着小李同学,多观察观察生活。快走吧,别磨蹭了。”我拉了老三一把,俩人穿过马路,朝住的地方走去。
回到住处,吃了晚饭,我又拿出电话卡,要去打电话。
我到韩国的第二天就去打听打电话的事,韩国的公话比中国的便宜多了,国际长途一分钟还不到三毛钱,比中国的国内长途都便宜,这一消息可把我乐坏了。
赶紧花了一万两千韩币(合RMB90多块)买了一张电话卡,而一直和我再三强调至今孤身一人,仍旧守身如玉,依然洁身自好的老三,竟然也买了一张,这令我大惑不解。
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给家人打电话一般都是用秒来计算的,而给女朋友打电话则要用小时来计算,疯狂的人能一打打一宿。老三的行为,我断定,这小子肯定发春了。
第一次打电话我就看到他至少拨了三个号码,每个都聊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在我再三的催促下,他才用温柔的口气对着电话来了一句:“明天打给你。”然后才满脸不快的挂断了。
第二天他就私自行动,自己跑了出去,我一直等到都睡着了,也没见他回来。睡之前还在考虑要不要报警呢。
第三天晚上,我再约他一起去打电话的时候,他长叹一声说:“唉,节俭啊节俭,以后一定得节俭,要不,你先陪我去买张电话卡?昨天打完电话,卖卡的都关门了……”
今天,看到我又要去打电话,老三拿出了他的第三张电话卡。一咬牙,和我说:“今天打爆这张,就再也不打了!”
打电话的地方并不太近,我为了拉他做伴,只好口是心非的说:“好好,以后再也不打了,我相信你!”心里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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